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愚經

元魏 慧覺等譯13卷CBETA T0202大于一万字 27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賢愚經卷第十一
元魏涼州沙門慧覺等在高昌郡譯
(五二)無惱指鬘品第四十五(丹本為五十一)
如是我聞:
我是这样听说的: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於時國王名波斯匿。王有輔相,聰明巨富,其婦懷妊,生一男兒,形貌端正,容體殊絕。於時輔相見兒歡喜,即召相師,令占相之。相師看見,懷喜而言:「是兒福相,人中挺特,聰明智辯,有踰人之德。」父聞遂喜,勅為作字。相師問言:「兒受胎來,有何異事?」輔相答言:「其母素性不能良善,懷妊已來,倍更異常,心性恭順,樂宣人德,慈矜苦厄,不喜說過。」相師言曰:「此是兒志,當為立字,號阿舋賊奇(晉言無惱)。」兒漸長大,雄壯絕倫,有力士之力,一人敵千,騰接飛鳥,走疾奔馬,其父輔相甚愛念之。
有一次,佛陀在舍卫国的祇树给孤独园。那时,国王的名字叫波斯匿。国王有一个辅相,他非常聪明且极其富有。他的妻子怀孕了,生下了一个男孩,男孩的长相端正,身材出众。当时,辅相看到儿子非常高兴,立即召来相师,让他给儿子看相。相师看了之后,非常高兴地说:“这个孩子的福气很大,他在人群中非常出众,聪明且善于辩论,他的品德超过了普通人。”听到这个,父亲非常高兴,命令给孩子取名字。相师问道:“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辅相回答说:“他的母亲平时的性格并不是很好,但是自从怀孕以来,她变得更加不同寻常,变得非常恭顺,喜欢宣扬人的美德,对苦难充满同情,不喜欢说别人的过错。”相师说:“这是孩子的志向,应该给他取名字,叫阿舋贼奇(晋语意为无烦恼)。”孩子渐渐长大,变得非常强壮,有力士的力量,一个人可以对抗千人,可以跳起来接住飞鸟,跑得比马还快,他的父亲辅相非常爱他。
於是國中有一婆羅門,聰明博達,多聞廣識,有五百弟子追逐隨學,爾時輔相即將其子往囑及之,令其學問。婆羅門可之,受持教授。阿舋賊奇夙夜勤業,一日諮受,勝餘終年,學未經久,普悉通達。婆羅門師異常待遇,行來進止,每與是俱,及諸同學傾意瞻敬。
当时,国内有一位婆罗门,他聪明博学,知识渊博,有五百个学生跟随他学习。那时,国王的辅佐者把他的儿子送到婆罗门那里,让他去学习。婆罗门接受了这个任务,开始教导他。这个孩子非常勤奋,一天的学习成果超过其他人一年的学习,没过多久,他就全面理解了所有的知识。婆罗门对他非常特别的待遇,无论何时何地,都带着他,其他的学生都非常尊敬他。
爾時婆羅門師婦見其端正,才姿挺邈,過踰人表,懷情色著,愛不去意,然諸弟子與共周迴,行止不獨,無緣與語,有心不遂,常以歎悒。
那时,婆罗门的妻子看到这个孩子长得很帅,才华横溢,超过了常人,她对他产生了感情,无法把他忘记。但是,因为他总是和其他学生在一起,她没有机会和他单独说话,她的心愿无法实现,总是感到沮丧。
會有檀越來請其師及諸弟子三月,一時婆羅門師內與婦議:「我今當行受請三月,當留一人經紀於後。」時婦內喜,密自懷計,白婆羅門:「是事應爾。後家理重,宜須才能,可留無惱,囑以後事。」時婆羅門即勅無惱:「我今赴彼檀越之請,後事總多,須人料理。卿著才能,為吾營後。」無惱受教,即住不行,師及徒眾,引導而去。
有一次,有一位信徒邀请婆罗门和他的学生们去他那里待三个月。婆罗门和他的妻子商量:“我现在要去接受邀请待三个月,我应该留一个人在家里管理事务。”他的妻子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她暗自打算,对婆罗门说:“这个决定很好。家里的事情很重要,需要有才能的人来管理,可以留下那个孩子,让他负责家里的事情。”婆罗门就命令那个孩子:“我现在要去接受信徒的邀请,家里的事情很多,需要有人来管理。你很有才能,可以帮我管理家里的事情。”那个孩子接受了命令,留在了家里,婆罗门和其他的学生们离开了。
其婦怡悅,欣喜無量,極自莊飾,多作姿媚,與共談語,嬈動其意。無惱志固,無心相從。欲心轉盛,實意語之:「我相欽愛,由來有素,但逼眾人,有懷未發,汝師臨去,吾故相留,今既獨靜,當從我意。」無惱曉謝,語言:「我梵志法,不婬師婦,若當違犯,非婆羅門。寧交取死,終不為此。」
他的妻子表现得非常愉快,欣喜无比,极力打扮自己,做出各种媚态,和他一起聊天,试图诱惑他。但是,他心志坚定,没有被她影响。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于是直接对他说:“我一直很喜欢你,这是早就有的情感,只是因为周围的人,我一直没有表达出来。你的师父即将离开,我才留下你,现在我们独处,你应该顺从我的意愿。”他回答说:“我已经发了梵志,不能对师父的妻子有非分之想,如果我违反了这个原则,我就不是婆罗门。我宁愿死,也不会做这种事。”
於時師婦望重違心,慚愧瞋憤,復作密計,候師垂至,挽裂衣裳,爴破其面,塵土坌身,憔悴臥地,無所言語。時婆羅門師徒俱到,師即入內,見婦色狀,即問其故:「何緣乃爾?」婦垂泣言:「不足問也。」時婆羅門重更問之:「汝有何事,當相告語,云何不說?」婦啼而言:「汝所欽美阿舋賊奇,自汝去後,常見侵凌,我適不從,抴裂我衣,壞我身首。汝畜弟子,云何乃爾?」婆羅門聞,甚懷恚忿,語其婦言:「此無惱者,力敵千人,輔相之子,種族強盛,雖欲治之,宜當以漸。」
那时,他的师妈因为他的拒绝而感到羞愧和愤怒,于是她想出了一个阴谋。等待师父即将回来的时候,她撕破自己的衣服,抓破自己的脸,身上满是尘土,疲惫地躺在地上,一言不发。当婆罗门师父和他的弟子们到达的时候,师父立刻进屋,看到妻子的样子,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这样?”妻子哭泣着说:“不值得一提。”婆罗门再次问她:“你发生了什么事,应该告诉我,为什么不说?”妻子哭着说:“你那个受你宠爱的弟子,自从你离开后,一直欺负我,我刚刚不从,他就撕破我的衣服,打伤我。你的弟子怎么会这样?”婆罗门听后,非常愤怒,对妻子说:“这个人虽然力大无比,是国王的儿子,家族强大,即使我们想惩罚他,也应该慎重其事。”
詮謀是已,往見無惱,隨宜方便,而慰喻言:「我去之後,苦汝營勞,又汝前後奉事盡忠,常感汝意,思欲相酬。有一秘法,由來未說,若能成辦,直生梵天。」無惱長跪,問是何事,答言:「若持七日之中,斬千人首,而取一指,凡得千指,以為鬘飾,爾時梵天便自來下,命終之後,定生梵天。」無惱聞此,情懷猶豫,復白師言:「此事不應——殺害眾生,便生梵天。」師又告言:「汝我弟子,豈不信我至要之言?若汝不信,則為義絕,隨爾道徑,莫復此住。」又更作呪,竪刀在地。說呪已訖,惡心轉生,師知其意,即授與刀。
佛经中说,有一位师傅告诉他的弟子无惱,他说:“我离开后,你一直辛苦工作,你一直忠诚地服侍我,我很感激你,我想回报你。我有一个秘密的方法,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如果你能完成,你可以直接升天成为梵天。”无惱跪下来,问这是什么事情,师傅回答说:“如果你在七天内,杀了一千人,然后取一个手指,总共得到一千个手指,用它们做成头饰,那时梵天就会自己降临,你死后,一定会成为梵天。”无惱听到这个,心中犹豫,又对师傅说:“这件事情不应该——杀害众生,就能成为梵天。”师傅又告诉他:“你是我的弟子,难道你不信我说的重要的话吗?如果你不信,那就是断绝了义气,你可以按照你的道路走,不要再住在这里。”然后他又念了一个咒语,把刀立在地上。念完咒语后,无惱心中生出恶念,师傅知道他的意思,就把刀给了他。
受刀走外,得人便殺,取指為鬘,人見便號鴦仇魔羅(晉言指鬘)。周行斬害到七日頭,方得九百九十九指,唯少一指,殘殺一人,指數便滿。人皆藏竄,無敢行者,遍行求覓,更不能得。七日之中,不得飲食,其母憐愍,遣人為致,悉各懷懼,無敢往者。其母持食,躬自致往,兒遙見母,走趣欲殺,母時語言:「咄!不孝物!云何懷逆,欲危害我?」兒便語言:「我受師教,要七日中滿得千指,便當得願生於梵天。日數已滿,更不能得,事不獲已,當殺於母。」母又語言:「事苟當爾,但取我指,莫見傷殺。」
一个人在外面被人用刀追杀,如果他能杀死追杀他的人,就会把对方的手指割下来,做成一串鬘(晋语中,指鬘指的是用手指串成的鬘)。他四处行走,杀人如麻,到了第七天,他已经得到了九百九十九个手指,只差一个手指就能满足他的需求。他为了得到最后一个手指,不惜杀死一个人。人们都躲藏起来,没有人敢出来,他四处寻找,却找不到人。在这七天里,他没有吃喝,他的母亲看到他这样,心生怜悯,派人去给他送食物,但是大家都害怕,没有人敢去。他的母亲只好亲自拿着食物去找他,他远远地看到母亲,就冲过去想要杀她。母亲对他说:“你这个不孝的家伙!怎么能想要伤害我?”他回答说:“我是按照师傅的教导,要在七天内得到一千个手指,然后我就能实现愿望,投生到梵天。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我还差一个手指,我别无选择,只能杀你。”母亲又对他说:“如果事情真的如此,那就割下我的手指,不要杀我。”
於時世尊具遙覩見,知其可度,化作比丘,行於彼邊。鴦仇摩羅已見比丘,捨母騰躍,走趣規殺。佛見其來,徐行捨去。指鬘極力走不能及,便遙喚言:「比丘!小住!」佛遙答言:「我常自住,但汝不住。」指鬘復問:「云何汝住、我不住耶?」佛即答言:「我諸根寂定,而得自在,汝從惡師,稟受邪倒,變易汝心,不得定住,晝夜殺害,造無邊罪。」指鬘聞此,意欻開悟,投刀遠棄,遙禮自歸。
当时,佛陀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切,知道他可以被救度,于是化身为一个比丘,走到他的对面。杀人魔已经看到了比丘,他抛下母亲,跳跃起来,冲过去想要杀死他。佛陀看到他过来,慢慢地走开。杀人魔用尽全力追赶,但是追不上,于是远远地喊道:“比丘,你等一等!”佛陀远远地回答说:“我一直都在这里,是你没有停下来。”杀人魔又问:“你怎么说你在这里,我没有停下来呢?”佛陀回答说:“我所有的感官都处于平静和定中,因此我可以自由自在。你却受到邪恶的影响,接受了错误的教导,你的心在不停地变化,无法安定下来,你日夜杀人,犯下了无数的罪孽。”杀人魔听到这些,心中突然开悟,他扔掉了手中的刀,远远地向佛陀顶礼,归依于佛。
於時如來爾乃待之,還現佛身,光明朗日,三十二相昺著奇妙。指鬘見佛光相威儀,以身投地,悔過自責。佛粗說法,得法眼淨,心遂純信,求索出家,佛即可之:「善來比丘!」鬚髮自落,法衣著身。隨彼所應,重為說法,心垢都盡,得羅漢道。佛即將其還祇陀林。
那时,如来佛陀等待他过来,然后又显现出佛的真身,光明照耀,三十二相特征明显,非常奇妙。杀人魔看到佛的光相和威仪,他把身体投在地上,悔过自责。佛陀简单地讲解了佛法,他得到了法眼净,心中充满了信仰,请求出家,佛陀答应了他:“好,你来吧,比丘!”他的胡须和头发自然脱落,法衣自然地穿在他的身上。佛陀根据他的需要,再次为他讲解佛法,他的心中的污垢全部消除,得到了罗汉的果位。然后佛陀带他回到祇树林。
爾時國中人民之類聞指鬘聲,皆各驚怖,人畜懷妊,怖不能生。時有一象不能出子,佛勅指鬘往說誠言:「我生已來,不殺一人。」指鬘白佛:「我由來殺多,云何不殺?」佛告之曰:「於聖法中,是為始生。」爾時指鬘便整衣服,奉教往說,如語尋生,皆得安隱。還詣精舍,坐一房中。
那时候,国内的人们听到指鬘的声音,都各自感到惊恐,人和动物都因为恐惧而无法生育。有一头象因为恐惧无法生子,佛教导指鬘去告诉它真实的话:“我从出生以来,没有杀过一个人。”指鬘对佛说:“我以前杀了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杀过?”佛告诉他:“在佛法中,这被视为新生。”那时候,指鬘就整理好衣服,按照教导去说,如他所说的那样,所有的人都得到了安宁。然后他回到精舍,坐在一间房子里。
時波斯匿王大合兵眾,躬欲往討鴦仇摩羅,路由祇洹,當往攻擊。時祇洹中有一比丘,形極痤陋,音聲異妙,振聲高唄,音極和暢,軍眾傾耳,無有厭足,象馬竪耳,住不肯行。王怪,顧問御者:「何以乃爾?」御者答言:「由聞唄聲,是使象馬停足立聽。」王言:「畜生尚樂聞法,我曹人類何不往聽?」即與群眾暫還祇洹。
到下象乘,解劍却蓋,直進佛所,敬禮問訊。彼唄比丘唄聲已絕,王先問言:「向聞唄音,清妙和暢,情豫欽慕,願得見識,施十萬錢。」佛告之曰:「先與其錢,然後可見。若已見者,更不欲與一錢之心。」即將示之。見其形狀,倍復痤陋,不忍見之,意無欲與一錢之想。王從座起,長跪白佛言:「今此比丘形極短醜,其音深遠,聲徹乃爾。宿作何行,致得斯報?」
佛告王曰:「善聽!著心!過去有佛,名曰迦葉,度人周訖,便般涅槃。時彼國王名機里毘,收取舍利,欲用起塔。時四龍王化為人形,來見其王,問起塔事:『為用寶作?為用土耶?』王即答言:『欲令塔大,無多寶物,那得使成?今欲土作,令方五里、高二十五里,極使高顯可觀。』龍王白言:『我非是人,皆是龍王,聞王作塔,故來相問。苟欲用寶,當相佐助。』王歡喜言:『能爾者快!』龍復語言:『四城門外有四大泉——城東泉水,取用作墼,成紺琉璃;城南泉水,取用作墼,其墼成已,皆成黃金;城西泉水,取用作墼,墼成就已,變成為銀;城北泉水,取用作墼,其墼成已,變為白玉。』
「王聞是語,倍增踊躍,即立四監,各典一邊。其三監所作工向欲成,一監慢怠,工獨不就,王行看見,便以理責:『卿不用心,當加罰讁。』其人懷怨,便白王言:『此塔太大,當何時成?』王去之後,勅諸作人晝夜勤作,一時都訖。塔極高峻,眾寶晃昱,莊校雕飾,極有異觀。見已歡喜,懺悔前過,持一金鈴著塔棖頭,即自求願:『令我所生音聲極好,一切眾生莫不樂聞,將來有佛,號釋迦牟尼,使我得見,度脫生死。』
「如是,大王!欲知爾時一監作遲、怨塔大者,此比丘是。緣彼恨言,嫌其塔大,五百世中常極痤陋,由後歡喜施鈴塔頭,求索好聲及願見我,五百世中極好音聲,今復見我,致得解脫。」
王聞是已,便辭欲退。佛問大王:「欲何所至?」王白佛言:「國有惡賊鴦仇摩羅,傷殺人民,縱橫暴害,今欲率眾往攻伐之。」佛告王曰:「鴦仇摩羅當如今者不能殺蟻,況復餘耶?」王心念言:「世尊已往、已降伏之?」佛告王言:「指鬘今已出家入道,得阿羅漢,諸惡永盡,今在其房,欲見之不?」王言:「思見。」即起到其房外,聞指鬘比丘謦欬之聲,憶其暴惡所傷彌廣,怖躃斷絕,良久乃穌,還至佛所,以事白佛。
佛告王言:「不但今日聞彼之聲墮地斷絕,過去世時聞其音聲亦爾斷絕。善聽!大王!過去久遠,此閻浮提有一大國,名波羅捺。爾時國中有一毒鳥,捕諸毒蟲,恒以為食,其形極毒,不可觸近,所經歷下,眾生皆死,樹木悉枯。爾時此鳥遇到一林,住一樹上,謦欬欲鳴。時彼林中有白象王在傍樹下,聞毒鳥聲,躃地斷絕不能動搖。如是,大王!爾時毒鳥,今指鬘是;時白象王,今王身是。」
王復白佛:「鴦仇摩羅暴害滋甚,殺爾所人,賴蒙世尊降化修善。」佛告王曰:「鴦仇摩羅不但今日殺此多人,蒙我降化,過去世時,亦殺此等,我亦降化,乃復思善。」王重白佛言:「不審此等先世被害,世尊降化,其事云何?願為解說!」
佛告王曰:「善聽!著心!過去久遠阿僧祇劫,此閻浮提有一大國名波羅捺,於時國王名波羅摩達。爾時國王將四種兵入山林中遊行獵戲。王到澤上,馳逐禽獸,單隻一乘獨到深林,王時疲極,下馬小休。爾時林中有[馬*字]師子懷欲心盛,行求其偶,困不能得,值於林間,見王獨坐,婬意轉隆,思欲從王,近到其邊,舉尾背住。王知其意,而自思惟:『此是猛獸,力能殺我,若不從意,儻見危害。』王以怖故,即從師子,成欲事已,師子還去。諸兵群從已復來到,王與人眾即還宮城。
「爾時師子從是懷胎,日月滿足,便生一子,形盡似人,唯足斑駮。師子憶識,知是王有,便銜擔來,著於王前。王亦思惟,自憶前事,知是己兒,即收取養,以足斑駮,字為迦摩沙波陀(晉言駮足)。養之漸大,雄才志猛,父王崩亡,駮足繼治。
「時駮足王有二夫人,一王者種,二婆羅門種。時駮足王一日出城,遊於園觀,勅二夫人:『隨我後往,誰先到者,當與一日極相娛樂,其隨後者,吾不見之。』王去之後,其二夫人極自莊飾,嚴駕車乘,一時俱往。到於道中,見於天祠,梵志種者下車作禮,禮已急進,猶隨後到。王從本言,而不前之。於是夫人瞋恚煩憤,怨責天神:『我由禮汝,使王見薄,若有天力,何不護我?』恚恨憤惱,密自懷計。
「王後還宮,加意奉事,復還待遇,從王求願:『聽我國中一日自在。』值王偏心,即聽可之,出外令人打壞天祠,令平如地,乃還宮中。守天祠神悲苦懊惱,往至宮中,欲思傷害;王宮天神遮不聽入。
「有一仙人住仙山中,時駮足王恒常供養,日日食時飛來入宮,不食餚饍,粗食麤供。偶值一日仙人不來,天神知之,化作其形,欲來入宮。宮神猶識,不聽前入。遙在門外,白王求通,王聞仙人在外索現,怪其所以,急勅聽入。是時宮神聞王有教,即休不遮。徑前得入,坐於仙人常坐之處。辦如常食,以用供養,時化仙人不肯就食,即語王言:『此食麤惡,又無肉魚,云何可噉?』王即白言:『大仙自來恒食清素,故令不辦肉魚餚饍。』化仙又告:『自今已後,莫設麤供,但肉為食。』即如語辦,食已還去。
「後到明日,舊仙飛來,為設餚饍種種諸肉,仙人瞋恚,怨憤於王。王言:『大仙昨日勅如是作。』仙人語言:『昨日有患,斷食一日,不來是間,誰語汝曹?但相輕試,故復爾耳。令王是後十二年中恒食人肉。』作是語竟,飛還山中。
「是後厨監忘不辦肉,臨時無計,出外求肉,見死小兒肥白在地,念且稱急,即却頭足,擔至厨中,加諸美藥,作食與王。王得食之,覺美倍常,即問厨監:『由來食肉,未有斯美,此是何肉?』厨監惶怖,腹拍王前:『若王原罪,乃敢實說。』王答之言:『但實說之,不問汝罪。』厨監白王:『先日有緣,不及覓肉,得死小兒,以稱時要,不意大王乃當覺之。』王言:『此肉甚美異常,自今已往如是求索。』厨監白王:『前者偶值自死小兒,更求叵得。』其作食者,畏懼國法。王又語言:『汝但密取,設有覺者,斷處由我。』厨監受教,密捕得之,日日供王。
「於時城中人民之類各各行哭,云亡小兒,展轉相問:『何由乃爾?』諸臣聚議,當試微伺,即於街里處處安人,見王厨監抴他小兒,伺捕得之,縛將詣王,具以前後所亡事白。王聞是語,默然不答。三重白王:『今捕得賊,罪釁彰露,事當斷決,云何默然?』王乃答言:『是我所教。』諸臣懷恨,各自罷去,於外共議:『王便是賊,食我等子。噉人之王,云何共治?當共除之,去此禍害。』一切同心咸共齊謀。
「城外園中有好池水,其王日日至彼洗浴,諸臣儲兵安伏園中。王出洗浴,已到池中,伏兵一時周匝四合,即圍其王,當取殺之。王見兵集,驚怖問言:『汝等何故而圍逼我?』諸臣答言:『夫為王者養民為事,方臨厨子殺人為食,眾民呼嗟,告情無處,不任苦酷,故欲殺王。』王語諸臣:『我實無狀!自今已後更不復為,唯見恕放,當自改厲!』諸臣語曰:『終不相放,正使今日天雨黑雪,令汝頭上生黑毒蛇,猶不相聽,不須多云。』時王駮足聞臣語已,自知必死,得脫無路,即語諸臣:『雖當殺我,小緩須臾,聽我小住。』
諸臣緩置,王即自誓:『我身由來所修善行——為王正治、供養仙人,合集眾德,迴令今日我得變成飛行羅剎。』其語已訖,尋語而成,即飛虛空,告諸臣曰:『汝等合力欲強殺我,賴我大幸,復能自拔。自今已後,汝等好忍,所愛妻兒,我次當食。』語訖飛去,止山林間,飛行摶人,擔以為食,人民之類恐怖藏避。
「如是之後,殺噉多人,諸羅剎輩附為翼從,徒眾漸多,所害轉廣。後諸羅剎白駮足王:『我等奉事,為王翼從,願為我曹作一宴會!』時駮足王即許之言:『當取諸王,令滿一千,與汝曹輩,以為宴會。』許之已訖,一一往取,閉著深山。已得九百九十九王,殘少一人,其數未足。諸王念言:『我曹窮急,當何所趣?若其捕得須陀素彌,須陀素彌有大方便能濟我等。』作是計已,白羅剎王:『王欲作會,極令有異,純取諸王,不用凡細。須陀素彌甚有高德,若能得來,王會乃好。』羅剎王言:『有何高德?』即時飛騰,往欲取之。
「值須陀素彌將諸婇女,晨欲出城至園洗浴,道見婆羅門,從其乞匂。王語婆羅門:『待我洗還,當相布施。』王既到園,入池中洗。時羅剎王飛空來取,擔到山中。須陀素彌愁憂悲泣,時駮足王而問之曰:『聞汝名德殊勝第一,大丈夫志當任窮達,云何特愁,啼如小兒?』須陀素彌白羅剎王:『我不愛身貪惜壽命,但念生來未曾妄語,朝出宮行,見一道士當車駕前從我乞匂,我許洗還,當相施與。出值大王擔我至此,念今妄語違失誠信,是以故愁,非惜身也。願見哀愍,假我七日,施彼道士,當歸就死。』駮足聞是,而語之言:『汝今得去,寧當自還來就死耶?』即復問言:『正使不還,我自能得。』尋放令去。
「王還到國,道士猶在,歡喜供養,施婆羅門。時婆羅門見王不久欲還就死,懼其戀國而有愁憂,即為其王而說偈言:
「『劫數終極, 乾坤洞然, 須彌巨海,
都為灰焬。 天龍人鬼, 於中彫喪,
二儀尚殞, 國有何常? 生老病死,
輪轉無際, 事與願違, 憂悲為害。
欲深禍重, 瘡疣無外, 三界都苦,
國有何賴? 有本自無, 因緣成諸,
盛者必衰, 實者必虛。 眾生蠢蠢,
都如幻居, 三界皆空, 國土亦如。
識神無形, 假乘四蛇, 無明寶象,
以為樂車。 形無常主, 神無常家,
形神尚離, 豈有國耶?』
「時須陀素彌聞說此偈,思惟義理,歡喜無量,即立太子自代為王,與諸臣別,當還赴信。諸臣同聲白於王言:『願王但住,勿憂駮足,臣等思計,設備防慮,鍛鐵為舍,王且在中,駮足雖猛,何所能耶?』王告諸臣并諸人民:『夫人生世,誠信為本,虛妄苟存,情所未許。寧就信死,不妄語生。』復為種種說誠信之利,廣為分別虛妄之罪。諸臣悲咽,一更無言。王起出城,一切皆送,[口*睪]慕道次,斷絕復穌。王曉喻訖,涉道而去。
「時駮足王自思惟言:『須陀素彌今日應來。』坐於山頂,遙候望之,見其順道徑來。趣已既到,見之顏色怡悅,歡喜解釋,踰過於舊,羅剎王問:『快能來到!人生於世,靡不惜壽,汝今當死,歡喜倍常,還到本國,獲何善利?』須陀素彌答言:『大王寬恩,假我七日布施,得遂誠言,又聞妙法,心用開解。當如今日志願畢足,雖當就死,情欣猶生。』駮足王言:『汝聞何法?試為吾說。』須陀素彌為說本偈,復更方便廣為說法,分別殺罪及其惡報,復說慈心不殺之福。駮足歡喜,敬戴為禮,承用其教,無復害心,即放諸王各還本國。須陀素彌即收兵眾,還將駮足安置本國。前仙人誓,十二年滿,自是已後,更不噉人,遂還王,治民如舊。
「如是,大王!欲知爾時須陀素彌王者,今我身是;駮足王者,今鴦仇摩羅是;爾時諸人十二年中為駮足王所食噉者,今此諸人為鴦仇摩羅所殺者是。此諸人等世世常為鴦仇摩羅之所殺害,我亦世世降之以善。我念過去為凡夫時化令不殺,況我今日成為如來,眾德普備,諸惡永息,豈復不能降化之耶?」
王復白佛:「今此諸人宿有何緣,乃常世世為其所殺?」
佛告王曰:「善諦聽之!乃往過去久遠劫中,此閻浮提有一大國,名波羅捺,於時國王名波羅摩達。王有二子,各有雄才,端正殊妙,王甚愛念。於時小者,心自念言:『設我父崩,兄當繼治,我既年小,無望國位,生於一世,已不作王,處世何為?不如幽靜以求仙道。』作是念已,往白父王:『貪慕深山,求於仙道,願見聽放,得遂所志!』如是慇懃,志不可奪,父便聽之,即放入山。
「去經數年,父王崩亡,其兄繼位,統領人民。兄治不久,遇疾命終,未有子嗣,更無繼紹,諸臣集議,靡知所歸。
「有一臣言:『王有小子,前啟大王入山學仙,當還往迎,以續王位。』諸臣喜曰:『定有此事。』即相率合,入山請喚,到以情狀具白其意:『唯願垂憐,撫接我國!』仙人答言:『此事可畏,我此靜樂,永無憂患。世人兇惡,好相斬戮,若我為王,儻見圖害。今甚樂此,不能為也。』諸臣重白:『王崩絕嗣,更無紹繼,唯有大仙是王之種。國土人民不得無主,唯願垂愍,顧意臨覆!』如是致誠慇懃求請,其意不忍,遂與還國。
「仙人少小不習欲事,既來治國,漸近女色,婬事已深,奔逸放蕩,晨夜躭荒,不能自制。遂勅:『國中一切諸女欲出行時,要先從我,爾乃然後聽往從夫。』及諸國中端正婦女入其意者,皆悉凌辱。
「時一女人於道陌上多人眾中倮形立溺,人悉驚笑,來共呵之:『汝何無羞乃至若是?』女即答言:『女於女中,有何羞恥?汝等立溺,既亦不羞,我汝不異,有何羞耻?』諸人答言:『是語何謂?』女復言曰:『唯王一人是男子耳,一國婦女皆被其辱,汝等若男,當令爾耶?』於是諸人更相慙愧,便共談論:『如此女言,實是其理。』陰持女言,轉密相語,同心合謀,欲共圖王。
「城外園中有清涼池,王恒前後至池洗浴。諸臣民輩安伏園中,值王出洗,伏兵悉出,周匝圍遶,逼取欲殺。王乃驚曰:『欲作何等?』諸臣白言:『王為正治,婬荒過度,壞亂常俗,污辱諸家。臣等覩見,不能堪忍,故欲除王,更求賢能。』王聞遂驚,語諸臣言:『我實不是,負累汝等。請自改厲,更不敢爾。願見寬放,與民更始!』諸臣復語:『正使今日天雨黑雪,頂生毒蛇,終不相放,奚須多云!』王聞是已,自知必死,瞋恚感憤,語諸臣言:『我本在山無豫世事,強來見逼,以我為王。未有大失,同心圖我。我今單弱,無力自拔,誓當來世當常殺汝,垂當得道,猶不相置。』雖作是誓,猶故殺之。
「如是,大王!欲知爾時仙人王者,今鴦仇摩羅是;爾時臣民同心殺王者,今此諸人為鴦仇摩羅所殺者是,從彼已來,常為所殺,乃至今日,猶害此等。」
時王長跪,復白佛言:「指鬘比丘殺此多人,今已得道,當受報不?」
佛告大王:「行必有報,今此比丘在於房中,地獄之火從毛孔出,極患苦痛,酸切叵言。」于時如來欲令眾會知作惡行必有罪報,勅一比丘:「汝持戶排往指鬘房,刺戶孔中。」比丘即往,奉教為之,排入戶內,尋時融消。比丘驚愕,還來白佛。佛告比丘:「行報如是。」王及眾會莫不信解。
爾時阿難長跪白佛:「鴦仇摩羅宿有何慶,身力雄壯,力士之力,健捷輕疾,走及飛鳥,復得值佛,越度生死?唯願垂哀,為眾會說!」
佛告阿難:「汝等善聽!乃往過去迦葉佛時,有一比丘為僧執事,將僧人畜載致穀米,道中逢雨,隱避無處,穀米囊物悉被澆浸。時彼比丘思欲疾過,力少行遲,無方從意,心懷悒遲,即立誓言:『願我後生力敵千人,身輕行速,走疾飛鳥,將來有佛釋迦牟尼,使我得見,永脫生死。』如是,阿難!爾時執事比丘者,今鴦仇摩羅是。由彼世時,出家持戒,因營僧事,立願之故,自從是來,世世端正,猛力輕疾,悉如其願,復遇見我,得度生死。」
爾時阿難及諸比丘、王及臣民,一切會者聞佛所說因緣行報,皆悉感厲,思惟四諦,有得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者,有種辟支佛善根本者,有發無上正真道意者,或有得住不退轉者,皆護身口,剋心從善,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五三)檀膩品第四十六(丹本為五十二)
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爾時國內有婆羅門賓頭盧埵闍,其婦醜惡,兩眼復青,純有七女,無有男兒,家自貧困,諸女亦窮。婦性弊惡,恒罵其夫,女等更互來求所須,比未稱給,瞋目啼哭,其七女夫臻集其舍,承待供給,恐失其意。田有熟穀,未見踐治,從他借牛,將往踐之,守牛不謹,於澤亡失。
時婆羅門坐自思惟:「我種何罪,酸毒兼至?內為惡婦所罵,七女所切;女夫來集,無以承當;復失他牛,不知所在。」廣行推覓,形疲心勞,愁悶惱悸,偶到林中,值見如來坐於樹下,諸根寂定,靜然安樂。時婆羅門以杖拄頰,久住觀之,便生此念:「瞿曇沙門今最安樂,無有惡婦罵詈鬪諍、諸女熬惱、貧女夫等煩損愁苦,又復無有田中熟穀,不借他牛,無有失憂。」佛知其心,便語之曰:「如汝所念,如我今者靜無眾患,實無惡婦呪詛罵詈,無有七女熬惱於我,亦無女夫競集我家,亦復不憂田中熟穀,不借他牛,無有亡憂。」佛告之曰:「欲出家不?」即白佛言:「如我今者觀家如塚,婦女眾緣如處怨賊,世尊慈愍,聽出家者,甚適鄙願。」佛即告曰:「善來比丘!」鬚髮自落,身所著衣變成袈裟。佛為說法,即於坐處諸垢永盡,成阿羅漢。
阿難聞之,歎言:「善哉!如來權導實難思議。此婆羅門宿種何慶,得離眾患,獲茲善利,猶如淨[(畾/且)*毛]易染為色?」
佛告阿難:「此婆羅門非但今日蒙我恩澤,離苦獲安,過去世時,亦賴我恩,免眾厄難,復獲安快。」
阿難白佛:「不審世尊過去世時云何免救,令其脫苦?」佛告阿難:「諦聽!諦聽!善思念之,吾當為汝廣分別說。」阿難白佛:「諾!當善聽。」
佛告阿難:「乃往過去阿僧祇劫,有大國王名阿波羅提目佉(晉言端正),治以道化,不抂民物。時王國中,有婆羅門名檀膩,家理空貧,食不充口,少有熟穀,不能治之,從他借牛,將往踐治。踐穀已竟,驅牛還主。驅到他門,忘不囑付,於是還歸。牛主雖見,謂用未竟,復不收攝。二家相棄,遂失其牛。後往從索,言已還汝,共相詆謾。
「爾時牛主將檀膩詣王債牛,適出到外,值見王家牧馬之人,時馬逸走,喚:『檀膩!為我遮馬。』時檀膩下手得石,持用擲之,值脚即折。馬吏復捉,亦共詣王。
「次行到水,不知渡處,值一木工口銜斵斤,褰衣垂越。時檀膩問彼人曰:『何處可渡?』應聲答處,其口開已,斵斤墮水,求覓不得,復來捉之,共將詣王。
「時檀膩為諸債主所見催逼,加復飢渴,便於道次從沽酒家乞少白酒,上床飲之,不意被下有小兒臥,壓兒腹潰。爾時兒母復捉不放:『汝之無道,枉殺我兒。』並共持著,將詣王宮。
「到一牆邊,內自思惟:『我之不幸,眾過橫集,若至王所,儻能殺我,我今逃走,或可得脫。』作是念已,自跳躑牆,下有織公,墮上即死。時織公兒復捉得之,便與眾人共將詣王。
「次復前行,見有一雉住在樹上,遙問之曰:『汝檀膩今欲那去?』即以上緣向雉說之,雉復報言:『汝到彼所,為我白王:我在餘樹,鳴聲不快,若在此樹,鳴聲哀好。何緣乃爾?汝若見王,為我問之。』
「次見毒蛇,蛇復問之:『汝檀膩今欲何至?』即以上事具向蛇說。蛇復報言:『汝到王所,為我白王:我常晨朝初出穴時身體柔軟,無有眾痛,暮還入時身麤強痛,礙孔難前。』時檀膩亦受其囑。
「復見母人而問之言:『汝欲何趣?』復以上事盡向說之。母人告曰:『汝到王所,為我白王:不知何故——我向夫家,思父母舍;父母舍住,思念夫家。』亦受其囑。
「時諸債主咸共圍守,將至王前。爾時牛主前白王言:『此人借我牛去,我從索牛,不肯償我。』王問之曰:『何不還牛?』檀膩曰:『我實貧困,熟穀在田,彼有恩意,以牛借我。我用踐訖,驅還歸主,主亦見之,雖不口付,牛在其門。我空歸家,不知彼牛竟云何失?』
王語彼人:『卿等二人俱為不是——由檀膩口不付,汝當截其舌;由卿見牛不自收攝,當挑汝眼。』彼人白王:『請棄此牛!不樂剜眼、截他舌也。』即聽和解。
「馬吏復言:『彼之無道,折我馬脚。』王便為問檀膩言:『此王家馬,汝何以輙打折其脚?』跪白王言:『債主將我從道而來,彼人喚我令遮王馬,馬奔叵御,下手得石,捉而擲之,誤折馬脚,非故爾也。』王語馬吏:『由汝喚他,當截汝舌;由彼打馬,當截其手。』馬吏白王:『自當備馬,勿得行刑!』各共和解。
「木工復前云:『檀膩失我斵斤。』王即問言:『汝復何以失他斵斤?』跪白王言:『我問渡處,彼便答我,口中斵斤失墮渠水,求覓不得,實不故爾。』王語木工:『由喚汝故,當截其舌;擔物之法,禮當用手,由卿口銜,致使墮水,今當打汝前兩齒折。』木工聞是,前白王言:『寧棄斵斤,莫行此罰!』各共和解。
「時酒家母復牽白王。王問檀膩:『何以乃爾抂殺他兒?』跪白王言:『債主逼我,加復飢渴,彼乞少酒,上床飲之,不意被下有臥小兒。飲酒已訖,兒已命終,非臣所樂。唯願大王當見恕察!』王告母人:『汝舍沽酒,眾客猥多,何以臥兒置於坐處,覆令不現?汝今二人俱有過罪。
汝兒已死,以檀膩與汝作婿,令還有兒。』乃放使去。爾時母人便叩頭曰:『我兒已死,聽各和解,我不用此餓婆羅門用作夫也。』於是各了自得和解。
「時織工兒復前白王:『此人狂暴,躡殺我公。』王問言曰:『汝以何故,抂殺他父?』檀膩曰:『眾債逼我,我甚惶怖,趒牆逃走,偶墮其上,實非所樂。』王語彼人:『二俱不是。卿父已死,以檀膩與汝作公。』其人白王:『父已死了,我終不用此婆羅門以為父也。』聽各共解,王便聽之。
「時檀膩身事都了,欣踊無量,故在王前,見二母人共諍一兒,詣王相言。時王明黠,以智權計,語二母言:『今唯一兒,二母召之,聽汝二人各挽一手,誰能得者,即是其兒。』其非母者於兒無慈,盡力頓牽,不恐傷損;所生母者,於兒慈深,隨從愛護,不忍抴挽。王鑒真偽,語出力者:『實非汝子,強挽他兒。今於王前道汝事實。』即向王首:『我審虛妄,抂名他兒。
大王聰聖,幸恕虛過!』兒還其母,各爾放去。復有二人共諍白[(畾/且)*毛],詣王紛紜,王復以智如上斷之。
「時檀膩便白王言:『此諸債主將我來時,於彼道邊有一毒蛇慇懃倩我寄意白王:「不知何故,從穴出時柔軟便易,還入穴時妨礙苦痛。我不自知何緣有是?」』王答之言:『所以然者,從穴出時,無有眾惱,心情和柔,身亦如是;蛇由在外,鳥獸諸事觸嬈其身,瞋恚隆盛,身便麤大,是以入時礙穴難前。卿可語之:「若汝在外持心不瞋如初出時,則無此患。」』
「復白王言:『道見女人,倩我白王:「我在夫家,念父母舍;若在父舍,復念夫家。不知所以何緣乃爾?」』王復答言:『卿可語之:「由汝邪心,於父母舍更畜傍婿,汝在夫家念彼傍人,至彼小厭,還念正婿,是以爾耳。」卿可語之:「汝若持心捨邪就正,則無此患。」』
「又白王言:『道邊樹上,見有一雉,倩我白王:「我在餘樹,鳴聲不好;若在此樹,鳴聲哀和。不知其故何緣如是?」』王告彼人:『所以爾者,由彼樹下有大釜金,是以於上鳴聲哀好;餘處無金,是以住上,音聲不好。』王告檀膩:『卿之多過,吾已釋汝。汝家貧窮,困苦理極,樹下釜金應是我有,就用與汝,卿可掘取。』奉受王教,一一答報。掘取彼金,貿易田業,一切所須,皆無乏少,便為富人,盡世快樂。
佛告阿難:「爾時大王阿婆羅提目佉者,豈異人乎?我身是也;爾時婆羅門檀膩者,今婆羅門賓頭盧埵闍是。我往昔時免其眾厄,施以珍寶,令其快樂;吾今成佛,復拔彼苦,施以無盡法藏寶財。」
尊者阿難及諸眾會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賢愚經卷第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