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行集經

隋 闍那崛多譯60卷CBETA T0190大于一万字 74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佛本行集經卷第二十三
隋天竺三藏闍那崛多譯
勸受世利品中
「爾時,菩薩過是夜已,於晨朝時,正著衣服,從般茶山,安庠而行,至王舍城,為乞食故。觀諸陰等苦空無常,欲求無餘大涅槃故,視地一尋,調伏諸根,所染著處,皆悉除斷,不令點污。復作是念:『我今乞食,無有鉢器,若我得食,於何處盛?』是時菩薩,左右前後求器未得。忽見一處有大花池,見已即語傍一人言:『仁者!汝可乞我此中池蓮藕葉。』彼人聞已,即便入池,取彼藕葉,以奉菩薩。是時菩薩,受彼藕葉,向城乞食。時王舍城,內外人民,觀見菩薩如是詳審,復見菩薩威神巍巍,見已各生大希有心,共相謂言:『此是三目大自在天,來至於此。
当时,菩萨过了那个夜晚,到了清晨时分,正穿着衣服,从般茶山出发,安静地行走,来到王舍城,是为了乞食。他观察到一切的身心现象都是苦、空、无常的,因此希望寻求彻底的大涅槃。他看了看地面一尺远的地方,调整并控制自己的感官,凡是有执着的地方,都彻底去除,不让它留下任何瑕疵。他又想到:“我现在要去乞食,但没有托钵,如果我得到了食物,应该放在哪里?”这时候菩萨左看右看,前后寻找,但没有找到合适的器具。突然他看到一处有个大花池,看到后就对旁边的一个人说:“善人!你能不能帮我从池中取些莲藕叶来?”那人听后,立刻进入池中,取了藕叶,献给了菩萨。这时菩萨接过藕叶,拿着它去城里乞食。当时王舍城的人们,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的,看到菩萨这样仔细审视一切,又看到菩萨的威仪庄严,都生出了极大的希望和敬仰,互相说道:“这是三目大自在天,来到了这里。
』其中或有遠行諸人,欲營事故,至於他方,彼等既見菩薩,還迴向菩薩所。或復有人,欲造作事,中道既見菩薩形容,便捨其業,來向菩薩。若有坐人,見菩薩已,不覺自起,速疾來詣向菩薩所。或復有人,合十指掌,恭敬一心,向菩薩者。或復以頭禮菩薩者,或復有以微妙音聲白菩薩言:『善來善來!』時王舍城,所有人民見菩薩者,無有一人不生歡喜愛樂之心。其王舍城,或多舌人,亂言綺語,彼等諸人,在菩薩前,默然而住,隨菩薩行。又王舍城,周匝四方,或男或女,丈夫婦人,欲營餘者,悉捨來看,生希有心,觀看菩薩,眼目不瞬。所觀菩薩,支節面額,眉目肩項,手足行步,於一一處,各皆愛樂,不能更觀其餘處相。
』有些人因为要远行办事,到了其他地方,当他们看到菩萨后,便返回菩萨所在之处。还有些人在做事的途中看到菩萨的容貌,就放弃了手头的工作,转而前往菩萨那里。如果有人坐着,一看到菩萨就不自觉地站起来,急忙前往菩萨所在之处。还有的人合十双手,怀着恭敬的心,向菩萨行礼。有的人则用头部向菩萨顶礼,还有的人用悦耳的声音向菩萨欢迎说:“善来善来!”当时的王舍城里的人们看到菩萨,没有一个不感到欢喜和喜爱。在王舍城,即使是那些多言的人,说话杂乱无章,在菩萨面前也会安静下来,跟随菩萨的行动。而且王舍城的四周,不论男女,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来观看菩萨,心生敬仰,目不转睛地看着菩萨。他们观察菩萨的每一个部位,如关节、脸庞、眉眼、肩膀、手脚的动作,每一处都令人喜爱,以至于他们无法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爾時,菩薩盛壯少年,可喜端正,興樂花艷,花色之時捨宮出家,眉間毫相,宛轉右旋,眉細脩揚,目寬長廣,威德遍滿。其體光明,巍巍堂堂,普照遠近,手足羅網,皆悉普縵。其二十指,善能治化一切天人,菩薩威神世間無比。而有偈說:
那时候,菩萨还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少年,他的形象让人愉快,端庄得体。他在花朵盛开、色彩斑斓的时候,放弃了王宫,出家修行。他眉间有一根毛,向右旋转,眉毛细长,眼睛宽大,威德充满全身。他的身体光明照人,威严庄重,照亮了远近。他的手和脚像罗网一样,无所不在。他的二十个手指,有能力治理和化解所有天人的问题,菩萨的威神在世间无人能比。然后有一首偈说:
「『菩薩行於道路上, 所有一切諸看人,
菩萨在道路上行走时,所有看到他的人,
但覩身之一分光, 見已即便生愛著。
只要看到他身上的一点光芒,就会立刻产生爱恋。
雙眉細揚若初月, 兩目青紺似牛王,
他的眉毛细长弯曲,像新月一样,他的眼睛蓝黑色,犹如牛之王。
身體常放大光明, 諸手足指有羅網。
他的身体总是散发着强烈的光明,他的手和脚指上有如网状的纹路。
觀者以見微妙色, 眾人不覺隨後行,
看到他这种微妙的美丽,人们不自觉地跟随他,
看此殊妙相莊嚴, 各各心生大歡喜。』
看到他这种非凡的美丽和庄严,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了巨大的喜悦。
「爾時,王舍守護城神,見於菩薩有是威儀,心生驚怖,戰慄不安,謂言:『此是何處大神?欲來奪我此間坐處。』
那时候,王舍城的守护神,看到菩萨展现出的威严,心中生出了惊恐,感到战栗不安,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大神?是想来夺走我这个地方的位置吗?”
「爾時,菩薩以彼無量無邊人眾左右圍遶,或後或前,諸人觀看,安庠徐步,漸漸而行,向王舍城,欲乞於食。舉動俯仰,進止雍容,躡足前趍,不遲不疾,專注平視,攝諸根,臂肘齊,衣被整肅,擎蓮荷器,其葉不萎。寂定一心,人見歡喜,最上最勝,得奢摩他柔軟調和。如制伏象,無有濁穢;猶清淨池,離身一尋,常光明照;如娑羅樹眾花開敷;若金象形從地湧出,具足圓滿諸相莊嚴;如夜虛空眾星圍遶,菩薩日月朗於世間。
当时,菩萨被无数无边的人群围绕着,有的在左右,有的在前后,众人都在观看。菩萨安静地、缓慢地走着,逐渐向王舍城前进,准备去化缘求食。他的举止从容,行走时脚步轻盈,不急不缓,目光专注地向前看,收敛了所有感官,手肘自然下垂,衣服整齐有序,手持莲花形状的器具,其叶片未见枯萎。内心静定专一,使得见到他的人都感到欢喜,他的状态极为超凡脱俗,达到了高度的冥想和内心的柔和调和。就像被驯服的大象,没有任何污秽;像是清澈的池塘,周围一尺都光明照耀;如同娑罗树下盛开的众多花朵;仿佛是金色的大象从地面冉冉升起,体现了完美的形态和庄严的特质;就像夜空中的星星环绕,菩萨如同日月一般在世间照耀。
「時,王舍城有諸人輩,彼等皆悉生大歡喜發希有心,見菩薩行於街巷裏,城內商賈估販交關,一切自停,不復市買。若在店舍醉亂心迷,悉得醒酥,不復飲酒,各捨一切讌會音聲,奔走皆來向菩薩所。或復隨逐左右而觀,或復在前迴顧而視,或復在後順菩薩行。其王舍城,無量無邊諸婦女等,或倚門側,或立窓間,或在樓中,或居屋上,舊作生活,今悉不為,並廢事緣,遙觀菩薩。家家出戶,各各喜歡,共相謂言:『今此是誰?從何來到?是誰種族?其名字誰?如是端正,可喜行動,我等昔來,未曾得見。或復沙門?或婆羅門?相貌如是,容止異常。』稱歎之聲,遍城內外。
那时候,王舍城里的人们,都兴奋地产生了强烈的期待,看到菩萨在街巷中行走,城里的商人和小贩都停止了交易,不再进行市场买卖。那些在店铺里醉酒的人也都清醒过来,不再喝酒,他们都放弃了各种聚会和娱乐,纷纷跑来向菩萨所在的地方。有的人跟随在菩萨的左右观看,有的人在前面回头观望,有的人在后面跟随菩萨行走。在王舍城里,无数的妇女们,有的靠在门边,有的站在窗户间,有的在楼中,有的在屋顶上,原本正在做的事情,现在都不做了,都放下手头的事情,远远地看着菩萨。每家每户的人都出来,都非常高兴,互相问对方:“这个人是谁?他从哪里来?他是哪个家族的?他叫什么名字?他的行为举止如此端正,令人喜欢,我们以前从未见过。他是个沙门(出家人)吗?还是婆罗门(印度教的祭司)?他的相貌如此出众,举止非常不同。”他们的赞美之声,遍布了整个城市。
「爾時,摩伽陀國王舍城主,姓施尼氏,名頻頭娑羅。未作王時,曾乞五願:一者願我年少之時,早得王位。二者若得王位已後,願我化內,有佛世尊,出現天下。三者若佛出現世時,願我自身承事供養。四者若得承事已後,唯願為我如應說法。五者佛若為我說法,我聞法已,願莫謗毀,得證法已,依而奉行。
「爾時,頻頭娑羅王在高樓上,與諸大臣圍遶而坐,遙見菩薩,為諸大眾前後導從,安庠而行,入王舍城。頻頭娑羅,既覩菩薩,心生大疑,即從樓下出宮門外。見菩薩身,威儀舉動,端正無匹,乃至猶如夜空眾星,為諸觀者之所愛樂。如摩尼寶,內外光明表裏洞徹,菩薩之身,亦復如是,威德熾盛,照耀巍巍。時頻頭王見於菩薩如是相已,勅諸臣言:『我生已來,未曾見人如是形貌,身色面目,頂額廣平,皎潔分明,顯赫照曜,如蓮花葉在於水中,而不為水之所點著。是身威德,毛悉右旋,眉間毫相,如琉璃淨,亦如白珂亦如泡乳,色炎光具如滿月輪。其二足趺,蹈地千輻,步舉文現,跡不差移,不怖不驚,不戰不慄,智慧安靜,猶如須彌。從何所來,忽然至此?汝諸臣下,應當觀看,此誰種姓?誰之兒子?何國土生?名字何等?端正可喜,歷此遊行。』
「爾時彼諸大臣眾等,或有說言:『此是天王。』或言:『帝釋。』或復有言:『是大龍王。』或復有言:『毘摩質多阿修羅王。』或復有言:『此是婆梨阿修羅王。』或復有言:『是毘沙門護世神王。』或復有言:『此是日天。』或言:『月天。』或復有言:『大自在天。』或復有言:『此是梵天。』
「復更別有餘諸占相婆羅門言:『大王!當知,如我等論先後所說,此人必成轉輪聖王。何以故?今此大士,身體遍滿一切諸相。』
「爾時,諸臣大眾之中別有一臣,而白王言:『大王!當知,實有斯事。所以者何?去此不遠,十由旬外,正在北方雪山之下,有一種姓,稱為釋氏。然彼釋氏,有一國界,名曰迦毘羅婆蘇都。彼國土中,有一王治,名為淨飯,是釋種王。彼王生子,字悉達多,既釋種生,姓瞿曇氏。其彼太子,初生之日,父王即便召集解相婆羅門等,遣占相之。時諸相師既占看訖,白大王言:「大王!當知,今此太子,具二種相,若在家者,必當成就轉輪聖王,王四天下,守護大地,乃至如法治化世間;若捨王位,必定得成多陀阿伽度、阿羅呵、三藐三佛陀,名遍十方。」大王!當知,此必是彼太子不疑。所以者何?其人現今,剃除鬚髮,身黃金色,著袈裟衣,捨國出家,遊行到此。』
「『彼國相師說此言, 不居王位定作佛,
斯決是彼釋種子, 出家苦行求菩提。』
「爾時大臣說是語已,是時其王頻頭娑羅,內心思惟:『如我往昔曾發誓願,若如是者,我願得成。』時頻頭王,勅二臣言:『卿若知者,速往彼看此出家人居停何方?在於何地?汝等驗已,速報我知,然後我當自至於彼觀看供養,諮受未聞。』
「時彼二臣奉王勅已,即便相共隨逐菩薩所向而行,不暫捨離。
「爾時,菩薩在王舍城乞食之時,見彼大眾處處充滿,內心思惟:『如是方便,此諸大眾,無有歸依,無救無護,常為生老病死所纏,不畏不驚,不怖不恐,亦復不知求究竟道,無有導師。愚迷惛闇,沒溺煩惱,癡無有智,日日減損,染著諸陰,苦空無常,不知厭離。』
「爾時,菩薩作是念已,起慈悲心,倍更增加精進勇猛,折伏其意,作是念言:『我今當作一切世間歸依之處,我當救護苦惱世間,當為世間說於生老病死盡處。』
「爾時,菩薩舉目唯觀前一犁軛,默然諦視,徐徐動步,齊整容儀,遍王舍城,次第乞食。既得食已,從王舍城庠序而出,漸漸至彼般茶婆山。其山麓下,有一泉池,坐彼水邊,正念安置,隨得麤細,如法噉之。食訖斂衣,洗於手足,即便進上般荼頂頭上已,向於山南觀看,求覓林樹,妙好枝條,蓊欝扶踈,饒諸鳥獸飛走遊戲,花果泉流。擇好樹間,安施草鋪,向於東面,端身正心,結累加趺,儼然而坐,猶如師子入孔穴中,不畏不驚。著袈裟服,其光顯赫,巍巍堂堂,熾盛照曜,如日初出。而有偈說:
「『彼山蓊欝饒樹林, 鳥獸相娛受諸樂,
身披袈裟人月者, 光明熾盛如日初。』
「爾時,菩薩坐彼樹下,如是思惟:『我此處學,更無有人,無富伽羅,無眾生,無壽者,無命者,無禪兜,無摩[少/兔]闍,無摩那婆,無養育者。此之五陰,一切皆空,無命無識,一切諸法,唯有假名,名眾生耳。』
「爾時,頻頭娑羅王所使二臣,隨逐菩薩,恒不捨離,其一臣,去菩薩不遠,於前而坐;一臣速還摩伽陀國頻頭王邊。到已長跪,而白王言:『大王!當知,彼出家人,從王舍城乞飯食訖,到般荼山,乃至端身,南面而坐,如前所說。大王!今者若欲觀者,宜須疾往。』
「爾時,頻頭娑羅王聞其使人如是語已,即便裝束賢善好車,坐於其上,嚴駕而往,向般荼婆。時頻頭王既至彼山,遙見菩薩可喜端正,心甚愛樂,乃至猶如夜空眾星,如暗山頭大猛火聚,如大雲裏出閃電光。摩伽陀王見於菩薩在彼樹下,亦復如是。見已生大希有之心,歡喜遍體,身毛皆竪,下乘徒步,詣菩薩邊,到已問訊,白菩薩言:『少病少惱,四大安乎?』而有偈說:
「『王見菩薩如帝釋, 身光明曜心喜歡,
問訊起居四大和, 少病少惱身無患。』
「爾時,菩薩以微妙口和軟語言,如梵天音,辯才字句,不染不著,告摩伽王頻頭娑羅,慰勞問訊,作如是言:『善治大王!大吉大祥!從何遠來?可坐憇息。營求何事而詣此乎?』
「爾時頻頭娑羅王聞於菩薩如是語已,進菩薩前,在一石上安隱而坐,王欲度量菩薩意故,白菩薩言:『仁者今若不辭疲勞,我欲諮問心內所疑,唯願仁者,為我決斷。』即便問言:『仁者何也?為天為龍?為梵為釋?為人為神?』
「爾時,菩薩以無憍慢貪欲恚心,除斷一切煩惱諸刺,不諂曲語,報摩伽陀頻頭王言:『大王!當知,我非天也,非龍非梵,我是於人。大王!我以求寂靜故,所以出家。』時摩伽王頻頭娑羅,白菩薩言:『仁者比丘!我今見仁,甚大歡喜,是故我今欲有發問,我為愛敬於仁者故,欲說一言,唯願聽受。所以者何?仁今壯少,正在盛年,端正無雙,身體微妙,堪當嬉戲遊縱之時;今者何為發如是意,行作沙門,厭離王宮,空山獨坐?又仁者身,如是相貌,止可合塗赤栴檀香,不應著此袈裟之服。仁之二手,乃可指劃治化世間,百味盈前,隨時飲噉,豈可執器從他乞行?』
「『仁身合塗赤檀末, 不應服此弊袈裟,
手指正可撝世間, 豈宜從他乞食活。』
「時,頻頭王說是語已,白菩薩言:『仁今若為愛敬父故,不取王位,捨出家者,我今請仁在我境界,受於五欲種種所須,當隨仁意。須財與財,及諸婇女。若佐助我,我當與仁,分國半治,可居我境,受我王位,我承事仁,不令乏少。何以故?仁者沙門!身體柔軟,不應住於空閑蘭若,若坐草鋪,在於地上,損仁者身,恐畏成病。但經少時,仁父衰敗,還可自受本國王位。是故仁今若愛念我、憐愍我者,受我王位,住我境中。如其仁者,稱大種姓,嫌我境狹,土地穢雜,我及群臣,諸百官等,更別為仁開拓他國,使令寬廣,與仁共治。又我願得仁者貴族,共作因緣,親厚眷屬。願不生疑,謂為非實。』
「『仁者若稱大種姓, 嫌我境狹不肯停,
我共諸臣及百官, 當更吞併令寬廣。』
「時,摩伽王說是語已,更復重白於菩薩言:『我於仁邊,有愛敬心、尊重之心,仁者今既乞食活身,但當努力發寬廣意,受法受財,受五欲樂。所以者何?受此三種,在於宮中,觀諸婇女,歡娛受樂,亦能令人得現世報,未來亦然。若人不受此三種法,但捨一事,彼人現世,或復未來,終不能得具足果報;設其受之,必有缺減。是故仁者!若弘廣心,所以應須具足受此三種之樂,受三樂故,用年少時,端正果報,受法受財,及受諸欲。世間丈夫,受欲之時,生子繼立,此是大財。是故仁者,勿令空過。
「『又復,仁者!如是臂髆,堪牽弓弩,莫令徒損,如斯一世。
「『又復,往昔頂生之王,以勇健故,王四天下及忉利宮。如是仁者,堪當此事。所以者何?我今亦為憐愍一切諸眾生故,如是勸請,我亦不為自王位故,勸請仁者。我今見仁,身體端正,悲酸流淚,情懷不忍,為是倍更生希有心,所以慇懃如是苦請。仁今盛年,且行世欲,待後衰老,可行法時,乃可捨家。
「『又復,仁者!先祖以來,自種姓內,到年老時,乃依國法,以王化事,付其太子,或復大臣,方始捨位,出家入山。
「『又復,仁者!往昔諸仙,作如是說,凡年少時,先行欲事,中年求財,以自養活,至老耄時,乃可棄捐修學於法,如是乃能建立一切。又人年少,不行諸欲,不求覓財,此是身怨,亦名為賊,毀敗諸根,難得攝受。
「『又復,仁者!假使年少,欲求法時,但為諸根,牽著五欲,至於老時,內心思惟,斷絕眾事,能攝諸根,心生慙愧,意得寂靜。
「『又復,仁者!世間少年,正放逸時,不見遠道,多有過失。至中年時,血氣漸弱,放逸已過。譬如人行度於曠野,止而歎息,言我已越此之處所。是故仁今正年少時,正放逸時,隨意多少,願且受欲。
「『又復,仁者!年少之時,諸根難迴,仁者若欲行於法事,愛樂法者,依仁家法,祭祀諸天,因祭祀故,亦得生天。在於家內,莊嚴自身,金銀諸寶挍飾兩臂,眾寶放光,猶如明燈。
「『又復,仁者!往昔諸王,頭戴寶冠,嚴飾身體,常在家內,祭祀諸天,行於法行,立無遮會,或有入山,行大仙行,而求解脫。仁者今既學於彼等,順時而行。』其摩伽王,如是種種譬喻語言,方便欲將勸請菩薩。
「爾時,菩薩聞摩伽王如此語已,不怖不驚,不怪不異,猶如山王,身心不動,寂然安住,守攝諸根,不生餘意,三業清淨,報彼王言。而有偈說:
「『摩伽陀王諫菩薩, 猶諸朋友利相教,
菩薩清淨三業行, 如花不著水報彼。』
「『摩伽大王!吐辭不善,此說猶如無智人語,不稱天下王法之言。王若於我,有真正心,此語實誠,非深利益,亦非愍我,於我甚損。世有惡人,無有慈心,猶如富貴怯弱之人,若欲利益於世間者,應當教示如彼往昔相承來事,是名朋友,是名增長。凡人若見至於厄難,不相捨離,三業等同,是名知識,我意如是。富貴之時,誰不能作朋友知識?若人得財,依法處分,不令散失,是名知識。是人久後,能用財寶,教授之時,彼不取語,或以先業,自失於財,後不生悔。王若與我為知識意、愛敬我者,顯示是事,我或歎王,或不歎王。』爾時,菩薩作是語已,更復為王,說如是言:『大王!當知,我今求道,止為怖畏生老病死,以是義故,欲求解脫,故受此形。親族眷屬,實可愛戀,可敬難捨,流淚滿面,啼泣懊惱,或為我故,捨於命者。我已棄背,來至此處,然其世間五欲之事,貪惜染著,多因不善。』
「『又復,大王!我今實不畏彼毒蛇,亦復不畏天雷霹靂,亦復不畏於猛火炎被大風吹燒野澤者,但畏五欲境界所逼。何以故?大王!當知,諸欲無常,猶如劫賊,盜諸功德,虛空無真,猶如幻化,現於世間,觀看謂實,體是誑惑;世人不知,強以心著,況復正行其五欲者?』
「爾時,菩薩即說偈言:
「『五欲無常害功德, 六塵空幻損眾生,
世間果報本誑人, 智者誰能暫停住?
愚癡天上不滿意, 況復人間得稱心?
欲穢染著不覺知, 猶如猛火然乾草。
往昔頂生聖王主, 降伏四域飛金輪,
復得帝釋半座居, 怱起貪心便墮落。
假令盡王此大地, 心猶更欲攝他方,
世人嗜欲不知厭, 如巨海納諸流水。』
「爾時菩薩說此語已,復更告言:『大王!當知,往昔有一轉輪聖王,其王名曰那睺沙王,統四天下,及忉利天,化總天人,猶不知足。以是義故,還墮世間。
「『又復伊羅轉輪聖王,亦復如是,王四天下及忉利天,不知足故,而取命終。
「『又復,婆梨阿修羅王,既得王位,因共帝釋鬪戰不如,遂被侵奪。帝釋得已,又復轉為彼那睺沙轉輪王奪。那睺沙王既獲得已,還復更被天帝釋奪。如是天人境界翻覆,並皆無常,誰功德勝?至於彼邊,若有智人,能作如是思惟觀察,無常境界,變易須臾,云何可信?唯有山林居住諸仙,食諸藥草根果花葉,身著樹皮,或復衣諸死獸毛革,形體尫羸,唯皮骨在,欲得度脫出離世間一切諸苦,希求解脫涅槃無為。若縱五欲之所纏逼,墜墮還來,有智之人,誰樂貪此?若著五欲,如自求怨。』
「爾時菩薩更說偈言:
「『居住山谷諸仙輩, 食果飲水衣樹皮,
雖復[肆-聿+累]髻身體羸, 規求解脫離欲故。
彼等不能自制伏, 猶被五欲之所牽,
如是無常諸欲怨, 有智之人不應著。』
「爾時菩薩說是語已,復更告言:『大王!當知,欲界之內,欲取味故而作和合,得彼已後,而不知足。若無智者,現受諸欲,不知足故受大苦惱,復於來世更受其殃。是故智人,不取欲想。是以智者,見有人行黑業法者受於大苦,欲自安隱,莫作莫樂一切諸欲,應須捨離。若有集會,即知離別。縱欲恣情,則心放逸,放逸若增,便造不善,不善成就,即墮泥犁。過去世時作大苦行,現得諸欲,得諸欲後,勤劬保持,不能守護,還當失落。
「『又復,大王!如是諸欲,若有智者,作是思惟:「世間人天,猶如假借,既非常物,何故心貪?此之天人一切果報,如草上露,如毒蛇頭,如彼空林死屍骸骨。又如婦女,初胎肉摶,如夢如幻,猶如火聚。如是種種,多諸患殃,恒為一切苦惱逼迫,智人應不愛樂著心。」
「『又復,大王!如諸論說,乃往昔時寐梯羅城,於彼城內有一瞽王,其王名曰提頭賴吒。王雖無目,多育諸子,滿一百人,並有才智。王弟別復有子五人,伯叔弟兄足一百五。其父各沒,爭作國王,以欲報緣,相殺害盡。
「『又復,大王!如檀荼迦空曠野澤被火燒時,其頞誰那,殺諸雜類。
「『又復如彼須彌山下,有阿修羅,然其兄弟,各為貪故愛一玉女,二人相爭而自鬪戰,傷害俱死。
「『又如世間屠膾之所,竪立諸木,懸於雜類諸畜生形而行宰戮。諸欲如是,智者云何而心貪樂?便說偈言:
「『往昔修羅兩兄弟, 為一玉女自相殘,
骨肉憐愛染著憎, 智人觀知不貪欲。』
「菩薩又言:『大王!當知,或復有人,為五欲故,或欲生天,或生人間。既得生已,著五欲故,投身透水,或復赴火。如是無常,誑惑境界,為五欲故,自求怨讐,何意戀樂?』又說偈言:
「『癡人愛欲故貧窮, 繫縛傷殺受諸苦,
意望此欲成眾事, 不覺力盡後世殃。』
「菩薩復言:『摩伽陀王!我知五欲如是種種多諸過患,王今不可以是五欲而勸於我。我今欲行無畏道路,王若是我真好善友,應當數數勸諫於我,作如是言:「仁之所發弘誓大願,願早成就,速離煩惱。」何以故?我既不被他人趂逐,而入山林,亦復不為怨敵所駈,亦非他奪王位而走,又亦不求往昔古仙而欲還退,是故我今不取王語。
「『又復,大王!若有人執瞋毒蛇頭,既放捨已,復還欲捉可有得不?如猛火炬,以燒手放,放已更捉?如是如是,我已捨彼五欲出家,今復還取,亦復如是。
「『又復,大王!譬如明眼有目之人,豈可羨於盲瞎人不?譬如解脫無事之人,豈可羨於牢獄繫縛有事人不?譬如饒財巨富之人,豈可羨於貧窮飢凍乞索人不?譬如明了慧之人,豈可羨於狂顛人不?然其彼等,猶有可羨,我今已離如是五欲,無一可貪。
「『又復,大王!如王前言,住我境界,受我五欲,隨意娛樂,我與多財并及婇女。大王!當知,我今不取世間五欲,如上所說一切諸事。
「『又復,大王!我在本宮,多饒五欲,已能棄捨六萬婇女,出家入山。大王!當知,諸欲如是,有於無量無邊患害,牽人直向大地獄中,餘報復來畜生餓鬼,現身又離一切善根,不為聖人之所讚美。
「『又復,大王!世間諸欲,猶如浮雲,無有暫住;如猛風起,須臾不停;如山水流,奔濤迅急。
「『又復,大王!若人愚癡,耽染五欲,不知本際,沈淪生死,被煩惱縛,不能得解,如遠行人,困苦疲極,乃飲鹹水,更增其渴。如是如是,受五欲人,不知其患,亦復如是。
「『又復,大王!我今要說,若當有人,得天五欲及以人間上妙五欲,清淨具足。是等諸欲,一人得已,不知厭足,更復增長,諸處尋求。
「『又復,大王!如王前言,共我治化摩伽陀國,我當減半分治天下;或復說言,受我王位,我悉捨與,我亦承事,或復興兵,開拓境土,使令清淨寬廣莊嚴。
「『又復,大王!我今已捨彼四天下,一切豐足,無所乏少,舊有七寶,棄捨出家。我今豈更為此一國細小王位,而貪羨乎?
「『又復,大王!譬如大海娑伽龍王果報,既得大海水停以為宮殿,寬博具足,七寶莊嚴,豈可復貪牛蹄水耶?大王!當知,如是如是,我今既已發勇猛心,捨四天下七寶宮觀,染衣剃髮,出家入山,今若還貪世間王位,亦復如是。』
佛本行集經卷第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