宗鏡錄
宋 延壽集100卷CBETA T2016大于一万字 157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宗鏡錄卷第九十二
慧日永明寺主智覺禪師延壽集
夫約世諦門中。凡聖夭絕。凡夫心外立法。妄執見聞。聖人既了一心。云何同凡知見。
在世俗的真理中,凡夫与圣者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凡夫在心外设立法则,执着于所见所闻。而圣者已经洞悉了一心之理,他们如何能与凡夫有相同的认知和见解呢?
答。聖雖知見。常了物虛。如同幻生。無有執著。如大涅槃經云。迦葉菩薩白佛言。世尊。若以因此煩惱之想生於倒想。一切聖人實有倒想。而無煩惱。是義云何。佛言。善男子。云何聖人而有倒想。迦葉菩薩言。世尊。一切聖人。牛作牛想。亦說是牛。馬作馬想。亦說是馬。男女大小。舍宅車乘。去來亦爾。是名倒想。善男子。一切凡夫。有二種想。一者世流。布想。二者著想。一切聖人唯有世流布想。無有著想。一切凡夫惡覺觀故。於世流布生於著想。一切聖人善覺觀故。於世流布不生著想。是故凡夫。名為倒想。聖人雖知。不名倒想。又以境本自空。
回答:虽然圣者有认知和见解,但他们始终明白万物的虚无,就像幻象一样,没有任何执着。正如《大涅槃经》中所说,迦叶菩萨对佛陀说:“世尊,如果因为这些烦恼的念头而产生颠倒的想法,那么所有的圣者实际上都有颠倒的想法,却没有烦恼,这是什么意思呢?”佛陀回答:“善男子,为什么说圣者会有颠倒的想法呢?”迦叶菩萨说:“世尊,所有的圣者,把牛看作牛,也说它是牛;把马看作马,也说它是马;对于男女老少、房屋车辆、来去等,也是如此。这被称为颠倒的想法。善男子,所有的凡夫有两种想法:一种是世俗的流转想法,另一种是执着的想法。所有的圣者只有世俗的流转想法,没有执着的想法。所有的凡夫因为恶的觉观,所以在世俗的流转中产生执着的想法。所有的圣者因为善的觉观,所以在世俗的流转中不产生执着的想法。因此,凡夫被称为有颠倒的想法,而圣者虽然有认知,但不被称为颠倒的想法。另外,因为境界本身是空的。
何須壞相。以心靈自照。豈假緣生。不同凡夫能所情執知見。故肇論云。夫有所知。則有所不知。以聖心無知。故無所不知。不知之知。乃曰一切知。故經云。聖心無知。無所不知。信矣。是以聖人虛其心而實其照。終日知而未甞知也。如止水鑒影。豈立能所之心。則境智俱空。何有覺知之想。楞伽經云。佛告大慧。為世間以彼惑亂。諸聖亦現。而非顛倒。大慧。如春時焰火輪垂髮。乾闥婆城。幻夢鏡像。世間顛倒。非明智也。然非不現。釋曰。上七喻者。明境即是一而見有殊。然聖人用彼惑亂之境。一同凡現色等諸塵。以聖人無念著故。而非顛倒。
何必要破坏事物的表象呢?心灵本身就能自我观照。这并非依赖外在条件而生,不同于凡夫的执着和对事物的知见。因此,《肇论》中说,有所知就有不知,而圣心无知,所以无所不知。这种不知之知,才是真正的全知。经文也说,圣心无知,无所不知,这是可信的。圣人让心灵空灵而观照力充实,整天都在认知,却从未真正认知。就像静止的水面反映影像,不设立能知和所知的分别心,那么所观的境界和能观的智慧都成为空无,哪里还有认知的想法呢?《楞伽经》中,佛告诉大慧,世间因迷惑而混乱,圣人也显现于世,但并不颠倒。大慧,就像春天的阳焰、火轮、垂发、乾闼婆城、幻梦、镜像,这些都是世间的颠倒,不是明智的表现。然而,圣人并非不显现。解释说,以上七个比喻,说明了境界本质上是一致的,但所见却有差异。圣人利用那些迷惑的境界,与凡夫一样显现色等诸尘,但因为圣人没有执着,所以并不颠倒。
然聖人非不見彼惑亂法。見時正同水月鏡像。龍樹菩薩云。日光著塵。微風吹之曠野中轉。名之為焰愚夫見云。謂之野馬。渴人見之。以為流水。業報亦爾。煩惱日光。熱諸行塵。邪憶念風。於生死曠野中。吹之令轉。妄見為人為鬼。為男為女。渴愛染著。耽湎無已。不近聖法。無由識之。夫火日外朗。水鏡內照。光在上為影。光在下為像。像以明傳。而像現於水。形以日映。而光隔為影。二物雖虛。而所待妄有。妄有雖空。而狂惑見之。見之以不狂。則形與影一。像與形同。世法亦爾。眾緣所起。起者之有。與所起之緣。俱為空物。無一異也。
然而,聖人并不是看不见那些迷惑和混乱的法。当他们看见这些法时,就如同看到水中的月亮和鏡中的影像一样。龍樹菩薩曾说,日光照射在微尘上,微风吹过旷野,就形成了所谓的火焰。愚痴的人看到火焰,就以为是野马;口渴的人看到火焰,就以为是流水。业报也是如此,煩惱如同日光,使諸行的微尘变得炽热。邪惡的憶念如同风,在生死的旷野中吹拂,使得妄见的人以为有男有女,有鬼有人。他们渴望愛欲,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们不接近聖法,因此无法真正认识这些法。火焰和日光在外部明亮,水和鏡子在内部映照。光在上方形成影子,光在下方形成影像。影像通过明亮的传递而显现在水中,形状通过日光的映照而形成影子。虽然这两样东西都是虚幻的,但它们所依赖的妄见却是存在的。妄见虽然是空的,但迷惑的人却能看到它。如果看到它而不迷惑,那么形状和影子就是一体的,影像和形状也是一样的。世间的法则也是如此,由众多因缘所引发的现象,引发者的存在和引发的现象,都是空的,没有一和异的分别。
而人以虛妄風病顛倒故。不應見而見。不應聞而聞。若得大慧之明。則風狂心息。無此見也。又般若無知者。不同木石。不是有知者。非同情想。古德云。佛見無我。不是無知。但是不知知。不見見。以知是不知知故。即無心而不知。見是不見見故。無色而不見。無色而不見故。由不見見也。無心而不知故。以不知知也。如淨名經云。所見色與盲等者。崇福疏云。譬如五指塗空。空無像現。不以空無像現。便言指不塗空。豈以五指塗空。便欲令空中像現。事亦不然。不妨熾然塗空。空中元無像現。豈以眼根見色。便令如盲。豈以眼根如盲。而便都無所見。
人们因为虚妄的妄念和心病的颠倒,本不应看见的却看见了,本不应听见的却听见了。如果获得了大智慧的光明,那么妄念如风的心就会平息,也就不会有这些妄见。另外,般若无知,并不是像木石那样没有生命,也不是有知者,不是与妄想相同的。古德说,佛见无我,并不是无知,而是不执着于知与不知,不执着于见与不见。因为知道知其实是不知,所以达到无心而不知,见其实是不见,无色而不可见,因为不见而见,无心而不知,因为不知而知。正如《净名经》所说,所见的色与盲人相同。崇福疏解释说,比如五个手指涂抹虚空,虚空没有形象出现。不是因为虚空没有形象出现,就说手指没有涂抹虚空。也不是因为五个手指涂抹虚空,就想让虚空中出现形象,这是不可能的。不妨涂抹虚空,但虚空中本来就没有形象出现。不是因为眼根看见色,就认为像盲人一样,也不是因为眼根像盲人,就认为什么都看不见。
不妨滿眼見色。了色本自性空。雖然見色之時。元來與盲無異。但息自分別心。非除法也。法本自空。無所除也。又所聞聲與響等者。豈是不聞。但一切聲。皆如谷響。無執受分別也。所以滿眼見色。滿耳聞聲。不隨不壞。了聲色之正性故。何者。若隨聲色之門。即墮凡夫之執。分別妍醜之相。深著愛憎。領受毀讚之音。妄生欣厭。若壞聲色之相。即同小乘之心。則有三過。一色等性空。無可壞故。若壞方空。非本空故。二由空即真。同法性故。若壞方真。事在理外故。三由即空。不待壞故。壞則斷滅。是以如來五眼。洞照無遺。豈同凡夫生盲。
即使满眼所见皆是色相,但色相本身自性为空。虽然我们能够看见色相,但实际上与盲人无异。只要停止自我分别的心,而不是去除法本身。因为法自性本空,没有什么需要去除的。同样,我们所听到的声音和回响,并不是我们没有听到,而是所有的声音都像山谷中的回响,没有执着和分别。因此,即使满眼所见是色相,满耳所听是声音,也不随之起舞,也不破坏它们,因为理解了声色的真实本性。为什么这样说呢?如果追随声色的诱惑,就会陷入凡夫的执着,分别美丑,深陷爱憎,接受赞誉和诋毁的声音,产生无谓的喜好和厌恶。如果破坏声色的现象,就等同于小乘的心态,这会带来三个过失:首先,色相等本身是空的,没有什么可以破坏的。如果破坏后才显出空性,那就不是本来的空性。其次,空性即是真实,与法性相同。如果破坏后才显出真实,那么事物就脱离了其理。第三,空性是本来就存在的,不需要破坏。一旦破坏,就会导致断灭。因此,如来的五眼能够洞察一切,不留遗漏,这与凡夫的盲目是不同的。
二乘眇目都無見耶。但不隨不壞。離二見之邊邪。非有非空。契一心之中理。則逢緣無礙。觸境無生矣。是以萬物本虛。從心見實。因想念而執無執有。墮惑亂之門。以取著而成幻成狂。受雜染之報。若能反照唯心。大智。鑒窮實相真原。則幻夢頓惺。影像俱寂。然後以不二相。洞見十方。用一心門。統收萬彙。則見無所見。眾相參天。聞無所聞。群音揭地。如此了達。心虛境空。則入大總持門。紹佛乘種性。楞伽經云。謂覺自心現量。外性非性。不妄想相。起佛乘種性。若迷外法。以心取心。則成業幻之門。續眾生種性。首楞嚴經偈云。自心取自心。
二乘之人目光短浅,无法洞察真理。他们不随波逐流,也不破坏正见,远离了有无、断常的偏见。他们既不执着于存在,也不执着于虚无,与一心的中道真理相契合。因此,他们面对各种因缘都能无碍,遇到任何境界都能保持不生不灭的本性。万物本质上是空无的,但人们却因内心的执着而认为它们是实在的。由于执着和妄想,人们陷入了迷惑和混乱,被幻象和狂乱所困扰,遭受了杂染的果报。如果能够反观内心,以大智慧洞悉事物的真相,那么幻象和梦境就会立刻消散,一切影像都将归于寂静。然后,以不二的视角洞察十方世界,用一心的法门统摄万物,就会发现所见所闻都无所执着,各种现象都如同天空中的繁星,各种声音都如同大地的回响。达到这样的理解,心灵和境界都将变得空灵,从而进入大总持的法门,继承佛的教法和种性。《楞伽经》中说,觉悟自心的现量,不执着于外在的事物,不产生妄想,就能激发佛的种性。如果迷失在外界的法则中,用心灵去追求心灵,就会陷入业力的幻象,延续众生的种性。《首楞严经》中的偈语说,用自心去追求自心。
非幻成幻法。不取無非幻。非幻尚不生。幻法從何立。故知一切染淨諸法。皆從取生。是以云。取我是垢。不取我是淨。若無能取所取之心。亦無是幻非幻之法。非幻實法。尚乃不生。幻起虛蹤。憑何建立。又如心外見法。盡成相待。以無體無力。緣假相依故。所以楞伽經偈云。以有故有無。以無故有有。若無不應受。若有不應想。若開方便。或說有治無。說無破有。即無所礙。如十地毘婆沙論偈云。若用有與無。亦遮亦應聽。雖言心不。著是則無有過。若約正宗。則有無雙泯。故大智度論云。佛有不言無。無不言有。但說諸法實相。譬如日光。不作高下。
并非幻象却形成了幻法。不执着于幻象也就无所谓幻象。连非幻象本身都不存在,幻法又怎能成立。因此可以明白,所有染污与清净的诸法,都是由执着而生。所以说,执着自我是污染,不执着自我是清净。如果没有能取和所取的心,也就没有幻象与非幻象的法。非幻象的真实法尚且不生,幻象的虚妄又怎能建立。又如心外所见的法,都是相对存在的。因为它们没有实体,没有力量,只是依靠假象相互依存。所以《楞伽经》中的偈语说:因为有而有,因为无而有。如果没有,就不应该接受;如果有,就不应该想象。如果开启方便之门,有时说有以治无,有时说无以破有,这样就无所障碍。如《十地毘婆沙论》中的偈语说:如果使用有和无,既遮蔽又应听。虽然言语中没有执着,但这样就不会有过错。如果按照正宗的观点,有和无都消失了。所以《大智度论》说:佛对有不说无,对无不说有,只说诸法的实相。就像日光,不造作高低。
平等一照。佛亦如是。非令有作無。非令無作有。是知若迷大旨。則見有無。如涅槃論云。無名曰。有無之數。誠已法無不該。理無不統。然其所統俗諦而矣。經曰。真諦何也。涅槃道是。俗諦何耶。有無法是。何者。有者有於無。無者無於有。有無所以稱有。無有所以稱無。然則有生於無。無生於有。離有無無。離無無有。有無相生。其猶高下相傾。有高必有下。有下必有高矣。然則有無雖殊。俱未免于有。此乃言像之所以形。是非之所以生。豈足以統夫幽極。而擬夫神道者乎。是以論稱出有無者。良以有無之數。止乎六境之內。六境之內。非涅槃之宅故。
一切现象在本质上是平等无差别的,就像佛所体现的那样。不是让有为变成无为,也不是让无为变成有为。因此,如果迷失了这个根本宗旨,就会陷入对有和无的执着。正如《涅槃论》中所言,无名说:有和无的概念,确实涵盖了所有法,没有不包含的,也没有不统一的。然而,这种统一只是停留在俗諦的层面。经文说:什么是真諦?涅槃之道即是。什么是俗諦?有和无法即是。有,是指在无中存在;无,是指在有中不存在。有和无之所以被称为有和无,是因为有从无中生出,无从有中生出。离开有和无,就无法谈论有和无。有和无相互生成,就像高低相互依存一样。有高必有低,有低必有高。因此,尽管有和无不同,但它们都无法避免“有”的存在。这正是形象和概念形成的原因,也是是非产生的原因。这难道足以概括那些深奥的真理,并与神妙之道相提并论吗?因此,《涅槃论》中提到超越有和无,是因为有和无的概念只存在于六境之内。六境之内,不是涅槃的居所。
借出以祛之耳。庶希道之流。髣髴幽途。託情絕域。得意忘言。體其非有非無耳。豈曰有無之外。別有妙道而可稱哉。經曰。三無為者。蓋是群生紛擾。生于篤患。篤患之尤。莫先於有。絕有之稱。莫先於無。故借無以明其非有。明其非有。非謂無也。有名曰。論旨云涅槃既不出有無。又不在有無。不在有無。則不可於有無得之矣。不出有無。則不可離有無求之矣。求之無所。便應都無。然復不無其道。其道不無。則幽途可尋。所以千聖同轍。未甞虛返者也。其道既存。而曰不出不在。必有異旨。可得聞乎。無名曰。夫言由名起。名以相生。相因可相。無相無名。
借助于去除耳根的执着,希望能够接近道的流转。仿佛走在幽冥之路上,寄托情感于超脱的境界,领悟到真正的意义而忘却了言语。体会到它既非有也非无。怎能说在有和无之外,还有更妙的道可以称赞呢?经文说,三无为是指众生纷扰,生于深重的祸患。深重的祸患中,没有比“有”更首要的了。要断绝对“有”的执着,没有比“无”更首要的了。因此,借助“无”来阐明它不是“有”。阐明它不是“有”,并不是说就是“无”。有名的论点说,涅槃既不超越有和无,也不在有和无之中。不在有和无之中,就不可能在有和无中找到它。不超越有和无,就不可能离开有和无去寻求它。寻求而无所得,就应该完全不存在。然而,道并非不存在,因此幽冥之路是可以探寻的。这就是为什么历代圣人都遵循这一道路,从未空手而归。既然道是存在的,却说它既不超越也不在有和无之中,一定有它特殊的含义,可以让我们了解吗?无名说,言语是由名字引起的,名字由形象产生。形象如果可以相互依存,那么没有形象就没有名字。
無名無說。無說無聞。經云。涅槃非法非非法。無聞無說。非心所知。吾何敢言之。而子欲聞之耶。雖然。善吉有言。眾若能以無心而受。無聽而聽者。吾當以無言言之。庶述其道亦可以言。淨名曰。不離煩惱而得涅槃。天女曰。不出魔界而入佛界。然則玄道在於妙悟。妙悟在於即真。即真則有無齊觀。有無齊觀。則彼己莫二。所以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同我則非復有無。異我則乖於會通。所以不出不在。而道存乎其間矣。何者。夫至人虛心冥照。理無不統。懷六合於胸中。而靈鑒有餘。鏡萬像於方寸。而其神常虛。至能拔玄根於未始。即群動以靜心。
没有名字,也就没有说法。没有说法,也就没有听闻。经文说,涅槃既不是法则,也不是非法则。没有听闻,没有说法,不是心所能知的。我怎敢谈论它呢?然而,善吉曾说,如果众人能够以无心来接受,以无听来听,我将以无言来表达。这样或许可以描述这条道路,也可以用言语来表达。淨名说,不离烦恼而得到涅槃。天女说,不离开魔界而进入佛界。因此,玄妙的道在于妙悟,妙悟在于直接体验真实。直接体验真实,就能同时看到有和无。同时看到有和无,那么他和我就不再有分别。所以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与我相同,就不再有有和无的区分。与我不同,就违背了会通。因此,不离开也不在其中,而道就存在于这之间。为什么这样说呢?至人以虚心冥照,理无不统,胸怀六合,而灵鉴有余。在方寸之间映照万象,而其神常虚。至人能够拔出玄妙的根本于未始,即使万物动,也能以静心来对待。
恬澹淵默。妙契自然。所以處有不有。居無不無。居無不無。故不無於無。處有不有。故不有於有。故能不出有無。而不在有無者也。然則法無有無之相。聖無有無之知。聖無有無之知。則無心於內。法無有無之相。則無數於外。於外無數。於內無心。此彼寂滅。物我冥一。怕爾無眹。乃曰涅槃。涅槃若此。圖度絕矣。豈容責之於有無之內。又可徵之於有無之外耶。釋曰。玄道在於妙悟。妙悟在於即真者。夫幽玄之道。無名無相。淺近之情知莫及。麁浮之意解難量。唯當妙悟之時。方省斯旨。得其旨故。實不思議。心境融通。如同神變。指法界於掌內。收萬像於目前。如鏡照空含。一時平現。既無前後。亦絕中間。妙旨煥然。言思絕矣。可謂妙悟。可謂即真。則有無齊觀。彼己莫二。不出不在。其道在茲乎。
内心平静而深远,与自然和谐相融。因此,即使处于有形之中也不执着于有,居住在无形之中也不固守于无。居住在无形之中也不固守于无,所以不将无视为无;处于有形之中也不执着于有,所以不将有视为有。因此,能够超越有与无的界限,而不被有与无所束缚。既然如此,法本身没有有与无的分别,圣人也没有对有与无的认识。圣人没有对有与无的认识,那么内心就没有杂念;法本身没有有与无的分别,那么外在就没有分别。外在没有分别,内心没有杂念,彼此都达到了寂灭的境界,物我合一,难以捉摸,这就是涅槃。涅槃就是这样,超越了度量,怎能在有与无之内寻找,又怎能在有与无之外证明呢?解释说,玄妙的道在于深刻的觉悟,深刻的觉悟在于直接体验真实。那深奥的道路,无名无相,浅薄的知识和粗浅的理解无法达到,只有通过深刻的觉悟,才能领悟其真谛。领悟了真谛,就能感受到其不可思议,心境和谐,如同神通变化。在掌中指出法界,在目前收摄万象,如同镜子映照虚空,一时显现,没有前后,也没有中间。深奥的意旨清晰明了,言语和思考都停止了。这就是深刻的觉悟,这就是直接体验真实。那么,有与无平等看待,彼此没有区别,不超越也不固守,道就在这里。
問。六塵境界。但依妄念而有差別。若無念之人。還見一切境界不。
问:六尘境界,只是依赖妄念而有差别。如果一个人没有妄念,是否还能看到所有的境界?
答。妄念執有前塵。作實知解。妙性不通。遂成差別。若無念之人。非是離念。但是即念無念。念無異相。雖有見聞。皆如幻化。又一念頓圓。常見十法界萬法中道之理。
古德問云。若言念唯無念。豈得總不聞不見人畜聲色等耶。
答。恒聞見。以聞見即不聞見故。何者。以但聞見聲色等法。即是眼耳等識見聞也。知是畜等色聲。自是意識分別也。然眼等識見聞性無別。但稱色等法得。更無異緣也。意識妄有。了知無體。所知如幻也。故云所見色與盲等。又觀彼色聲等法。從緣生。緣無作者。自性不有。故非人畜等也。又人畜等。由名相起。名相非彼。即妄除也。即此但由見聞等故。即無念心。非謂盲聾人一念無念也。如說聞不聞見不見等是也。故經云。常求無念實相智慧等是也。又但就緣起名見求緣見實。不生。此見。乃名真見。何以故。無見之見。照法界故。所以寶藏論云。
無眼無耳謂之離。有見有聞謂之微。無我無造謂之離。有通有達謂之微。又離者涅槃。微者般若。般若。故頓興大用。涅槃故寂滅無餘。無餘故煩惱永盡。大用故聖化無窮。若人不達離微者。雖復苦行頭陀。遠離塵境。斷貪恚癡。法忍成就。經無量劫數。終不入真實。何以故。依止所行故。心有所得。不離顛倒夢想惡覺諸見。若復有人體解離微者。雖復近有妄想習氣。及見煩惱。數數覺知離微之義。此人不久。即入真實無上道也。何以故。了正見根本也。釋曰。離微者。萬法之體用也。離者即體。經中云。自性離故。亦云自性空故。斯乃無名無相。非見非聞。
通凡聖之體。為真俗之原。思益經云。知離名為法。即諸佛所師。所謂法也。微者即用。有見有聞。能通能達。以微者妙也。於無見中有見。於無聞中有聞。斯乃不思議之法。微妙難知。唯佛能覺。思益經云。知法名為佛。離微不二體用和融。名之為僧。則一體三寶。常現世間。有佛無佛。性相常住。即正見之本。真實之門矣。故聖人照體是無。約用為有。此有不有。即有以辯於無。當無非無。即無以辯於有。有而不有是妙有。無而不無是真無。故真無是涅槃之體。如太虛不雜於五色。猶明鏡不合於萬像。故稱離也。妙有是般若之用。於不二法內。現妙神通。向無作門中。興大佛事。故稱微也。是以凡夫不達離微故。常被內結所縛外塵所羈。外道即執作斷常。二乘遂證為生滅。若不入宗鏡中。難究離微之妙旨矣。
問。無明違理。自性差別者。其事可然。本覺淨法。云何復說恒沙差別功德。
答。由對治彼。染法差別故。成始覺萬德差別也。起信論云。對業識等差別染法。故說本覺恒沙性德。如是染淨。皆是真如隨緣顯現。似而無體。染法尚空。淨法何有。淨名經云。見垢實性。即無淨相。又所言淨者。對垢得名。因客塵煩惱不染而染。穢污真性。稱之為垢。因始覺般若不淨而淨。開悟本心。名之為淨。是以真如一心。湛然不動。名義唯客。垢淨本空。祖師云。性本清淨。淨無淨相。方見我心。華嚴經頌云。若有知如來。體相無所有。修習得明了。是人疾作佛。故經云。一切眾生。無始已來常入涅槃。菩提非可修相。非可生相。畢竟無得。
無有色相而可得見。見色相者。當知皆是隨染幻用。非是智色不空之相。以智相不可得故。釋云。隨染幻用者。無流法也。染幻性自差別者。是無明法也。以彼無明。迷平等理。是故其性自差別。諸無流法。順平等性空。論其性。即無差別。但隨染法差別相。故說無流有差別耳。又若能觀心性。法爾。顯性起功德。是無盡法門。非論差別。如無盡意菩薩經云。云何菩薩觀心念處。乃至我今當勤修集莊嚴。不離心性。云何心性。云何莊嚴。心性者。猶如幻化。無主無作。無有施設。莊嚴者。所作布施。悉以迴向。嚴淨佛土。乃至以一念智。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舍利弗。是名菩薩正心念處。而不可盡。釋曰。心雖性空。能成萬行。了之而頓圓正覺。修之而廣備莊嚴。故云體性雖空。能成法則。又云。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若離此真空之門。無有一法建立。則菩薩行廢。佛道不成。如不依風輪。世界墮壞。
問。一切眾生無始無明。種子堅牢。現行濃厚。云何一念而得頓除。
答。根隨結使。體性本空。愚夫不了。自生纏縛。若明佛知見。開悟本心。更有何塵境而能障礙乎。寶積經云。佛言。譬如燃燈一切黑闇。皆自無有。無所從來。去無所至。非東方來。去亦不至。南西北方。四維上下。不從彼來。去亦不至。而此燈明。無有是念。我能滅闇。但因燈明。法自無闇。明闇俱空。無作無取。如是迦葉。實智慧生。無智便滅。智與無智。二相俱空。無作無取。迦葉。譬如千歲冥室。未曾見明。若燃燈時。於意云何。闇寧有念。我久住此。不欲去耶。不也。世尊。若燃燈時。是闇無力。而不欲去。必當磨滅。如是迦葉。百千萬劫。
久習結業。以一實觀。即皆消滅。其燈明者。聖智慧是。其黑闇者。諸結業是。所言一實觀者。即是唯心真如實觀。離心之外。盡成虛幻。故稱一實境界。亦云實相。實地。實際。實法。乃至名佛知見。聖智慧等。以此一心法。治煩惱病。如熱疾得汗。無有不應手差者。出要之道。唯在茲乎。如大智度論云。爾時菩薩。照明菩薩道。其心安隱。自念。我但斷著心。道自然至。知是事已。念眾生深著世間。而畢竟空。亦空無性。無有住處。眾生難可信受。為令眾生信受是法故。學一切法。修行生起。是度眾生方便法。觀眾生心行所起。知好何法。念何事。何所志願。
觀時悉知。眾生所著處。皆是虛誑顛倒憶想分別。故著。無有根本實事。爾時菩薩大歡喜。作是念。眾生易度耳。所以者何。眾生所著。皆是虛誑無實。譬如人有一子。喜不淨中戲。聚土為穀。以草木為鳥獸。而生愛著。人有奪者。瞋恚啼哭。其父知已。此子今雖愛著。此事易離耳。小大自休。何以故。此物非真故。菩薩亦如是。觀眾生愛著不淨臭身及五欲。是無常種種苦因。知是眾生得信等五善根成就時。即能捨離。若小兒所著。實是真物。雖復年至百歲。著之轉深。不可得捨。若眾生所著物。定實有者。雖得信等五根。著之轉深。亦不能離。以諸法皆空。
虛誑不實故。得無漏清淨智慧眼時。即能遠離所著。大自慚愧。譬如狂病所作非法。惺悟之後。羞慚無顏。菩薩知眾生易度已。安住般若中。以方便力。教化眾生。是以如來密藏經云。若人父為緣覺。而害。盜三寶物。母為羅漢。而污。不實事謗佛。兩舌間賢聖。惡口罵聖人。壞亂求法者。五逆初業之瞋。奪持戒人物之貪。邊見之癡。是為十惡者。若能知如來說因緣法。無我人眾生壽命。無生無滅。無染無著。本性清淨。又於一切法。知本性清淨。解知信入者。我不說是人。趣向地獄。及諸惡道果。何以故。法無積聚。法無集惱。一切法不生不住。
因緣和合而得生起。起已還滅。若心生已滅。一切結使亦生已滅。如是解。無犯處。若有犯有住。無有是處。台教釋云。此經具指四菩提心。若知如來說因緣法。即指初藏教菩提心。若無生無滅。指第二通教菩提心。若本性清淨。指第三別教菩提心。若於一切法。知本性清淨。指第四圓教菩提心。初菩提心。已能除重重十惡。況第二第三第四菩提心耶。行者聞此勝妙功德。當自慶幸。如闇處伊蘭。得光明栴檀。故知見佛罪滅。如阿闍世王之深愆。得道業亡。若鴦崛摩羅之重罪。但了無人無我。緣生性空。無我。則無能受罪之人。性空。又無所受罪之法。人法俱寂。
罪垢何生。以心生罪生。心滅罪滅故。若能如是信入。諦了圓明。猶伊蘭之林。布栴檀之香氣。若積闇之室。耀桂燼之光明。能悟此心。功力無量。纔入宗鏡。業海頓枯。如風吹雲。似湯沃雪。猶燈破闇。若火焚薪。如密嚴經頌云。如火燎長楚。須臾作灰燼。智火焚業薪。當知亦如是。又如燈破闇。一念盡無餘。諸業習闇冥。無始之熏聚。牟尼智燈起。剎那皆頓滅。所以大涅槃經云。有智慧時。則無煩惱。故云。夫免三塗惡業者。要須離有無二相。證解一心。方得解脫也。是知迷從自心迷。悟還自心悟。迷悟無性。但任緣興。
如華嚴論問云。一切眾生。本有不動智。何故不應真常。何故隨染。
答。一切眾生。以此智故而生三界者。為智無性。不能自知是智非智。善惡苦樂等法。為智體無性。但隨緣現。如空中響。應物成音。無性之智。但應緣分別。以分別故。癡愛隨起。因癡愛故。即我所病生。有我所故。自他執業便起。因執取故。號曰末那。執取不斷。名之為識。因識種子。生死相續。以生死故。眾苦無量。以苦無量。方求不苦之道。迷不知苦者。不能發心。知苦求真者。還是本智。會苦緣故。方能知苦。不會苦緣。不能知苦。故知苦緣故。方能發心求無上道。有種性菩薩。以宿世先已知苦。發信解種強者。雖受人天樂果。亦能發心求無上道。
是故因智隨迷。因智隨悟。是故如人因地而倒。因地而起。正隨迷時。名之為識。正隨悟之時。名之為智。在纏名識。在覺名智。識之與智。本無自名。但隨迷悟而立其名。故不可繫常繫斷也。此智之與識。但隨迷悟立名。若覓始終。如空中求迹。如影中求人。如身中求我。依住所在。終不可得也。故新長短處所之相也。如此無明及智。無有始終。若得菩提時。無明不滅。何以故。為本無故。更無有滅。若隨無明時。不動智亦不滅。為本無故。亦更無滅。但為隨色聲香所取緣。名為無明。但為知苦發心緣。名之為智。但隨緣名之為有。故體本無也。如空中響。思之可見。是以若入宗鏡。成佛義圓。昇降隨緣。知眾生無永沈之義。聖凡不隔。明諸佛有同體之文。
問。上所說一心諸法門海。為復是自行權實法。化他權實法。
答。若說隨自意自行權實。則但說一心門。若隨他意化他權實。廣開八萬法。今但說自行權實。本末歸宗。台教云。若佛心中所觀十界十如。皆無上相。唯是一佛法界。如海總眾流千車共一轍。此即自行權實。若隨他等意。則有九法界十如。即是化他權實。隨他則開。隨自則合。橫竪周照。開合自在。雖開無量。無量而一。雖合為一一而無量。雖無量一。而非一非無量。雖非一非無量。而一而無量。
問。此自他權實二門。於正理中決定耶。
答。但隨化門。無有決定。經云。無有定法。故號阿耨菩提。若執一門。皆成外道。或定一相。即是魔王。是以一切法權。一切法實。一切法亦權亦實。一切法非權非實。台教云。若一切法權。何所不破。如來有所說。尚復是權。況復人師。若一切法皆實者。何所不破。唯此一事實。但一究竟道。寧得眾多究竟道耶。若一切法亦權亦實。復何所不破。一切悉有權有實。不得一向權一向實。若一切法非權非實。復何所不破。何得紛紜。強生建立。古德云。即實而權。則有而不有。即權而實。則無而不無。若雙遮權實。即有無俱非。若雙照權實。則有無俱是。若非遮非照。則是非俱非。而遮而照。則是非俱是。若是非俱是。終日非而不非。若是非俱非。終日是而不是。若是而不是。則非是非非之非。若非而不非。則非是是是之是。是則心該色末。色徹心原。心色一如。何非何是。故知心外有法。是非競生。法外無心。取捨俱喪。
問。此宗鏡錄。何教所攝。
答。真唯識性。理無偏圓。約見不同。略分五教。一小乘教。唯說六識。不知第八賴耶。二初教。說有賴耶生滅。亦不言有如來藏。三終教。有如來藏。生滅不生滅。和合。為賴耶識。四頓教。總無六七八識等。何以故。以一心真實。從本已來。無有動念。體用無二。是故無有妄法可顯。五一乘圓教。說普賢圓明之智。不言唯識次第。又言。佛子。三界虛偽。唯一心作。亦攝入故。此宗則圓教所攝。乃是如來所說。法門之根本。以如來依此心。成佛故。此心得為如來根本之義。無有一法不收。無有一理不具。如明鏡照物。曷有遺餘。若寶印文成。更無前後。
問。凡立五乘之道。皆為運載有心。若境識俱亡。則無乘可說。今約方便乘理。不無。此宗。究竟何乘所攝。
答。於諸乘中。一乘所攝。亦云最上之乘。出過諸法頂故。亦云不思議乘。非情識測量故。今所言一乘者。即一心也。以運載為義。若攀緣取境。則運入六趣之門。若妄想不生。運至一實之地。楞伽經云。云何得一乘道覺。謂攝所攝妄想。如實處。不生妄想。是名一乘覺。斯則。了生死妄。即涅槃真。頓悟。一心。更無所趣。乃不覺而。覺稱為大覺。不來而。來名為如來。所以情塵。已遣。人乘即是真歸。心跡未亡。佛乘猶非究竟。何者。有心分別。一切皆邪。無意攀緣。萬途自正。是以無乘之乘為一乘。無教之教為真教。舉足而便登寶所。言下而即契無生。
若未能萬境齊觀。一法頓悟。遂乃教開八教。乘出五乘。則寶所程遙。豈唯五百。無生路遠。何啻三祇。論位則天地懸殊。校功則日劫相倍。雖登聖位。猶為絕分之人。經劫練磨。唯得假名之稱。若達斯旨。直入無疑。當迷心而見悟心。全成覺道。即世智而成真智。靡易絲毫。可謂虛明自照。不勞心力矣。
問。既有能說。必對所機。此宗鏡錄。當何等機。
答。當上上機。若已達者。憑佛旨而印可。若未入者。假教理以發明。又若圓通之人。不俟更述。自覺聖智。無說無示。真如妙性。無得無聞。若闇昧之者。須假助成。因教理而照心。即言詮而體道。若宗明則教息。道顯則言空。絕待真心。境智俱亡矣。如是則方入宗鏡。深達玄門。真能聽佛說經。親談妙旨。可謂得諸法之性。徹一心之原。如首楞嚴經云。阿難。承佛悲救深誨。垂泣。叉手。而白佛言。我雖承佛如是妙音。悟妙明心。元所圓滿常住心地。而我悟佛現說法音。現以緣心允所瞻仰。徒獲此心。未敢認為本元心地。願佛哀愍。宣示圓音。拔我疑根。
歸無上道。佛告阿難。汝等尚以緣心聽法。此法亦緣。非得法性。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當應看月。若復觀指以為月體。此人豈唯亡失月輪。亦亡其指。何以故。以所摽指。為明月故。豈唯亡指。亦復不識明之與暗。何以故。即以指體為月明性。明暗二性。無所了故。汝亦如是。若以分別我說法音。為汝心者。此心自應離分別音。有分別性。譬如有客。寄宿旅亭。暫止便去。終不常住。而掌亭人。都無所去。名為亭主。此亦如是。若真汝心。則無所去。云何離聲無分別性。斯則豈唯聲分別心。分別我容。離諸色相。無分別性。如是乃至分別都無。非色非空。
拘舍利等。昧為冥諦。離諸法緣。無分別性。則汝心性。各有所還。云何為主。釋曰。阿難言。而我悟佛現說法音。現以緣心允所瞻仰。徒獲此心。未敢認為本元心地者。阿難尚認緣心聽佛說法音。以為常住真心。取佛定旨。佛言。若執因緣心聽。只得因緣法。以法隨情變。境逐心生故。又定緣佛音聲是自心者。若說法聲斷時。分別心應滅。此心如客。不常住故。今時多迷自性本聞。但隨能所之聞。一向徇他聲流轉。此聲是對因緣所生法。非真實有。但因聲而立名字。因名字而有詮表。若旋復本聞。則脫聲塵之境。所脫之境既虛。能脫之名何立。則能脫所脫皆空。
以強記多聞。是識想邊際。本非實故。若因聞見性。則多聞有助顯之功。若背性徇聞。則畜聞成邪思過誤。故文殊頌云。今此娑婆國。聲論得宣明。眾生迷本聞。脩聲故流轉。阿難縱強記。不免落邪思。豈非隨所淪。旋流獲無妄。阿難汝諦聽。我承佛威力。宣說金剛王。如幻不思議。佛母真三昧。汝聞微塵佛。一切祕密門。欲漏不先除。畜聞成過誤。將聞持佛佛。何不自聞聞。聞非自然生。因聲有名字。旋聞與聲脫。能脫欲誰名。一根既返原。六根成解脫。見聞如幻瞖。三界若空華。聞復瞖根除。塵消覺圓淨。故知若耳根歸本原。六根皆寂滅。以六根同一心故。
何者。在眼曰見。在耳曰聞。若攝用歸根時。見聞如幻瞖。若攝境歸心時。三界若空華。則瞖滅塵消。覺圓心淨。如是解者。則是因指見月。藉教明宗者也。若執指為月。迷心徇文者。如經云。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當應看月。若復觀指以為月體。此人豈唯亡失月輪。亦亡其指。夫三乘十二分教。如標月指。若能見月。了知所標。若因教明心。從言見性者。則知言教如指。心性如月。直悟道者。終不滯言。實見月人。更不存指。或看經聽法之時。不一一消歸自己。但逐文句名身而轉。即是觀指以為月體。此人豈唯不見自性。亦不辯於教文。指月雙迷。
教觀俱失。故經云。此人豈唯亡失月輪。亦亡其指。又既亡其指。非唯不了自心之真妄。亦乃不識教之遮表。錯亂顛倒。莫辯方隅。猶鳥言空。如鼠云即。似形音響。豈合正宗。故經云。豈唯亡指。亦復不識明之與暗。何以故。即以指體為月明性。明暗二性。無所了故。所以證道歌云。吾早年來積學問。亦曾討疏尋經論。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却被如來苦訶責。數他珍寶有何益。從來蹭蹬覺虛行。多年枉作風塵客。種性邪。錯知解。不達如來圓頓制。二乘精進勿道心。外道聰明無智慧。亦愚癡。亦小騃。空拳指上生實解。執指為月枉施功。
根境法中虛揑怪。不見一法即如來。方得名為觀自在。是以若實真心。不逐他聲而起分別。湛然恒照。性自了故。如掌亭人。都無所去。云何離色離聲。無分別性。此須得旨。親見性時。方知離聲色諸緣。性。自常住。不假前塵。所起知見。則悟無始已來。皆是執聲為聞。而生顛倒。故文殊頌云。旋汝倒聞機。反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圓通實如是。若非色非空。都無分別。不見性之人。到此之時。全歸斷滅。便同外道拘捨離等。己眼不開。昧為冥諦。以冥寂闇昧無知。以為至極。從此復立二十五諦。迷真實心。成外道種。或有禪宗不得旨者。法學起空見人。
多拂心境俱空。執無分別。將狂解癡盲。以為至道。然非離因緣求法性。滅妄心。取真心。對增上慢人。初學之者。不可雷同。應須甄別。如經云。離諸法緣無分別性。則汝心性。各有所還。云何為主。阿難言。若我心性。各有所還。則如來說妙明元心。云何無還。唯垂哀愍。為我宣說。佛告阿難。且汝見我。見精明元。此見雖非妙精明心。如第二月。非是月影。汝應諦聽。今當示汝無所還地。阿難。此大講堂洞開。東方。日輪昇天。則有明耀。中夜黑月。雲霧晦暝。則復昏暗。戶牖之隙。則復見通。牆宇之間。則復觀壅。分別之處。則復見緣。頑虛之中。
遍是空性。欝[火*勃] 之像。則紆昏塵。澄霽斂氛。又觀清淨。阿難。汝咸看此諸變化相。吾今各還本所因處。云何本因。阿難。此諸變化。明還日輪。何以故。無日不明。明因屬日。是故還日。暗還黑月。通還戶牖。壅還牆宇。緣還分別。頑虛還空。
欝[火*勃] 還塵。清明還霽。則諸世間一切所有。不出斯類。汝見八種見精明性。當欲誰還。何以故。若還於明。則不明時。無復見暗。雖明暗等。種種差別。見無差別。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則知汝心。本妙明淨。汝自迷悶。喪本受輪。於生死中。常被漂溺。是故如來。名可憐愍。故知一切眾生。即今見精明心。非定真妄。昧之則麁。明之則妙。只於八種不還之中。
了了見性常住。云何隨境流轉。失本真常。永沒苦輪。常漂死海。大聖憐愍。非不驚嗟。阿難示起疑心。寄破情執。釋迦微細開演。直指覺原。可謂不易凡身。頓成聖體。現於生滅。顯出圓常。宗鏡前後明文。一一全證於此。又江西馬祖和尚。問亮座主。蘊何經業。對云。講三十本經論。師云。正講時將什麼講。對云。將心講。師云。心如工技兒。意如和技者。爭解講他經。對云。不可是虛空講也。師云。却是虛空講得。座主於言下大悟。遂下階禮拜。驀目汗流。師云。者鈍根阿師。用禮拜作什麼。其座主却迴本寺。語學徒言。某一生學業。將謂天下無人敵者。
今日被開元寺老宿。一唾淨盡。我爾許多時。皆是誑謼汝。遂散學徒。一入西山。更無消息。又如有學士問馬祖和尚。如水無筋骨。能勝萬斛舟時如何。師云。我遮裏水亦無。舟亦無。說什麼筋骨。又學人問龍潭和尚。久嚮龍潭。及至到來。為什麼。龍亦不見。潭亦不見。師云。却是子親到龍潭。又俗官王常侍。問先洞山和尚。五十二位菩薩中。為甚麼不見妙覺菩薩。師云。却是常侍親見。所以智者大師。一生弘教。雖廣垂開示。唯顯正宗。如止觀中云。究竟指歸何處。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永寂如空。又觀心論中云。復以傷念一家門徒。隨逐積年。看心稍久。遂不研覈問心。是以不染內法。著外文字。偷記注而奔走。負經論而浪行。何不絕語置文。破一微塵。讀大千經卷。若能如上聽法講經。提宗問答。方諧祖意。稱可佛心。如遇此機。可歸宗鏡。
宗鏡錄卷第九十二
戊申歲分司大藏都監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