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林僧寶傳

天台宗的国师名叫德韶，是处州龙泉人，出生于陈家，母亲姓叶。德韶的母亲梦见白光触身，醒来后怀孕。德韶出生后表现出非凡的才能，十五岁时，一位梵僧见到他，拍着他的背说：“你应当出家，世俗中没有你的位置。”于是德韶前往龙归寺剃发。十八岁时，他到信州开元寺受具足戒。后唐同光年间，德韶拜访舒州投子山的庵主，但未能契合。后来他去见龙牙山的遁禅师，问道：“为何不能亲近雄雄之尊？”遁禅师回答：“就像火与火一样。”德韶又问：“如果突然遇到水来，又会怎样？”遁禅师说：“你不会理解我的话。”德韶再问：“天不盖，地不载，这道理如何？”遁禅师说：“理应如此。”德韶感到迷茫，坚持要求解释。遁禅师说：“道者，你将来自然会明白。”当时疏山有一位矮师叔，以精进和敏锐著称，德韶问他：“百帀千重是什么人的境界？”矮师叔说：“左搓芒绳缚鬼子。”德韶说：“不落古今，请师父解说。”矮师叔说：“不说。”

有人问为什么不说话。矮和尚说，这里面不分辨有和无。韶和尚说师父现在说得好。矮和尚很惊讶。过了很久他告辞离开，所到之处停留，见到善知识五十四人，仔细研究和探讨，穷尽隐秘之事，不知从何下手，心志都疲惫了。到了曹山，只是随大众而已，没有去请教。有僧人问法眼禅师说，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如何能立刻停止万缘。法眼说，是空和你有缘吗？是色和你有缘吗？如果说空有缘，那么空本来没有缘；如果说色有缘，那么色心不二。日常生活中究竟什么东西和你有缘呢？韶和尚听到后感到惊异。又有人问，什么是曹源的一滴水？法眼说，就是曹源的一滴水。于是韶和尚在座下大悟，平生的凝滞像冰一样融化，感动得流泪沾湿了衣服。法眼说，你应当大力弘扬我们的宗派，去吧，不要自我停滞在这里。去天台山，参观智顗禅师的遗迹，如同回到了故居。

他怀着临终时的心境。最初居住在白沙时，吴越的忠懿王以国子的身份担任台州刺史，他早就听闻了韶的名声，便派使者去迎接他，以弟子之礼相待，日夜向他请教佛道。韶说：“将来如果你成为霸主，不要忘记佛的恩惠。”汉乾祐元年戊申年，王继承了国位，派使者迎接韶，并尊他为国师。韶讲法简明扼要，去除繁杂，说古代圣人的方便法门，如同恒河沙数。六祖说：“不是风幡动，是仁者心动，这是无上心印，至妙法门。我们作为祖师门下的弟子，该如何理解呢？如果说风幡不动，你的心妄动；如果说不拨动风幡，就从风幡处去理解；如果说风幡动的地方，是什么？如果说依附外物来明心，就不需要认物；如果说色即是空；如果说不是风幡动，应该要巧妙领会，与祖师的意旨没有交涉。既然不是种种解释领会，又该如何完全知晓呢？如果真正看透了。”

哪种法门不明确？即使千百诸佛用方便法门，一时都能洞悉明了。有人问什么是古佛的心。回答说这个问题不简单。又问已故僧人遷化后去了哪里。回答说终究不会告诉你。问为什么不说。回答说怕你不理解。问那吒太子，将肉还给母亲，将骨头还给父亲，然后在莲花上化生，为父母说法。不知道太子的身体是怎样的。回答说大家都看到了。上座问，所以常说，凡是言句，必须杜绝渗漏才行。僧人随即问，什么是杜绝渗漏的言句。回答说你口像鼻孔。又说眼中没有无色识，色中没有眼识，眼识两者都空，怎能使见色。眼睛就不能自己看见自己的体。如果不能自见，怎能见其他物。古圣用方便法门，都是为了说破。如果在这里明白寂静法，不寂静法也全部收尽。明白远离法，不远离法也全部收尽。未来现在。

没有遗漏，称为一法界。哪里会有障碍呢？各自自信地去获取。僧人義寂对韶说，智者的教导，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会有许多散失。只有新羅國保存有善本，希望借助禪師的慈悲力量，将其带来，使教法再次开启。东土人天眼目因此得以重见光明。于是韶向忠懿王报告，派遣使者渡海，抄写后带回。而韶恰好与智者同姓，怀疑他是智者的后身。开寶四年辛未年，华顶山西峰突然崩塌，声音震动山谷。六月，有星星坠落在峰顶，树木都变白。二十八日，聚集众人告别后圆寂。享年八十二岁，僧腊六十五夏。

赞曰。听到僧人问法眼，什么是曹源的一滴水，而法眼只回答说，是曹源的一滴水。韶因此开悟。问答之间，没有增减，所谓的悟，是从哪里发起的呢？观察韶对问题的回答，比如问古佛心，回答说这个问题不弱。比如问什么是太子身，回答说大家见上座问。那么问答之间，不让意根树立，曾说，大凡言句，必须杜绝渗漏。而学者们正争相趋向微妙的领域。想要见到祖师的心，比如趋向越地而头向燕地，不是吗？

禅师名叫通玄，出生于程家，祖先是郢州长寿县人。他幼年时依止于郢州仁王寺的僧人惠超，惠超暗中观察他，发现他外表纯朴而内心聪明，因此对他刮目相看，并为他剃度受戒。之后他游历至洛阳，学习毗尼律部，然后放弃学习前往武陵，拜见德山鉴禅师。鉴禅师当时年纪已高，教风更加严格，门下还没有人能与他相匹敌。但鉴禅师唯独认为通玄不同寻常。然而通玄并未完全领悟，于是告辞前往高安，拜见价禅师。价禅师与他交谈后非常高兴，称赞他说：“手中有神珠，白天展示给人看，人们尚且会拔剑相向，更何况在玄妙的夜里呢。你真是值得珍视的人才。”通玄回答说：“问题只在于没有人能识别这颗珠罢了。如果有人能识别，也就不分昼夜了。”价禅师因此称赞他为杰出之士。价禅师去世后，通玄在塔旁守丧三年，随着学者们日益增多，他说道：“在这太平盛世，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还有什么事呢？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你们这样来找我，就是无事生非。无事生非，是修行人的忌讳。”

你们为何不各自休息呢？中和初年，我拜别了塔，向北游历了很长时间，之后南归，居住在豫章。南平的鍾王以弟子之礼对待我，尊我为师。我不喜欢城市生活，向往山林的自由，王便为我买下了末山，并建立了寺院，命名为隆濟，邀请我前往。学者们纷纷慕名而来。有人问我，自己和他人的心，能否相互看见。我回答说，连自己的心都看不见，又怎能观察他人的心呢。又有人问，罪与福的本质，如何深刻理解，它们是否有差异。我回答说，就像粗布不能御寒一样。我还曾问一个僧人，你从哪里来。他说从閩嶺来。我说长途跋涉不容易吧。他说不难，只要动身就能到达。我问他，有没有不须移动脚步就能到达的方法。僧人说有。我问他能否达到这里，僧人无法回答。我用杖驱赶他。我对门下的弟子说，佛的意旨和祖师的意旨，就像手的开合一样简单。先师通过建立五位法，来阐述雲巖的教义，就像神医治病，所用的药只是平常之物。

说话时忌讳完全成就，不希望断绝。机缘忌讳触犯，不希望被污染。但是学习的人机思不妙，只寻找九转灵丹，说能起死回生，这是大错特错。《法华经》中有化城一品，佛祖秘密讲述，熟读便能分明。大通智胜佛寿命五百四十万亿那由他劫。他坐在道场，破除魔军后，即将得到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但所有佛法并未显现在眼前。如此一小劫，甚至十小劫，结跏趺坐，身心不动，而所有佛法仍然不在眼前。说即将成就的，指的是一小劫。说十小劫的，是污染是断绝。又说，那时忉利天的诸天，先为那位佛，在菩提树下，铺设师子座，高一由旬。佛将在这座位上，得到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刚坐在这座位时，诸梵天王，降下众多天花，覆盖百由旬，香风时常吹来，吹去凋谢的花，再降下新的。

这样的供养持续不断，直到满十小劫。供养佛陀时，常常敲击天鼓，其他的天神们演奏天乐，不断地像雨一样洒下这些花。四天王和其他天神为了供养佛陀，也常常敲击天鼓，其他的天神们演奏天乐，持续了十小劫，直到佛陀进入涅槃，情况也是如此。各位比丘，大通智胜佛经过十小劫后，诸佛的教法才显现在他面前，成就了无上正等正觉。说‘经过十小劫’，是指偏正回互的深意。祖师说：‘依靠教法来悟道，难道不是这样吗？’在伪唐乾宁三年二月十七日的早晨，祖师告诫他的徒弟们说：‘不要虚度光阴，不要浪费信徒的布施。既然已经出家，就应当只追求道。这才是大丈夫的行为。’于是他静静地入定，直到三月二十日才圆寂，享年六十三岁，出家修行了四十二个夏季。

赞语说。巖頭全豁禅师说：只要理解了宗派的核心要旨，就明白实际上没有固定的法则。深奥的言语，忌讳达到极致，不想断绝；机缘忌讳触犯，不想被污染，这就是宗派的核心要旨。甚至引用《法華经》来证实这一点，明确佛祖的秘密教义，豁然开朗，没有任何疑惑。依靠教义来领悟宗派的核心要旨，这难道是虚假的话吗？我到了九峰，拜谒了那里的塔，石碑已经断裂毁坏，无法辨认。有一块木制的碑文，上面大致写着这些内容。现在的宗派分支，都不如玄奘所指示的宗派核心要旨，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