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居編

中庸子智圆是我的名，无外是我的字。我学习了西方圣人的教诲，因此随师改姓。我曾磨砺自己的言行，希望达到中庸之道，担心在匆忙或困顿时忘记它，因此自称为中庸，人们也这样称呼我。有人说，中庸的理念出自儒家，你一个佛教徒怎敢盗用这个名号？我回答说，儒家和佛教虽然言辞不同，但道理是相通的，都是教化民众，引导他们向善避恶。儒家是修身的教化，所以称为外典；佛教是修心的教化，所以称为内典。无论是修身还是修心，都是内外之分。普通百姓怎能超越身心呢？除了我们这两种教化，还有什么能教化他们呢？唉，儒家和佛教，不都是相辅相成的吗？因此，在夷狄之地，周公孔子的道不行，也没听说佛教的道能行。世上有些人局限于地域，看到世间的记载没有提及，就怀疑人情，因此对我们的教义有很多误解，认为可以抛弃。有些人沉迷于佛教，夸大自己的学问，常常轻视儒家，岂不知没有孔子的教化，国家无法治理，家庭无法安宁，个人无法安心。国家不治，家庭不宁，个人不安，佛教的道又怎能实行呢？所以我用儒家修身，用佛教修心，全心全意，不敢懈怠，还担心达不到道的境界，更何况抛弃它呢？唉，喜欢儒家而厌恶佛教，或者看重佛教而轻视儒家，怎能达到中庸呢？有人站起来说，儒家阐明了中庸，我在中庸篇里听说过。佛教阐明中庸，我没听说过。请你为我讲讲。中庸子说，我来告诉你，佛教所说的中庸，就是龙树所说的中道义。问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诸法如云，都是一心所变，心无形，法又哪里有呢？消失了，它更存在，因为它的本性本来就具备。存在时，它更消失，因为它的本体并非实有。非亡非存，中道就显现了。这三种情况，分开来看不可分割，混同来看又各不相同，充满十方而不广阔，贯穿三世而不深远，这就是众生迷惑的地方，诸佛觉悟的地方。唉，能仁的千万言说，怎能超越这个宗旨呢？离开圣人久了，微妙的言教就断绝了，学习的人攀枝舍根，饮流忘源，于是有人陷入空无，有人陷入实有。陷入空无的人认为一切都无所得，一切都无迹象，谁是凡夫，谁是圣人？当他们迷失时，就混淆因果，善恶不分，抛弃戒律，背离礼义。陷入实有的人固执地认为实有，明显地执着于实有，法凡怎能成为圣者呢？自己怎能成为他人呢？当他们迷失时，就固守物我，不能改变，拘泥于怨亲，不能解脱，被近教束缚，丧失远理。问：陷入空无和实有，哪个更好？答：陷入空无是过分，陷入实有是不足。然而，空无更过分。问：中道如何？答：说到有，它就消失在无得中，谁说它有呢？说到无，它就显现出形象，谁说它无呢？因此，有不离开无，它的得就显现了；怨亲平等，物我齐一，近教通达，远理到达，无不得有，它的得就显现了；因果明了，善恶分明，戒律起作用，礼义修行，伟大啊，中道！它妙在万法之名，本性之称。如果能达到它，空有无所执着，中道岂有执着呢？唉，世上的大毛病，不就是执着于儒家和佛教，互相诬陷，局限于有无论，互相反对吗？所以我自称为中庸，以自我矫正，以免犯错。有人说，对，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然后再次拜谢而出。

我小时候刚开始说话就知道尊敬父母和兄弟，父母觉得我与众不同，不和普通孩子一起玩耍。我常用草木沾水在石头上练习写字，自己搜集花朵布置环境，模拟讲学的样子，只谈论如何孝顺父母、和睦兄弟。我很早就有超越世俗的志向，父母无法违背我的意愿，于是让我出家为僧。八岁时，我在钱塘龙兴寺，也就是现在的大中祥符寺，受了具足戒。十五岁时，我稍微懂得了诗歌，喜欢写唐诗，二十一岁准备跟师父学习儒家经典，以儒家的道统来教化世人。但后来我生病了，自我反省说：你这个佛门弟子，头发已经剃了，形体将要毁坏，却不学习佛教，反而羡慕儒学，忘记初心，背离道义，这难道是儒家的本意吗？你还是先学佛教，再学儒学作为辅助吧。于是我去拜访源清法师，学习智者大师的三观法门，在奉先寺学习了三年。师父去世后，我离开群体独自居住，衣食常常匮乏，因此疾病缠身，但我仍然孜孜不倦地研究佛经，探索义理，领悟于心，不夸耀于人。有人嘲笑我愚笨木讷，我回应说：学道的目的是领悟本心，如果炫耀才能，自夸理解，想让别人赞赏，那还不如去做买卖。我感叹天台宗的教义自从荆溪师去世后，精妙的义理大多失传，虽然还有人讲解，但违背正道、背离义理的人也很多。于是我决心用笔来整理和发扬这个教义，写了一百多万字来推广它。有人问我：荆溪师已经去世，教义的解释难道在你这里吗？名声和行为能和荆溪师相比吗？我回答说：我虽然理解不够，但名声和行为确实如此。我写书，有人反对，门徒告诉我，我说：智者反对我，我应该修饰言辞去感谢；愚者反对我，我能怎么办呢？我将扶持圣道，潜移默化地影响人们。如果我说得对，后世一定有人像我一样；如果我说得不对，很快就会消失。唉，我的道难道只是为了和那些吠吠之徒争胜吗？无赖之辈有人诋毁我，但后来他们改变了态度，我仍然以礼相待。有人问我原因，我说：以宾礼对待天，以象礼对待地，不这样做就是违背天意，违背天意是不吉利的。他们诋毁我，是事实还是虚假？如果是事实，我应该改正，他们就是我的老师，我为什么要生气呢？如果是虚假，我可以以此为乐，又为什么要怨恨呢？诋毁和赞扬的话，就像山谷的回声一样，是邪念。

中庸子十三岁时，梦见自己随佛陀进入深海，夏安居期满后，我跟随至旷野，见到了似世俗所绘的鬼神。佛陀给予我长久的教诲。到了三十岁，我寻找《涅槃经》，果然记载了佛陀降服旷野鬼神的事。我撰写了《涅槃记》和《梦记》两篇，其中提到了与龙树、观音两位沙门的对话。有人对我说，梦是游魂的偶然现象，并非真实，何必记录？我认为，万法皆空，如同梦境。人的一生就是一场大梦，一夜的睡眠则是小梦。如果大梦值得记录，小梦又有何不可？如果认识到小梦的虚妄，为何不悟到大梦的虚妄呢？我记录梦境是有深意的，那些指责我的人，他们记录梦境吗？那些理解我的人，他们记录梦境吗？我以此教导后学。虽然多次被违背，我仍然继续教导。对于那些离去的人，我没有留下任何言语，只是遵循古训：来者不拒，去者不追。有时遇到事情触发，不能容忍，不久又后悔，不喜欢相互比较，不喜欢询问命运，不喜欢选择吉日。因此，我撰写了《福善祸淫论》和《择日说》，以纠正时俗。我未曾拜访过有地位的人，因为澹台灭明非因公事不会到我这里来，何况我是方外之人？向有地位的人求知，是士人的事，我已削发为僧，怎敢扰乱四民的事业？我不是傲慢，而是多病，自称病夫，撰写《病夫传》。虽然身体衰弱，但我不厌倦于讲道教人。三藏经典和周、孔、荀、孟、扬雄、王通的著作，我常常阅读。我自箴七箴，刻在座位的石头上以自警。我住在孤山的南面，草屋竹床，怡然自得。我说，与其奢侈，不如节俭。我从事于此。我曾对门人说，我去世后，不要厚葬，以免给我增加罪过；不要选择地点建塔，以免诬陷我；不要拜访有地位的人求铭文，以免虚美我。你们应该用两个陶器埋葬我，立一块石头在前面，记录年月和名字即可。我听说，人们有善行，我还没来得及称赞，就像病还没好；看到人们的不善，我还没来得及劝告，也像病还没好。有客人谈论不合理的事，我就默不作声。我四十一岁时，写了一篇论文，说中庸之道，人很少能长久实践，而能以中庸自号并实践的人，更是难能可贵。世人或许有欺诈，我选择欺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