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居編

过去慧远法师隐居在庐山，送客时以虎溪为界，即使是晋帝的万乘之尊，桓玄的震主之威，也不能使他屈服。等到送别道士陆修静和儒者陶渊明时，却超过了这个界限。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便携手徘徊，相视而笑，感叹道：这难道不是因为道有所至而事有所忘吗？人们至今描绘他们的形态，称之为“三笑图”，只当作游戏而已，哪里知道三贤的用心呢？因此，我作此赞文以阐明之。

遵循正道，明道依处而行，便能如能仁（释迦牟尼）在鷲嶺，宣父（孔子）在洙泗一样。于是我在孤山的瑪瑙坡上，背靠修长的竹林，面对平湖，鸟儿没有俗气之音，云彩带着闲适的姿态，这里实在是超脱世俗的胜地。我在此创建了小亭，命名为夜讲，意在阐述唯心之说，以扩展我佛之道，用来教化鬼类。有人问，鬼类可以教化吗？回答是可以的。人是明而显的，鬼是幽而隐的，无论是幽暗还是明亮，都有心，有心就能被感化，能感化则佛理不远。戏言明而显的人听闻正道却抵触不受的也很多，难道教化就无法触及吗？又怎知幽隐的鬼类就一定不能被教化呢？而且佛教的教化也曾及于鬼神。我虽不才，却也学习佛道，敢于效仿。夜讲亭的设立，是有深意的。当高空明月当空，万籁俱寂，怪木僵立，群峰若趋，此时讲说佛法，虽无说而说，听也无听而听，不知物是我，我为物，虽诸相炳然却不得一法。理实本然，也得益于亭的辅助，非亭之处，我怎能如此观照？那些幽隐的，怎能如此听闻？因此，亭的设立不仅仅是为了登高望远，而是道依处而行。所以我以夜讲命名，而亭对我的利益不止一种用途。或许静坐忘机，可以培养浩然之气，称之为养素亭；以文会友，则称之为文会亭；春天观赏花草，则称之为锦绣亭；炎夏乘凉，则称之为熏风亭；秋夜蟾光照静，则称之为望月亭；晴日山色对峙，则称之为叠翠亭；望残雪，则称之为玉峰亭；曝爱日，则称之为负喧亭。偶尔思考，得到七八个不同的名字。亭如助我，更有善于使用它的人，那么美好的名称和称号应当更多地设立。让来者知道这些名字虽多，却都出自一亭，犹如心性一也，触类而变则种种法生，种种法生则种种名立，心性岂异？法亦心也，心亦名也，何必执着于体呢？照见生佛同贯，自他一揆，佛之理在此可见。这样的益处，难道不是亭的内涵吗？如果有通达我释氏之学的人，登上此亭，辨识这些名字，就会知道我的志向。亭高一丈，宽又增加四尺，共有四根柱子，不加红土粉饰，质朴无华，与世无争。我也担心过于奢侈。在宋朝天禧二年，戊午年的正月，门下若干人集资四万为我建造。浩才者实际负责此事，土木工程完成后，我再次鞠躬致敬，请求记录其由来，因此叙述这些。

在钱塘郡的西边三数里处，有一座孤山，它既低矮又狭窄，不与周围的群山相连，独自位于湖中，似乎不随波逐流，有着自得其乐的态势。因此，众多目光流转，贤者乐于游玩，好奇的人也常常来此居住，有的还打算在此终老。所以，这里共有五座佛塔，一位隐士居住。自古以来，贤达之人对此山的喜爱不亚于今人。至于白居易、元稹、张祜、许浑等人，有的在碑上题文，有的在寺庙中赋诗，使得这座山成为钱塘的名胜，闻名天下。虽然周围有崇山峻岭环绕着湖泊，但与此山相比，似乎都显得有些羞愧。唉，山因为其低矮狭窄而不随群峰，却受到人们的喜爱；士人如果身处低位，不谄媚权贵，不依附形势，即使他们怀有仁义，超越常人，众人也必定会嫉妒、欺凌他们。因此，他们的名声不能显扬，道德不被使用。唉，山因为孤独而被喜爱，士人因为孤独而被厌恶，山啊，士人啊，人们对你们的喜好与厌恶为何如此悬殊呢？将喜爱好山的心转移到喜爱贤士上，就可以了。

问是否可以记梦，梦是可以记的。高宗梦得到解说，孔子梦到祭祀，晋梦到两个竖子，秦梦到钧天，庄周梦到蝴蝶，经籍和诸子都记梦，这是很明显的。因此，从史书到历代史志都是这样。梦有什么不可以记的呢？问梦有吉凶吗？梦没有吉凶，吉凶由人。君子做了吉梦，不会因此忘记德行；做了凶梦，能够改过自修，所以君子终究会得到幸福。小人做了吉梦，会放纵情感；做了凶梦，不改过，所以小人终究会遭受祸害。所以说梦没有吉凶，吉凶由人。问儒家记梦已经听说过了，敢问佛教记梦有何依据？信相梦到金鼓，法华梦到国王，难道不是记梦吗？用理来说明，梦是虚妄的吗？如果用理来说明，岂止一夜的梦，百年也是大梦。百年的善恶可以记，一夜的善恶为何不能记呢？唉，记百年的虚妄善行来欺骗后世，我宁愿记一夜的真实梦。所以我记下我的梦。我十三岁那年秋天八月，在俗家睡觉，一夜梦到我在龙王宫的佛前夏安居，我得到侍奉。所说的龙宫，殿堂并不高大显赫，像世间的民房，只是宽广而已。枓栱简素，没有山藻的纹饰，轩窗虚疏，没有涂漆的装饰。佛的相貌丰满，长身而紫黑色，穿着青黑的袈裟，只是一个老沙门而已。吃完后说法，我只看见他动口，却什么也没听到。夏满出海，龙王族送他到岸上，我跟着走，旷野中不知方向，极目远望，茫茫然。没走几步，有东西像世间画的神鬼，再拜我的佛，累名衣为座，请训道法。佛比喻后，持一象献给佛，乘象而行。我跟着，进入松门三数里，遥见分岐一里余，有一小佛庙，门宇涂丹，墙壁涂粉。有两人盛装站在门左右，像迎接的样子。佛下象，把轡勒交给我，我接过来系在树上，佛点头笑，好像知道我的意思。忽然梦醒，赶紧去告诉先君。先君叹道：“我因你小时候多病，所以让你出家，想让你交儒生，读书为根本，求官在明朝，以光耀我族。你的梦难道是你长久为释氏子传道的征兆吗？不要告诉别人，这个梦是吉的。”我心里暗自疑惑，如果梦到佛，应该是金辉之相，却反而像僧形。后来过了八年，我在奉先法师（讳源济）那里学习天台三观，同门中先辈的人对我说四教，并且说三藏教佛老比丘像。我心里惊喜，很久后自认为以前梦到的是释迦。后来过了十年，恨涅槃至典章安微言不传于世者二百余岁，当时抱病在水心寺，寻找经义。到第十五卷说如来降旷野鬼神，才知道以前梦到的是这个经的征兆。说我与涅槃有缘吗？赞述到后七年，在崇福寺主事笔削，又梦到两个沙门在门前徘徊。我远远望见，默默认识，心里自认为这是观音龙树。急忙出去迎接，观音进门而右，龙树进门而左，我肩随而行几步，忽然自思云迎接而拜是礼，于是趋前拜，叙说观音则慈覆法界，龙树实我宗祖师，唯愿智慧增明，罪根清净。说完再拜，观音垂训很久，但不能省记。龙树只说你见过古人（有名梦觉忘之）铸剑吗？但想有益，不想有损。于是梦醒，撰写涅槃三德指归二十卷，发源机要两卷，科十一卷，百非钞一卷，分经图一卷，注疏主赞一卷。不到三年就绝笔，又讲演传授。唉，难道不是能仁的护念，二圣的冥加吗？不然我怎能承担这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