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愚經

元魏 慧覺等譯13卷CBETA T0202大于一万字 27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賢愚經卷第三
元魏涼州沙門慧覺等在高昌郡譯
(一五)鋸陀身施品第十五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羅閱祇耆闍崛山中。爾時世尊身有風患,祇域醫王為合藥酥,用三十二種諸藥雜合,令佛日服三十二兩。
一时,佛陀在罗阅祇耆闍崛山中。那时,世尊身体有风患,祇域医王为他配制了药酥,用三十二种各种药物混合,让佛陀每天服用三十二两。
時提婆達常懷嫉妬,心自高大,望與佛齊,聞佛世尊服於藥酥,情中貪慕,欲同佛服,復勅祇域:「當與我合!」爾時祇域復與合之,因語之言:「日服四兩。」提婆達問:「佛服幾兩?」祇域答言:「日三十二兩。」提婆達言:「我亦當服三十二兩。」祇域答言:「如來身者,不與汝同,汝若多服,必更為患。」提婆達言:「我若服之,自足能消,我身佛身,有何差別?但與我服。」即習效佛,日日亦服三十二兩,藥在體中流注諸脈,身力微弱,不能消轉,舉身支節極患苦痛,呻吟喚呼,煩憒夗轉。
当时,提婆达多常怀嫉妒,心高气傲,希望与佛陀齐名。听说佛陀服用了药酥,心中贪慕,也想服用相同的药酥,于是命令祇域:‘也给我配制吧!’那时,祇域也为他配制了药酥,并告诉他:‘每天服用四两。’提婆达多问:‘佛陀服用多少?’祇域回答说:‘每天三十二两。’提婆达多说:‘我也应该服用三十二两。’祇域回答说:‘如来的身体和你不同,你如果服用太多,一定会造成更大的患。’提婆达多说:‘我如果服用,自然能够消化,我的身体和佛的身体,有什么差别?只管给我服用。’于是模仿佛陀,每天也服用三十二两,药物在体内流动,渗透到各个脉络,身体力量变得微弱,无法消化转化,全身关节极度痛苦,呻吟呼喊,烦恼和痛苦不断加剧。
世尊憐愍,即遙申手以摩其頭,藥時即消,痛患即除。病既得愈,看識佛手,因而言曰:「悉達餘術世不承用,復學醫道,善能使知。」於時阿難聞說此語,情用悵恨,長跪白佛:「提婆達多不識恩養,世尊慈矜,為之除患,方更吐此不善之言。有何情懷能生此心,長夜思嫉向佛世尊?」
世尊出于怜悯,便远远伸出手来抚摸他的头,药物立刻消散,痛苦和疾病也随之消除。病愈之后,他认出了佛的手,于是说道:'悉达多的其他技艺在世间并不被广泛使用,但他学习了医术,并且非常擅长。' 阿难听到这些话,心中感到懊恼和怨恨,长跪着向佛表白:'提婆达多不识恩图报,世尊慈悲为怀,为他解除了病痛,他反而说出这样不善的话。究竟是什么心情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长时间怀恨在心,嫉妒佛世尊呢?'
佛告阿難:「提婆達者,不但今日懷不善心,欲中傷我,過去世時亦常惡心殺害於我。」
佛告诉阿难:'提婆达多,不仅今天心怀不善,想要伤害我,在过去的世中也经常怀着恶意杀害我。'
阿難白佛:「不審過去傷害之事,因緣云何?」
阿难向佛询问:'关于过去的伤害,其因缘是如何的呢?'
佛言:「善聽!當為汝說。」「唯然,世尊!當一心聽。」
佛告阿難:「過去久遠不可計數阿僧祇劫,此閻浮提有一大城,名波羅[木*奈],爾時國王名梵摩達,兇暴無慈,奢婬好樂,每懷惡忌,好為傷害。爾時其王欻於夢中見有一獸,身毛金色,其諸毛端出金光明,照于左右皆亦金色。覺已自念:『如我所夢,世必有此,當勅獵者求覓其皮。』作是念已,召諸獵師而告之言:『我夢有獸,身毛金色,毛頭出光,殊妙晃朗。想今國界必有此物,仰汝等輩廣行求捕。若得其皮,當重賜與,令汝子孫食用七世;若不用心,求不得者,當俱誅滅汝等族黨。』
佛陀告诉阿难:'在过去极为遥远的无法计数的阿僧祇劫时期,这个閻浮提有一个大城市,名叫波羅[木*奈]。那时的国王名叫梵摩達,他性格凶暴,没有慈悲心,奢侈放纵,喜欢享乐,总是怀着恶意和嫉妒,喜欢伤害他人。那时,国王在梦中见到了一只野兽,它的身体毛发是金色的,每一根毛发的顶端都发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也都是金色的。醒来后,国王自己思考:'正如我梦中所见,世上一定有这种生物,我将命令猎人去寻找它的皮毛。'这样想后,他召集了所有的猎人,并告诉他们:'我梦见了一只金色毛发的野兽,毛发顶端发光,非常奇妙明亮。我想现在我国的境内一定有这种生物,我希望你们广泛地去寻找和捕捉。如果你们能得到它的皮毛,我将给予你们丰厚的奖赏,让你们的子孙享用七代;如果你们不用心去寻找,找不到的话,我将消灭你们所有的族人。'
「時諸獵師得王教已,憂愁憒憒,無復方計,聚會一處,共議此事:『王所夢獸,生未曾覩,當於何所而求覓此?若今不得,王法難犯,我曹徒類永無活路。』論此事已,益增悶惱。又復有言:『此山澤中,毒虫惡獸亦甚眾多,遠行求覓,必不能得,交當喪身,困死林野,且私募一人,令行求之。』眾人言善,更相簡練,曉勸一人:『汝可盡力廣行求覓,若汝吉還,我曹合物當重賞汝;設令山澤遇害不還,亦當以物與汝妻子。』其人聞此,心自念言:『為此眾人分棄身命。』內計已定,即可當行,辦行道具,涉險而去。
当时,猎人们接到国王的命令后,感到忧虑和焦虑,不知所措,聚集在一起,共同讨论这件事:'国王梦见的野兽,我们从未见过,应该去哪里寻找呢?如果我们找不到,国王的法律严厉,我们这些人将永远没有活路。'讨论完这件事后,他们更加烦恼。又有人说:'这座山和沼泽中,有毒的虫子和凶猛的野兽也非常多,远行寻找,肯定找不到,我们都会丧命,困死在森林和野外,不如私下雇佣一个人,让他去寻找。'大家认为这个主意很好,互相挑选,鼓励一个人说:'你可以尽力广泛寻找,如果你平安回来,我们会用财物重重地奖赏你;如果你在山泽中遇到危险不回来,我们也会用财物给你的妻子和孩子。'那人听到这些话,心里想:'为了这些人,我将舍弃自己的生命。'内心已经决定,就立即出发,准备行装,冒险前行。
「行已經久,身羸力弊。天時盛暑,到熱沙道,脣乾渴乏,欝蒸欲死,窮酸苦切,悲悴而言:『誰有慈悲矜愍我者,當見拯濟,救我身命!』
「時山澤中有一野獸,名曰鋸陀,身毛金色,毛頭光明,遙聞其語,甚憐愍之,身入冷泉,來至其所,以身裹抱。小還有力,將至水所,為其洗浴,行拾菓蓏,來與食之。體既平復,而自念言:『覩此奇獸毛色光明,是我大王所須之者,然我垂死,賴其濟命,感識其恩,未能酬報,何能生心,當害於此?若復不獲,彼諸獵師宗黨徒類當被誅戮。』念此事已,悲不自勝。
「鋸陀問言:『何以不樂?』垂泣而說心所懷事。鋸陀語言:『此事莫憂!我皮易得。計我前世捨身無數,未曾為福,而能捨壽。今以身皮濟彼眾命,心懷歡喜,如有所獲。但剝取皮,莫便絕命,我已施汝,終無悔恨。』爾時獵師即徐剝皮。
锯陀问道:'为什么感到不乐?'他流着泪述说了心中的忧虑。锯陀回答说:'这件事不用担心!我的皮很容易得到。回想我前世无数次舍弃身体,从未为了积福而舍弃生命。现在用我的皮来救助那些众生的生命,我心中感到欢喜,就像得到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只管剥下我的皮,但不要让我立刻丧命,我已经施舍给了你,永远不会后悔。'那时,猎人便慢慢地剥下他的皮。
「爾時鋸陀即自立願:『今我以皮用施此人,救彼眾人所愛之命,持此功德,施及眾生,用成佛道無上正真,普度一切生死之苦,安著涅槃永樂之處。』作此願已,三千國土六反震動,諸天宮殿動搖不寧,各用驚愕,推尋其相,見於菩薩剝皮布施,即從天下來到其所,散花供養,涕淚如雨。
「剝皮去後,身肉赤裸,血出流離,難可看覩,復有八萬蠅蟻之屬集其身上,同時唼食。時欲趣穴,復恐傷害,忍痛自持,身不動搖,分以身施,死於彼中。時諸蠅蟻緣食菩薩身者,命終之後,皆得生天。
「爾時獵師擔皮到國,奉上於王。王見歡喜,奇之未有,善其細軟,常用敷臥,心乃安隱,情用快樂。
「如是,阿難!欲知爾時獸鋸陀者,今我身是;彼梵摩達王,今提婆達是;八萬諸虫,我初成佛,始轉法輪,上八萬諸天得道者是。此提婆達於彼世時傷害於我,乃至今日猶無善心,長夜思害,欲相中傷。」
賢者阿難及諸會者聞佛所說,悲悵兼懷,各自感勵,懃求法要,有得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者,有種辟支佛因緣者,有發無上佛道意者,有住不退地者,咸各歡喜,敬戴奉行。
(一六)微妙比丘尼品第十六(丹本此品在第四卷為第十九)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陀精舍。波斯匿王崩背之後,太子流離攝政為王,暴虐無道,驅逐醉象蹋殺人民不可稱計。時諸貴姓婦女見其如是,心中摧悴,不樂於俗,即共出家為比丘尼。國中人民見諸女人——或是釋種,或是王種,尊貴端正,國中第一,悉捨諸欲,出家為道,凡五百人——莫不嘆美,競共供養。
諸比丘尼自相謂言:「吾等今者雖名出家,未服法藥消婬怒癡,寧可共詣偷羅難陀比丘尼所,諮受經法,冀獲所剋。」即往其所,作禮問訊,各自陳言:「我等雖復為道,未獲甘露,願見開悟。」
時偷羅難陀心自念言:「我今當教,令其反戒,吾攝衣鉢,不亦快乎?」即語之曰:「汝等尊貴大姓,田業、七寶、象馬、奴婢,所須不乏,何為捨之,持佛禁戒,作比丘尼,辛苦如是?不如還家,夫妻男女共相娛樂,恣意布施,可榮一世。」諸比丘尼聞說是語,心用惘然,即各涕泣,捨之而去。
復至微妙比丘尼所,前為作禮,問訊如法,即各啟曰:「我等在家習俗迷久,今雖出家,心意蕩逸,情欲熾燃,不能自解。願見憐愍,為我說法,開釋罪蓋!」爾時微妙即告之曰:「汝於三世,欲問何等?」諸比丘尼言:「去來且置,願說現在,解我疑結。」
微妙告曰:「夫婬欲者,譬如盛火燒于山澤,蔓莚滋甚,所傷彌廣。人坐婬欲,更相賊害,日月滋長,致墮三塗,無有出期。夫樂家者,貪於合會、恩愛、榮樂因緣,生老病死、離別、縣官之惱,轉相哭戀,傷壞心肝,絕而復穌,家戀深固,心意纏縛,甚於牢獄。
「我本生於梵志之家,我父尊貴,國中第一。爾時有梵志子聰明智慧,聞我端正,即遣媒禮娉我為婦,遂成室家,後生子息。夫家父母轉復終亡,我時妊娠,而語夫言:『今我有娠,穢污不淨,日月向滿,儻有危頓,當還我家見我父母。』夫即言善,遂便遣歸。至於道半,身體轉痛,止一樹下,時夫別臥。我時夜產,污露大出,毒蛇聞臭,即來殺夫,我時夜喚數反無聲,天轉向曉,我自力起,往牽夫手,知被蛇毒,身體腫爛,支節解散。我時見此,即便悶絕。時我大兒見父身死,失聲號叫,我聞兒聲,即時還穌,便取大兒擔著項上,小兒抱之,涕泣進路。
「道復曠險,絕無人民。至於中路,有一大河既深且廣,即留大兒著於河邊,先擔小兒度著彼岸,還迎大者。兒遙見我,即來入水水便漂去,我尋追之,力不能救,浮沒而去。我時即還,欲趣小兒,狼已噉訖,但見其血流離在地,我復斷絕,良久乃穌,遂進前路。
「逢一梵志是父親友,即問我言:『汝從何來,困悴乃爾?』我即具以所更苦毒之事告之。爾時梵志憐我孤苦,相對涕哭。我問梵志:『父母親里盡平安不?』梵志答言:『汝家父母大小,近日失火,一時死盡。』我時聞之,即復悶絕,良久乃穌。梵志憐我,將我歸家,供給無乏,看視如子。
「時餘梵志見我端正,求我為婦,即相許可,適共為室。我復妊娠,日月已滿。時夫出外他舍飲酒,日暮來歸,我時欲產,獨閉在內,時產未竟,梵志打門大喚,無人往開,梵志瞋恚,破門來入,即見撾打。我如事說,梵志遂怒,即取兒殺,以酥熬煎,逼我使食。我甚愁惱,不忍食之,復見撾打。食兒之後,心中酸結,自惟福盡,乃值斯人,便棄亡去。
「至波羅[木*奈],在於城外,樹下坐息,時彼國中有長者子,適初喪婦,乃於城外園中埋之,戀慕其婦,日往出城,塜上涕哭。彼時見我,即問我言:『汝是何人,獨坐道邊?』我如事說,復語我言:『今欲與汝入彼園觀,寧可爾不?』我便可之,遂為夫妻。經于數日,時長者子得病不救,奄忽壽終。時彼國法,若其生時有所愛重,臨葬之日,并埋塜中。
「我雖見埋,命故未絕,時有群賊來開其塜,爾時賊帥見我端正,即用為婦。數旬之中,復出劫盜,為主所覺,即斷其頭。賊下徒眾即持死屍而來還我,便共埋之;如國俗法,以我并埋。
「時在塜中,經于三日,諸狼狐狗復來開塜,欲噉死人,我復得出,重自剋責:『宿有何殃,旬日之間,遇斯罪苦?死而復生,當何所奉,得全餘命?』即自念言:『我昔常聞釋氏之子棄家學道,道成号佛,達知去來,寧可往詣,身心自歸。』即便徑往,馳趣祇洹,遙見如來,如樹花茂星中之月。
「爾時世尊以無漏三達察我應度,而來迎我。我時形露,無用自蔽,即便坐地,以手覆乳。佛告阿難:『汝持衣往覆彼女人。』我時得衣,即便稽首世尊足下,具陳罪厄,『願見垂愍,聽我為道!』佛告阿難:『將此女人付憍曇彌,令授戒法。』時大愛道即便受我作比丘尼,即為我說四諦之要、苦空非常。我聞是法,剋心精進,自致應真,達知去來——今我現世所更勤苦難可具陳,如宿所造,毫分不差。」
時諸比丘尼重復啟白:「宿有何咎,而獲斯殃?唯願說之!」
微妙答曰:「汝等靜聽。乃往過世,有一長者財富無數,無有子息,更取小婦,雖小家女,端正少雙,夫甚愛念,遂便有娠。十月已滿,生一男兒,夫妻敬重,視之無厭。大婦自念:『我雖貴族,現無子息可以繼嗣,今此小兒,若其長大,當領門戶,田財諸物盡當攝持。我唐勞苦積聚財產,不得自在。』妬心即生,『不如早殺。』內計已定,即取鐵針,刺兒顖上,令沒不現。兒漸痟瘦,旬日之間遂便喪亡。
「小婦懊惱,氣絕復穌,『疑是大婦妬殺我子。』即問大婦:『汝之無狀,怨殺我子?』大婦即時自呪誓曰:『若殺汝子,使我世世——夫為毒蛇所殺,有兒子者,水漂狼食,身見生埋,自噉其子,父母大小失火而死。何為謗我?何為謗我?』
「當於爾時,謂無罪福反報之殃,前所呪誓,今悉受之,無相代者。欲知爾時大婦者,則我身是。」
諸比丘尼重復問曰:「復有何慶,得覩如來,就迎之耶?得在道堂,免于生死?」
微妙答曰:「昔波羅[木*奈]國有一大山,名曰仙山,其中恒有辟支佛、聲聞、外道、神仙,無有空缺。彼時緣覺入城分衛,有長者婦見之歡喜,即供養之。緣覺食已,飛昇虛空,身出水火,坐臥空中。婦時見之,即發誓言:『使我後世得道如是。』爾時婦者,則我身是。緣是之故,得見如來,心意開解,成羅漢道。今日我身雖得羅漢,恒熱鐵針從頂上入、於足下出,晝夜患此,無復竟已。殃福如是,無有朽敗。
爾時五百貴姓比丘尼聞說是法,心意悚然,觀欲之本猶如熾火,貪欲之心永不復生,在家之苦甚於牢獄,諸垢消盡,一時入定,成阿羅漢道。各共齊心白微妙曰:「我等纏綿繫著婬欲,不能自拔,今蒙仁恩導,得度生死。」
時佛歎曰:「快哉微妙!夫為道者,能以法教,轉相教誡,可謂佛子。」
眾會聞說,莫不歡喜,稽首奉行。
(一七)阿輸迦施土品第十七(丹本此品在第四卷為第二十二)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晨與阿難入城乞食。見群小兒於道中戲,各聚地土,用作宮舍,及作倉藏財寶五穀。有一小兒遙見佛來,見佛光相,敬心內發,歡喜踊躍,生布施心,即取倉中名為穀者,即以手掬,欲用施佛。身小不逮,語一小兒:「我登汝上,以穀布施。」小兒歡喜,報言:「可爾。」即躡肩上,以土奉佛。佛即下鉢,低頭受土,受之已訖,授與阿難,語言:「持此塗污我房。」乞食既得,還詣祇洹。
阿難以土塗佛房地,齊污一邊,其土便盡。污已,整衣服,具以白佛。佛告阿難:「向者小兒歡喜施土,土足塗污佛房一邊,緣斯功德,我般涅槃百歲之後,當作國王,字阿輸迦,其次小兒當作大臣,共領閻浮提一切國土,興顯三寶,廣設供養,分布舍利,遍閻浮提,當為我起八萬四千塔。」
阿難歡喜,重白佛言:「如來先昔造何功德,而乃有此多塔之報?」
佛言:「阿難!專心善聽!過去久遠阿僧祇劫,有大國王,名波塞奇,典閻浮提八萬四千國;時世有佛,名曰弗沙。波塞奇王與諸臣民供養於佛及比丘僧,四事供養,敬慕無量。爾時其王心自念言:『今此大國人民之類常得見佛,禮拜供養,其餘小國各處邊僻,人民之類無由修福,就當圖畵佛之形像,布與諸國,咸令供養。』作是念已,即召畵師,勅使圖畵。
「時諸畵師來至佛邊,看佛相好,欲得畵之,適畵一處,忘失餘處;重更觀看,復次下手,忘一畵一,不能使成。時弗沙佛調和眾彩,手自為畵,以為摸法,畵立一像。於是畵師乃能圖畵,都盡八萬四千之像,極令淨妙,端正如佛。
「布與諸國,一國與一;又作告下,勅令人民辦具花香以用供養。諸國王臣民得如來像,歡喜敬奉,如視佛身。
「如是,阿難!波塞奇王,今我身是。緣於彼世畫八萬四千如來之像,布與諸國,令人供養,緣是功德,世世受福——天上人中,恒為帝王;所受生處,端正殊妙,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緣是功德,自致成佛,涅槃之後,當復得此八萬四千諸塔果報。」
賢者阿難及諸會者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八)七瓶金施品第十八(丹本為二十三)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諸比丘各處異國,隨意安居。經九十日,安居已竟,各詣佛所,諮受聖教。爾時世尊與諸比丘隔別經久,慈心愍傷,即舉千輻相輪神手而慰勞之,下意問訊:「汝等諸人住在僻遠,飲食供養得無乏耶?」如來功德世無儔類,今乃下意瞻諸比丘,特懷謙敬。阿難見之,甚怪所以,即白佛言:「世尊出世最為殊特,功德智慧世之希有,今乃下意慰喻問訊諸比丘眾,何其善耶!不審世尊興發如是謙卑之言為遠近耶?」
世尊告曰:「欲知不乎?明聽善思!當為汝說。」「奉教善聽。」
佛告阿難:「過去久遠無數無量不可思議阿僧祇劫,此閻浮提有一大國,名波羅[木*奈],時有一人好修家業,意偏愛金,勤力積聚,作役其身,四方治生,所得錢財盡用買金,因得一瓶,於其舍內掘地藏之。如是種種懃身苦體,經積年歲,終不衣食,聚之不休,乃得七瓶,悉取埋之。其人後時遇疾命終,由其愛金,轉身作一毒蛇之身,還其舍內,守此金瓶。
「經積年歲,其舍摩滅,無人住止。蛇守金瓶,壽命年歲已復向盡,捨其身已,愛心不息,復受本形,自以其身,纏諸金瓶。如是展轉,經數萬歲,最後受身,厭心復生,自計:『由來為是金故而受惡形,無有休已,今當用施快福田中,使我世世蒙其福報。』思惟計定,往至道邊,竄身草中,匿身而看,『設有人來,我當語之。』
「爾時毒蛇見有一人順道而過,蛇便呼之。人聞喚聲,左右顧望,不見有人,但聞其聲,復道而行。蛇復現形,喚言:『咄!人!可來近我。』人答蛇言:『汝身毒惡,喚我用為?我若近汝,儻為傷害。』蛇答人言:『我苟懷惡,設汝不來,亦能作害。』其人恐懼,往至其所。
「蛇語人言:『吾今此處有一瓶金,欲用相託供養作福,能為之不?若不為者,我當害汝。』其人答蛇:『我能為之。』時蛇將人共至金所,出金與之,又告之曰:『卿持此金供養眾僧,設食之日,好念持一阿輸提來,取我舁去。』其人擔金至僧伽藍付僧維那,具以上事,向僧說之,云其毒蛇欲設供養,剋作食日。僧受其金,為設美饍。
「作食日至,其人持一小阿輸提往至蛇所,蛇見其人,心懷歡喜,慰喻問訊,即盤其身,上阿輸提。於是其人以疊覆上,擔向佛圖。
「道逢一人問擔蛇人:『汝從何來?體履佳不?』其人默然,不答彼問,再三問之,不出一言。所持毒蛇即便瞋恚,含毒熾盛,欲殺其人,還自遏折,復自思念:『云何此人不知時宜?他以好意問訊進止,鄭重三問,無一言答,何可疾耶!』作是念已,毒心復興,隆猛內發,復欲害之。臨當吐毒,復自思惟:『此人為我作福,未有恩報。』如是再三,還自奄伏,『此人於我已有大恩,雖復作罪,事宜忍之。』前到空處,蛇語其人:『下我著地。』窮責極切,囑戒以法。其人於是便自悔責,生謙下心,垂矜一切。蛇重囑及:『莫更爾耶!』
「其人擔蛇至僧伽藍,著眾僧前。於時眾僧食時已到,作行而立。蛇令彼人次第賦香,自以信心視受香者,如是盡底,熟看不移。眾僧引行遶塔周匝,其人捉水,洗眾僧手,蛇懷敬意,觀洗手人,無有厭心。眾僧食訖,重為其蛇廣為說法,蛇倍歡喜,更增施心,將僧維那到本金所,殘金六瓶盡用施僧。作福已訖,便取命終,由其福德,生忉利天。」
佛告阿難:「欲知爾時擔蛇人者豈異人乎?則我身是;時毒蛇者,今舍利弗是。我乃往日擔蛇之時,為蛇見責,慚愧立誓,生謙下心,等視一切,未曾中退,乃至今日。」
時諸比丘阿難之等,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一九)差摩現報品第十九(丹本為二十四)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羅閱祇竹林精舍,與尊弟子無央數眾。爾時國中有一婆羅門,居貧窮困,乏於錢穀,勤加不懈,衰禍遂甚,方宜理盡,衣食不供,便行問人:「今此世間作何等行,令人現世蒙賴其福?」有人答言:「汝不知耶?今佛出世,福度眾生,祐利一切,無不得度。如來復有四尊弟子——摩訶迦葉、大目犍連、舍利弗、阿那律等斯四賢士,每哀貧乏,常行福利苦厄眾生。汝今若能以信敬心設食供養此諸賢士,則可現世稱汝所願。」
時婆羅門聞諸人所說如是事已,心懷歡喜,往其國中,遍行自衒,作役其身,得少財物,擔至其家,施設飲食,請諸賢聖,供養一日,剋心精勤,望現世報。婆羅門婦,字曰差摩(晉言安隱),飯僧已訖,諸尊弟子勸請差摩受八關齋。受齋已訖,各還精舍。
時瓶沙王值遊林澤,還來向城,道見一人,犯王重罪,縛著標頭,竪在道邊。見王悲哀,求索少食,王情愍傷,即可當與,正爾別去。
時王竟日忽忘前事,夜卒自念:「我以先許彼罪人食,云何欻忘?」即時遣人致食往與。舉宮內外無欲往者,咸作是說:「今是夜半,道路恐有猛獸、惡鬼、羅剎,禍難眾多,寧死於此,不能去也。」爾時國王念彼人苦,身心煩惱,極懷憐愍,即令國中:「誰能致食至彼人所,賞金千兩。」國中人民無受募者。
於時差摩常聞人說:「若世有人受持八關齋者,眾邪惡鬼毒獸之類、一切惡災,無能傷害。」差摩聞之,便興此心:「我家貧窮,加復受齋,今王所募,欲為我耳,我今當往受其募直。」思惟已定,往應王募。爾時國王又語差摩:「為吾擔食至彼人所!若達來還,吾定當與汝金千兩。」
差摩即時如勅擔往,至心持齋,無有缺失,順道而行。出城漸遠,逢一羅剎,名曰藍婆。彼鬼是時生五百子,初生已竟,極懷飢渴,見差摩來,望以為食,然彼差摩持齋無缺,羅剎見之,逆懷怖畏,飢餓所逼,現身從乞:「所擔之食,持少施我。」差摩不逆,以少匃之,所施雖少,鬼神力故,而用飽滿。於時羅剎問差摩言:「汝字何等?」女人答言:「我字差摩。」羅剎歡喜,語差摩言:「今我分身而得安隱,由卿活命,益我不少。我既蒙活,復聞好字,我所住處有一釜金,持以報卿,來時念取。」又復問言:「汝欲何至?」差摩答言:「欲持此食,往與彼人。」藍婆又言:「我有女妹在前住止,字阿藍婆,卿若見之,為吾問訊,云我分身,生五百子,身體安隱。具騰我情,令知消息。
差摩如言順道而去,見阿藍婆,即出問訊,說其藍婆情事委曲,生五百子,皆悉安隱。時阿藍婆聞之歡喜,問婦人曰:「今汝字何?」女人答言:「我字差摩。」羅剎聞之,亦用歡悅。「我姊分身,復得安隱,汝字復好,何其善也!今此住處有一釜金,我用賜卿,來時念取。」又問之曰:「汝欲何至?」差摩答言:「為王擔食至彼人所。」阿藍婆曰:「我有一弟,字分那奇,住在前路,為吾問訊,因騰姊意。」即復共辭,順道而進。
到前如意,見分那奇,為其二姊具說意狀,云彼大姊生五百子,身輕安隱,無有不祥。時分那奇聞其二姊平安消息,心用歡喜、復問差摩:「汝字何等?」婦人答曰:「我字差摩。」其鬼答言:「汝字安隱,復傳我姊平安消息,倍何快耶!」即語差摩言:「我此住處有金一釜,以用遺卿,來時念取。」辭別已竟,引路而去。
憶識故處,至彼人所,與食已訖,還來本處,取金三釜,持至其家,復於王家得賞金千兩,其家於是拔貧即富。
國中庶民見其家內財寶饒多,各各慕及,樂為營從,來至其家,承給使令。王聞是人福德如是,即召至宮,拜為大臣。既蒙王祿,其家又富,信心誠篤,廣殖福業,請佛及僧,施設大檀。佛與徒眾悉受其請,飲食已訖,佛為說法,心意開解,成須陀洹。時諸會者阿難之等,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二〇)貧女難陀品第二十(丹本此品在第十一卷為五十三)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國中有一女人,名曰難陀,貧窮孤獨,乞匃自活,見諸國王、臣民大小各各供養佛及眾僧,心自思惟:「我之宿罪,生處貧賤,雖遭福田,無有種子。」酸切感傷,深自咎悔,便行乞匃,以俟微供,竟日不休,唯得一錢,持詣油家,欲用買油。油家問曰:「一錢買油,少無所逮,用作何等?」難陀具以所懷語之。油主憐愍,增倍與油。得已歡喜,足作一燈。擔向精舍,奉上世尊,置於佛前眾燈之中,自立誓願:「我今貧窮,用是小燈供養於佛,以此功德,令我來世得智慧照,滅除一切眾生垢闇。」作是誓已,禮佛而去。
乃至夜竟,諸燈盡滅,唯此獨燃。是時目連次當日直,察天已曉,收燈摒擋,見此一燈獨燃明好,膏炷未損,如新燃燈,心便生念:「白日燃燈無益時用。」欲取滅之,暮規還燃,即時舉手扇滅此燈,燈焰如故,無有虧滅,復以衣扇,燈明不損。
佛見目連欲滅此燈,語目連曰:「今此燈者,非汝聲聞所能傾動,正使汝注四大海水以用灌之,隨嵐風吹,亦不能滅。所以爾者,此是廣濟發大心人所施之物。」佛說是已,難陀女人復來詣佛,頭面作禮,於時世尊即授其記:「汝於來世二阿僧祇百劫之中當得作佛,名曰燈光,十號具足。」於是難陀得記歡喜,長跪白佛,求索出家,佛即聽之作比丘尼。
慧命阿難、目連,見貧女人得免苦厄、出家受記,長跪合掌,前白佛言:「難陀女人宿有何行,經爾許時貧乞自活?復因何行,值佛出家,四輩欽仰,諍求供養?」
佛言阿難:「過去有佛,名曰迦葉,爾時世中有居士婦躬往請佛及比丘僧,然佛先已可一貧女受其供養,此女已得阿那含道。時長者婦自以財富,輕忽貧者,嫌佛世尊先受其請,便復言曰:『世尊云何不受我供,乃先應彼乞人請也?』以其惡言,輕忽賢聖,從是以來,五百世中恒生貧賤乞匃之家;由其彼日供養如來及於眾僧,敬心歡喜,今值佛世,出家受記,合國欽仰。」
爾時眾會聞佛說此已,皆大歡喜,國王、臣民聞此貧女奉上一燈,受記作佛,皆發欽仰,並各施與上妙衣服,四事無乏。合國男女、尊卑大小競共設作諸香油燈,持詣祇洹,供養於佛。眾人猥多,燈滿祇洹諸樹林中,四匝彌滿,猶如眾星列在空中,日日如是,經於七夜。
爾時阿難甚用歡喜,嗟歎如來若干德行,前白佛言:「不審世尊過去世中作何善根,致斯無極燈供果報?」
佛告阿難:「過去久遠二阿僧祇九十一劫,此閻浮提有大國王,名波塞奇,主此世界八萬四千諸小國土。王大夫人生一太子,身紫金色,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當其頂上,有自然寶眾相晃朗,光曜人目。即召相師占相吉凶,因為作字。相師披看,見其奇妙,舉手唱言:『善哉!善哉!今此太子於諸世間天人之中無與等者。若其在家,作轉輪聖王;若其出家,成自然佛。』相師白王:『太子生時,有何異事?』王答之言:『頂上明寶自然隨出。』便為立字,字勒那識祇(晉言寶髻)。年漸長大,出家學道,得成為佛,教化人民,度者甚多。
「爾時父王請佛及僧,三月供養。有一比丘字阿梨蜜羅(晉言聖友),保三月中作燈檀越,日日入城,詣諸長者、居士、人民,求索蘇油燈炷之具。
「時王有女,名曰牟尼,登於高樓,見此比丘日行入城,經營所須,心生敬重,遣人往問:『尊人恒爾勞苦,何所營理?』比丘報言:『我今三月與佛及僧作燈檀越,所以入城詣諸賢者,求索蘇油燈炷之具,使還報命。』王女歡喜,又語聖友:『自今已往,莫復行乞,我當給汝作燈之具。』比丘可之。從是已後,常送蘇油燈炷之具詣於精舍。
「聖友比丘日日經營燃燈供養,發意廣濟,誠心欵著,佛授其記:『汝於來世阿僧祇劫當得作佛,名曰定光,十號具足。』王女牟尼聞聖友比丘授記作佛,心自念言:『佛燈之物悉是我有,比丘經營,今已得記,我獨不得。』作是念已,往詣佛所,自陳所懷,佛復授記,告牟尼曰:『汝於來世二阿僧祇九十一劫,當得作佛,名釋迦牟尼,十號具足。』於是王女聞佛授記,歡喜發中,化成男子,重禮佛足,求為沙門,佛便聽之。精進勇猛,勤修不息。」
佛告阿難:「爾時比丘阿梨蜜者,豈異人乎?乃往過去定光佛是;王女牟尼,豈異人乎?我身是也。因由昔日燈明布施,從是已來,無數劫中,天上世間受福自然,身體殊異,超絕餘人,至今成佛,故受此諸燈明之報。」
時諸大會聞佛所說,有得初果乃至四果,或種緣覺善根之者,有發無上正真道意。慧命阿難及諸眾會咸共頂戴,踊躍奉行。
賢愚經卷第三
(二一)大光明王始發道心緣品第十六
有知慧巧便人,以小緣故,能發大心,趣向佛道;懈怠懶惰人,雖有大緣,猶不發意趣向佛道。是故行者應強心立志,勇猛善緣。何以知然?爾時世尊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諸四眾、諸王臣民前後圍遶,供養恭敬。於是眾中多有疑者:「世尊本以何因緣故,初發無上菩提之心,自致成佛,多所利益?我等亦當發心成道,利安眾生。」尊者阿難知眾所念,即從坐起,整衣服,前白佛言:「今此大眾咸皆有疑:『世尊本昔從何因緣發大道心?唯願說之,廣利一切!』」
佛告阿難:「善哉!善哉!汝所問者,多所饒益。諦聽!善思!當為汝說。」時大會寂靜無聲,風河江水、百鳥走獸皆寂無聲,於是大眾、天龍鬼神悚然樂聞,一心觀佛。
佛言阿難:「過去久遠無量無邊阿僧祇劫,此閻浮提有一大王,名大光明,有大福德,聰明勇慧,王相具足。爾時邊境有一國王與為親厚,彼國所乏,大光明王隨時贈送;彼國所珍,亦復奉獻於光明王。時彼國王大山遊獵得二象子,端正姝妙,白如玻[王*(黍-禾+利)]山,七支拄地,甚可敬愛,心喜念言:『我今當以與光明王。』念已莊校金銀雜寶、極世之珍,遣人往送。時光明王見此象已,心大欣悅。
「時有象師,名曰散闍,王即告言:『汝教此象,瞻養令調。』散闍奉教,不久調順,眾寶交絡,往白王言:『我所調象,今已調良,願王觀試。』王聞心喜,遲欲見之,即擊金鼓,會諸臣下,令觀試象。
「大眾既集,王乘是象,譬如日初出山,光明照曜,王初乘象,亦復如是。與諸臣民出城遊戲,將至試所。時象氣壯,見有群象於蓮華池食蓮華根,見已欲發,奔逐牸象,遂至深林。時王冠服悉皆墮落,壞衣破身,出血牽髮。王時眩[目*冒],自惟必死,極懷恐怖,即問象師:『吾寧當有餘命不耶?』散闍白王:『林中諸樹有可捉者,願王搏捉,乃可得全。』王搏樹枝,象去王住,下樹坐地,自視無復衣冠,身體傷破,生大苦惱,迷悶出林,不知從者所在。
「象師小前捉樹得住,還求見王愁惱獨坐,象師叩頭,白王:『願王莫大憂苦!此象正爾婬心當息,厭惡穢草,不甘濁水,思宮清淨、肥美飲食,如是自還。』王即告曰:『吾今不復思汝及象,以此象故,幾失吾命。』
「爾時群臣咸各生念,謂王已為狂象所害。尋路推求,處處或得天冠衣服,或見落血,遂乃見王。駕乘餘象,還來入城。城中人民悉見大王受如是苦,莫不憂惱。
「爾時狂象在野澤中食諸惡草,飲濁穢水,婬欲意息,即思王宮清涼甘饍,行如疾風,詣本止處。
「象師見已,往白王言:『大王!當知先所失象今還來至,願王視之。』王言:『我不須汝,亦不須象。』散闍啟王:『王若不須我及象者,唯願觀我調象之方!』王即使於平坦地敷置坐處。
「時國中人聞此象師欲示大王調象之法,普皆雲集。時王出宮,大眾導從,詣座而坐。象師散闍將象至會,尋使工師作七鐵丸,燒令極赤,作已念言:『象吞此丸,決定當死,王後或悔。』白言大王:『此白象寶,唯轉輪王乃得之耳,今有小過,不應喪失。』王告之言:『象若不調,不應令吾乘之;若其調適,事釁如斯。今不須汝,亦不須象。』象師又言:『雖不須我,象甚可惜。』王怒隆盛,告言遠去。散闍起已,泣淚而言:『王無親踈,其心如毒,詐出甜言。』時會大小聞已墮淚,諦視於象。
「象師即便作相告象:『吞此鐵丸!若不吞者,當以鐵鉤斵裂汝腦。』象知其心,即自思惟:『我寧吞此熱丸而死,實不堪忍被鐵鉤死;如人俱死,寧受絞死,不樂燒殺。』屈膝向王,垂淚望救。王意怒盛,覩已餘視。散闍告象:『汝今何以不吞此丸?』時象四顧,念:『是眾中乃無有能救我命者。』
以手取丸,置口吞之,入腹焦爛,直過而死,如金剛杵打玻[王*(黍-禾+利)]山,鐵丸墮地,猶故熱赤。時會見已,莫不悲泣。王見此事,驚怖愕然,乃生悔心,即召散闍,告言:『汝象調順乃爾,何故在林不能制之?』
「時淨居天知光明王應發無上菩提之心,即作神力,令象師跪答王言:『大王!我唯能調象身,不能調心。』王即問言:『頗復有人亦能調身兼調心不?』白言大王:『有佛世尊,既能調身,亦能調心。』時光明王聞佛名已,心驚毛竪,告言散闍:『所言佛者,何種性生?』散闍答言:『佛世尊者,二種性生——一者智慧,二者大悲。勤行六事,所謂六波羅蜜,功德智慧悉具足已,號之為佛,既自能調,亦調眾生。』
「王聞是已,悚然踊躍,即起入宮,洗浴香湯,更著新衣,上高閣上,四向作禮,於一切眾生起大悲心,燒香誓願:『願我所有功德迴向佛道,我成佛已,自調其心,亦當調伏一切眾生。若以一眾生故,在於阿鼻地獄住經一劫有所益者,當入是獄,終不捨於菩提之心。』
作是誓已,六種震動,諸山大海[跳-兆+叵][跳-兆+我]踊沒,虛空之中自然樂聲,無量諸天作天妓樂歌歎菩薩,而作是言:『如汝所作,得佛不久。成佛道已,願度我等,我等於此清淨法會,亦應有分。』
佛告諸比丘:「欲知爾時白象吞鐵丸者,難陀是也;時象師者,舍利弗是也;光明王者,我身是也。我於爾時見是象調順故,始發道心,求於佛道。」
爾時大會聞佛苦行如是,有得四道果者,有發大道心者,有出家修道者,莫不歡喜,頂戴奉行。
以是因緣,強志勇故,由小因緣能辦大事;懶惰懈怠,雖遇大緣,無所能成。是故行者當勤精進,趣向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