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本行集經

隋 闍那崛多譯60卷CBETA T0190大于一万字 74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佛本行集經卷第十二
隋天竺三藏闍那崛多譯
遊戲觀矚品第十二
「爾時,太子生長王宮,孩童之時,遊戲未學,年滿八歲,出閤詣師,入於學堂。從毘奢蜜及忍天所,二大尊邊,受讀諸書,并一切論,兵戎雜術,經歷四年,至十二時,種種技能,遍皆涉獵。既通達已,隨順世間,悅目適心,縱情放蕩,馳逐聲色。曾於一時,在勤劬園,遨遊射戲,自餘五百諸釋種童,亦各在其自己園內,優遊嬉戲。時有群鴈,行飛虛空,是時童子提婆達多,彎弓而射,即著一鴈。其鴈被射,帶箭遂墮悉達園中。
当时,太子在王宫长大,小时候还没开始学习,只是玩耍。到了八岁,他离开家庭,去拜师学艺,进入学堂。他跟随毘奢蜜和忍天这两位伟大的老师,学习各种书籍和所有的论著,包括兵法和各种杂技。经过四年的学习,到了十二岁时,他已经掌握了各种技能,涉猎广泛。学成后,他随波逐流,追求世俗生活,放纵自己,追逐声色。有一次,他在勤劬园里游玩射击,和其他五百名释家的孩子一起在各自的园地里自由玩耍。当时有一群鹅飞过天空,这时候童子提婆达多拉弓射箭,射中了一只鹅。这只被射中的鹅带着箭坠落在悉达园中。
時太子見彼鴈帶箭被傷墮地,見已兩手安徐捧取,取已加趺,安鴈膝上,以妙滑澤柔潤水波,萬字輪文,福德之手,細軟猶如芭蕉嫩葉,左手擎持,右手拔箭,即以酥蜜,封於其瘡。是時提婆達多童子,遣使人來語太子言:『我射一鴈,墮汝園中,宜速付來,不得留彼。』是時太子,報使人言:『鴈若命終,即當還汝;若不死者,終不可得。』時提婆達多,復更重遣使人語言:『若死若活,決須相還,我手於先,善巧射得,遇墮落彼,云何忽留?』太子報言:『我已於先攝受此鴈。所以然者,自我發於菩提心來,我皆攝受一切眾生,況復此鴈而不屬我。』
当太子看到一只带着箭伤的鹅掉落到地上时,他便用双手轻轻地把它捧起来,然后跪坐下,把鹅放在自己的膝上。他用一种非常滑润柔软的水波纹理的手,这双手细腻柔软,就像芭蕉的嫩叶一样,左手托住鹅,右手拔出箭矢,并用酥蜜封住了伤口。这时,提婆达多的仆人来找太子,告诉他说:“我射中了一只鹅,它掉落在你的花园里,请你快点把它交出来,不能留着它。”太子回答仆人说:“如果这只鹅死了,我就会还给你;如果它没死,你就永远也得不到它。”提婆达多又派人来说:“不管它是死是活,都必须还给我,因为是我先射中的,技术高超,既然它掉在这里,你怎么能随便留下它?”太子回答说:“我早就接纳了这只鹅。因为从我发心向菩提以来,我就接纳了所有众生,何况这只鹅,它自然属于我。”
以是因緣,即便相競,集聚諸釋宿老智人,判決此事。是時有一淨居諸天,變身化作老宿長者,入釋會所,而作是言:『誰養育者?即是攝受。射著之者,即是放捨。』時彼諸釋宿老諸人,一時印可,高聲唱云:『如是如是,如仁者言。』此是提婆達多童子,共於太子,最初搆結怨讎因緣。
因为这个原因,立刻引发了竞争,聚集了许多释家的老智者来判决此事。那时有一位净居天神,变身成一个老长者,进入释家的会议场所,然后说道:“谁养育了它?就是谁收养了它。谁射中了它,就是谁放弃了它。”当时那些释家的老智者一致同意,高声唱道:“正是如此,正如这位仁者所说。”这是提婆达多童子和太子之间,最初结下怨仇的因缘。
「復有一時,其淨飯王,共多釋種諸童子輩,并將太子,出外野遊,觀看田種。時彼地內所有作人,赤體辛勤而事耕墾,以牛縻繫,彼犁[輻-田+冏]端,牛若行遲時時搖掣,日長天熱,喘嚇汗流,人牛並皆困乏飢渴。又復身體羸瘦連骸,而彼犁傷土墢之下,皆有虫出。人犁過後,時諸鳥雀,競飛下來,食此虫豸。
又有一次,净饭王带着许多释家的童子和太子一起外出郊游,观看农田。那时田里的农人们赤身裸体,辛勤地耕作,用牛拉犁,如果牛走得慢就会不断地被抖动。天气炎热,太阳高照,人和牛都汗流浃背,感到疲惫、饥渴。同时,他们的身体瘦弱,而犁刀下的土地被翻动,露出了虫子。农人犁过后,许多鸟雀争飞而下,吃那些虫子。
太子覩茲犁牛疲頓,兼被鞭撻,犁[輻-田+冏]研領,鞅繩勒咽,血出下流,傷破皮肉。復見犁人,被日炙背,裸露赤體,塵土坌身,烏鳥飛來,爭拾蟲食。太子見已,起大憂愁。譬如有人見家親族被繫縛時,生大憂愁,太子憐愍彼諸眾等,亦復如是。
太子看到这些耕牛疲惫不堪,还被鞭打,犁铧磨损严重,挽绳勒住喉咙,血流不止,皮肉受伤。他又看到耕地的人们背部被太阳晒得发烫,身体赤裸,身上满是尘土,乌鸦飞来争抢地上的虫子。太子看到这些情景,感到非常忧愁。就像有人看到自己的家人被捆绑一样,感到非常的忧愁。太子对这些人和牛感到同情,他的心情也是如此。
見是事已,起大慈悲,即從馬王揵陟上下,下已安庠經行,思念諸眾生等,有如是事,即復唱言:『嗚呼嗚呼!世間眾生,極受諸苦,所謂生老及以病死,兼復受於種種苦惱,展轉其中,不能得離。云何不求捨是諸苦?云何不求厭苦寂智?云何不念免脫生老病死苦因?我今於何得空閑處,思惟如是諸苦惱事?』
见到这种情况后,产生了极大的慈悲心,便从马上下来,安静地走来走去,思考着所有众生的境遇,他们如此痛苦,经历生老病死和各种烦恼,不断地在这些痛苦中循环,却无法摆脱。他自问:“为什么不寻求摆脱这些苦难?为什么不追求厌弃痛苦的寂静智慧?为什么不想办法摆脱生老病死的痛苦原因?我现在应该在哪里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来深思这些痛苦的事情?”
「時淨飯王觀田作已,共諸童子還入一園。是時太子,安庠矚眄,處處經行,欲求寂靜。忽見一處有閻浮樹,條幹滑澤,端正可憐,欝蓊扶疎,人所樂見。見已即語諸左右言:『汝等諸人!各遠離我,我欲私行。』是時太子,發遣左右,悉令散已,漸至樹下。到樹下已,即於草上,加趺而坐,諦心思惟眾生有於生老病死種種諸苦,發起慈悲,即得心定。彼時即便離於諸慾,棄捨一切諸不善法。思惟境界,分別境界,慾界漏盡,即得初禪。『我身亦自有如是法,未免此法,未度此輪。』
当时净饭王观察田地工作完成后,和一些童子一起回到一个园中。此时太子在园中安静地走来走去,寻求一个寂静的地方。突然看到一棵阎浮树,树干光滑,长得很直,旁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是人们喜欢看的景象。看到后,他对身边的人说:“你们都离我远一点,我想要独自行走。”然后太子让所有随从散开,慢慢地走到树下。到了树下,就在草地上盘腿坐下,认真地思考众生所承受的生老病死和各种苦难,心中涌起慈悲,心境也随之平静下来。那时,他便摆脱了所有欲望,放弃了所有不善的行为。在思考和辨别世间的境界时,欲望的束缚逐渐消失,最终达到了初禅的境界。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同样受制于这些法则,还没有超脱这个轮回。
當思惟時,有五神仙,飛騰虛空,自在而行,有大威德、有大勢力,具足巧通毘陀之論,善解諸術,從南向北,經彼園林閻浮樹上,而欲飛過,即不能去。各相謂言:『我等往昔,去來自恣穿過須彌,出諸神通,種種示現,乃至到於毘沙門宮大天王所,或至阿羅迦槃多城,亦能穿過彼城,多有種種夜叉諸惡神等,我亦曾經彼上飛過。而此樹端,我亦曾經無量過度,不曾有礙,不失神通。今日以誰威德力故,令於我等退失神通,不能得過?』彼等仙人,即觀其樹,遂見太子,在樹陰下,加趺而坐,威光巍巍,顯爀難觀。彼等見已,作是思惟:『此坐是誰?將非是彼大梵天王世間之主,或復是彼吃沙那天慾界之主,或天帝釋,或毘沙門大庫藏主,或月天子,或日天子,或復是於轉輪聖王,或此坐者,得非是佛出現世乎?然今此人,威德甚大。』
当思维时,有五位神仙,他们在虚空中自由飞翔,具有巨大的威德和力量,精通各种技艺和论述。他们从南向北飞过一个园林和一棵閻浮树,本想飞过去,却发现无法通过。他们相互讨论说:“我们过去自由自在地穿过须弥山,展示各种神通,甚至飞到了毘沙门天王的宫殿和阿羅迦槃多城,也能穿过那些城市,遇到许多夜叉和恶神,我们也曾飞过去。以前这棵树也曾多次被我们飞过,从未有过障碍,也没有失去神通。今天是谁的威德和力量,使我们失去了神通,无法飞过去?”这些仙人观察这棵树,看到太子在树荫下盘腿而坐,气势雄伟,光芒耀眼难以直视。他们看到后思考:“这坐着的是谁?难道是大梵天王,世间之主,或者是吃沙那天,欲界之主,或者是天帝释,或者是毘沙门,大库藏主,或者是月天子,日天子,或者是转轮圣王,或者这位坐者,可能是佛陀出现在世间?现在这个人,威德非常大。”
「爾時,彼林守護之神,告諸仙言:『諸仙人輩,此非大梵世間天主,非吃沙那欲界之主,亦非天帝及毘沙門庫藏之主,亦復非是日月天子;此之太子,名悉達多,是淨飯王,釋種童子。諸仙當知!大梵天王,所有威德,其吃沙那天主、帝釋、毘沙門王庫藏之主,月天日天、轉輪聖王,諸威德等,比悉達多太子所有一毫威德,彼諸威德,十六分中不及其一。是故汝等,至此樹林,欲上飛過,神通有限,不能得度。』時彼諸仙,聞護林神如是語已,從虛空下,住太子前,各各說偈,讚歎太子。時一仙人,而說偈言:
那时候,守护森林的神告诉众仙人说:“各位仙人,这位并不是大梵天,也不是欲界的主宰,也不是天帝和毗沙门天王,更不是日月的天子;这位太子,名叫悉达多,是净饭王的儿子,是释迦族的孩子。各位仙人应该知道!大梵天王,所有的威德,以及欲界的主宰、帝释天、毗沙门天王,月亮和太阳、转轮圣王,所有的威德,与悉达多太子的一丝威德相比,那些威德,在十六分之一中都不及其一。因此你们,来到这片森林,想要飞过去,但是神通有限,无法飞过去。”那时候,众仙人听到守护森林的神这样说,就从空中降下来,站在太子前面,每个人都吟诵诗歌,赞美太子。那时候,有一个仙人,开始吟诵诗歌说:
「『世間煩惱火熾然, 此能出生法池水,
「世界上的烦恼像熊熊燃烧的火,这可以产生出法的水源,
既得如是微妙法, 滅彼煩惱火燼無。』
既然得到了如此微妙的法,就能将那些烦恼的火焰彻底熄灭。」
「復有一仙而說偈言:
再有一个仙人,他说了一首诗:
「『世間愚癡甚黑暗, 此能出生智慧光,
既得如是微妙法, 照彼昏盲一切世。』
「復有一仙而說偈言:
「『憂惱曠野大澤中, 此大馱乘能勝致,
既得如是微妙法, 能度三有諸眾生。』
「復有一仙而說偈言:
「『一切世間煩惱纏, 此能方便令解脫,
既得如是微妙法, 能脫一切諸結羈。』
「復有一仙而說偈言:
「『世間所有生死痾, 此大醫師能救療,
既得如是微妙法, 能治一切生死疣。』
「時諸仙人,各各說偈歎太子已,接足頂禮,右繞三匝,飛騰虛空,相隨而去。時,淨飯王須臾之間,不見太子,心內即生不喜不樂,而問人言:『我之太子,今在何處(此上兩句梵本重稱)?忽然不見。』是時諸臣,東西南北,交橫馳走,尋覓太子,莫知所在。時一大臣,遙見太子,在彼閻浮樹陰之下,思惟坐禪,復見一切樹影悉移,唯閻浮陰獨覆太子。時彼大臣,見於太子有是希奇難思議事,即大歡喜,踊躍充遍,不能自勝。
「『大王太子今在於, 閻浮樹陰下端坐,
加趺思惟入三昧, 光明照曜如日山。
此實真是大丈夫, 樹影卓然不移動,
唯願大王自觀察, 太子相貌坐云何?
譬猶大梵諸天王, 亦如忉利天帝釋,
威神巍巍光顯爀, 遍照於彼諸樹林。』
「時淨飯王聞已,即詣閻浮樹所,遙見太子在彼樹間結加趺坐,譬如黑夜視山頂頭,大聚火光出猛明炎,盛德顯著炳照巍巍,如重雲間忽出明月,亦如暗室然大淨燈。時王見已,生大希有奇特之心,遍體戰惶,身毛悉竪,即頭頂禮於太子足,歡喜踊躍,而作是言:『善哉善哉!我此太子大有威德。』說偈讚曰:
「『如夜大火聚山頂, 似秋明月敞雲間,
今見太子坐思惟, 不覺毛張身戰慄。』
「時淨飯王說偈讚已,更復頂禮於太子足,重說偈言:
「『我今再度屈此身, 頂禮千輻勝妙足,
從生已來至今日, 忽復得見坐思惟。』
「時有擎挾筌蹄小兒,隨從大王,啾唧戲笑。有一大臣咄彼小兒,作如是言:『汝小兒輩!幸勿唱叫。』時諸小兒報彼臣言:『何故不聽我等喧適?』爾時,大臣即以偈頌答彼一切諸小兒言:
「『日光雖極熱猛盛, 不能迴彼樹陰涼,
復有最妙一尋光, 盛德世間無有匹。
思惟端坐於樹下, 不動不搖如須彌,
悉達太子內深心, 樂此樹陰當不捨。』
佛本行集經捔術爭婚品第十三上
「爾時太子漸向長成,至年十九,時淨飯王為於太子,造三時殿:一者暖殿,以擬隆冬;第二殿涼,擬於夏暑;其第三殿,用擬春秋二時寢息。擬冬坐者殿一向煖,擬夏坐者殿一向涼,擬於春秋二時坐者,其殿調適,溫和處平,不寒不熱。復於宮內後園之中,堰水流渠,造作池沼,栽蒔種種眾雜名花,所謂優鉢羅花、波頭摩花、拘物頭華、分陀利華,為於太子,作喜樂故。
復有無量無邊諸人,各自職司侍衛太子,或復有人,按摩太子;或復有人,柔軟太子;或復有人,以諸香油,塗荼太子;或復有人,洗浴之時,揩拭太子;或復有人,澡浴之時,供香湯者;或有染髮梳頭髻者;或復有人,執鏡照者;或執塗香,或執眼藥,或復有執熏衣香者;或執牛黃,或執華鬘,或復有執種種雜色微妙衣服,立太子前,常擬供奉。太子著者,其衣悉是迦尸迦衣,執已曲躬,須者即進。其太子父輸頭檀王所著衣裏若迦尸迦,外表則用其餘諸物,太子不然,所服之衣,內外悉用迦尸迦。
作太子左右及執作人、僮僕男女、諸後從等,皆悉餧以粳粮之飯,雜肉韲醬,或臛或羹。太子一身,別置妙好香美粳粮,精細揀擇,羹臛雜奠,百味蘭餚,種種珍羞,及諸餅果。如是無量,日別恒常,晝夜修營,各皆新造,以擬太子。又持白蓋,覆太子上,或畏夜戲零露風霜,或復晝遊塵埃日照。
「時淨飯王既見太子年漸向大,心中復憶阿私陀仙授記之語,集諸耆舊釋種大臣,而作是言:『汝等親族!曾聞知不?我此太子,初生之時,召諸解相及婆羅門阿私陀等,皆記之言:「其若在家,定當得作轉輪聖王,若捨出家,必得成就於無上道。」而我等今作何方便,令此童子得不出家?』諸釋親族即報王言:『大王!今當速為太子別造宮室,令諸婇女娛樂嬉戲,是則太子不捨出家。』而有偈說:
「『阿私陀所記, 決定無移動,
諸釋勸立殿, 望使不出家。
「『如是方便,我等釋種,可得興盛,能令一切恭敬尊重,不為粟散諸王所欺。』時淨飯王復語釋種諸親族言:『汝等當觀,誰釋女堪與我太子悉達為妃?』爾時,五百諸釋種族,各各唱言:『我女堪為太子作妃(上兩句梵本悉再稱,今略)。』
「時淨飯王復自思惟:『若我今日,不共太子如是籌量,忽取他女與其作妃,脫不稱可則成違負;若我今共太子語論,太子意深,終不肯道。我今狐疑,作何方便?』復更思惟:『我今可以種種雜寶,作無憂器,持與太子,令太子用施諸女人,密遣使覘觀察其意,看於大子眼目瞻矚在於誰邊,我即娉取,與其作妃。』
「時淨飯王即遣造作雜寶玩弄無憂之器,所謂金銀種種雜飾,造已即於迦毘羅城,振鐸唱言:『從今已去,至七日來,我太子欲見於釋種一切諸女,見已欲施一切雜寶種種玩弄無憂之器,城內所有一切諸女,悉可來集於我宮門。』
「爾時,太子六日已過,至第七日,於先出在王宮門前,據筌蹄坐。是時城內一切諸女,皆以種種雜寶瓔珞,各嚴其身,來集宮門,欲見太子,復欲受取種種諸寶無憂之器。是時太子見諸女來,即持種種寶器,施與彼等諸女,從四方來見太子者。以是太子威德大故,諸女不能正看太子,但取寶器,各各低頭速疾而過。寶器盡已,最後有一婆私吒族釋種大臣摩訶那摩,其女名為耶輸陀羅,前後侍從眾多婢媵,圍遶而來。
遙見太子,峨峨注睛,舉目雅步,瞻觀直眄,目不斜[門@視],漸進前趍,來近太子。如舊相識,曾無愧顏,即白太子,作如是言:『太子!今可與我雜寶無憂器來。』太子報言:『汝來既遲,皆悉施盡。』彼女復更白太子言:『我有何過?汝今欺我不與寶器。』太子答言:『我不欺汝,但汝後來,自不及耳。』是時太子指邊有一所著印環,價直百千,從指脫與耶輸陀羅。耶輸陀羅白太子言:『我於汝邊可止直於爾許物耶?』太子報言:『我之所著,自餘瓔珞,任意所取。』彼女白言:『我今豈可剝脫太子?只可莊嚴於太子身。』語於太子,作是言已,心不喜歡,即迴還去。
爾時,世尊成道已後,尊者優陀夷而白佛言:「世尊!云何如來在王宮時,將身一切無價瓔珞,脫持施與耶輸陀羅,不能令彼心生歡喜?」
佛告尊者優陀夷言:「汝優陀夷!至心諦聽!我當說之。耶輸陀羅非但今世與其瓔珞令不歡喜,其往昔來,曾因少緣生瞋恨故,雖復多種珍寶布施,猶不歡喜。」
優陀夷言:「甚奇世尊!此事云何?願為我說。」
爾時,佛告優陀夷言:「我念往昔無量世時,迦尸國內波羅[木*奈]城,時有一王,信邪倒見而行治化。彼王有子造少罪,父王駈擯令出國界,漸漸行至一天寺中,共婦相隨居停而住。
時彼王子所將食粮,皆悉罄盡,王子遊獵,殺捕諸虫以用活命。所獵之處,見一鼉虫,趁而殺之,即剝其皮,內水中煮,其欲向熟,汁便竭盡。是時王子語其婦言:『肉未好熟,卿更取水。』彼王子婦即便取水。婦去已後,王子飢急,不能忍耐,即食鼉肉,一切悉盡,不留片殘。時王子婦取水迴還,問其夫言:『此中鼉肉,今在何處?』王子報言:『鼉忽然活,今已走去。』其婦不信:『何忽如是?鼉煮已熟,云何能走?』婦心不信,而意思念:『必是我夫,飢急食盡,誑我言走。』情懷瞋恨,心常不歡。於後數年,其父命終,時諸大臣即迎王子,灌頂為主。既作王訖,所得眾寶,及諸奇珍,種種衣裳,無價之物,皆悉與妃。其妃雖納,而面顏色,不悅如前。爾時,彼王語其妃言:『我一切寶,無價之物,以持賜妃,何故顏色,而不歡悅,如前不異?』
「『最勝大王聽, 往昔遊獵時,
執箭或持刀, 射殺野鼉死,
剝皮煮欲熟, 遣我取水添,
食肉不留殘, 而誑我言走。』」
告優陀夷:「此汝當知!爾時王者,我身是也;其王后者,今日耶輸陀羅是也。我於爾時,少許犯觸,續於後時,多以財寶,與望和適,而其懷恨,猶不喜歡。今日亦然,雖將無量諸種錢帛,亦不能令其心歡喜。
「時淨飯王所遣密使察太子者,一心覩於太子眼目其所瞻矚,共於諸女相當語對,而彼密使委悉皆知。知已即時往詣王所,而白王言:『大王!當知,有釋大臣摩訶那摩,其女後來太子共語,數番往復,兼且微笑,停住少時,調戲言語。太子彼女二顏俱悅,彼此答對,四目相當。』時淨飯王聞彼密觀如是語已,心內思惟:『太子意欲得彼女耶?』
「時淨飯王看好吉宿良善之日,即喚國師婆羅門來,使向釋種摩訶那摩大臣之家,而作是言:『知卿有女,今可與我太子作妃。』是時國師聞王語已,即詣釋種摩訶那摩大臣之家,作如是言:『摩訶那摩王勅如是。』時釋大臣報國師言:『我釋迦法,相承如是,若有技能勝一切者,於彼人邊即嫁女與;若無技能,不得與女。大王太子生長深宮,耽媔嬉戲,未曾學習,無有技能,弓射天文,兵書戎仗,一切戰鬪,捔力拳搥,悉未工閑,我何故今無藝人邊而嫁女與?』
「是時國師聞是語已,還至王所,將如是語,具白於王。時淨飯王聞此語已,心懷愁惱,如是思惟:『摩訶那摩此語如法,向我實論無一虛妄。』雖作是念,而王內心,悵怏默然迷悶而住,其狀如似坐禪思惟。太子是時,見父王面,失於容色,悵怏不歡,猶如坐禪思惟一種,見是事已,漸至王所,而問王言:『未審父王!以何緣故,如是愁惱,獨坐思惟?』作是語已,時淨飯王答太子言:『子不須問我如此事。』太子再問,父王重止。太子如是三問:『父王大王!要須報我所以,解我心疑。』時淨飯王三見太子問如是事,即向太子如前所說。
太子知已,問父王言:『父王頗知,父王城內,有人能出與我共試技藝已不?』時淨飯王聞此語已,即大歡喜,踊躍遍身,不能自勝,即更重審問於太子,作如是言:『善哉太子!汝實能捔諸技藝不?』太子答言:『大王善聽!我今實能。大王!但當速集諸釋一切童子,共我捔試諸有技藝。』
「時淨飯王勅迦毘羅城內,街巷四衢道頭,悉教振鐸大聲唱令:『從今以去,計至七日,我之儲宮悉達太子,今欲出其所有諸技,若有解者,悉令聚集,共捔試看。』時六日過,至第七日,五百釋種諸童子等,悉達為首,並皆聚集。聚集訖已,相共出城,至一寬地,是諸童子,出技能處。時釋大臣即好莊嚴耶輸陀羅,為上勝垛,作如是言:『誰能善通一切技藝,最勝上者,即以此女與其作妻。』時淨飯王共諸釋種耆舊長德,於先而至,復有無量無邊雜姓男子女人童男童女,皆悉聚集,詣彼試場寬地之所,欲觀太子,及諸釋種一切童子,捔試技能,誰最為勝?
「是時有諸釋種童子文學快者,先共太子試於手筆,時有釋種,相共謂言:『今者宜令毘奢蜜多為作試師。』即語之言:『汝可觀察諸童子內手筆誰勝,或復快書疾書善書、解多種書。』爾時,毘奢蜜多大師先知太子於諸書中最勝最上,熙怡微笑而說偈言:
「『一切人間及天上, 乾闥脩羅迦樓羅,
所有文字諸書典, 太子遍歷皆通達。
我身及以汝等輩, 不知如此書籍名,
人間悉解我試來, 定知其勝汝不如。』
「爾時彼等釋種徒眾,詳共齊白淨飯王言:『我今已知,大王太子於書典中,最為勝上。算計須試,得知誰明?』是時眾中有一最大算計之師,名頞誰那,一切算計最為第一。時釋眾喚頞誰那來,將往試驗,語言:『尊者!汝好觀看諸童子中,是誰算計為最第一?』時太子算,令一釋種明了童子對下算籌,而不能供;更二童子下,猶不供;三童子下,亦不能供;乃至一十童子俱下,而亦不供;二十三十、四十五十、一百共下,而亦不供;二百三百、四百五百,一時盡下,猶尚不供。是時太子,作如是言:『汝等今算,我當為下。』
時一釋種童子唱算,太子為下,不能算得。太子復言:『二人雙計。』復不能及。太子復言:『乃至一百,一時共計。』猶不能及。太子復言:『汝等何假如是相競,但此等輩,一切一時各自計唱,我當為下。』時諸釋種五百童子,一時俱唱,太子為其一時齊下,如上所數,從於一起,乃至盡數,太子不錯,亦復不亂,安庠審諦,次第而下。彼等一切諸釋童子,盡力共算,不能及逮悉達太子萬分之一。
「『善哉捷利深憶持, 分明唱下無有錯,
五百釋童稱解算, 一時共對不能當。
如是智慧正念心, 算計疾速甚深奧,
是等算師計天下, 巨海渧數悉應知。
汝等默然且禁聲, 不須與彼相捔競,
其既解知如是術, 應得共我相校量。』
「時彼釋眾一切皆生希有之心,從坐而起,合十指掌,頂禮太子,謂悉達多:『太子大勝,真實大勝。』同聲復白淨飯王言:『善哉大王!大得善利!善生人間。大王今生如是聰叡大福德子、智慧之子。』舌根如是,輕便囀滑,成就口業。時淨飯王熈怡微笑,語太子言:『善哉太子!汝今能共此頞誰那大算之師,計算世間方便智能,得相入不?』是時太子答父王言:『大王我能。』時淨飯王語太子言:『汝若能者,當自知時。』時頞誰那大計算師語太子言:『仁者太子!汝知億上算數已不?』太子答言:『我甚知之。』時頞誰那算師復言:『汝知云何?為我說之。
』太子答言:『凡入億中算計數者,汝等諦聽!我今說之。
一百百千,是名拘致(隋數千萬),其百拘致名阿由多(隋數十億),百阿由多名那由他(隋數千億),百那由他名波羅由他(隋數十萬億),百波羅由他名[口*恒]迦羅(隋數千萬億),百[口*恒]迦羅名頻婆羅(隋數十兆),百頻婆羅名阿芻婆(隋數千兆),百阿芻婆名毘婆娑(隋數十萬兆),百毘婆娑名欝曾伽(隋數千萬兆),百欝曾伽名婆訶那(隋數十京),百婆訶那名那伽婆羅(隋數千京),百那伽婆羅名帝致婆羅(隋數十萬京),百帝致婆羅名卑婆娑他那波若帝(隋數千萬京),百卑婆娑他那波若帝名醯兜奚羅(隋數十姟),百醯兜奚羅名迦羅逋多(隋數千姟),百迦羅逋多名醯都因陀羅陀(隋數十萬姟),百醯都因陀羅陀名三蔓多羅婆(隋數千萬姟),百三蔓多羅婆名伽那那伽尼多(隋數十,百伽那那伽尼多名尼摩羅闍(隋數千,百尼摩羅闍名目陀婆羅(隋數十萬,百目陀婆羅名阿伽目陀(隋數千萬,百阿伽目陀名薩婆婆羅(隋數十壤),百薩婆婆羅名毘薩闍波帝(隋數千壤),百毘薩闍波帝名薩婆薩若(隋數十萬壤),百薩婆薩若名毘浮登伽摩(隋數千萬壤),百毘浮登伽摩名婆羅極叉(隋數十溝),入於如是算計之數,其須彌山若欲算知斤兩銖分,悉可得知。
自此已上,復有一算,名陀婆闍伽尼民那,此之已上,復有算計,名奢槃尼,此尼已上,復有算名波羅那陀,此上復有算名伊吒,此上復有算名迦樓沙吒啤多,此上復有算名薩婆尼差波。至於此計恒河沙等,一切算數,總覽盡收。此上復有算計數,名阿伽娑婆,此數數於一恒河沙億百千萬恒河沙數,計取悉皆總入於此。而於此上,復更有計,名波羅摩[少/兔]毘婆奢。』
「時頞誰那大計算師語太子言:『如是已知;其入微塵數算之計,更復云何?今亦須知。』太子答言:『汝等諦聽!我今說之。凡七微塵成一窓塵,合七窓塵成一兔塵,合七兔塵成一羊塵,合七羊塵成一牛塵,合七牛塵成於一蟣,合於七蟣成於一虱,合於七虱成一芥子,合七芥子成一大麥,合七大麥成一指節,累七指節成於半尺,合兩半尺成於一尺,二尺一肘,四肘一弓,五弓一杖,其二十杖名為一息,其八十息名拘盧奢,八拘盧奢名一由旬。
於此眾中有誰能知,幾許微塵成一由旬(依隋數計得三百八十四里一百三千步)?』時頞誰那大算計師報太子言:『大德仁者!我尚不知如是之數,我今聞說,猶生迷悶,況復自餘少智少聞愚癡之人?雖然,唯願太子為我等說,幾許微塵成一由旬?』
佛本行集經卷第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