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傳燈錄

明 居頂輯36卷CBETA T2077大于一万字 63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續傳燈錄卷第三十一目錄
大鑑下第十七世
虎丘隆禪師法嗣一人
天童曇華禪師
見錄
育王裕禪師法嗣九人
清涼坦禪師
淨慈師一禪師
道場法全禪師
延福慧升禪師
已上四人見錄
雲巖法秀禪師
連雲行敦禪師
天目肇禪師
安巖古禪師
上巖詠禪師
已上五人無錄
大溈泰禪師法嗣四人
慧通清旦禪師
靈巖仲安禪師
正法灝禪師
昭覺辯禪師
已上四人見錄
護國元禪師法嗣五人
國清行機禪師
焦山師體禪師
華藏智深禪師
參政錢端禮居士
已上四人見錄
上竺圓智禪師
一人無錄
靈隱遠禪師法嗣九人
東山齊已禪師
疎山如本禪師
覺阿上人
內翰曾開居士
知府葛郯居士
已上五人無錄
濟顛書記禪師
堯首座禪師
上藍了乘禪師
公安慧沖禪師
已上四人無錄
華藏民禪師法嗣一人
徑山寶印禪師
見錄
華藏祚禪師法嗣一人
東谷光禪師
無錄
昭覺元禪師法嗣一人
鳳棲慧觀禪師
見錄
文殊道禪師法嗣三人
楚安慧方禪師
文殊思業禪師
已上二人見錄
文殊瓊禪師
一人無錄
佛燈珣禪師法嗣四人
稠巖了贇禪師
待制潘良貴居士
已上二人見錄
天井道如禪師
雙槐鄭績居士
已上二人無錄
泐潭明禪師法嗣一人
無為守緣禪師
見錄
續傳燈錄卷第三十一目錄(終)
續傳燈錄卷第三十一
大鑑下第十七世
虎丘隆禪師法嗣
明州天童應菴曇華禪師。蘄州江氏子。生而奇傑。年十七於東禪去髮。首依水南遂禪師染指法味。因遍歷江湖。與諸老激揚無不契者。至雲居禮圓悟禪師。悟一見痛與提策。及入蜀指見彰教。教移虎丘師侍行。未半載頓明大事。去謁此庵。分座連雲。開法妙嚴。後遷諸巨剎。住歸宗日大慧在梅陽。有僧傳師垂示語句。慧見之極口稱嘆。後以偈寄曰。坐斷金輪第一峯。千妖百怪盡潛蹤。年來又得真消息。報道楊岐正脈通。其歸重如此。上堂。九年面壁。壞却東土兒孫。隻履西歸。鈍置黃面老子。以拄杖畫一畫曰。石牛橫古路一馬生三寅。上堂。德章老瞎禿。
從來沒滋味。拈得口失却鼻。三更二點唱巴歌。無端驚起梵王睡。喝一喝曰。我行荒草裏。汝又入深村。上堂。臨濟在黃檗處三度喫棒底意旨。爾諸人還覷得透也未。直饒一齩便斷。也未是大丈夫漢。三世諸佛口挂壁上。天下老和尚將甚麼喫飯。上堂。十五日已前水長船高。十五日已後泥多佛大。正當十五日。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直得三千大千世界一切眾生悉皆歡喜謂言。打這一棒。不妨應時應節。報恩不覺通身踊躍。遂作詩一首舉似大眾。蜻蜓許是好蜻蜓。飛來飛去不曾停。被我捉來摘却兩邊翼。恰似一枚大鐵釘。上堂。若作一句商量喫粥阿誰不會。
不作一句商量。屎坑裏蟲子笑殺闍黎。拈拄杖曰。拄杖子罪犯彌天。貶向二鐵圍山。且道薦福還有過也無。卓拄杖曰。遲一刻。上堂。明不見暗暗不見明。明暗雙忘無異流俗阿師。野干鳴師子吼。師子吼野干鳴。三家村裏臭猢猻價增十倍。驪龍頷下明月珠分文不直。若作衲僧巴鼻。甚處得來。三十年後換手槌胸未是苦在。上堂。飯籮邊漆桶裏。相唾饒爾潑水。相罵饒爾接嘴。黃河三千年一度清。蟠桃五百年一次開花。鶴勒那咬定牙關。朱頂王呵呵大笑。歸宗五十年前有一則公案。今日舉似諸人。且道是甚麼公案。王節級失却帖。上堂。喫粥喫飯。
不覺嚼破舌頭血濺梵天。四天之下霈然有餘。玉皇大帝。發追東海龍王。向金輪峯頂鞠勘。頃刻之間追汝諸人作證見也。且各請依實供通。切忌回避。儻若不實喪汝性命。上堂。五百力士揭石義。萬仞崖頭撒手行。十方世界一團鐵。虛空背上白毛生。直饒拈却膱脂帽子。脫却鶻臭布衫。向報恩門下正好喫棒。何故半夜起來屈膝坐。旄頭星現衲僧前。上堂三世諸佛眼裏無筋。六代祖師皮下無血。
分明齩定牙關[跳-兆+孛]跳出他圈[袖-由+貴]不得。何故南泉斬猫兒。上堂云。參禪人切忌錯用心。悟明見性是錯用心。成佛作祖是錯用心。看經講教是錯用心。行住坐臥是錯用心。喫粥喫飯是錯用心。
屙屎送尿是錯用心。一動一靜一往一來是錯用心。更有一處錯用心。歸宗不敢與諸人說破。何故一字入公門九牛車不出。上堂云。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無人金沙混雜。縱使無師自悟。向天童門下正好朝打三千暮打八百。驀拈拄杖云。喚作拄杖玉石不分。不喚作拄杖金沙混雜。其間一箇半箇善別端由。管取平步丹霄。苟或未然。卓拄杖云。急著眼看。僧問。婆子問岩頭。呈橈舞棹則不問。且道婆手中兒子甚處得來。岩頭扣船舷三下。意旨如何。師曰。焦磚打著連底凍。曰當時若問和尚如何對它。師曰。一棒打殺。曰這老和尚大似買帽相頭。師曰。
爾向甚處見岩頭。曰劄。師曰。杜撰禪和。曰婆生七子六箇不遇知音。秖這一箇也不消得。擲向水中又且如何師曰。少賣弄。曰岩頭當時不覺吐舌意作麼生。師曰。樂則同歡。曰僧問雲門。如何是清淨法身。雲門曰。花藥欄。此意如何。師曰。深沙弩眼睛。問秖這是埋沒自己。秖這不是孤負先聖。去此二途和泥合水處請師道。師曰。玉筯撐虎口。曰一言金石談來重。萬事鴻毛脫去輕。師曰。莫謾老僧好。問人皆畏炎熱。我愛夏日長。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時如何。師曰。倒戈卸甲。虎丘忌日拈香曰。平生沒興撞著這無意智。老和尚做盡伎倆湊泊不得。從此卸却干戈。隨分著衣喫飯。二十年來坐曲彔床。懸羊頭賣狗肉。知它有甚憑據。雖然一年一度燒香日。千古令人恨轉深。師於室中能鍛鍊耆艾。故世稱大慧與師居處為二甘露門。嘗誡徒曰。衲僧家著草鞋住院。何啻如蚖蛇戀窟乎。隆興改元六月十三日奄然而化。塔全身於本山。
育王裕禪師法嗣
福州清涼坦禪師。有僧舉大慧竹篦話請益。師示以偈曰。徑山有箇竹篦。直下別無道理。佛殿厨庫三門。穿過衲僧眼耳。其僧言下有省。
臨安府淨慈水庵師一禪師。婺州馬氏子。十六披削首參雪峯慧照禪師。照舉藏身無迹話問之。師數日方明。呈偈曰。藏身無迹更無藏。脫體無依便廝當。古鏡不勞還自照。澹煙和露濕秋光。照質之曰。畢竟那裏是藏身無迹處。師曰嗄照曰。無蹤迹處因甚麼莫藏身。師曰。石虎吞却木羊兒。照深肯之。住後上堂舉。圓悟師翁道。參禪參到無參處。參到無參始徹頭。水菴則不然。參禪參到無參處參到無參未徹頭。若也欲窮千里目。直須更上一層樓。上堂。凍雲欲雪未雪。普賢象駕崢嶸。嶺梅半合半開。少室風光漏泄。便恁麼去猶是半提。作麼生是全提底事。無智人前莫說。打爾頭破額裂。上堂。舉法眼示眾曰。盡十方世界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師竪起拂子曰。還見麼。穿過髑髏猶未覺。法燈云。盡十方世界自然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不是一絲頭。師曰。夜來月色十分好。今日秋山無限青。
安吉州道場無庵法全禪師。姑蘇陳氏子。東齋川和尚為落髮。師久依佛智。每入室智以狗子無佛性話問之。師罔對。一日聞僧舉五祖頌云。趙州露刀劍。忽大悟。有偈曰。鼓吹轟轟袒半肩。龍樓香噴益州船。有時赤脚弄明月。踏破五湖波底天。住後上堂。欲得現前莫存順逆。卓拄杖云。三祖大師變作馬面夜叉。向東弗于逮西瞿耶尼南贍部洲北欝單越。却來山僧手裏呈身。元來只是一條黑漆拄杖。還見麼。直饒見得入地獄如箭射。卓拄杖下座。上堂。拈拄杖曰。汝等諸人箇箇頂天立地肩橫楖栗。到處行脚勘驗諸方。更來這裏覓箇甚麼。纔輕輕拶著。便言。
天台普請南嶽游山。我且問爾。還曾收得大食國裏寶刀麼。卓拄杖曰。切忌口銜羊角。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天下無貧人。曰見後如何。師曰。四海無富漢。乾道己丑七月二十五日將入寂。眾求偈。師瞪目下視。眾請益堅。遂書無無二字棄筆而逝。火後設利五色。塔于金斗峯。
泉州延福寒巖慧升禪師。建寧人也。上堂。喝一喝曰。盡十方世界會十世古今都盧。在裏許畐畐塞塞了也。若乃放開一針鋒許。則大海西流巨嶽倒卓。黿鼉魚龍鰕蟹蚯蚓。盡向平地上湧出波瀾游泳鼓舞。然雖如是。須向百尺竿頭自進一步。則步步踏轉無盡藏輪。方知道。鼻孔搭在上脣。眉毛不在眼下。還相委悉麼。復喝一喝曰。切忌轉喉觸諱。
大溈泰禪師法嗣
潭州慧通清旦禪師。蓬州嚴氏子。初出關至德山直泰。上堂。舉趙州曰。臺山婆子已為汝勘破了也。且道意在甚麼處。良久曰。就地撮將黃葉去。入山推出白雲來。師聞釋然翌日入室。山問。前百丈不落因果。因甚麼墮野狐。後百丈不昧因果。因甚麼脫野狐。師曰。好與一坑埋却。住後上堂。說佛說祖正如好肉剜瘡。舉古舉今猶若殘羹餿飯。一聞便悟已落第二頭。一舉便行早是不著便。須知箇事如天普蓋似地普擎。師子游行不求伴侶。壯士展臂不借他力。佛祖拈掇不起。衲僧願見無門。迷悟雙忘聖凡路絕。且道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喝一喝曰。莫妄想。佛性和尚忌日上堂。三脚驢子弄蹄行。步步相隨不相到。樹頭驚起雙雙魚。拈來一老一不老。為憐松竹引清風。其奈出門便是草。因喚檀郎識得渠。大機大用都推倒。燒香勘證見根源。糞掃堆頭拾得寶。叢林浩浩謾商量。勸君莫謗先師好。
澧州靈巖仲安禪師。幼為比丘壯遊講肆。後謁圓悟於蔣山。時佛性為座元。師扣之即領旨。逮性住德山。遣師至鍾阜通嗣書。圓悟問。千里馳來不辱宗風。公案現成如何通信。師曰。覿面相呈更無回互。曰此是德山底。那箇是上座底。師曰。豈有第二人。曰背後底聻。師投書。悟笑曰。作家禪客天然有在。師曰。付與蔣山。次至僧堂前。師捧書問訊首座。座曰。玄沙白紙此自何來。師曰。久默斯要不務速說。今日拜呈幸希一覽。座便喝。師曰。作家首座。座又喝。師以書便打。座擬議。師曰。未明三八九。不免自沈吟。師以書復打一下曰。接時圓悟與佛眼見。
悟曰。打我首座死了也。佛眼曰。官馬廝踢有甚憑據。師曰。說甚官馬廝踢。正是龍象蹴踏。悟喚師至曰。我五百人首座爾為甚麼打他。曰和尚也須喫一頓始得。悟顧佛眼吐舌。眼曰。未在。却顧師問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意作麼生。師鞠躬曰。所供並是詣實。眼笑曰。元來是屋裏人。又往見五祖自和尚通法眷書。祖曰。書裏說箇甚麼。師曰。文彩已彰。曰畢竟說箇甚麼。師曰。當陽揮寶劍。曰近前來這裏不識幾箇字。師曰。莫詐敗。祖顧侍者曰。是那裏僧。曰此上座向曾在和尚會下去。祖曰。怪得恁麼滑頭。師曰。
被和尚鈍置來。祖乃將書於香爐上熏曰南無三滿多沒陀南。師近前彈指而已。祖便開書。回德山日佛果佛眼皆有偈送之。未幾靈巖虛席。衲子投牒乞師住持。遂嗣大溈焉。上堂。參禪不究淵源。觸途盡為留礙。所以守其靜默澄寂虛閑墮在毒海。以弱勝強自是非他。立人我量見處偏枯。遂致優劣不分照不搆用。用不離窠此乃學處不玄盡為流俗。到這裏須知有殺中透脫活處藏機。佛不可知祖莫能測。所以古人道。有時先照後用。且要共爾商量。有時先用後照。爾須是箇漢始得。有時照用同時。爾又作麼生抵當。有時照用不同時。爾又向甚麼處湊泊。還知麼。穿楊箭與驚人句。不是臨時學得來。
成都府正法灝禪師上堂。舉永嘉到曹溪因緣乃曰。要識永嘉麼。掀翻海嶽求知己。要識祖師麼。撥動乾坤建太平。二老不知何處去。卓拄杖曰。宗風千古播嘉聲。
成都府昭覺辯禪師上堂。毫釐有差天地懸隔。隔江人唱鷓鴣詞。錯認胡笳十八拍。要會麼。欲得現前莫存順逆。五湖煙浪有誰爭。自是不歸歸便得。
護國元禪師法嗣
台州國清簡堂行機禪師。本郡人姓楊氏。風姿挺異才壓儒林。年二十五棄妻拏學出世法。晚見此庵密有契識。出應莞山。刀耕火種單丁者一十七年。嘗有偈云。地爐無火客囊空。雪似楊花落歲窮。拾得斷麻穿壞衲。不知身在寂寥中。每謂人曰。某猶未穩在。豈以住山樂吾事耶。一日偶看斫樹倒地忽然大悟。平昔礙膺之物泮然氷釋。未幾有江州圓通之命。乃曰。吾道將行。即欣然曳杖而去。登座說法云。圓通不開生藥鋪。單單只賣死猫頭。不知那箇無思算。喫著通身冷汗流。上堂。單明自己樂是苦因。趣向宗乘地獄劫住。五日一參三八普說自揚家醜。
更若問理問事問心問性充由叵耐。若是英靈漢。窺藩不入據鼎不嘗。便於未有生佛以前轉得身。却於今時大官路上捷行闊步。終不向老鼠窟草窠裏頭出頭沒。若也根性陋劣。要去有滋味處齩嚼。遇著義學阿師遞相錮鏴。直饒說得雲興雨現。也是蝦蟇化龍下梢依舊喫泥喫土。堪作甚麼。上堂。仲秋八月旦。庭戶入新涼。不露風骨句。愁人知夜長。上堂。無隔宿恩可參臨濟禪。有肯諾意難續楊岐派。窮廝煎餓廝炒。大海秖將折筋攪。爾死我活。猛火然鐺煮佛喋。恁麼作用方可撐門拄戶。更說聲和響順形直影端。驢年也未夢見僧問。三聖問雪峯。透網金鱗未審以何為食。
峯云。待汝出網來即向汝道意旨如何。師曰。同途不同轍。曰三聖道。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峯云。老僧住持事繁又作麼生。師曰。前箭猶輕後箭深。曰秖如雪竇道。可惜放過好與三十棒。這棒一棒也較不得。直是罕遇作家。意又作麼生。師曰。陣敗說兵書。曰這棒是三聖合喫雪峯合喫。師以拂子擊禪床曰。這裏薦取。示眾云。衲僧拄杖子不用則已。用則如鴆鳥落水魚鼈皆死。正按傍提風颯颯地。獨步大方殺活在我。所以道。千人排門不如一人拔關。若一人拔關。千人萬人得到安樂田地。還知麼。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示眾云。觀色即空。
成大智故不住生死。觀空即色。成大悲故不證涅槃。生死不住涅槃不證。漢地不收秦地不管。且道在甚麼處安身立命。莫是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覩。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麼。莫是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麼。若恁麼總是髑髏前敲磕。須知過量人自有過量用。且作麼生是過量用。北斗藏身雖有語。出群消息少人知。
鎮江府焦山或庵師體禪師。台州羅氏子。上堂。舉臨濟示眾四喝公案。乃召眾曰。這箇公案天下老宿拈掇甚多。弟恐皆未盡善。焦山不免四稜著地。與諸人分明注解一遍。如何是踞地師子咄。如何是金剛王寶劍咄。如何是探竿影草咄。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咄。若也未會拄杖子與焦山吐露看。卓一下曰。笑裏有刀。又卓一下曰。毒蛇無眼。又卓一下曰。忍俊不禁。又卓一下曰。出門是路。更有一機舉話。長老也理會不得。上堂。年年浴佛在今朝。目擊迦維路不遙。果是當時曾示現。宜乎惡水驀頭澆。上堂。熱月須搖扇。寒來旋著衣。若言空過日。大似不知時。
上堂。道生一。無角鐵牛眠少室。一生二。祖父開田說大義。二生三。梁間紫燕語呢喃。三生萬物。男兒活計離窠窟。多處添少處減。大蟲怕喫生人膽。有若無實若虛。爭掩驪龍明月珠。是則是。秖如焦山坐斷諸方舌頭一句。作麼生道。肚無偏僻病。不怕冷油虀。拍禪床下座。僧問。如何是即心即佛。師曰。鼎州出獰爭神。曰如何是非心非佛。師曰。閩蜀同風。曰如何是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曰。窮坑難滿。問起滅不停時如何。師曰。謝供養。問我有沒絃琴。久居在曠野。不是不會彈。未遇知音者。知音既遇。未審如何品弄。師曰。鐘作鐘鳴。鼓作鼓響。
曰雲門放洞山三頓棒意旨如何。師曰。和身倒和身攂。曰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又作麼生。師曰。淚出痛膓。曰真金須是紅爐煆。白玉還他妙手磨。師曰。添一點也難為。室中常舉苕帚柄問學者曰。依稀苕帚柄。髣髴赤斑蛇。眾皆下語不契。有僧請益。師示以頌曰。依稀苕帚柄。髣髴赤斑蛇。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識爺。淳熙己亥八月朔示微疾。染翰別郡守曾公。逮夜半書偈辭眾曰。鐵樹開華。雄雞生卵。七十二年。搖籃繩斷。擲筆云寂。
常州華藏湛堂智深禪師。武林人也。佛涅槃日上堂。兜率降生雙林示滅。掘地討天虛空釘橛。四十九年播土揚塵。三百餘會納盡敗缺。盡力布網張羅。未免喚龜作鼈。末得拘尸城畔槨示雙趺。旁人冷眼看來。大似弄巧成拙。卓拄杖曰。若無這箇道理。千古之下誰把口說。且道是甚麼道理。癡人面前切忌漏洩。參政錢端禮居士。字處和號松窓。從此菴發明己事。後於宗門旨趣一一極之。淳熙丙申冬簡堂歸住平田遂與往來。丁酉秋微恙修書召堂及國清瑞巖主僧。有訣別之語。堂與二禪詣榻次。公起趺坐言笑移時。即書曰。浮世虛幻本無去來。四大五蘊必無終盡。
雖佛祖具大威德力。亦不能免這一著子。天下老和尚一切善知識。還有跳得過者無。蓋為地水火風因緣和合暫時湊泊。不可錯認為己有。大丈夫磊磊落落。當用處把定立處皆真。順風使帆上下水。皆可因齋慶贊去留自在。此是上來諸聖開大解脫一路涅槃門。本來清淨空寂境界無為之大道也。今吾如是豈不快哉。塵勞外緣一時掃盡。荷諸山垂顧咸願證明。伏惟珍重。置筆顧簡堂曰。某坐去好臥去好。堂曰。相公去便了。理會甚坐與臥耶。公笑曰。法兄當為祖道自愛。遂斂目而逝。
靈隱遠禪師法嗣
慶元府東山齊已禪師。卭州謝氏子。上堂。舉脩山主偈曰。是柱不見柱。非柱不見柱。是非已去了。是非裏薦取。召大眾曰。薦得是移華兼蝶至。薦得非擔泉帶月歸。是也好。鄭州梨勝青州棗。非也好。象山路入蓬萊島。是亦沒交涉。踏著秤錘硬似鐵。非亦沒交涉。金剛寶劍當頭截。阿呵呵會也麼。知事少時煩惱少。識人多處是非多。蓮社會道友請上堂。漸漸雞皮鶴髮。父少而子老。看看行步躘蹱。疑殺木上座。直饒金玉滿堂。照顧白拈賊。豈免衰殘老病。正好著精彩。任汝千般快樂。渠儂合自由。無常終是到來。歸堂喫茶去。唯有徑路修行依舊打之遶。
但念阿彌陀佛。念得不濟事。復曰。啞這條活路。已被善導和尚直截指出了也。是爾諸人朝夕在徑路中往來。因甚麼當面蹉過阿彌陀佛。這裏薦得便可除迷倒障。拔猶預箭。截疑惑網。斷癡愛河。伐心稠林。浣心垢濁。正心諂曲。絕心生死。然後轉入那邊。擡起脚向佛祖履踐不到處進一步。開却口向佛祖言詮不到處說一句。喚回善導和尚別求徑路修行。其或準前捨父逃走。流落他鄉撞東磕西。苦哉阿彌陀佛。
撫州疎山歸雲如本禪師。台州人也。上堂久雨不晴戊在丙丁。通身泥水露出眼睛。且道是甚麼眼睛。卓拄杖曰。林間泥滑滑。時叫兩三聲。
覺阿上人日本國滕氏子也。十四得度受具。習大小乘有聲。二十九屬商者自中都回言禪宗之盛。阿奮然拉法弟金慶航海而來。袖香拜靈隱佛海禪師。海問其來。阿輒書而對。復書曰。我國無禪宗。唯講五宗經論。國主無姓氏號金輪王。以嘉應改元捨位出家名行真。年四十四。王子七歲令受位。今已五載。度僧無進納而講義高者賜之。某等仰服。
聖朝遠公禪師之名。特詣丈室禮拜。願傳心印以度迷津。且如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離相離言假言顯之。禪師如何開示。海曰。眾生虛妄見見。佛見世界。阿書曰。無明因何而有。海便打。阿即命海陞座決疑。明年秋辭游金陵抵長蘆江岸。聞鼓聲忽大悟。始知佛海垂手旨趣旋靈隱。述五偈敘所見。辭海東歸偈曰。航海來探教外傳。要離知見脫蹄筌。諸方參遍草鞋破。水在澄潭月在天(其一)掃盡葛藤與知見。信手拈來全體現。腦後圓光徹太虛。
千機萬機一時轉(其二)妙處如何說向人。倒地便起自分明。驀然踏著故田地。倒裹幞頭孤路行(其三)求真滅妄元非妙。即妄明真都是錯。堪笑靈山老古錐。當陽拋下破木杓(其四)竪拳下喝少賣弄。說是說非入泥水。截斷千差休指注。一聲歸笛囉囉哩(其五)海稱善書偈贈行。歸本國住叡山寺。洎通嗣法書海已入寂矣。
內翰曾開居士字天游。久參圓悟。暨往來大慧之門有日矣。紹興辛未佛海補三衢光孝。公與超然居士趙公訪之。問曰。如何是善知識。海曰燈籠露柱猫兒狗子。公曰。為甚麼贊即歡喜毀即煩惱。海曰。侍郎曾見善知識否。公曰。某三十年參問何言不見。海曰。向歡喜處見煩惱處見。公擬議。海震聲便喝公擬對。海曰。開口底不是。公罔然。海召曰侍郎向甚麼處去也。公猛省遂點頭。說偈曰。咄哉瞎驢叢林妖蘖。震地一聲。天機漏泄。有人更問意如何。拈起拂子劈口截。海曰。也秖得一橛。
知府葛郯居士。字謙問號信齋。少擢上第。玩意禪悅首謁無庵全禪師求指南。庵令究即心即佛久無所契。請曰。師有何方便使某得入。庵曰。居士大無厭生已。而佛海來居劍池公因從遊。乃舉無庵所示之語請為眾普說。海發揮之曰。即心即佛眉拕地。非心非佛雙眼橫。蝴蝶夢中家萬里。子規枝上月三更。留旬日而後返。一日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豁然頓明頌曰。非心非佛亦非物。五鳳樓前山突兀。艶陽影裏倒翻身。野狐跳入金師窟。無庵肯之即遣書頌呈佛海。海報曰。此事非紙筆可既。居士能過我當有所聞矣。遂復至虎丘。海迎之曰居士見處止可入佛境界。
入魔境界猶未得在公加禮不已。海正容曰。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公乃痛領。嘗問諸禪曰。夫婦二人相打通兒子作證。且道證父即是證母即是。或庵體禪師著語曰。小出大遇。淳熙六年守臨川。八年感疾一夕忽索筆書偈曰。大洋海裏打鼓須彌山上聞鐘。業鏡忽然撲破翻身跳出虛空。召僚屬示之曰。生之與死如晝與夜無足怪者。若以道論安得生死。若作生死會則去道遠矣。語畢端坐而化。
華藏民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別峯寶印禪師。嘉州李氏子。自幼通六經而厭俗務。乃從德山清素得度具戒。後聽華嚴起信既盡其說。棄依密印於中峯。一日印舉。僧問巖頭起滅不停時如何。巖叱曰。是誰起滅。師啟悟即首肯。會圓悟歸昭覺。印遣師往省。因隨眾入室。悟問。從上諸聖以何接人。師竪拳。悟曰。此是老僧用底。作麼生是從上諸聖用底。師以拳揮之。悟亦舉拳。相交大笑而止。後至徑山謁大慧。慧問。甚處來。師曰。西川。慧曰。未出劍門關。與汝三十棒了也。師曰。不合起動和尚。慧忻然掃室延之。慧南遷師乃西還。連主數剎。後再出峽住保寧金山雪竇徑山。
開堂陞座曰。世尊初成正覺。於鹿野苑中轉四諦法輪。憍陳如比丘最初悟道。後來真淨禪師初住洞山。拈云。今日新豐洞裏。秖轉箇拄杖子。遂拈拄杖著左邊云。還有最初悟道者麼。若無丈夫自有衝天志。莫向如來行處行。遂喝一喝下座。若是印上座則不然。今日向鳳皇山裏初無工夫轉四諦法輪。亦無氣力轉拄杖子。秖教諸人行須緩步語要低聲。何故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上堂。三世諸佛以一句演百千萬億句。收百千萬億句秖在一句。祖師門下半句也無。秖恁麼合喫多少痛棒。諸仁者。且諸佛是祖師是。若道佛是祖不是祖是佛不是。取捨未忘。
若道佛祖一時是佛祖一時不是顢頇不少。且截斷葛藤一句作麼生道。大蟲裹紙帽。好笑又驚人。復舉僧問巖頭。浩浩塵中如何辯主。頭云。銅砂鑼裏滿盛油。師曰。大小巖頭打失鼻孔。忽有人問保寧。浩浩塵中如何辯主。秖對他道。天寒不及卸帽。上堂。六月初一燒空赤日。十字街頭雪深一尺。掃除不暇回避不及。凍得東村廖胡子。半夜著靴水上立。上堂。將心除妄妄難除。即妄明心道轉迂。桶底趯穿無忌諱。等閑一步一芙蕖。師至徑山彌浹 孝宗皇帝召對選德殿。稱旨入對。日賜肩輿於東華門內。十年二月上注圓覺經。遣使馳賜命作序。師年邁益厭住持。十五年冬奏乞庵居得請。紹熙元年十一月往見交承智策禪師與之言別。策問行日。師曰。水到渠成歸索紙書十二月初七夜雞鳴時九字如期而化。奉蛻質返寺之法堂留七日。顏色明潤髮長頂溫。越七日葬于庵之西崗。諡慈辯禪師。塔曰智光。
昭覺元禪師法嗣
鳳棲慧觀禪師上堂。前村落葉盡。深院桂花殘。此夜初冬節。從茲特地寒。所以道。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若至其理自彰。喝一喝。恁麼說話成人者少。敗人者多。
文殊道禪師法嗣
潭州楚安慧方禪師。本郡許氏子。參道禪師於大別。未幾改寺為神霄宮。附商舟過湘南。舟中聞岸人操鄉音。厲聲云叫那。由是有省。即說偈曰。水江心喚一聲。此時方得契平生。多年相別重相見。千聖同歸一路行。住後上堂。臨老方稱住持。全無些子玄機。開口十字九乖。問東便乃答西。如斯出世討甚玄微。有時拈三放兩。有時就令而施。雖然如是同道方知。且道知底事作麼生。直須打翻鼻孔始得。上堂。達磨祖師在脚底。踏不著兮提不起。子細當頭放下看。病在當時誰手裏。張公會看脈。李公會使藥。兩箇競頭醫一時用不著藥不相投。錯錯喫茶去。
常德府文殊思業禪師。世為屠宰。一日戮猪次忽洞徹心源。即棄業為比丘。述偈曰。昨日夜叉心。今朝菩薩面。菩薩與夜叉。不隔一條線。往見文殊。殊曰。爾正殺猪時見箇甚麼便乃剃頭行脚。師遂作鼓刀勢。殊喝曰。這屠兒參堂去。師便下參堂。住文殊日上堂。舉趙州勘婆話。乃曰。勘破婆子。面青眼黑。趙州老漢。瞞我不得。
何山珣禪師法嗣
婺州義烏稠巖了贇禪師上堂。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乃曰。趙州狗子無佛性。萬疊青山藏古鏡。赤脚波斯入大唐。八臂那吒行正令。咄。
待制潘良貴居士字義榮。年四十回心祖闈。所至挂鉢隨眾參扣。後依佛燈久之不契。因訴曰。某秖欲死去時如何。燈曰。好箇封皮且留著使用。而今不了不當。後去忽被他換却封皮卒無整理處。公又以南泉斬猫兒話問曰。某看此甚久終未透徹。告和尚慈悲。燈曰。爾秖管理會別人家猫兒。不知走却自家狗子。公於言下如醉醒。燈復曰。不易公進此一步。更須知有向上事始得。如今士大夫說禪說道。秖依著義理便快活。大率似將錢買油餈喫了便不饑。其餘便道是瞞他亦可笑也。公唯唯。
泐潭明禪師法嗣
漢州無為隨庵守緣禪師。本郡人姓史氏。年十二病目。去依棲禪慧目能禪師圓具。出峽至寶峯。值峯上堂舉永嘉曰。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師聞釋然領悟。住後上堂曰。以一統萬。一月普現一切水。會萬歸一。一切水月一月攝。展則彌綸法界。收來毫髮不存。雖然收展殊途。此事本無異致。但能於根本上著得一隻眼去。方見三世諸佛歷代祖師盡從此中示現。三藏十二部一切修多羅盡從此中流出。天地日月萬象森羅盡從此中建立。三界九地七趣四生盡從此中出沒。百千法門無量妙義乃至世間工巧諸技藝盡現行此事所以世尊拈華迦葉便乃微笑。
達磨面壁二祖於是安心。桃華盛開靈雲疑情盡淨。擊竹作響香嚴頓忘所知。以至盤山於肉案頭悟道。彌勒向魚市裏接人。誠謂造次顛沛必於是。經行坐臥在其中。既有如是奇特。更有如是光輝。既有如是廣大。又有如是周遍。爾輩諸人因甚麼却有迷有悟。要知麼。幸無偏照處。剛有不明時。
續傳燈錄卷第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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