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居編

我在孤山养病，与世隔绝已经两年了。我的门庭幽静，小径上长满了苔藓，荒草深深，从未有过车马的痕迹。我常常以孤独为乐，心中没有烦恼，反而乐于听到他人的善行，就像自己拥有一样。我恨不能在天下君子面前颂扬这些美德，常常将它们写在竹简上，留给后人。天禧改元的那一年春天，二月十六日，律师择梧来访，他是我的朋友。他乘船而来，寻找阴凉，在茂密的树林中享受清风，啸歌了很久。然后他对我说：“我了解佛教的教义，没有戒律的修学，就无法约束行为，遏制暴力。如果礼节和修行能够消除粗暴，那么禅定和智慧就能得以发展，圣贤的境界也能得以达到。因此，能仁（佛陀）将戒律放在首位，南山（道宣）继承并发扬了这一教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越来越偏离正道，放纵自己，认为戒律是多余的。现在，戒律的传承就像一根细线，岌岌可危。我勤奋地讲授，不仅仅是为了言说，也是为了振兴和实践。跟我学习的人很多，但有些人半途而废，有些人在中途停止。能够承担重任的，只有十分之一。我曾想扩大教法，于是计划吸引更多的人。在学生中，如果有人能透彻地讲解律钞，我就在他的讲堂上写下他的名字，每讲一次，就写一次，再讲，再写，多次讲解，就多次写，让不讲的人知道警戒，让讲的人知道鼓励。这样，那些半途而废的人必定会重新振作，那些在中途停止的人必定会加快步伐。然后，戒律的教义将在四方传唱，实践戒律的道路将不再遥远。我的道路将与所有人相同。我敢问你，你认为这个计划如何？”我恭敬地回答：“我听说戒律的道路已经写在贝叶上，如果有人得到它，那么道路就会兴起；如果没有人得到它，那么道路就会松弛。我的朋友，如果你的用心真的是这样，那么我祝贺戒律之家得到了这样的人，道路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很高兴听到这些善言，很高兴看到这些善诱，于是我提笔写下了这篇记。”

闍梨的事迹被记录在僧史中，他于雍熙年间去世，享年七十五岁，受戒五十五载。晤恩是他的讳名，脩己是他的字，路氏是他的姓氏。他出生于姑苏，那里是天台宗三觀学法的发源地。他志向坚定，继承了师承的法门，錢唐慈光院是他传道的地方。他以高尚廉洁、简朴的生活方式为人所知。我的师父讳名源清，是他传授道法的弟子。唉，师父去世三十一年后，法孙智圓在别处找到了他的遗骨，于是卖掉衣物，雇佣工匠，刻石建塔，将遗骨葬于孤山的瑪瑙坡。三年后，担心后人不知此事，于是在塔的左侧崖壁上刻字以作记号。这时是天禧二年冬十月既望之后的第三天，乙巳日记录。

古代的君子如果具备德行和善行，值得称赞，他们的子孙会将这些事迹刻在金石上，使其在后世中明显地流传。说到梵天闍梨，佛教中也有德行和善行值得称赞的人。在他涅槃后四年，弟子从政非常担心师父的美德和功绩会被埋没，于是前往孤山拜见隐士，请求撰写传记。半年后，我赞赏他的忠诚，于是为他记述如下：闍梨名慶昭，字子文，姓胡，是钱塘人。他从小就厌倦世俗，遁入空门，在开化院拜师学艺，十三岁受具足戒于会稽开元寺。他的行为一向纯洁无瑕，二十一岁时，曾经诵读《法华经》，因感到口中说出的言语与内心理解的义理不符而感到羞耻，突然有了求学的愿望。他听说天台宗教法统一性宗，成为各宗派的领袖，当时有一位大法师源清，在同郡的奉先寺传授这个教法，于是他前去拜师，勤勉侍奉左右达十七年。他的名声和业绩卓越超群，奉先寺的源清去世后，闍梨继承了他的教法，讲道教人，有如慈父般的风范，因此许多后进之人都来归附。不久，他迁居到石壁山，计划在那里终老。在郡城南有一座梵天寺，寺内有上方，是已故禪師巖公棲真的地方。它背靠青翠的山峰，俯瞰清澈的江水，虽然靠近市区，却超然于世俗之外。寺主是沙門遇明，他心仪頓宗，并且仰慕高尚的道德，于是将上方设为讲院，并虔诚地邀请闍梨居住，以传授后来的学者。闍梨推辞不过，于是从石壁山迁移到梵天寺。这是景德元年四月的事。他的真正风范远近闻名，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学习，化缘也因此而圆满。我报告也就此结束，不久后他生病了，在天禧元年四月二十六日，在他居住的地方圆寂，享年五十五岁，僧腊四十一。弟子们哀痛地将他的全身葬在大慈山崇教院的右侧，以表敬意。祕丞张公君房在钱塘时重视他的道行，于是命令工匠凿石建塔以纪念他。闍梨讲解的《法华经》、《止观》以及其他佛教经典和论著，总共有百余次。传承他教业的弟子从咸潤开始，总共有九十七人。当初闍梨居住在梵天寺时，曾梦见一个异人告诉他说，他将在这里住上十三年，直到最终应验。虽然梦境偶然，难道不足以令人信服吗？闍梨性格稳重，不喜夸耀，除了讲解和诵读外，他总是安静地居住在静室中，如同宴席一般。他不以名誉为依托，而名声却流传于后世。他没有财富和食物来聚集人群，而徒弟也有千百人。他不以欺诈和虚妄来震惊世人，世人或许会归附于他的仁德。君子认为，能够避免这三种弊病，获得这三种利益，在世俗中是难以做到的。即使不想称赞他，认识他的人怎么会放弃呢？我持着野史之笔，在江湖之间，即使是微小的善恶，也常常记录在简牍上，以劝诫和惩罚。何况闍梨的行为和业绩是如此非凡，既回答了弟子的请求，也借此作为教训。当时是天禧四年，龙年的庚申年，夏季五月五日所记。

我家的泉水位于钱塘郡孤山的废墟上，玛瑙院佛殿的西北角，深可达数尺，宽广无边，难以探寻。泉水的颜色纯净，味道甘美，汲取时不会减少，搅动后容易澄清，供人饮用，不会使人衰弱，灌溉田地，也不会有瓶子破裂的凶兆，成为机缘的叹息，真是不同寻常啊！大中祥符九年秋季九月二十二日，有客人赠给我几根奇特的竹子，于是我命令仆人种植它们。仆人在挖掘土地时，仅仅挖了一寸深，泉水就喷涌而出。那时，从夏天到秋天一直没有下雨，草木大多枯死，其他泉源都已干涸，只有这眼泉水独自展现出滋养万物、济助人们的功能，这并非改变了它的常态。这就像君子在困顿和挫折之时，不改变自己的道德准则，常常通过修辞立诚，默默地为他人带来利益。我对此感到惊奇，于是挖掘成池。由于是仆人发现的泉水，因此命名为“仆夫泉”。有人说“仆夫”的称呼不够文雅，应该更改。我回答说，世上有因猛禽而得名的“虎跑”，因妖女而得名的“舒姑”，我的仆人是男子，难道不比妖女更尊贵吗？人类难道不比猛禽更优越吗？“虎跑”和“舒姑”的名字人们都能接受，却唯独鄙视“仆夫”的称呼，这是重视异类而轻视同类，喜欢怪异而厌恶纯正。我不接受这种做法。况且这泉水确实是由仆人发现的，如果放弃这个名字，就是忘记根本，忘记根本背离道义，我心中不忍。即使“仆夫”的称呼低贱，人们都厌恶它，我终究不能改变它的称呼。有人退却说，你的用心我不了解。我因此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