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鏡錄
宋 延壽集100卷CBETA T2016大于一万字 157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宗鏡錄卷第二十
慧日永明寺主智覺禪師延壽集
夫正因佛性。眾生共有。經云。不由觀智所顯。則道常披露。云何異生。迷而不悟。
正因佛性是所有众生共有的。经文说,它不是通过观察和理解的智慧来显现的,而是道法自然地展现。那么,为什么凡夫会迷失而不能觉悟呢?
答。智論云。眾生心性。猶如利刀。唯用割泥。泥無所成。刀日就損。理體常妙。眾生自麁。能善用之。即合本妙。又譬如一器中水淡味恒然。若著甘草則甜。下黃連則苦。眾生心水。亦復如是。起妄染則凡。冥真空則聖。其心之性。未嘗變異。如華嚴經偈云。譬如淨日月。皎鏡在虛空。影現於眾水。不為水所雜。菩薩淨法輪。當知亦如是。現世間心水。不為世所雜。如華嚴疏云。一切法有二。一是所迷。謂緣起不實。故如幻。緣成。故無性。二是能迷。遍計無物。故如空。妄計。故無相。又以不覺。故不知有。以不信。故不承當。但起無明。空成倒想。
回答是,智论中说,众生的心性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如果只用来割泥,泥不会有什么成就,而刀却会日渐损耗。理体本身是恒常妙不可言的,但众生自身却很粗糙。如果能够善于使用它,就能与本来的妙性相合。再比如,一个容器中的水,其味道本身是淡的,如果放入甘草就会变甜,放入黄连就会变苦。众生的心水也是如此,如果产生妄念和染污,就会成为凡夫;如果领悟到真空,就会成为圣人。心的本性从未改变,就像《华严经》中的偈语所说:比如清净的日月,明亮地悬挂在虚空中,它们的影子显现在众多的水中,却不被水所混淆。菩萨清净的法轮,也应当知道是这样的。在现世中,心水不被世俗所混淆。正如《华严疏》中所说,一切法有两种:一种是所迷,即因缘和合的不实,所以如幻象;因缘所成,所以无自性。另一种是能迷,普遍地估量却无实质,所以如虚空;虚妄地估量,所以无相。又因为不觉,所以不知道存在;因为不信,所以不接受。只是产生无明,将空性误认为是颠倒的想法。
如夜繩不動。疑之為蛇。闇室本空。怖之有鬼。故知本無迷悟。妄有昇沈。昔迷悟而似迷。今悟迷而非悟。但以內見自隔。客塵所遮。於體上分遠近之情。向性中立凡聖之量。如勝思惟梵天所問經云。梵天問文殊師利。比丘云何親近於佛。答言。梵天。若比丘於諸法中。不見有法。若近若遠。是則名為親近於佛。大集經云。不覺一法。微相者。乃能了知如來出世。無出之出。即是佛出。是以若不見一法。常見諸佛。則千里同風。若見一法。不見諸佛。則對面胡越。故知背心合境。頓起塵勞。背境合心。圓照法界。何者。心是所依。法是能依。能依從所依起。
就像夜晚的绳子静止不动,人们怀疑它是蛇;黑暗的房间本身是空的,却因为恐惧而想象有鬼。因此,我们可以知道,本质上并没有迷惑与觉悟之分,只是人们妄自分别,产生了高低起伏。过去,人们将觉悟视为迷惑,现在,人们将迷惑视为觉悟。这只是因为内心自我隔离,外来的烦恼遮蔽了本性。在自身本性上区分远近,树立凡夫与圣者的界限。正如《胜思惟梵天所问经》中所说,梵天问文殊师利,比丘如何亲近佛陀。文殊师利回答说,梵天,如果比丘在所有法中,不见任何法,无论远近,这才是真正的亲近佛陀。《大集经》说,不觉悟任何一法,即使是最微小的相,才能彻底了解如来出世的真义。没有出世的出世,就是佛的出世。因此,如果不见任何一法,就能常见到诸佛,那么即使相隔千里,也如同同风共气。如果只见到一法,就见不到诸佛,那么即使面对面,也如同隔阂重重。所以,背离本心而迎合外境,就会立刻产生烦恼;背离外境而迎合本心,就能圆满地照耀法界。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心是所依,法是能依,能依从所依中产生。
如水是所依。波是能依。離水無波。離心無法。又心是能生。法是所生。如木能生火。木是能生。火是所生。離木無火。離心無法。故知不即心為道者。如千人排門。無一得入。若了心頓入者。猶一人拔關。能通萬彙。得宗鏡之要者。其斯謂乎。是以妙性無虧。迷悟自得。一法不動。向背俄分。如首楞嚴經云。佛言。富樓那。又汝問言。地水火風。本性圓融。周遍法界。疑水火性。不相陵滅。又徵虛空。及諸大地。俱遍法界。不合相容。富樓那。譬如虛空體非群相。而不拒彼諸相發揮。所以者何。富樓那。彼太虛空。日照則明。雲屯則暗。風搖則動。霽澄則清。
就像水是波所依赖的,波是依赖水而存在的。没有水,就不会有波;没有心,就不会有法。心是产生法的源头,法是心所产生的。就像木头能生火,木头是火的源头,火是木头产生的结果。没有木头,就不会有火;没有心,就不会有法。因此,如果不明白心即是道,就像千人推门,没有一个人能进入。如果理解了心,就能立刻进入,就像一个人打开门闩,能够通达万法。掌握了宗镜的精髓,就是这个意思吧。所以,妙性是完整的,迷与悟都是自己得到的。一个法不动,方向和背向瞬间分开。就像《首楞严经》中佛说,富楼那,你问,地、水、火、风,本性是圆融的,遍布整个法界。你怀疑水和火的性质,它们不会相互冲突和消灭。你又问虚空和大地,它们都遍布法界,不应该相互容纳。富楼那,就像虚空本身没有各种相,但并不拒绝各种相的发挥。为什么呢?富楼那,那个太虚空,太阳照射就明亮,云聚集就变暗,风吹就动,天气晴朗就清澈。
氣凝則濁。土積成霾。水澄成映。於意云何。如是殊方諸有為相。為因彼生。為復空有。若彼所生。富樓那。且日照時。既是日明。十方世界同為日色。云何空中更見圓日。若是空明。空應自照。云何中宵雲霧之時。不生光曜。當知是明。非日非空。不異空日。觀相元妄。無可指陳。猶邀空華。結為空果。云何詰其相陵滅義。觀性元真。唯妙覺明。妙覺明心。先非水火。云何復問不相容者。真妙覺明。亦復如是。汝以空明。則有空現。地水火風各各發明。則各各現。若俱發明。則有俱現。云何俱現。富樓那。如一水中。現於日影。兩人同觀水中之日。東西各行。
气体凝结则变得浑浊。尘土积聚形成雾霾。水澄清后能映照物体。你对此有何看法?这些不同地方的有为法相,是因为它们自身而生,还是因为空有?如果是它们自身所生,富楼那,那么当太阳照耀时,既然太阳明亮,十方世界都应呈现太阳的颜色,为何空中还能看到完整的太阳?如果是因为空明,那么空应该自己发光,为何在夜晚云雾之时,不产生光辉?应当知道这种明亮,既不是太阳也不是空,也不异于空和太阳。观察这些相的本质是虚妄的,无法具体指出。就像邀请空中的花,结果却是空无一物。如何追问它们相互冲突和消失的意义?观察本性原本是真实的,只有妙觉明。妙觉明心,最初不是水火,为何还要问它们是否相容?真正的妙觉明也是如此。你以空明,就有空的现象;地水火风各自显现,就各自有现象;如果它们同时显现,就有同时的现象。为何会同时显现?富楼那,就像在水中同时显现太阳的影子,两个人同时观察水中的太阳,一个向东走,一个向西走。
則各有日隨二人去。一東一西。先無準的。不應難言。此日是一。云何各行。各曰既雙。云何現一。宛轉虛妄。無可憑據。富樓那。汝以色空相傾相奪。於如來藏。而如來藏。隨為色空。周遍法界。是故於中。風動空澄。日明雲暗。眾生迷悶。背覺合塵。故發塵勞。有世間相。我以妙明不生不滅。合如來藏。而如來藏。唯妙覺明。圓照法界。故知妙覺明心。湛然不動。因業發現。隨為色空。周遍法界。眾生背其本覺。妄執情塵。翻於平等一真覺中。認所現差別之境界。隨發明處強說是非。如於虛空體中。定其差別。實謂虛妄顛倒。無理可憑。凡挂聖智真詮。
那么,各自随着两个人离去。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之前没有确定的方向,不应该难以言说。这个日子是统一的,为何各自行走?既然两者都存在,为何只显现一个?这就像是虚妄的循环,没有依据。富楼那,你以色与空相互倾轧和争夺,在如来藏中,而如来藏随着色与空的变化,遍布整个法界。因此,在其中,风动使空澄清,太阳明亮而云层暗淡。众生因迷惑而昏迷,背离了觉悟,与尘土相合,因此产生了世间的相。我以不生不灭的妙明,与如来藏相合,而如来藏只有妙觉的光明,圆满地照耀法界。因此,我们知道妙觉明心,清澈而不动。由于业力的作用而显现,随着色与空的变化,遍布整个法界。众生背离了他们本来的觉悟,错误地执着于情感的尘土,在平等而真实的觉悟中,错误地认为有差别的境界。随着他们的发现,他们强行说出是非。就像在虚空的本质中,确定差别,实际上这是虚妄和颠倒,没有理由可以依据。凡是涉及到圣智和真理的解释。
悉為破其顛倒。若知顛倒不實。自然無法可論。如華嚴經云。以智入於一切佛法。為眾生說。令除顛倒。然知不離眾生有顛倒。不離顛倒有眾生。不於顛倒內有眾生。不於眾生內有顛倒。亦非顛倒是眾生。亦非眾生是顛倒。顛倒非內法。顛倒非外法。眾生非內法。眾生非外法。一切諸法。虛妄不實。速起速滅。無有堅固。如夢如影。如幻如化。誑惑愚夫。如疏釋云。經文有四對。前三對二互相望。後一對當體以辯。前三對中。前二不離。後一不即。即顯生之與倒。非即離也。眾生即能起顛倒之人。乃染分依他。顛倒即所起之妄。是遍計所執。初對明不離者。
都是为了破除他们的颠倒错误。如果认识到颠倒错误是不真实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法门可讨论的了。正如《华严经》所说,用智慧进入所有佛法之中,为众生说法,使他们消除颠倒错误。然而,要知道众生与颠倒错误是不可分离的,颠倒错误与众生也是不可分离的。并不是在颠倒错误之中有众生,也不是在众生之中有颠倒错误。颠倒错误不是众生,众生也不是颠倒错误。颠倒错误不是内在的佛法,颠倒错误也不是外在的佛法。众生不是内在的佛法,众生也不是外在的佛法。所有一切法,都是虚妄不实的,迅速生起又迅速消失,没有坚固不变的。就像梦境、影子、幻象和变化一样,这些都是迷惑愚昧之人的。正如疏释所说,经文有四对,前三对是相互对望的,最后一对是直接针对本体进行辩论的。在前三对中,前两对是不可分离的,后一对是不即不离的。这表明众生与颠倒错误的关系,既不是完全相同也不是完全分离的。众生是能够产生颠倒错误的人,这是由于受到污染和依赖他人。颠倒错误是所产生的虚妄,是普遍执着的结果。第一对说明不可分离的。
謂依似執實。故。離生無倒。依執似起。離倒無生。第二對明不相在。重釋前義。言不離者。明因果相待緣成。非先有體。二物相在。因中無果。故倒內無生。若必有者。則應遍計是依他起。果中無因。故生內無到若要令有者。則應無有不倒眾生。第三對明不即。不壞因果。能所遍計之二相故。由前三對。則知生倒非一非異。非即非離。第四對當體以辯。倒心託境方生。故非內法。若是內者。無境應有境。由情計。故非外法。若是外者。智者於境。不應不染。既非內外。寧在中間。則當體自虛。將何對他。以明即離。眾生亦爾。即蘊求無。故非內法。離蘊亦無。
所谓依据似是而非的执着来坚持实相。因此,脱离了生死的迷惑,便没有颠倒的认识。依赖执着而产生的似是而非,脱离了颠倒,也就没有生死的产生。第二对说明事物并非相互依存,再次解释前面的意义。说不相互依存,是表明因果关系是相互依赖、因缘和合而成的,并非先有实体,两件事物相互依存。因中没有果,所以颠倒的认识中没有生死的产生。如果一定要有的话,那么应该普遍地认为是依赖他力而起的。果中没有因,所以生死中没有达到。如果想要有的话,那么应该没有不迷惑的众生。第三对说明不即不离,不破坏因果关系,因为能遍计和所遍计的两种相貌。通过前三个对立,就知道生死的迷惑既不是同一也不是不同,不是即也不是离。第四对从本体来辩论。迷惑的心依托于境界才产生,所以不是内在的法。如果是内在的,没有境界也应该有境界。由于情感的计度,所以不是外在的法。如果是外在的,智者对于境界,不应该不受影响。既然不是内在也不是外在,难道在中间吗?那么本体自然空虚。将如何面对他。以表明即离的关系。众生也是如此。即蕴求无,所以不是内在的法。离开蕴也没有。
故非外法。既非內外。亦絕中間。本性自空。何能起倒。將何對他。明非即離。既如是知。則自無倒。為物說此倒惑自除。因謂由不達緣成不堅。妄生遍計。故云誑惑愚夫。實則愚夫自誑。若獼猴執月。非月執獼猴。又中觀論偈云。有倒不生倒。無倒不生倒。倒者不生倒。不倒亦不倒。若於顛倒時。亦不生顛倒。汝可自觀察。誰生於顛倒。已顛倒者。則更不生顛倒。已顛倒故。不顛倒者。亦不顛倒。無有顛倒。故顛倒時。亦無顛倒。有二過故。汝今除憍慢心。善自觀察。誰為顛倒者。復次諸顛倒不生。云何有此義。無有顛倒故。何有顛倒者。顛倒種種因緣破故。墮在不生。彼貪著不生。謂不生是顛倒實相。是故偈說。云。何名不生為顛倒。乃至無漏法。尚不名為不生相。何況顛倒是不生相。無顛倒何有顛倒者。因倒者有倒故。
因此,它不是外来的教法。既然它既不属于内在也不属于外在,那么它也超越了中间状态。其本性本来就是空的,怎能产生颠倒呢?又怎能与他物相对立呢?明确了不是即也不是离,既然这样理解,那么自然就没有颠倒。为了向他人解释这一点,颠倒的迷惑自然就会消除。因为人们没有理解因缘所生的事物并不坚固,错误地普遍地进行估计和考量,所以说他们欺骗了愚昧的人。实际上,是愚昧的人自己欺骗了自己,就像獼猴试图抓住月亮,而不是月亮抓住了獼猴。在中观论的偈语中说:有颠倒的不会产生颠倒,没有颠倒的也不会产生颠倒。颠倒本身不会产生颠倒,不颠倒的也不会颠倒。如果在颠倒的时候,也不会产生颠倒,你可以自己观察,是谁产生了颠倒。已经颠倒的,就不会再产生颠倒,因为已经颠倒了。没有颠倒的,也不会颠倒。没有颠倒存在,所以在颠倒的时候,也没有颠倒。因为存在两种错误,你现在应该去除傲慢的心态,好好地自我观察,谁才是颠倒的。再者,所有的颠倒都不会产生,怎么会有这个意义呢?因为没有颠倒存在,哪里会有颠倒的人呢?颠倒的各种原因和条件被打破,陷入了不生的状态。那些贪恋不生的人,认为不生是颠倒的真实相。因此偈语说:什么是不生被称为颠倒,甚至无漏法,还不能被称为不生相,更何况颠倒不是不生相。没有颠倒,哪里会有颠倒的人呢?因为有颠倒才有颠倒的,所以。
問。云何一切顛倒。不成妄耶。
问:为什么所有的颠倒观念,不构成虚妄呢?
答。只為因情所執。遂成虛妄。以執本空。妄即非妄。如起信鈔云。所執本空。與真心不動。迭相成立。只為所執本空。所以真心不動。只由真心不動。故得所執本空。何異萬像本空。明鏡不動。何謂真妄迭相成立。以迷真起妄。妄因真立。悟妄即真。真從妄顯。
答:只是因为执着于情感,才形成了虚妄。由于执着本身是空的,虚妄也就不是虚妄了。正如《起信钞》所说,执着的本性是空,与真心的不动相互依存。正是因为执着的本性是空,所以真心才能保持不动。也正是因为真心的不动,执着的本性才能显现为空。这与万象的本性是空,明镜的不动有何不同呢?所谓真妄相互依存,是因为迷失了真实而产生了虚妄,虚妄因真实而存在。认识到虚妄即是真实,真实从虚妄中显现。
問。如何得離倒不自誑無過耶。
问:如何才能摆脱颠倒,不自我欺骗,没有过错呢?
答如大集經云。如第五大。如第七情。如十九界。無出無入。無生無滅。無有造作。無心意識。乃名無過。
回答说,正如《大集经》中所说,就像第五大一样,就像第七情一样,就像十九界一样,没有出入,没有生灭,没有造作,没有心意识,这才叫做无过。
問。若心性本淨。云何說客塵染。
答心本清淨。迹亦清淨。體亦清淨。用亦清淨。以不離一心。別有清淨。以妄塵不能染。真法不能淨。何者。離心無異法。豈有染能染耶。亦離心無真法。豈有淨能淨耶。則刀不能自割。指不能自觸。大莊嚴論偈云。已說心性淨。而為客塵染。不離心真如。別有心性淨。不離心之真如。別有異心。謂依他相。說。為自性清淨。此中應知。說心真如。名之為心。即說此心。為自性清淨。此心即是阿摩羅識。又一切眾生。未見性者。雖客塵所隱。五陰所埋。任經生死往來。其性不昧。或遇善友開發。終自顯明。以是出世間常住心寶。豈世間無常敗壞生滅之法。
而能墮壞。如貧女室中金藏。雖未掘而匪移。若力士額上寶珠。任鬪沒而常在。猶雪山筩中藥味。暫流出而恒存。如大地底下金剛。縱穿斵而不壞。是以大涅槃經云。迦葉菩薩白佛言。世尊。我從今日。始得正見。世尊。自是之前。我等悉名邪見之人。世尊。二十五有。有我。不也。佛言。善男子。我者。即是如來藏義。一切眾生。悉有佛性。即是我義。如是我義。從本已來。常為無量煩惱所覆。是故眾生不能得見。善男子。如貧女人。舍內多真金之藏。家人大小。無有知者。時有異人。善知方便。語貧女人。我今雇汝。汝可為我耘除草穢。女即答言。我不能也。
汝若能示我子金藏。然後乃當速為汝作。是人復言。我知方便。能示汝子。女人答言。我家大小。尚自不知。況汝能知。是人復言。我今審能。女人答言。我亦欲見并可示我。是人即於其家。掘出真金之藏。女人見已。心生歡喜。生奇特想。宗仰是人。善男子。眾生佛性。亦復如是。一切眾生。不能得見。如彼寶藏。貧人不知。善男子。我今普示一切眾生。所有佛性。為諸煩惱之所覆蔽。如彼貧人。有真金藏。不能得見。如來今日。普示眾生諸覺寶藏。所謂佛性。而諸眾生。見是事已。心生歡喜。歸仰如來。善方便者。即是如來。貧女人者。即是一切無量眾生。
真金藏者。即佛性也。乃至譬如王家。有大力士。其人眉間有金剛珠。與餘力士。角力相撲。而彼力士。以頭觝觸。其額上珠。尋沒膚中。都不自知。是珠所在。其處有瘡。即命良醫。欲自療治。時有明醫。善知方藥。即如是瘡。因珠入體。是珠入皮。即便停住。是時良醫。尋問力士。卿額上珠。為何所在。力士驚答。大師醫王。我額上珠。乃無去耶。是珠今者。為何所在。將非幻化。憂愁啼哭。是時良醫。慰喻力士。汝今不應生大愁苦。汝因鬪時。寶珠入體。今在皮裏。影現於外。汝曹鬪時。瞋恚毒盛。珠陷入體。故不自知。是時力士。不信醫言。若在皮裏。
膿血不淨。何緣不出。若在筋裏。不應可見。汝今云何欺誑於我。時醫執鏡。以照其面。珠在鏡中。明了顯現。力士見已。心懷驚怪。生奇特想。善男子。一切眾生。亦復如是。不能親近善知識故。雖有佛性。皆不能見。而為貪婬。瞋恚愚癡。之所覆蔽。故墮地獄。畜生。餓鬼。阿脩羅旃陀羅。剎利婆羅門毘舍首陀。生如是等種種家中。因心所起種種業緣。雖受人身。聾盲瘖瘂。拘躄癃跛。於二十五有。受諸果報。貪婬瞋恚愚癡覆心。不知佛性。如彼力士。寶珠在體。謂呼失去。眾生亦爾。不知親近善知識故。不識如來微密寶藏。修學無我。喻如非聖。雖說有我。
亦復不知我之真性。我諸弟子。亦復如是。不知親近善知識故。修學無我。亦復不知無我之處。尚自不知無我真性。況復能知有我真性。善男子。如來如是。說諸眾生。皆有佛性。喻如良醫示彼力士。金剛寶珠。是諸眾生。為諸無量億煩惱等之所覆蔽。不識佛性。若盡煩惱。爾時乃得證知了了。如彼力士。於明鏡中。見其寶珠。善男子。如來祕藏。如是無量不可思議。復次善男子。譬如雪山。有一味藥。名曰樂味。其味極甜。在深叢下。人無能見。有人聞香。即知其地。當有是藥。過去往世。有轉輪王。於此雪山。為此藥故。在在處處。造作木筩。以接是藥。
是藥熟時。從地流出。集木筩中。其味真正。王既沒已。其後是藥。或醋或鹹。或甜或苦。或辛或淡。如是一味。隨其流處有種種異。是藥真味。停留在山。猶如滿月。凡人薄福。雖以钁斸。加功困苦。而不能得。復有聖王。出現於世。以福因緣。即得是藥真正之味。善男子。如來祕藏。其味亦爾。為諸煩惱叢林所覆。無明眾生不能得見。一味藥者。喻如佛性。以煩惱故。出種種味。所謂地獄。畜生。餓鬼。天人男女。非男非女。剎利。婆羅門毘舍首陀。佛性雄猛。難可沮壞。是故無有能殺害者。若有殺者。則斷佛性。如是佛性。終不可斷。性若可斷。無有是處。
如我性者。即是如來祕密之藏。如是祕藏。一切無能同沮壞燒滅。雖不可壞。然不可見。若得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爾乃證知。以是因緣。無能殺者。迦葉菩薩。復白佛言。世尊。若無殺者。應當無有不善之業。佛告迦葉。實殺生。何以故。善男子。眾生佛性。住五陰中。若壞五陰。名曰殺生。若有殺生。即墮惡趣。以業因緣。而有剎利。婆羅門等毘舍首陀。及旃陀羅。若男若女。非男非女。二十五有差別之相。流轉生死。非聖之人。橫計於我。大小諸相。猶若稗子。或言如豆。乃至拇指。如是種種妄生憶想。妄想之相。無有真實。出世我相。名為佛性。
如是計我。是名最善。復次善男子。譬如有人。善知伏藏。即取利钁斸地直下。磐石沙礫。直過無難。唯至金剛。不能穿徹。夫金剛者。所有刀斧不能沮壞。善男子。眾生佛性。亦復如是。一切論者。天魔波旬。及諸人天。所不能壞。五陰之相。即是起作。起作之相。喻若石沙。可穿可壞。佛性者。喻如金剛。不可沮壞。以是義故。壞五陰者。名為殺生。善男子。必定當知佛法。如是不可思議。是知雖有佛性。久翳塵勞。須以止觀熏修。乃得明淨。如貧女得藏中之寶。猶力士見鏡裏之珠。方親悟自心妙覺圓滿。又如何行於止觀。得契真修。但了能觀之心。
所觀之境。各各性離。即妄心自息。此名為止。常作此觀。不失其照。故名為觀。斯則即止即觀。即觀即止。無能所觀。是名止觀。如先德云。法性寂然名止。寂而常照名觀。非能所觀。有其二事。所以華嚴經頌云。若有欲知佛境界。當淨其意如虛空。遠離妄想及諸取。令心所向。皆無礙。疏釋云。一離妄取。如彼淨空無雲翳故。斯即真止。二觸境無滯。如彼淨空無障礙故。斯即真觀。此觀。不作意以照境。則所照無涯。此止。體性離而息妄故。諸趣皆寂。若斯則不拂不瑩。而自淨矣。無淨之淨。乃冥契法原。不修之修。則闇蹈佛境矣。故知唯一心真智。
是我本身。湛然常存。現前明淨。自然以智慧嘴。啄破無明[穀-禾+卵] 。飛出三界。自在無礙。此時方得見性了然。更有何法而堪比對。如丹霞孤寂吟云。不迷須有不迷心。看時淺淺用時深。此箇真珠若採事。豈同樵客負黃金。黃金烹鍊轉為新。此珠含光未示人。了則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塵。
問。諸佛心。遍一切眾生心。能現凡心。眾生身。遍一切諸佛身。能作聖體。為復轉動互遍而成。為當一體。
答。若言轉動。即成造作。若言互遍。則有二心。是以常住一心。猶若虛空之體。凡聖二號。還同空裏之華。青黃起滅雖殊。匪越太虛之性。迷悟昇沈有異。未離真覺之原。又如一室千燈。光光涉入。一鏡萬像。影影交羅。非異非同。不來不去。達斯旨者。唯佛洞知。是以萬有。即真。無轉變相。華嚴經云。知心如幻。出生一切諸法境界。周遍無盡。不匱不息。大集經云。住一心中。能知一切眾生諸心。觀眾生心。悉皆平等。如幻化相。本性清淨。觀諸眾生身業平等。皆如水月。見諸眾生悉在己身。己身亦在眾生身中。猶如影現。能令眾生悉作佛身。亦令己身作眾生身。一切無有能轉動者。又經頌云。諸佛一似大圓鏡。我身猶若摩尼珠。諸佛法身入我體。我身常入諸佛軀。雖然互入。而無所入。若有所入。即成二法。
問。若實心外無法。獨標宗者。無諸佛則無能化之人。無眾生則無所化之眾。全歸無寄。何以紹隆。
答。只謂了唯心故。成平等之佛。達唯識故。行同體之悲。若不直下頓悟斯宗。則自他二利俱失。何者。不入一心平等。違成佛之正宗。不了同體大悲。墮愛見之妄想。如維摩經觀眾生品云。爾時文殊師利。問維摩詰言。菩薩云何觀於眾生。維摩詰言。譬如幻師。見所幻人。菩薩觀眾生為若此。如智者見水中月。如鏡中見其面像。如熱時焰。如呼聲響。如空中雲。如水聚沫。如水上泡。如芭蕉堅。如電久住。如第五大。如第六陰。如第七情。如十三入。如十九界。菩薩觀眾生為若此。如無色界色。如焦穀芽。如須陀洹身見。如阿那含入胎。如阿羅漢三毒。
如得忍菩薩貪恚毀禁。如佛煩惱習。如盲者見色。如入滅盡定出入息。如空中鳥跡。如石女兒。如化人煩惱。如夢所見已寤。如滅度者受身。如無煙之火。菩薩觀眾生為若此。文殊師利言。若菩薩作是觀者。云何行慈。維摩詰言。菩薩作是觀已。自念。我當為眾生。說如斯法。是即真實慈也。淨名私記釋云。今明觀眾生品大精。只依其中一句行則足。得一句攝心。常照行之。一切萬行足。只今汝自觀。觀汝身心。如此畢竟空。即是菩薩觀眾生。菩薩名道。道能通。通汝色心本性。令離虛妄。即是菩薩。菩薩只在汝身中。觀汝身心。如第三手。為畢竟無身心。
此中示人坐禪用心法大好。只觀身心。如此。無可作。定亂。是非。一異。一切平等。即坐禪法。不同今時。計有心可得。言我心亂。欲除亂取定。大成顛倒。須覺知魔事。又今時欲度眾生。應須曉夜。觀汝心中所起煩惱性。即是度眾生。只詺此觀煩惱智。名佛耳。釋迦已觀煩惱。已得作佛竟。說教留與。今凡夫依教修行。若言別有佛。別有許多世界眾生。佛次第度竟。然後成佛。若爾。釋迦已成佛竟。今那得猶見有眾生滿世間。當知不爾。夫言竟者盡也。已上觀眾生竟。次觀如來者。如阿閦佛品云。爾時世尊。問維摩詰。汝欲見如來。為以何等觀如來乎。
維摩詰言。如自觀身實相。觀佛亦然。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今則不住。不觀色。不觀色如。不觀色性。不觀受想行識。不觀識如。不觀識性。非四大起。同於虛空。六入無積。眼耳鼻舌身心已過。不在三界。三垢已離。順三脫門。三明與無明等。不一相。不異相。不自相。不他相。非無相。非取相。不此岸。不彼岸。不中流。而化眾生。觀於寂滅。而不永滅。不此不彼。不以此不以彼。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無晦無明。無名無相。無強無弱。非淨非穢。不在方。不離方。非有為。非無為。無示無說。不施不慳。不戒不犯。不忍不恚。不進不怠。
不定不亂。不智不愚。不誠不欺。不來不去。不出不入。一切言語道斷。非福田。非不福田。非應供養。非不應供養。非取非捨。非相非無相。同真際。等法性。不可稱。不可量。過諸稱量。非大非小。非見非聞。非覺非知。離眾結縛。等諸智。同眾生。於諸法無分別。一切無失。無觸無惱。無作無起。無生無滅。無畏無憂。無喜。無厭。無著。無已有。無當有。無今有。不可以一切言說。分別顯示。世尊。如來身為若此。作如是觀。以斯觀者。名為正觀。若他觀者。名為邪觀。天台淨名疏。釋。不觀色不觀色如。不觀色性者。不觀色者。心如幻師。幻作種種色。
若知幻師是誑。則不得所幻之色。今色從心幻師幻出。尚不得此心。何處見有此色。故不應觀色。不觀如者。若見色與如異。是則泯色入如。今不見色如之別。故不觀如。不觀性者。即不觀佛性。不觀色。是空俗。不觀如。是空真。不觀佛性。是空中道。以其計中道有佛性。而起順道愛生。是為頂墮。故經云。我及涅槃。是二皆空。唯有空病。空病亦空。今不觀性。是無順道愛故。夫受世間差別果報。皆為一念心異。分別情生。取眾生相。為凡。執諸佛境為聖。如經所說。觀眾生如幻師見幻。觀如來則三際體空。二見於是雙消。情量為之俱泯。則可以成諸佛之喜。
除菩薩之憂。信此一心。能入宗鏡。是以法華神力品偈云。能持是經者。令我及分身。滅度多寶佛。一切皆歡喜。古聖云。道俗之不夷。二際之不泯。菩薩之憂也。大方等大集經云。佛法者。名一切法。一切法者。名為佛法。佛法性。即一切法性。如一切法性。即佛法性。佛法性。一切法性。無有差別。故知性無有異。隨見成差。其體常融。假名有別。所以經云。一切諸法。及諸佛法。但假名字。亦非是法。亦非非法。不退轉法輪經云。佛及菩提。有聲無實。亦無方所。諸法亦然。華嚴經頌云。知諸世間悉平等。莫非心語一切業。眾生幻化無有實。
所有果報從茲起。又頌云。諸法寂滅非寂滅。遠離此二分別心。知諸分別是世見。入於正位分別盡。法華經安樂行品云。復次菩薩摩訶薩。觀一切法空。如實相。不顛倒。不動不退。不轉。如虛空無所有性。一切語言道斷。不生不出不起。無名無相。實無所有。無量無邊。無礙無障。但以因緣有。從顛倒生故。說常樂觀如是法相。是名菩薩摩訶薩。第二親近處。又如來壽量品云。諸善男子。如來所演經典。皆為度脫眾生。或說己身。或說他身。或示己身。或示他身。或示己事。或示他事。諸所言說。皆實不虛。所以者何。如來如實知見三界之相。無有生死。
若退若出。亦無在世。及滅度者。非實非虛。非如非異。不如三界。見於三界。如斯之事。如來明見無有錯謬。以諸眾生有種種性。種種欲。種種行。種種憶想分別故。欲令生諸善根。以若干因緣。譬喻言詞。種種說法。所作佛事。未曾暫廢。故知若以正宗門。尚無在世之人。亦無滅度之者。何況有能化所化之異乎。若以佛事門。則教海宏深。智燈廣照。隨機善巧。寧容暫廢耶。
所以大智度論。問云。若五陰空無佛。即是邪見。云何菩薩發心求作佛。
答曰。此中言無佛。破著佛想。不言取無佛相。若有佛尚不令取。何況取無佛邪見。又佛常寂滅。無戲論相。若人分別戲論。常寂滅事。是人亦墮邪見。離是有無二邊。處中道。即是諸法實相。諸法實相。即是佛。何以故。得是諸法實相。名為得佛。大般若經云。諸菩薩眾。尚不得法。何況非法。尚不得道。何況非道。又云。於生死法。不起不墮。於諸聖道。不離不修。釋云。於生死法不起者。自性常空故。不落離邊。不墮者。不隨流轉故。不落即邊。於諸聖道不離者。性常相應故。不落斷邊。不修者。天真具足故。不落常邊。如清涼疏云。不著一多。
能立一切者。不著於有。能安立故。即真俗鎔融。謂世俗幻有之相。相本自空。勝義真空之理。理常自有。有是空有非常有。斯有未曾不空。空是有空。非斷空。此空何嘗不有。有空空有。體一名殊。名殊故真俗互乖。迢然不雜。體一故空有相順。冥然不二。一與不一不即不離。鎔融無礙。菩薩智契其原。所以逈絕無寄而善修安立。又云。良以事虛攬理。無不理之事。理實應緣。無礙事之理。所以寂而常照。照而常寂。故終日知見而無知見也。乃至菩薩悲智相成。出沒無礙。悲故常行世間。智故不染世法。融通有三。一悲無不智故。則世無不離。
是以常在世間未曾不出。二智無不悲故。離無不世。是以恒超世表。無不遊世。三雙融故。動靜無二唯是一念。所謂無念。無念等故。世與出世。無有障礙。如華嚴經云。菩薩摩訶薩。知善巧說法。示現涅槃。為度眾生。所有方便。一切皆是心想建立。非是顛倒。亦非虛誑。何以故。菩薩了知一切諸法。三世平等。如如不動。實際無住。不見有一眾生。已受化。今受化。當受化。亦自了知無所修行。無有少法。若生若滅而可得者。而依於一切法。令所願不空。是為第九如實住。又頌云。菩薩能於一念頃。觀等眾生無數佛。又復於一毛端中。盡攝諸法皆明見。
以此真見故。成無緣慈。普令法界眾生。見聞獲益。所以經云。譬如日月。不作往來照明之心。以諸眾生福德力故。自行往反。壞諸暗冥。若入此宗鏡中。則無一法可取。皆同性故。無一法可捨。絕異相故。是以聖人常善救人。而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夫云善者。莫非知宗。方為究竟之上善。若救人成同體之悲。若救物歸無相之理。則善外無法。何棄之乎。
宗鏡錄卷第二十
丙午歲分司大藏都監開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