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續高僧傳

明 明河撰26卷CBETA X1524大于一万字 48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補續高僧傳卷第四
明吳郡華山寺沙門 明河 撰
解義篇
解释义理的篇章
元 浦尚法師傳
浦尚。字希古。檇李人。母夢僧乘白馬入門而娠。七歲。母授以孝經。一過即成誦。弗忘好佛書。十二歲。見紫微山惠力海公。白父母。願從受業。許之。祝髮為沙彌。既長。聞景巖福公。住崇德之甞樂。因往叅焉。晝夜究華嚴觀。公悅其頴悟曰。異日樹教東南者。必尚也。及侍公于杭之高麗。代公教授。眾心賓服。僉舉為都講。天曆戊辰。領宣政院劄。住甞樂。甞樂自福公去。寺廢已久。師葺而新之。學徒不遠千里而至。至無所容。重紀至元四年。遷皋亭之崇先。益闡其祕。名聞于朝。有旨。賜號慈峰妙辯大師。閱七年退。處禦溪別峰蘭若。至正十年。
浦尚,字希古,是檇李人。他的母亲梦见一位僧人骑着白马进入家门,随后便怀上了他。浦尚七岁时,母亲教他《孝经》,他只需听一遍就能背诵,且从未忘记。他自小就对佛教书籍感兴趣。十二岁时,他见到了紫微山的惠力海公,并向父母表达了想要跟随海公学习的愿望,父母同意了。于是他削发为沙弥。长大后,他听说景巖福公住在崇德的甞樂寺,便前往参拜。他日夜研究《华严经》,福公对他的聪明才智感到高兴,并预言说:“将来在东南地区弘扬教法的,必定是浦尚。”后来,浦尚在杭州的高麗寺侍奉福公,并代替福公教授佛法,赢得了众人的尊敬,被推举为都講。天曆戊辰年,他被宣政院任命为甞樂寺的住持。自福公离开后,甞樂寺已荒废很久,浦尚修复并使之焕然一新,吸引了许多学徒不远千里而来,甚至到了无法容纳的地步。至元四年,他被调至皋亭的崇先寺,进一步阐释佛法的奥秘,名声传遍朝廷,皇帝下旨赐予他“慈峰妙辩大师”的称号。七年后,他退位,居住在御溪别峰的蘭若。至正十年,他去世。
行省丞相。尊其道。遣使延之高麗。特授御製金襴袈裟。及張士誠據姑蘇。累聘不應。疾亟起。索筆書偈曰。七十三年住世。只為佛祖出氣。今朝打個散場。驚得虗空落地。擲筆而逝。二十二年秋九月也。茶毗。會者二萬餘人。舍利千餘顆。顱骨舌本牙齒念珠不壞。焚地三夕。有光射天。人以為師淳行之符云。師狀偉器宏。勇于進道。口轉佛名不輟。客至劇談。抵暮無倦色。探深抉祕。非得于語言文字之淺漏者。得師法傳持名世者。不下數十人。學古海住崇先。滋澤翁住西湖妙心。二十最著。師晚年自號雜華道人。宗華嚴。志不忘也。
行省丞相非常尊敬他,派使者邀请他到高丽,并特别授予御制金襴袈裟。当张士诚占据姑苏时,多次聘请他,他都没有答应。在他病重时,他起身要笔写下偈语:“我在这世间居住了七十三年,只是为了佛祖争一口气。今天,我要结束这场表演,让虚空震惊落地。”写完后,他放下笔就去世了,那是二十二年的秋天九月。火化时,有两万多人参加,得到舍利子一千多颗。他的头骨、舌根、牙齿和念珠都没有损坏。火化持续了三个晚上,有光芒射向天空,人们认为这是他淳厚修行的象征。他的外表高大,器宇轩昂,勇于追求道业。他不停地口念佛号,即使有客人来访,他也能深入交谈,直到傍晚也不显疲态。他探索深奥的秘密,不是那些只懂语言文字表面的人所能比拟的。得到他传授法门、名扬后世的弟子,不下数十人。学古海住崇先,滋泽翁住西湖妙心,其中二十位最为著名。师父晚年自称为杂华道人,他尊崇华严宗,志向始终不变。
善良傳
善良。字子直。號月溪。定海朱氏子。始祝髮淨居。習律湖心。游杭之大雄。師頑空。覺公言。與覺合俾守講席。甞喟然歎曰。教文浩瀚。要領難窺。如瘖獲吐。如瞽獲覩。捨我而誰。于是銳精述言。條焉不紊。示焉指掌。曰教觀撮要。學台者便之。後游淨慈。訪禮禪師。示以叩辯禪語雜出瞬息聽瑩意。師泥名相。為可惑。師乃徐曰。三觀之旨。不外乎是。禮謝曰。其歸振爾宗。集慶寺成。朝命選主席主上竺者。任可否。師預是選。講太涅槃經。聽者雲臻。師懸辯提機。整暢得理。然卒師頑空。上竺不能強也。主禪惠擇陽報國藥師治平。戶履日接。別為堂以處。
善良,字子直,号月溪,是定海朱氏的儿子。他最初在淨居寺削发为僧,学习戒律于湖心寺,后来游学至杭州的大雄寺,拜顽空为师。覺公说,与覺合一起守护讲席。他曾感慨地说,教义的文献广博,要领难以窥见,就像哑巴能说话,瞎子能看见一样,除了我还有谁能承担这个责任。于是他精心阐述教义,条理清晰,展示得如同掌上观纹,称之为《教观撮要》,学习天台宗的人因此受益。后来他游历至淨慈寺,拜访禮禪師,向他请教辩论禅语,禪師的答复迅速而清晰。但禪師拘泥于名相,似乎有所迷惑,禪師于是慢慢地说,三觀的要旨,不外乎如此。禮禪師感谢说,他将回去振兴自己的宗派。集慶寺建成后,朝廷命令选拔主席,由上竺寺的僧人担任,善良被选中。他讲解《大涅槃经》,听众云集,他辩论时提纲挈领,条理清晰,符合道理。然而最终他继承了顽空的衣钵,上竺寺也不能勉强他。他主持禪惠擇陽報國藥師治平,日常事务繁忙,另外设立了一个堂宇来处理。
篝燈星列。既又以輿論領延慶。至元二十六年。寺延。茇舍草葺。講論彌不輟。大德元年入寂。僧臘六十。年七十有九。清容居士桷。居邇南湖。游起信堂。見誦聲接几席。取其書讀之。茫不能解。泰寓曹先生謂之曰。取子直約說。讀之斯解矣。後師來南湖。桷謁之。覩其容和以莊。其說坦以明。始悟曰。曹先生語。不虗矣。
灯火如同繁星点点排列。不久之后,他以舆论领袖的身份主持延庆寺。至元二十六年,寺庙遭到焚毁,他用草草修缮了讲舍,但讲经论道从未停止。大德元年,他入寂,僧腊六十年,享年七十九岁。清容居士桷,居住在南湖附近,游历起信堂,听到诵经声连绵不绝,拿起经书阅读,却茫然不解。泰寓曹先生对他说:“直接简略地讲述,阅读后就能明白。”后来,大师来到南湖,桷前去拜访他。看到他的容貌温和而庄重,他的讲解坦率而明晰,桷开始领悟说:“曹先生的话,确实不虚。”
定演傳
定演。三河王子氏。具宿根。兒時。人教之佛經。應聲成誦。為崇國隆安和尚弟子。研精圓頓教旨。隆安付以傳明之任。總統清慧。寂照大師志公。師兄也。贊師出世。授之麈尾。勗之曰。正法不可以無傳。人天眷眷。望有所歸。師唯唯而已。即入五臺。居上方寺。探藏海。尤注意於毗尼。淨水香光。人不得窺其室。及隆安順世。崇國席虗。眾懇補處。學徒大集。日以雜華為講課。訓釋孜孜。曾無厭斁憚煩意。世祖。聞而嘉之。賜號佛性圓融崇教大師。至元丁亥。別賜地大都。乃與門人協力興建。化塊礫為寶坊。幻蒿萊為金界。凡叢林所宜有。以次成之。
定演,三河王族的后代,拥有前世积累的根基。小时候,别人教他佛经,他能立刻背诵。他成为崇国隆安和尚的弟子,深入研究圆顿教的教义。隆安将传承光明的重任交给了他,他统领清慧寺,与寂照大师志公是师兄弟。志公赞扬定演出世,授予他麈尾,并勉励他说,正法不能没有传承,人天都期待有所归依。定演恭敬地接受了。他随即进入五台山,居住在上方寺,深入探索佛法如海,特别注重戒律。他的居所清净,水香光华,外人无法窥视。等到隆安去世,崇国寺的席位空缺,众人恳请他接任,学徒们聚集起来。他每天以杂华经为讲课题,勤奋地解释,从未感到厌倦或烦恼。世祖听闻后,赞赏他,赐予他“佛性圆融崇教大师”的称号。至元丁亥年,世祖又特别赐予他大都的土地,于是他与门徒共同努力建造,将普通的石块变为宝坊,将荒地变为金界,所有大寺院应有的设施,依次建成。
故崇福有南北寺焉。時昊天宿德雄辯大師。授師遼道宗刺血金書戒本。徒萬餘。眾咸稽首座下。秉受持犯之說。師自蒞席以來。顯受皇眷。所得賜予。及淨檀施奉。凡至歲六月十九日。盡出以飯僧誦經設供。徹底一空。而後已。祝曰。願國家平安。眾生受福。某無與焉。年七十四。無疾而化。上聞。特旨有司賻喪。舊制。近郭禁火化。師即城西淨土院茶毗。或以為言。上曰演非常人。近庸何傷。獲舍利百餘顆。圓潔如珠。塔于魯郭之野。越二年。仁宗御宇。其大弟子。請於朝曰。先師入涅槃。遺骨舍利。既奉以塔。以先師道行。承列聖寵遇甚厚。非著之文字。無以示永久。在廷之臣。孰宜為之銘。惟陛下擇焉。仁宗命翰林趙孟頫為文。謂。師戒行嚴潔。如淨琉璃。然其登大壇臨廣眾。洪音下被。則如大將誓眾。無不惕然仰受。非道成德備。其孰能至于斯乎。
因此崇福寺有南北两个寺院。当时昊天寺有一位德高望重、雄辩的大師,辽道宗皇帝亲自授予他用金粉书写的戒本,并刺血以示虔诚。跟随他的弟子超过万人,大家都在他的座下恭敬地接受戒律的教导。自从大师主持寺院以来,深受皇室的恩宠,所得的赏赐和信徒的布施,每到每年的六月十九日,他都会全部拿出来供养僧人、诵读经文和设立供养,直至一无所有。他祈祷说:“愿国家平安,众生得到福泽,我本人则无所求。”他在七十四岁那年,无疾而终。皇帝得知后,特别下旨让有司负责丧事。按照旧制,京城附近禁止火化,但大师在城西的净土院火化。有人对此提出异议,皇帝说:“演大师不是普通人,接近世俗又有何妨?”火化后得到百余颗舍利子,圆润洁净如同宝珠,被安置在鲁郭的郊外。过了两年,仁宗皇帝即位,大师的大弟子向朝廷请求说:“先师已经入涅槃,留下的遗骨舍利已经安置在塔中。考虑到先师的道行和历代圣上的厚爱,如果不把他的事迹记载下来,就无法流传久远。请问在朝的臣子中,谁适合为他撰写铭文?”仁宗皇帝命令翰林学士赵孟頫撰写文章,称赞大师的戒行严谨纯洁,如同清净的琉璃。当他登上大坛面对大众时,洪亮的声音覆盖全场,就如同大将对士兵发誓,无人不敬畏地接受。如果不是道行和德行兼备,谁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栖巖益和尚傳
栖巖益和尚。鄭州劉氏子也。方在娠。其母夢適野而得金印。野有人曰。亟以獻佛無留也。即望見塔廟甚盛。因懷印以往。既寤而師生。父母異之。甫齓俾出依鎮陽天寧朏公。父母南歸。以幼復擕從焉。十五六衣裓。北征學於燕中寶集寺。又學華嚴圓頓教于真定淨公。學唯識于大梁孝嚴溫公。歲月逾滋。心義洞了。溫每豎義。鳴鼓升堂。義鋒四起。師惟豎一指。當其所至。霧解氷銷。
栖岩寺的益和尚,是郑州刘家的儿子。当他还在母亲腹中时,母亲梦见自己走到野外得到了一个金印。野外有人告诉她,要立刻献给佛,不要留下。她随即看到一座宏伟的塔庙,于是带着金印前往。醒来后不久,益和尚就出生了,父母对此感到非常惊奇。他刚长出牙齿时,就被送到镇阳天宁寺出家,父母南归时,因为年幼又随父母回去了。十五六岁时,他穿上僧衣北上,在燕中的宝集寺学习,又在真定的净公那里学习华严圆顿教,在大梁的孝严温公那里学习唯识学。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对佛法的理解和领悟越来越深刻。每当温公提出教义,敲鼓升堂,教义的锋芒四处展开,益和尚只需竖起一根手指,就能应对自如,如同雾散冰消。
莫不捲舌低。以就聽位。尋退修壁觀於明月山。大比丘全公輩。謂今塵剎俱空。法無所住。燈昏夜永。孰測迷津。乃共即山中。請師出世。師感受其言。出居許州大洪濟寺。開唯識宗旨。購疏記三十餘部。凡一千三百餘卷。師以次敷宣義。聲振遠近。傾耳位下者。恒千餘人。自河以南。願學者皆趍焉。其始至也。殘屋與僧。各不四五。既而敝者新。無者有。莊嚴殊甚。如天宮殿。信度檀田。
没有人不沉默低头,恭敬地倾听教诲。不久,他退隐到明月山修行壁观。大比丘全公等人认为,如今尘世和国土都是空的,法无所依附,长夜漫漫,谁能测度迷惑的境界。于是他们一起在山中请求老师出山教化众生。老师被他们的话所感动,出山居住在许州大洪济寺,开示唯识宗的宗旨,搜集疏记三十多部,总共超过一千三百卷。老师依次讲解这些教义,名声远播。在他座下倾听的人数常常超过千人。从黄河以南,愿意学习的人都纷纷前来。他刚到时,破旧的房屋和僧侣不过四五人。不久,破旧的得到修缮,缺少的得到补充,装饰得非常庄严,如同天宫一般,信众和施主的田地也是如此。
出入衍溢。皆師德化所致。師戒律精嚴。終身壞衣粗食。然四指以煉心。講唯識四十餘年。凡三十餘周。河洛之間。設席以待者。遑遑如不及。上之王公貴人。下之樵兒牧叟。無不敬禮信向。四方欲究窮了義者。皆以師為歸。亦孰知師所謂了義者。不徒在言說間也。賜號佛性圓明普炤大師。以延祐二年四月示寂。年七十有三。僧臘五十有五。全身塔於城南。
善入
善入。傅姓。世居定海。大蓬因法師。見而異之。淳祐十一年。從半山彬公受具戒。游諸方。辨解究詣。客東掖山。著教家四書。據會執約。不以文字溺泥。指畫勤懇。從者樂其易簡。初佛光法師。居上竺。提其徒悉使出門下。于時有善良者。與師相講習。各植立不肯和附。師與良議曰。吾師大蓬。兄能嗣之。願再拜以伺。良後嗣圓覺頑空。而師卒能昌大蓬。始典謁南明。後首教坐。主赭山東皋。世忠。其說以角立為大病。支離為末流。泛不溢詞。約不厓絕。禪人士子。咸傾仰之。興仆復侵。安眾靡懈。至大中。詔宣政院。慎採選勿阿意貪倖。集議者曰。
南湖缺席。捨師孰能。遂以昔日所傳授者。深省。密啟空假破。建一性明靜。而互議交毀。訖忘於言。大蓬果有聞于世。崇本擔志。師于是有成焉。大者如是。其見于修植。施于人事。不復著也。錫號慧觀弘教法師。而自號曰秋虗。延祐中。示寂。為僧六十三期。年七十有八。師訥若不能言。聆其坐講。則汪洋罔極。秉行潔清。癯容儼修。粹然古德。有足興起焉。
秦州普覺法師傳
英辯。姓趙氏。七歲從師具戒。二十五。依柏林潭公習教。為慈恩宗主。所至以傳持為務。師為性。真純如美玉含璞。雖不加雕繪。而人自愛重之。至於悍卒。武夫亦能敬。其人謂。無佛之世。足為佛也。每得錢弊。悉以剏佛祠。食守道之侶。故君子高其風。而從化者眾。年六十有八。以延祐元年六月。終於景福寺煥異景。于易簀之夕。標奇跡。於火葬之餘。塔於普覺寺之後。
京都崇恩福元講主傳
德謙。寧州定平楊氏子。幼從僧讀佛書。稍長。用游秦洛汴汝。諮訪先德。學苾蒭之道。髮於是乎落矣。遂逾河而北。謁見諸大法師。所聞凡六經四論一律。皆辭宏旨奧。窮三藏之蘊。而諸老竝以識法解義。馳聲四遠。師皆親熏而炙之。躋其堂而嗜其胾。故年未逾立。已有盛名於時。後至京師。受華嚴圓頓之宗。於萬安壇主揀公之門。揀以師博學多能。甚器重之。初以詔居萬寧寺。遷大崇恩。兩住大剎。前後一紀。道德簡于宸衷。流聲溢于海隅。未甞以寵遇顯榮為之志。而改其素。甞語人曰。畦衣之士抗塵世表。苟不媿於朝聞夕死可矣。尚何慕於外哉。自是屏絕人事。括囊一室。以樂其道。延祐四年正月。終於隱所。世壽五十一。僧臘四十三。宰臣以聞。敕有司備儀衛。集京畿諸寺旛葢鼓樂以送之。火後獲舍利。建塔於城南。
妙文講主傳
妙文。蔚州孫氏子。九歲為僧。十有八畦服游學。跋涉雲朔燕趙之墟。具戒。抵京師。依大德明公。學圓頓之道。盡得其旨。陸沉于眾中。積年三十有二。以眾勸請之殷。乃始赤服升猊。就傳弘之列。其涵養冲挹。無欲速成名。不躁進求達類。如此。住持薊之雲泉。勤儉節用。老者懷其德。少者嚴其教。故眾睦而寺治。比再稔廩有餘粟。歲荒以賑飢民。薊人稱焉。世祖聞其道。召見之。顧謂侍臣曰。福德僧也。詔居寶集。時禪學寖微。教乘益盛。性相二宗。皆以大乘竝驅。海內相學之流。囿於名數。滯於殊途。蔽情執之見。惑圓頓之旨。師獨大弘方等。振起圓機。使守株于文字者。有以盪滌情塵。融通寂炤。是以龍象蹴踏。競附一乘之駕。年逾八十。倦於勤。以院事任諸弟子。退居逸老。一專念佛三昧。延祐六年坐脫。年八十三。告終之日。誡眾高唱佛名。遽起加趺。結三昧印。泊然寂矣。
慧印傳
慧印。關西張氏子。自幼信佛乘出家。後從河東普救月公。學圓覺了義。又從河南白馬寺大慧國師。學華嚴圓極之教。後學唯識論于栖岩益公。二十二受大戒。有葛氏者。設百僧會。師為第一座。宜說法。已作獅吼聲。既而又從秀公。講四分律。從心崖和公。學因明等論。又從大通騐公。講華嚴疏。于二十年間。游戲教海。無不叩之門。無不窮之理。出世獨為栖岩燒香。葢以唯識為歸也。後入太行山。修唯心識定七年。得根塵虗靜。至治二年。英宗游臺。拉師與俱至南頂。命師祈嘉瑞。師即禪定。帝。見白光如水。彌滿空際。大士御圓相現光中。喜甚。因命太子諸貴人。從師受菩薩戒。敕賜司徒一品。師固辭乃止。至元三年。示寂。閱世六十有七。
晉安寺幼堂法主傳(附弟金)
寶嚴。字士威。幼堂其號也。成紀康氏子。少以邁往之氣不樂俗。與其弟金。薙染從師。求出世之道。每逢名德啟講。必往叅聽。甞謂。學而不思。思而不學。君子所憂。雖通其說。而不通其宗。是學而不思也。豈稱達者哉。況文字之學。守株象迹。惑於多岐。焉能涉同歸之海□圓頓之奧乎。聽其說固辯矣。觀其所得則未也。於是。既問而學之。以博其趣。而益致其思焉。是其所以造詣。葢得之繫表。故其講說。深有宗通理味。後嗣真覺國師。傳賢首宗教。以師承既高。見解益明。其方寸之地。湛如止水。瑩如明鏡。雖以天資之高。而聽器之美。抑亦師友玉琢蘭薰。而致及真覺。以詔居大白馬。師與金從焉。又從至臺山。真覺歿。詔以師繼其位。後以太后詔。居大普安寺。以至治二年七月圓寂。年五十有一。葬東封谷。金亦有高行。前居佑國。後遷普安。皆補師處也。事師猶父。始終無間然。難矣。
五臺普寧弘教大師傳
了性。號大林。姓武氏。少好學聰睿之性。殆天授之禮耆德安公。為師而落髮焉。既登具。歷諸講庠。探經論。遇真覺圓師。啟悟初心。而周游南北幾萬里。窮覽幽勝。所至必諮訪其人。詢至道之要。其所師而學者。如柏林潭公。關輔懷公。南陽茲公。皆以義學著稱。及歸復見真覺於壠坻。愈見墻仞之高。堂室之奧。乃曰。佛法司南。其在茲乎。真覺歿。北游燕薊。晦迹魏闕之下。
悠然如處江海之上。與世若相忘焉。然以懷璧之美。被褐而莫掩。名既喧於眾口。聲遂聞于九重。會萬寧初落。詔師居之。至大中。大后剏寺臺山。曰普寧。以茲擅天下之勝。住持之寄。非海內碩望。莫能勝之。故以命師。師居十有餘年而歿。師為人剛毅。頗負氣節。不能俯仰隨世。雖居官寺。未甞一至城府。造權貴之門。或謂師少和氣。師曰。予以一介苾蒭。天子不以人之微。處之大寺。惟竭誠匪懈。圖以報國而已。夫何求哉。必有臧倉毀鬲之言。葢亦營營青蠅。止于棘樊耳。顧予命之不遭。道之不行。納履而去之。何往而不得於道乎。時國家尊寵西僧。
其徒甚盛。出入騎從。擬迹王公。其人赤毳峩冠。岸然而自居。諸名德輩。莫不為之致禮。或磬折而前。摳衣接足。丐其按頂。謂之攝受。師獨長揖而已。或謂師傲。師曰。吾敢慢於人耶。吾聞君子愛人以禮。何可苟屈其節。而巽于床。自取卑辱乎。且吾於道。何求于彼。彼以其勢自大而倨。吾苟為之屈。非諂則也焉。
有君子而為諂之行哉。識者壯師之氣。以謂如佛印元公之遇高麗王子。可謂識大體而得乎禮矣。歿時至治元年九月。塔舍利于竹林之墟。
弘濟法師傳(附示瞽菴)
弘濟。字同舟。一字天岸。餘姚姚氏子。投同里寶積寺舜田滿公出家。滿公師之從父也。師駿發絕倫。或授法華經。輒能記憶。年十六受度。為大僧。持四分律。頃步之間。不敢違越繩尺。已而歎曰。戒固不可緩。精教乘以資行解。其又可後乎。於是往鄞。依半山全公。讀天台之書。久之悉通其說。甞修法華金光明淨土期懺。聚精會神。存誠不一髣髴。於觀定中。覩尊者畀以犀角如意。自是談辯日增。河懸泉涌。而了無留礙。未幾。泰定改元。開法于萬壽圓覺寺。浙河左右傑偉之士。奔走其室。惟恐後之。議者謂。倡佛海之道。以播芳猷。實自師始。
示瞽菴。脫白於一山元公。一山度四弟子。取法華開示悟入為名。師當第二。名顯示。號瞽菴。出台之寧海盧氏之子。古貌長身。寡言笑清。儉自持。一榻二十年。瀟然如在逆旅。習教觀。從師於萬壽。師見其天資峻利。有一瀉千里之勢。乃曰。子蓋從吾師游乎。他日大顯南嶽一宗。吾於子有望矣。示。遂事佛海。至正初。出世隆壽教寺。大唱台衡為海內名浮屠。寔師啟之也。鹽官海岸崩。民朝夕揣惴。恐為魚鼈。行省脫驩公憂之甚。請師親履其地。建水陸大會七晝夜。師冥心觀想。取海沙祝之。帥其徒徧擲其處。凡足跡所及。岸為弗崩。人咸異之。天曆改元。
陞主顯慈集慶二寺。皆杭之名剎。師處之泊然。至正七年。師八十矣。錢塘諸名山。以耆舊凋謝。唯師一人巋然。如魯靈光。又以大普福起之。師堅臥不應。門人進曰。和尚自為計固善矣。其如斯道何。師強赴之。居亡何竟。拂衣旋故丘。開鏡清閣。而深蟄焉。因覽諸家所註首楞嚴。繁簡失當。方將折衷其說。為之疏解。俄疾作。召至四眾。以唯心淨土。惓惓為勉。其中或未解師意。師厲聲曰。死生難。死生難。遽索觚書偈而寂。壽八十六。臘七一十。寂後七日。法屬以陶器奉蛻質。葬于里之峨眉山松花塢。師之所自卜也。師梵貌魁碩。言吐清麗。諸書一過目。
終身不忘。平生以流通教法。為第一義。苟有召者。未甞不應。屢感天雨華之祥。然于佛乘文事。俱不偏廢。出處語默。則未始離乎止觀。所著書。有四教儀紀正。天岸外集。竝行于世。示瞽菴。壽六十九而化。則入我 明矣。二師。孜孜為教。其弘闡開化。一本山家諸師之論。罔敢違越。可謂知尊者翼道之功。而號善繼善述者矣。
大用才法師傳
必才。字大用。台臨海屈氏子。父哲明大經。為科目之儒。母趙氏。嗜善崇佛惟謹。師生甫能言。輒記孝經一卷。七歲善屬句。脫口而就。諧協有思致。祝髮受具戒。出游武林。謁湛堂澄公。公見其顏貌峻拔。出語皆中肯綮。即以法器期之。時潤玉岡為第一座。師折節事之。雖流金之暑。折膠之寒。足不踰戶限者十年。凡台家部味之玄。教觀之要。一經指授。意釋心融。無不臻其閫奧。玉岡歎曰。此子。非靈山會上業已習之。烏能至此哉。玉岡出主海鹽德勝。師分座焉。暨玉岡遷演福。宣政院請師。繼其教席。當是時。湛堂聲稱。喧播中外。眾意。師必願與之子。
及升座瓣香嗣玉岡。君子謂其知義。至正二年。遷杭之興福。未幾。陞主演福。丞相康里公。屢至香幣。咨決心要。寺久圮。師為次第新之。建萬佛閣。其崇以尺許一百三十有奇。師之為人。凝重簡默。觀行精勵。孜孜修進。無斯須懈怠。每夏終制解。同業者。皆囊衣自便。師獨掩關謝客。益加磨淬。人不堪其清苦。而處之忻忻也。一日忽覺。頭目岑然。即謂眾曰。吾緣盡矣。乃危坐西向。稱彌陀佛號。盡一晝夜。因告眾曰。
汝等勿謂修持無。吾淨土緣熟。三昧現前矣。即索浴更衣。為書別相識。合掌而逝。闍維有五色光。自龕中發火。火餘舌如紅蓮。齒如珂貝。舍利如菽者滿地。萬眾競取。一時俱盡。後至者。穴地尺餘。亦得之。塔干寺之南。閱世六十有八。坐五十六夏。具菴玘公謂。
師以涵之量。邁遠之識。于空壞劫中。建成住之効。而或有可齊者。至于發性具之微。肆辨說之雄。燦真燈于既昏。膠慧和于將墜。此豈力之所能為哉。斯言得之。
善繼.我菴二師傳
善繼。字絕宗。母夢神授以白蓮而生。初習舉子業。番然曰。此身虗幻。終從變滅。即因文字取穹爵。如石火電光。轉盻即空。誰有智者而躭此耶。乃棄去問法於湛堂。澄公。得其旨。修法華懺。多獲感應。一時英俊。執經輪下。無不虗往而寔歸。及還華徑。于池深木寒處。修十六觀。一志安養。後刻期坐化。闍維。舍利纍然。如砌。
本無。字我菴。台之黃巖人。從淨慈方山落髮。依寂照於中天竺。掌綱維。有舅氏老教庠也。挽使更宗。師欣然。就見澄公於演福。力研教部。曰。苟弘道利生。在彼猶在此。庸何傷寂照。惜其去。作偈寄之云。從教入禪今古有。從禪入教古今無。一心三觀門雖別。水滿千江月自孤。出世為澄公嗣。仍爇一香報寂炤。不以跡異而二其心。寂炤示寂。時師在四明延慶。遺書囑其力弘大蘇宗趣。無他言也。師接書。為設祭拈香云。
妙喜五傳最光。寂炤一代甘露門。等閑觸著肝腦裂。氷霜忽作陽春溫。我思打失鼻孔日。患何氣息今猶存。天風北來歲云暮。掣電討甚空中痕。繼住集慶寺。無住上天竺剎竿相望。皆自澄公。一燈分炤云。
季蘅若法師傳
允若。字季蘅。自號浮休子。族相里氏。越人也。代為簪纓。師生有絕塵之趣。初為童子。給侍雲門元上人。十五圓具。為大僧。至虎林。謁大山于興福。自是習天台教。湛堂澄公。主南天竺。師與焉。聲入心通。知解日至。湛堂甚器之。既出世淨聖矣。湛堂念之弗置。招之徠歸。請居第一座。攝眾千餘人。持規峻整。經其指示。多所悟入。泰定中。行宣政院。請主興化。當是時。
倡道杭之南北兩山者。若天岸濟。我菴無。玉庭罕。與師皆有重望。人稱為佛海會中四天王。居亡何退居雲門。視榮名利養。恬不屑意。翱翔岩壑間。時同斷江恩師休耕逸師。臨風笑咏。不知夕陽之在樹。君子又目之。為雲門三高師。前後凡四座道場。教雨所及。如甘露醍醐。飲者心泰然。終以雲門為歸。築深居精舍。以法華觀慧三昧。為暮年淨行。會天下大亂。于戈紛擾。法師與之。遇脇以白刃。毅然不為屈。辭色俱厲。因遇害。白乳溢出於地。壽八十。臘六十有五。兵退闍維之。獲舍利如菽者無算。瘞于雲門山之麓。師風度簡遠。暮年神氣完固。劉伯溫。稱其詩文古雅峻潔。而有奇風。故一時名。公卿咸傾倒焉。師素履之美。雖不獲考。終命而定業所制。在古賢聖或未免。初無傷乎道德之崇高也。
善柔傳
善柔。董氏。德興之永興人。七歲事永安廣行大師。默誦金剛楞嚴諸經。二十入華嚴圓頓法門。領廣嚴傳戒大師戒法。去滋味絕華好。日課金光明經一部。禮佛百拜。深惟靜念。孤征獨詣。人莫能津測淺深。憲宗聞其名。賜號弘教通理大師。命主清涼大會於臺山。釋教都總統寶集壇主秀公。慕其德聘。攝華嚴講席于京師。又傳菩薩戒。于佛子山。及蔚羅黃樓諸剎。自是門人加進。法道半天下矣。師解悟深遠。勇於為善。遑遑如不及。經之闕者。勒而補之。寺之廢者。撤而新之。甃圮橋完壞路。為之不一而足。其于身也。蔬食飲水。敝衲容身而已。論者謂。師淵然若虗。退然若藏。蕭條靜深。無所願乎。其外至於誘引慈濟。則孳孳搰搰。如抱漏甕沃焦釜。得其法者。莫不飽滿慰喜。若涉萬里而還其家。師之道。其可得而思耶。晚年住持奉聖州法雲蘭若。遂終焉。壽七十有二。僧臘三十有八。塔于寺之旁。
明 慧進傳
慧進。字棲巖。號止翁。山西霍州靈石人。姓宋氏。生于元至正乙未年。幼稚諳習佛語。甫九歲。遭兵失恃怙。編荊孝養祖父母。祖父母復沒於草莽。志慕出家。禮邑元大雲寺漸公。落髮執經。繇 洪武新恩得度。入汴依古峯。究通華嚴宗旨。傍達唯識百法諸論。意解心融。眾所欽服。遂得法主之稱。 太宗皇帝知之。遣中官馳驛。召至南京。備問楞嚴大義。應對稱 旨。賜紫衣。命住天界寺。選俊秀僧徒從學。更 命于靈谷率高僧。篹修三藏法數。及隨 駕之北京。居海印寺。被 詔。領袖天下僧眾。於大明門外。修普度大齋。越月。演說三聚淨戒。利益幽顯。
其斛頂旛竿。竝放異光。 賜璽書金襴衣。陞左覺義。總督海內文學儒士高僧。於海印經館。較大藏經。因奏。刊行藏教。以輔治化。當述諸序。昭示遐遠。 上從之。親製經序十三篇。佛菩薩贊十二篇。 召至香殿賜坐。賜梵相釋迦。刻絲觀音。水晶數珠。七佛之偈。 諭曰。依是修行。陞左闡教。而先後遭遇。凡十七載。 洪熈改元 仁宗皇帝淘汰教職。唯師獨膺嘉獎。 勑曰。
佛氏以能仁為教。化導愚類。以陰翊皇度。利安庶品。總教事者。必在得人。不以輕授。爾左闡教慧進。究明宗旨。嚴潔戒行。簡授茲任。修習彌勤。朕用爾嘉錫之勑命。爾其益懋精進。振乃宗風。以稱朕命。欽哉。 宣德紀元 宣宗皇帝。待以國老。 賜毗盧冠織金磨衲。 詔於內翰。因多官并僧眾。對寫金字華嚴般若寶積涅槃四大部經。尚饍供饌飲竣事。灌頂淨覺大國。師奏請隆善開。講楞嚴會解。聽受緇素萬餘指。年彌高德彌邵。耳。目清明。顏貌奇古。性直而儉。道舊榮國恭靖姚公國師。譯主光公。講經隱峯琮公。獨芳蓮公。月庭朗公。手度高弟。
左闡教兼大興隆住山廣通。萬佛住山廣辯。雞鳴住山廣載。戒壇宗師廣嚴。學徒。左善世廣議。右覺義廣銘。承 旨講經道深。餘不盡舉。而其世壽八十有二。僧臘七十有三。於正統元年閏六月。示寂于慶壽丈室。訃聞。上遣禮部諭祭。茶毗于阜城。舍利靈骨。立塔於渾河之西。 勑賜萬佛山之原。以褒異焉。
一如傳(附能義)
一如。字一菴。既老別號退翁。上虞孫氏子也。年十三辭父母。長慶為僧。從具菴玘公。於吳山寶奎寺。礪志所業。祁寒盛暑不少懈。一義之未徹。一疑之未釋。必究竟乃已。攻苦[擊-手+口]淡。逾久逾篤。
遂深造閫奧 洪武十八年。出世住松江崇慶。進住蘇之北禪。緇素歸化者日眾。二十七年。南洲洽公。掌僧錄司。兼主大報恩寺。延師為都講。時清理釋教。庶務叢脞。洽公酬應上下。而講演不廢。葢資於師為多。二十八年住杭州天竺靈山寺。三十一年。住上竺。益以振宗啟後為己任。而從學者益眾。 永樂初。退處大報恩寺。以法華如來奧旨所寓。非學者所易入。乃集眾說為之註。太子少師姚公。為序之。且稱如公兩浙一人。 上甞覽之。獎諭再三。加以厚賚。十二年被召。纂修大藏經。而師總其事。授僧錄司右覺義。既陞右闡教。 洪熈元年三月。示寂於京師海印寺。春秋七十有四。坐六十一夏。闍維。舌本不壞。塔而藏焉。
能義者。四明人。與如同時。道望亦相等。埒皆為僧錄司官。受知于 皇上。楊東里序如塔云。吾行四方。所遇其人。器識論議。偉然出乎眾人。而汲汲以修。廢舉墜光。大師門為任者。亦不少矣。則豈獨昔之時為然或。而求夫淵然。其存泊然。其行望之如無能。即之而有味者。葢在昔已不多得。亦何獨於今也。 太宗皇帝。臨御四方之名高僧。皆甞入覲。而 聖心所重者。獨四明之能義。會稽之一如。噫。是豈偶然哉。又云。二師。恂恂溫恭。言若不出口。如。深於法華。義。深於楞嚴。
大同師傳
大同。一雲其字。號別峯。越之上虞王氏子。世推簪纓之族。父有樵。母陳氏。姙師已十月。父見龐眉僧。振錫而行。問僧來自何所。曰。崑崙山也。竟排闥而入。父急追之。寂然無有也。暨出。聞房中兒啼聲。笑曰。兒豈向來浮屠也。幼極俊爽。覧諸載籍。輒會其玄奧。父授以辭章之訣。握筆翩翩。輒有可觀。遂以纘承家學屬之。母獨嘆曰。是子。般若種也。可俾其纏繞塵勞乎。命捨家入會稽崇勝寺。從僧貴游。已而鬀落。受菩薩戒。會春谷講經景德師。復往依之。獲受五教儀玄談二書。又謁懷古肇師。受四種法界觀。懷古春谷。皆南山大弟子。
深於華嚴之學者也。師天分既高。又加精進之功。凡清涼一家疏章。悉攝其會通。而領其樞要。義趣消融。智光發現。識者心服之。春谷陞主寶林華嚴教院。召師謂曰。子學精且博矣。恐滯於心胸。以成粗執。曷從事思惟。修以剗滌之乎。師即出錢塘。見佛智熈禪師。於慧日峯下。舊所記憶者。一切棄絕。唯存孤明。耿耿自炤。如是者。閱六暑寒。佛智嘉其有成。欲縻以上職。不聽而去。俄上天目山。禮普應本禪師。普應見已。期之如佛智。師將久留。普應曰。賢首之宗。日遠而日微矣。子之器量。足以張大之。毋久淹乎此也。為贊清涼像而遣之。師喜曰。
吾今始知萬法皆本一心。不識孰為禪那。而孰為教乘。內外自此空矣。亟還寶林見春谷。且告之故。春谷曰。可矣。乃命之司賓。尋陞上座。當時相從者。皆宏偉之龍象。師為分講雜華玄門。會要統宗。必極其所言。宋故官徐天祐王易簡。聞之。相與崇獎莫置。聲光煥著。五尺童子。皆能知其名。郡守范侯某。憐春谷僧臘已高。風之使讓其席。師毅然不答。侯設伊蒲供。延師親與之語。師曰。有是哉。所貴乎道者。在明師弟子之分。垂訓後人。苟乘其耄。而攘其位。豈人之所為乎。明公縱愛我厚。名義不可犯也。侯不覺離席。把師臂曰。別峯誠非常人也。
元延祐初。始用薦者。出世蕭山淨土寺。師自念。圭峯以來。累葉相承。其間或絕或續。繫執法者之賢否。遂發弘誓。力持大法。晨講夕演。雖至於勞勩。弗敢少懈。天曆初。朝廷新設廣教都總管府。遴選名山主僧。一歸至公。陞師住景德。重紀至元中。行宣政院。遷主嘉禾之東塔。師不赴。時宰臣領院事。乃改寶林。寶林清凉肄業之地。人咸為師榮。師固守謙退。遲回不上。州牧。邑尹。山林友社。交疏延請。亦不允。至第二疏。始投袂而起。倣終南山草堂故事。建高齋。闢幽舍。招徠俊乂。浙水東西。莫不擔簦躡屩。爭集輪下。師竭忱開授。比景德為尤勤。
法席之盛。不減東山。時至正初。順帝。御宣文閣。近臣。有以師之道行聞者。帝嘉之。特賜金襴伽黎衣。帝師大寶法王。亦俾以六字師號。隱然作鎮江南。宗門恒倚之為重。狀元忠介公泰不華守越。病旱無以禳。僉謂。非師不可。師為爇香臂上。以請雨。即澍。師蒞事一紀餘。以疾固辭。堅臥崇福菴中。而時事日棘。師因退處瞻博迦室。年垂乃八十矣。 皇明御極。四海更化。設無遮大會於鍾山。名浮屠咸應詔集 闕下。入見於武樓。獨免師拜跽之禮。命善世院護視之。次日復 召。賜食禁中。及還復有白金之賜。洪武二年冬十二月。得疾久不瘳。口占辭眾語。
端坐而蛻。寔三年春三月十日也。世壽八十一。僧臘六十五。越七日。遵治命就城南竹山。準法闍維。收餘燼瘞焉。其嗣法分布列剎者。則妙心大衍。臬亭善現。高麗若蘭。景德仁靜。姜山明善。延壽師顗。南塔國琛。福城大慧。景福性澄。妙相道偁。法雲道悅。小寶□日益。淨土梵翱也。師神宇超邁。伏犀插腦。長身而玉立。美談吐。遇王公貴人輕重教門者。發論兖兖弗休。其挺己衛道。理或不直。雖斧鑕在前。不少挫其氣。中歲稍涉魔事。至中之以危法。師不顧。下帷卻掃。日味華嚴。其人一旦自斃。然其游心文。翰賓接賢。公卿燕饗贐遺。唯恐不盡其意。
永康胡公長孺。吳興趙文敏公孟頫。巴西鄧文肅公文原。長沙歐陽文公玄烏。傷黃文獻公溍武。威余忠宜公闕。咸樂與師交。函詩往來。無虗歲。晚歲與安陽韓莊節公性。李著作孝光。唱酬於水光山色間。尤極其情趣。扶植他宗。無塵毛猜忌。聞其賢也。斂袵不暇。斷江恩師少林學也。薦之主天衣。天岸濟師台衡教也。挽之尸圓通。至於甄別人品。摩厲後進。三宗屢得其人。古林茂師之主保寧。馭下過嚴。楚僧無賴者數人。將愬之於公府。師偶遇於旅邸。設豐食食之。從容謂曰。吾雖不識古林。聞其為禪林名德。子等將不利之。君子以為何如人。不如且已。
否則恐罹大咎也。眾沉吟良久。稽首列拜而去。事遂寢。師性至孝。自恨蚤喪父。養母純至。及亡。春秋祭禮無闕。且請名臣書父母羣行。樹於墓。生平無躁進意。高麗瀋王。遣參軍洪瀹。施大藏經於二浙。瀹自負通內外典。不復下人。入越見師。茫然如有失。力言於王。邀公游燕都。將振拔之。過吳。辭以疾而還。持律甚嚴。不敢違越。撫世酬物。終始如一。不以久近為礙。而散其誠。
逮革代之後。囊無一錢。唯存書史五千卷。盡散其徒之能文者。著述頗多。未脫稿。輒為人持去。其外集曰天柱稿。錄師自製詩文。曰寶林編。額聚古今人。為寺所作者也。嗚呼。賢首之宗。不振久矣。凜乎若九鼎一絲之懸。師獨能撐支震耀。使孤宗。植立于十餘傳之後。凡五十年。非賢者。其能致是乎。
華嚴菩薩.松堂老人傳
正順。蔚州高氏子。初為臺山壽寧用公行童。圓具後。結廬深樹間。屏絕諸緣。唯讀華嚴經。數滿千部。常入華嚴觀。一夕入觀。聞空中聲曰。和吞山水少會風雲。從是有契入覺。行住坐臥。了無一物為障礙。無一念為起滅。身心蕩然。與法界合。為人演說。言如湧泉。皆契法界深義。因於嶺頭。建大閣。閣下為海水。出大蓮華。華上坐毗盧遮那佛滿月像。每對佛入觀。五七日方起。故人以華嚴菩薩稱之。而不敢名。成宗聞師名。三召不起。就授五路總攝之職。固辭不受。臨終謂眾曰。無盡剎海。不離當處。妄情未瞥。悟入無時。門人法忍曰。未審。師今向甚麼處去。師喚忍闍黎。忍喏。師云。虗空剖出一莖骨。言訖恬然而化。是日。靈几上有龍瑞。五彩飛光燭庭宇。移時乃歇。停三日化火自焚。門人拾舍利。建塔藏之。
松堂。名文才。字仲華。隴西楊氏子。少孤。事母以孝聞。博學能文。作慧燈集。釋賢首疏。又著懸談詳略五卷。肇論略疏三卷。皆內據佛經。外援儒老。曲盡弘揚之妙。甞菴居松間。人稱松堂老人。一日出菴不歸。弟子跡而得之松間。師冥然擡目曰。吾方安逸。汝何遽至。弟子曰。師坐已三日矣。既而成宗特旨。建大萬聖祐國寺于臺山。為師闡道之所。演化數年。大德中。示寂。荼毗獲舍利百餘顆。聞於朝。詔沙門問之。有法洪者。對曰。和氣之浹。蒸為菌芝。精誠所至。其理或然。故萇弘死忠。其血成碧。況道與神會。頤養之至者乎。夫朽敗之餘。標異於煙滅。飛之際。豈非行業堅白神氣凝結者歟。上嘉其論。勑為塔藏本寺。封邽國公。
士璋法師傳
士璋。字原璞。海寧王氏子。伏犀貫頂。目光外射。自幼即決去葷羶弗御。即御輒嘔逆不能勝。日取天竺典習讀之。識者曰。此釋子種也。十九始除鬚髮。尋稟持犯之說於某師。時我菴法師。自四明延慶。遷主武林上天竺。令譽隆洽。師將擔簦趨之。感異夢。師以為得法徵。心自喜。及見我菴。如舊相識。凡天台大小部書。以次環授之。師志慮專一。饑則親釜鬵。以事烹餁。一飽而止。寒暑晝夜。若不知也。我菴之三吳。俾師遷丈室之西。以便飲食。逮遷。見白煙一抹起其寢所。
則自猶故也。我菴。陰鑑其勤。以遠大期之。我菴之門人。曰天心瑩素。高亢不服人。亦歆師之行約。共燈火。磨切詰難。極於毫絲。餘子皆望風而畏。稱為雙璧。元至正十三年。江南行宣政院。命主州之棲真寺。棲真與南天竺演福鄰。古稱教海。而大用才公。絕宗繼公。二大長者。皆在焉。師猶以學之未足。時往叩其所未至。凡部味教觀之奧。偏圓本跡之微。疇昔有疑而未徹者。二老無不條分縷析以喻之。師彈指歎曰。佛法教藏。渺如煙海。固非獨善偏長所能究也。移主旌德教寺。法化大行。洪武初。以集慶虗席請師。唱揚接引。如旌德時。有過無弗及焉。未幾示寂。師所著書。多未脫稿。詩文有別錄數卷。
補續高僧傳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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