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積經

那时，世尊又对难陀说：‘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胎中之苦和出生之苦，就应该认识到所有经历胎生的人都是极度痛苦的。刚出生的时候，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落在人的手中或在衣物上、在日光下或在阴凉处、被放在摇篮里或躺在床上被抱在怀里，因为这些原因，都会遭受痛苦和苦难。难陀！就像牛被剥皮后靠墙而立，被墙上的虫子所食；如果靠近草木，草木上的虫子就会吃它；如果待在空旷的地方，各种虫子就会啃食它，都会遭受痛苦。刚出生的婴儿也是如此，用温水洗澡时会遭受巨大的痛苦，就像患有癞病的人皮肤溃烂、脓血流出，再加上被棍棒击打，极度痛苦。出生后，喝母亲的乳汁长大，所说的血垢，在圣洁的法律中就是指乳汁。难陀！既然有如此多的极端痛苦，没有一丝乐趣，那么有哪个明智的人，会在这片苦海中产生爱恋，总是流转不息，没有休息呢？出生后七天，身体内就有八万个虫子纵横交错地啃食。

難陀，有一种名为食髮的蟲，它们依附在头发根部，以头发为食。还有两种蟲，分别叫做伏藏和麁頭，它们依附在头部，以头部为食。有一种名为繞眼的蟲，依附在眼睛上，以眼睛为食。有四种蟲，分别叫做驅逐、奔走、屋宅和圓滿，它们依附在大脑中，以大脑为食。有一种名为稻葉的蟲，依附在耳朵上，以耳朵为食。有一种名为藏口的蟲，依附在鼻子上，以鼻子为食。还有两种蟲，分别叫做遙擲和遍擲，它们依附在嘴唇上，以嘴唇为食。有一种名为蜜葉的蟲，依附在牙齿上，以牙齿为食。有一种名为木口的蟲，依附在牙齿根部，以牙齿根部为食。有一种名为針口的蟲，依附在舌头上，以舌头为食。有一种名为利口的蟲，依附在舌根上，以舌根为食。有一种名为手圓的蟲，依附在腭部，以腭部为食。还有两种蟲，分别叫做手網和半屈，它们依附在手掌上，以手掌为食。

存在两种名为短懸和长懸的蟲，它们依附于手腕并从手腕获取食物。还有两种名为远臂和近臂的蟲，它们依附于手臂并从手臂获取食物。有名为欲吞和已吞的两种蟲，它们依附于喉咙并从喉咙获取食物。有名为有怨和大怨的两种蟲，它们依附于胸部并从胸部获取食物。有名为螺貝和螺口的两种蟲，它们依附于肉体并从肉体获取食物。有名为有色和有力的两种蟲，它们依附于血液并从血液获取食物。有名为勇健和香口的两种蟲，它们依附于筋并从筋获取食物。有名为不高和下口的两种蟲，它们依附于脊椎并从脊椎获取食物。还有两种都叫脂色的蟲，它们依附于脂肪并从脂肪获取食物。有一种名为黃色的蟲，它依附于黄色部位并从那里获取食物。有一种名为真珠的蟲，它依附于肾脏并从肾脏获取食物。有一种名为大真珠的蟲，它依附于腰部并从腰部获取食物。有一种名为未至的蟲，它依附于脾脏并从脾脏获取食物。

有四种寄生蟲，第一种称为水命，第二种称为大水命，第三种称为针口，第四种称为刀口，它们依附在肠道上，以肠道为食。有五种寄生蟲，第一种称为月满，第二种称为月面，第三种称为晖曜，第四种称为晖面，第五种称为别住，它们依附在右胁上，以右胁为食。还有五种寄生蟲，名称与上述相同，依附在左胁上，以左胁为食。又有四种寄生蟲，第一种称为穿前，第二种称为穿后，第三种称为穿坚，第四种称为穿住，它们依附在骨骼上，以骨骼为食。有四种寄生蟲，第一种称为大白，第二种称为小白，第三种称为重云，第四种称为臭气，它们依附在脉络上，以脉络为食。有四种寄生蟲，第一种称为狮子，第二种称为备力，第三种称为急箭，第四种称为莲花，它们依附在生藏上，以生藏为食。有二种寄生蟲，第一种称为安志，第二种称为近志，它们依附在熟藏上，以熟藏为食。有四种寄生蟲，第一种称为盐口，第二种称为蕴口，第三种称为网口，第四种称为雀口，它们依附在小便道上，以尿液为食。

有四种寄生虫，一种名为应作，第二种名为大作，第三种名为小形，第四种名为小束，它们依附在大便道上，以粪便为食。还有两种寄生虫，一种名为黑口，另一种名为大口，它们依附在大腿骨上，以大腿骨为食。还有两种寄生虫，一种名为癞，另一种名为小癞，它们依附在膝盖上，以膝盖为食。有一种寄生虫名为愚根，依附在胫骨上，以胫骨为食。有一种寄生虫名为黑项，依附在脚上，以脚为食。难陀！这样的身体非常令人厌恶。像这样的身体，常有八万户寄生虫日夜啃食，因此身体发热、痛苦、消瘦、疲惫、饥渴。同时，心中还有种种苦恼，忧愁、闷绝、众多疾病显现，没有良医能够治疗。难陀！在生死轮回的大海中，有如此多的苦难，怎能对此产生爱乐？又被各种神灵所困扰，包括天神、龙神八部所持，以及各种鬼神，甚至羯吒布單那和其他飞禽走兽、各种魅所持，或被日月星辰所困。这些鬼神制造各种疾病，困扰身心，难以详尽描述。

佛陀告诉難陀：“谁愿意在生死轮回中乐于进入母胎，承受极大的辛苦，如此出生、成长，吸食母亲的乳汁和各种食物，错误地产生美好的幻想，逐渐长大成人。即使身体得到安乐无病，衣食无忧，寿命达到一百岁，在这一生之中，睡眠减半。从婴儿开始，然后成为儿童，逐渐成长，被忧愁、悲伤、困难和各种疾病所困扰，遭受无数的痛苦和烦恼，难以言尽。当身体内部的各种痛苦难以忍受时，不愿意再活下去，便寻求死亡。这样的身体，痛苦多而快乐少，即使暂时存在，最终也必将消逝。難陀！所有生者终将死去，没有永恒不变的存在。即使通过药物和食物来滋养生命，延长寿命，最终也难逃死王的掌控，被送往空旷的田野。因此，应当明白，生命本身没有真正的快乐。来世的资粮应当勤奋积累，不要放纵自己，精进修行梵行，不要懒惰。对于各种利益众生的行为、依法而行的行为、积累功德的行为、纯净善良的善行，应当乐于修习。始终观察自己的善恶二业，它们都系于心，不要让将来产生深深的懊悔。所有的爱乐之事最终都将分离，随着善恶业力，走向来世。”

難陀！人的一生有十个阶段：首先是婴儿期，躺在襁褓中。其次是儿童期，喜欢玩耍。第三是青少年期，享受各种欲望的快乐。第四是青年期，勇敢有力。第五是壮年期，拥有智慧和善于辩论。第六是成熟期，能够深思熟虑，巧妙策划。第七是逐渐衰老期，熟悉各种法式。第八是衰老期，各种事务都变得衰弱。第九是极老期，无法做任何事情。第十是百岁期，这是死亡的阶段。難陀！大致的人生阶段就是这样。以四个月为一个季节，一百年中有三百个季节，春夏冬各占一百。一年有十二个月，总共有一千二百个月，如果以半月为单位计算，总共有二千四百个半月，每个季节有八百个半月，总共有三万六千个昼夜。一天吃两次，总共有七万二千次进食，即使有时候因为某些原因不吃，也计算在内。不吃的原因包括愤怒而不吃、痛苦而不吃，或者找不到食物，睡眠、守斋、玩耍、忙碌而不吃饭。无论是吃还是不吃，加起来就是这个数目，还要包括喝母乳。人的一生百年，我已经详细说明了年、月、日和饮食的次数，你应该对此产生厌离心。

難陀！人的身体在成长过程中会遭遇各种疾病，比如头痛、眼病、耳病、鼻病、咽喉病、胸腹病、手病、足病，还有疥疮、癫狂、水肿、咳嗽、风病、黄疸、热病等，以及众多的疟疾和身体各部位的痛苦。難陀！人的身体有如此多的病苦。还有一百零一种风病、一百零一种黄疸病、一百零一种痰病、一百零一种综合病，总共有四百零四种病，都是从身体内部产生的。難陀！人的身体就像一个疮口，由众多疾病构成，没有一刻停歇，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身体是无常的、充满痛苦的、没有自我的，总是接近死亡和衰败的法则，不可过分贪爱。難陀！所有众生还会遭受这样的生来就伴随的痛苦，比如被截断手足、眼耳鼻舌头和身体各部分，还要承受囚禁、枷锁、鞭打、拷问等痛苦，以及饥渴、困苦、寒热、雨雪、蚊虫、蚂蚁、风尘、猛兽和各种恶触，还有种种烦恼，无量无边，难以一一述说。

所有有感知能力的动物总是处于这样坚硬的痛苦之中，沉溺于对世间及出世间善法的信仰与欣赏，以欲界中所经历的痛苦与困扰为根本，不知道去除或断除而继续追求，日夜煎熬身心，被煩悶所困扰，内心燃起火焰而无休息之时。如此，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取蘊苦。在行、住、坐、卧四种基本行为中也全都是苦，如果总是行走而不站立、坐下或躺下，就会遭受痛苦而无快乐；如果总是站立而不行走、坐下或躺下，如果总是坐下而不行走或躺下，如果总是躺下而不行走或站立，都会遭受极度的痛苦而无安乐。難陀！这些都是捨弃痛苦而追求痛苦，只有痛苦的生起、只有痛苦的滅尽，一切存在的形式因緣相續而起。如来深刻理解，因此讲述有情生死的法则，一切有為法无常非真究竟，是变化的法则不可保守。应当寻求知足、深刻产生厌离、勤奋寻求解脱。難陀！在善趣中有情之类，出生之处不淨且痛苦剧烈如此，种种虚假无法说尽，更何况详细讲述三惡趣——餓鬼、傍生、地獄——有情所受的楚毒难以忍受的痛苦。

再者，難陀！有四种情况众生会进入母胎。哪四种呢？第一种是众生带着正念进入、保持正念、并带着正念离开母胎。第二种是众生带着正念进入、保持正念、但离开时失去正念。第三种是众生带着正念进入、失去正念、并离开。第四种是众生在这三个阶段都失去正念。哪些众生能保持正念地进入、居住和离开母胎呢？比如有些凡夫众生，他们本性喜爱持戒、习惯于修习善行、乐于做高尚的事情、进行各种积累功德的行为、非常善于保护自己、始终思考正直、不放纵自己、拥有大智慧，在临终时没有后悔便接受新的生命，他们可能是七生預流、家家、一来或一間的修行者。这些众生由于先前修习善行，所以在生命终结时，尽管痛苦逼近、遭受各种痛苦烦恼，心不散乱、保持正念而终，再次以正念进入母胎，了知一切法由业力而生，都从因缘而生起，常常与众魔为邻。

難陀，你应当明白，这个身体永远是所有不淨的居所，它不是永恒不变的，而是愚昧之物，引诱人迷失方向。这个身体由骨骼构成框架，筋脉相互连接，贯穿各个孔穴，脂肪、肌肉、骨髓相互纠缠，皮肤覆盖其上，掩盖了它的过错。在充满热量的身体内部，充满了不淨之物，头发、指甲、牙齿各有不同的位置和功能，由于执着于自我和自我相关的事物，总是被束缚，无法获得自由。常常流出鼻涕、唾液、污物和汗水，分泌出黄水、痰液、腐败的脂肪和油腻，肾脏、胆囊、肝脏、大小肠中充满了粪便和尿液，令人厌恶，还有各种虫子遍布全身，上下的孔穴不断流出恶臭。生藏和熟藏被一层薄皮覆盖，这就是所谓的行廁。你应该观察，当进食时，牙齿咀嚼食物，用唾液湿润后咽下喉咙，与脑髓混合后流入腹部。就像狗咬枯骨却幻想着美味，食物到达脐部时，可能会逆流而上，然后再次咽下。

難陀！这个身体原本是由羯羅藍、頞部陀、閉尸、健南、鉢羅奢佉这些不淨秽物所生长，从婴儿开始流转直至老死，被輪迴繫縛如同陷入黑暗的深坑、如同落入发臭的坏井。常常依赖咸淡苦辛酸等食物的味道来滋养。母亲腹中如同火烤煮身根，不淨的粪坑常受热苦。母亲行走坐卧时如同被五縛，也如同被火炙烤难以忍受，无法用比喻来形容。難陀！胎儿虽然处在这样污秽的粪坑中承受众多苦楚，但由于利根的缘故心不散乱。还有一类福德浅薄的有情，在母亲腹中或横或倒，由于他们先前的业力因缘，或是因为母亲饮食不当，或是因为母亲饮用过量的浆水、或是因为过度的婬欲、或是因为疾病、或是因为怀有忧愁烦恼、或是因为跌倒、或是因为被打，因此母亲身体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