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傳燈錄

明 居頂輯36卷CBETA T2077大于一万字 63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續傳燈錄卷第二十二目錄
大鑑下第十四世
黃龍晦堂心禪師法嗣四十七人
黃龍悟新禪師
黃龍惟清禪師
泐潭善清禪師
青原惟信禪師
夾山曉純禪師
三聖繼昌禪師
雙嶺化禪師
龜山曉津禪師
保福本權禪師
雙峯景齊禪師
護國景新禪師
黃龍智明禪師
道吾仲圓禪師
慈雲道清禪師
黃龍如曉禪師
太史黃庭堅居士
觀文王韶居
祕書吳恂居士
已上十八人見錄
興化演禪師
顯明道昌禪師
景德慧英禪師
集福寶嚴禪師
雲門寶宣禪師
廷禧智融禪師
天柱脩靜禪師
勝緣居智禪師
雲蓋師肇禪師
興化法海禪師
鹿苑思齊禪師
大龜惟益禪師
大龍世和禪師
雙峯如頴禪師
觀音覺勤禪師
顯親如鑑禪師
南登法安禪師
建隆維慶禪師
無為維琮禪師
西峯素禪師
禪林希廣禪師
法海法琮禪師
徐禧德占龍圖
公立夏倚居士
意禪上座
彭汝勵居士
王正言居士
吳中立大夫
韓宗古侍郎
已上二十九人無錄
寶峯文禪師法嗣三十八人
兜率從悅禪師
法雲杲禪師
泐潭文準禪師
慧日文雅禪師
洞山梵言禪師
文殊宣能禪師
壽寧善資禪師
上封慧和禪師
五峯本禪師
太平安禪師
報慈進英禪師
洞山至乾禪師
寶華普鑑禪師
九峯希廣禪師
黃檗道全禪師
清涼德洪禪師
超化靜禪師
石頭懷志菴主
雙溪印首座
慧安慧淵禪師
已上二十人見錄
泐潭福深禪師
花藥英禪師
龜山允平禪師
嘉祐道用禪師
象耳惟古禪師
北禪惟孝禪師
嘉祐贇禪師
曹山慧言禪師
雍熙道光禪師
南臺洪禪師
谷山希祖禪師
光孝慧滿禪師
北禪慧昭禪師
石霜紹珂禪師
慈雲敦雅禪師
湯泉禪禪師
寶峯楚原首座
安石王荊公
已上十八人無錄
續傳燈錄卷第二十二目錄(終)
續傳燈錄卷第二十二
大鑑下第十四世
黃龍心禪師法嗣
黃龍悟新禪師。王氏。韶州曲江人也。魁岸黑面如梵僧狀。依佛陀院落髮。以氣節蓋眾好面折人。初謁栖賢秀鐵面。秀問。上座甚處人。對曰。廣南。韶州又問。曾到雲門否。對曰。曾到。又問。曾到靈樹否。對曰。曾到。秀曰。如何是靈樹枝條。對曰。長底自長短底自短。秀曰。廣南蠻莫亂說。新曰。向北驢只恁麼拂袖而出。秀器之。而新無留意。乃之黃龍謁寶覺禪師。談辯無所抵捂。寶覺曰。若之技止此耶。是故說食耳。渠能飽人乎。新窘無以進。從容白曰。悟新到此弓折箭盡。願和尚慈悲指箇安樂處。寶覺曰。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墮而覆。
地安樂處正忌上座許多骨董。直須死却無量劫來全心乃可耳。新趨出。一日默坐下板會知事捶行者。新聞杖聲忽大悟。奮起忘納其屨。趨方丈見寶覺自譽曰。天下人總是學得底。某甲是悟得底。寶覺笑曰。選佛得甲科何可當也。新自是號死心叟。榜其居曰死心室。蓋識悟也。久之去游湘西。是時哲禪師領嶽麓。新往造焉。哲問。是凡是聖。對曰。非凡非聖。哲曰。是什麼。對曰。高著眼。哲曰。恁麼則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對曰。且道是凡是聖。哲曰。爭奈頭上漫漫脚下漫漫。新仰屋作噓聲。哲曰。氣急殺人。對曰。恰是。拂袖便出。謁法昌遇禪師。
遇問近離甚處對曰某甲自黃龍來。遇云。還見心禪師麼。對曰見。遇曰。什麼處見。對曰。喫粥喫飯處見。遇插火筯於爐中云。者箇又作麼生。新拽脫火筯便行。新初住雲岩。已而遷翠岩。翠岩舊有淫祠。鄉人禳禬酒胾汪穢無虛日。新誡知事毀之。知事辭以不敢掇禍。新怒曰。使能作禍吾自當之。乃躬自毀折。俄有巨蟒。蟠臥內引首作吞噬之狀。新叱之而遁。新安寢無他。未幾再領雲岩。建經藏太史黃公庭堅為作記。有以其親墓誌鑱於碑陰者。新恚罵曰。陵侮不避禍若是。語未卒電光翻屋雷擊自戶入。析其碑陰中分之。視之已成灰燼。而藏記安然無損。
晚遷住黃龍。學者雲委。屬疾退居。晦堂夜參。竪起拂子云。看看。拂子病死心病。拂子安死心安。拂子穿却死心。死心穿却拂子。正當恁麼時。喚作拂子又是死心。喚作死心又是拂子。畢竟喚作什麼。良久云。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干。有乞末後句者。新與偈云。末後一句子。直須心路絕。六根門既空。萬法無生滅。於此徹其源。不須求解脫。生平愛罵人。只為長快活。政和五年十二月十三日晚小參說偈。十五日泊然坐逝。訃聞。諸方衲子為之嗚咽流涕。茶毘得舍利五色。閱世七十二。坐四十五夏。塔于晦堂之後。
隆興府黃龍靈源惟清禪師。本州陳氏子。印心於晦堂。每謂人曰。今之學者未脫生死。病在甚麼處。病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為師者之罪也。如漢高帝紿韓信而殺之。信雖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學者言下脫生死。效在甚麼處。在偷心已死。然非學者自能爾。實為師者鉗鎚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見侯景不動聲氣。而景之心已枯竭無餘矣。諸方所說非不美麗。要之如趙昌畫花。花雖逼真而非真花也。上堂。鼓聲纔動大眾雲臻。無限天機一時漏泄。不孤正眼便合歸堂。更待繁詞沈埋宗旨。縱謂釋迦不出世。四十九年說。達磨不西來。少林有妙訣。
修山主也似高里望鄉關。又道若人識祖佛。當處便超越。直饒恁麼悟入親切去。更有轉身一路。勘過了打。以拂子擊禪林下坐。上堂。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更是誰。霧露雲霞遮不得。箇中猶道不如歸。復何歸。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上堂。三世諸佛不知有。恩無重報。狸奴白牯却知有。功不浪施。明大用曉全機。絕踪跡不思議。歸去好無人知。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磎。上堂。至道無難惟嫌揀擇。但莫增愛洞然明白。祖師恁麼說話。瞎却天下人眼。識是非別緇素底衲僧。到這裏如何辨明。未能行到水窮處。難教坐看雲起時。
隆慶府泐潭草堂善清禪師。南雄州何氏子。初謁大溈哲禪師無所得。後謁黃龍。龍示以風旛話。久而不契。一日龍問。風旛話子作麼生會。師曰。逈無入處乞師方便。龍曰。子見猫兒捕鼠乎。目睛不瞬四足踞地。諸根順向首尾一直擬無不中。子誠能如是。心無異緣六根自靜。默然而究萬無失一也。師從是屏去閑緣歲餘。豁然契悟。以偈告龍曰。隨隨隨昔昔昔隨隨隨後無人識。夜來明月上高峯。元來秖是這箇賊。龍頷之。復告之曰。得道非難弘道為難。弘道猶在己。說法為人難。既明之後在力行之。大凡宗師說法。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子入處真實。
得坐披衣向後自看。自然七通八達去。師復依止七年。乃辭遍訪叢林。後出世黃龍終于泐潭。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京三卞四。曰見後如何。師曰。灰頭土面。曰畢竟如何。師曰。一場懡[怡-台+羅]。開堂上堂。舉浮山遠和尚云。欲得英俊麼。仍須四事俱備。方顯宗師蹊徑。何謂也。一者祖師巴鼻。二具金剛眼睛。三有師子爪牙。四得衲僧殺活。拄杖得此四事。
方可縱橫變態任運卷舒。高聳人天壁立千仞。倘不如是守死善道者敗軍之地。何故棒打石人貴論實事。是以到這裏得不。修江耿耿大野雲凝。綠竹含煙青山鎖翠。風雲一致水月齊觀。一句該通已彰殘朽。師曰。黃龍今日出世。時當末季佛法澆漓。不用祖師巴鼻。不用金剛眼睛。不用師子爪牙。不用殺活拄杖。秖有一枝拂子以為蹊徑。亦能縱橫變態任運卷舒。亦能高聳人天壁立千仞。有時逢強即弱。有時遇貴即賤。拈起則群魔屏迹佛祖潛踪。放下則合水和泥聖凡同轍。且道。拈起好放下好。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上堂。色心不異彼我無差。竪起拂子曰。若喚作拂子入地獄如箭。不喚作拂子有眼如盲。直饒透脫兩頭。也是黑牛臥死水。
吉州青原惟信禪師上堂。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箇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箇休歇處。依然見山秖是山。見水秖是水。大眾這三般見解是同是別。有人緇素得出。許汝親見老僧。
澧州夾山靈泉院曉純禪師。嘗以木刻作一獸。師子頭。牛足馬身。每陞堂時持出示眾曰。喚作師子又是馬身。喚作馬身又是牛足。且道畢竟喚作甚麼。令僧下語莫有契者。師示頌曰。軒昂師子首。牛足馬身材。三道如能入。玄門疊疊開。上堂。有箇漢自從曠大劫無住亦無依。上無片瓦蓋頭。下無寸土立足。且道十二時中在甚麼處安身立命。若也知得。朝到西天暮歸東土。
漢州三聖繼昌禪師。彭州黎氏子。上堂。木佛不度火。甘露臺前逢達磨。惆悵洛陽人未來。面壁九年空冷坐。金佛不度爐。坐嘆勞生走道途。不向華山圖上看。豈知潘閬倒騎驢。泥佛不度水。一道靈光照天地。堪羨玄沙老古錐。不要南山要鼈鼻。上堂。舉趙州訪二菴主。師曰。五陵公子爭誇富。百衲高僧不厭貧。近來世俗多顛倒。秖重衣衫不重人。
隆慶府雙嶺化禪師上堂。翠竹黃花非外境。白雲明月露全真。頭頭盡是吾家物。信手拈來不是塵。遂舉拂子曰。會麼。認著依前還不是。擊禪床下座。
泗州龜山水陸院曉津禪師。福州人也。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巢父飲牛。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許由洗耳。曰如何是主中賓。師便喝。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禮拜了退。上堂。田地穩密過犯彌天。灼然擡脚不起。神通游戲無瘡自傷。特地下脚不得。且道過在甚麼處。具參學眼底出來共相理論。要見本分家山。不支岐路。莫秖管自家點頭蹉過歲月。他時異日頂上一椎。莫言不道。
漳州保福本權禪師。臨漳人也。性質直而勇於道。乃於晦堂舉拳處徹證根源。機辯捷出。黃山谷初有所入問晦堂。此中誰可與語。堂曰。漳州權師方督役開田。山谷同晦堂往。致問曰。直歲還知露柱生兒麼。師曰。是男是女。黃擬議。師揮之。堂謂曰。不得無禮。師曰。這木頭不打更待何時。黃大笑。上堂舉寒山偈曰。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老僧即不然。吾心似燈籠。點火內外紅。有物堪比倫。來朝日出東。傳者以為笑。死心和尚見之嘆曰。權兄提唱若此。誠不負先師所付囑也。
潭州南嶽雙峯景齊禪師。上堂拈拄杖曰。橫拈倒用。諸方虎步龍行。打狥撐門。雙峯掉在無事甲裏。因風吹火別是一家。以拄杖靠肩顧視大眾曰。喚作無事得麼。良久曰。刀尺高懸著眼看。誌公不是閑和尚。卓拄杖一下。
溫州護國寄堂景新禪師。郡之陳氏子。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欲知護國當陽句。且看門前竹一林。
鄂州黃龍智明禪師。饒州人也。一日上堂眾纔集。師乃曰。不可更開眼說夢去也。便下座。上堂。南北一訣斬釘截鐵。切忌思量翻成途轍。師同胡巡檢到公安二聖。胡問。達磨對梁武帝云廓然無聖。公安為甚麼却有二聖。師曰。一點水墨兩處成龍。
潭州道吾仲圓禪師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古人恁麼道。譬如管中窺豹但見一斑。設或入林不動草入水不動波。亦如騎馬向氷稜上行。若是射鵰手。何不向蛇頭上揩癢。具正眼者試辨看。良久曰。鴛鴦繡出自金針。
杭州慈雲道清禪師。嘗垂語曰。箭鋒相拄底。隨機乃絲毫無差。邊方人語不相暗。如何辨他子細。又曰。格外明機底。問南則以北為酬。飢餒人急切相投。未審將何賑濟。又曰。妙用縱橫底臨機辨若懸河毘耶城彼上人來未審若為酬對。又曰。寒灰枯木底。到這裏無言。家中給侍之人。日用如何指授。又來參扣者設此數問。問之多不契。
太史山谷居士黃庭堅字魯直。以般若夙習。雖膴仕澹如也。出入宗門未有所向。好作艶詞。嘗謁圓通秀禪師。秀呵曰。大丈夫翰墨之妙甘施於此乎。秀方戒。李伯時畫馬事。公誚之曰。無乃復置我於馬腹中耶。秀曰。汝以艶語動天下人婬心。不止馬腹中。正恐生泥犁耳。公悚然悔謝。由是絕筆惟孳孳於道。著發願文。痛戒酒色。但朝粥午飯而已。往依晦堂乞指徑捷處。堂曰。秖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論。公擬對。堂曰。不是不是。公迷悶不已。一日侍堂山行次。時巖桂盛放。堂曰。聞木犀花香麼。公曰聞。堂曰。
吾無隱乎爾。公釋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麼老婆心切。堂笑曰。秖要公到家耳。久之謁雲巖死心新禪師。隨眾入室。心見張目問曰。新長老死學士。死燒作兩堆灰。向甚麼處相見。公無語。心約出曰。晦堂處參得底。使未著在後。左官黔南道力愈勝。於無思念中頓明死心所問。報以書曰。往年嘗蒙苦苦提撕。長如醉夢依稀在光影中。蓋疑情不盡命根不斷故。望崖而退耳。謫官在黔南道中晝臥覺來忽爾尋思。被天下老和尚謾了多少。唯有死心道人不肯。乃是第一相為也。不勝萬幸。後作晦堂塔銘曰。某夙承記莂堪任大法。道眼未圓而來瞻窣堵。實深宗仰之嘆。乃勒堅珉。敬頌遺美。公復設蘋蘩之供祭之以文。吊之以偈曰。海風吹落楞伽山。四海禪徒著眼看。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煙搭在玉闌干。
洪州黃龍如曉禪師。僧問。有客遠方來示我徑寸璧。如何是徑寸璧。師曰。千峯排翠色。僧云。便恁麼時如何。師曰。萬卉長威稜。又問。如何是黃龍境。師曰。山連幕阜。水瀉洞庭。僧云。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形容雖醜陋。出語便成章。又問。語默涉離微。如何通不犯。師曰。山花開似錦。水湛如藍。僧云。謝師答話。師曰。向道莫行山下路。分明秖在路傍生乃曰。煙雲綻處樓殿撐天。
水月松蘿交光相映。人和境照柳眼乍青。佛法人事無欠無少。雖然如是。不落時機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少林雖面壁。年老也心孤。又曰。白雲風卷宇宙豁清。月印長天形分眾水。若恁麼散去便道山僧無折合。更或歌風咏月。又成起浪生風。正當恁麼時如何即是。良久曰。幽鳥不嫌山勢闊。魚龍爭厭碧潭深。
觀文王韶居士字子淳。出刺洪州。乃延晦堂問道。默有所契。因述投機頌曰。晝曾忘食夜忘眠。捧得驪珠欲上天。却向自身都放下。四稜塌地恰團圓。呈堂。堂深肯之。
秘書吳恂居士字德夫。居晦堂入室次。堂謂曰。平生學解記憶多聞即不問。爾父母未生已前道將一句來。公擬議。堂以拂子擊之。即領深旨。連呈三偈。其後曰。咄這多知俗漢。齩盡古今公案。忽於狼藉堆頭。拾得蜣蜋糞彈。明明不直分文。萬兩黃金不換。等閑拈出示人。秖為走盤難看。咦。堂答曰。水中得火世還稀。看著令人特地疑。自古不存師弟子。如今却許老胡知。
寶峯文禪師法嗣
隆興府兜率從悅禪師。贛州熊氏子。初首眾於道吾。領數衲謁雲蓋智和尚。智與語未數句盡知所蘊。乃笑曰。觀首坐氣質不凡。奈何出言吐氣如醉人耶。師面熱汗下。曰。願和尚不吝慈悲。智復語與錐劄之。師茫然遂求入室。智曰。曾見法昌遇和尚否。師曰。曾看他語錄自了可。也不願見之。智曰。曾見洞山文和尚否。師曰。關西子沒頭。腦拕一條布裙作尿臭氣。有甚長處。智曰。爾但向尿臭氣處參取。師依教。即謁洞山深領奧旨。復謁智。智曰。見關西子後大事如何。師曰。若不得和尚指示。洎乎蹉過一生。遂禮謝。師復謁真淨。後出世鹿苑。
有清素者久參慈明。寓居一室未始與人交。師因食蜜漬茘枝。偶素過門。師呼曰。此老人鄉果也可同食之。素曰。自先師亡後不得此食久矣。師曰。先師為誰。素曰。慈明也。某忝執侍十三年耳。師乃疑駭曰。十三年堪忍執侍之役非得其道而何。遂饋以餘果稍稍親之。素問。師所見者何人。曰洞山文。素曰。文見何人。師曰。黃龍南。素曰。南匾頭見先師不久。法道大振如此。師益疑駭。遂袖香詣素作禮。素起避之曰。吾以福薄先師授記不許為人。師益恭。素乃曰。憐子之誠違先師之記。子平生所得試語我。師具道所見。素曰。可以入佛而不能入魔。師曰。
何謂也。素曰豈不見。古人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如是累月素乃印可。仍戒之曰。文示子者皆正知正見。然子離文太早。不能盡其妙。吾今為子點破。使子受用得大自在。他日切勿嗣吾也。師後嗣真淨。僧問。提兵統將須憑帝主虎符。領眾匡徒密佩祖師心印。如何是祖師心印。師曰。滿口道不得。曰秖這箇別更有。師曰。莫將支遁鶴。喚作右軍鵝。問如何是兜率境。師曰。一水挼藍色。千峯削玉青。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七凹八凸無人見。百手千頭秖自知。上堂。耳目一何清。端居幽谷裏。秋風入古松。秋月生寒水。衲僧於此更求真。兩箇猢猻垂四尾。
喝一喝。上堂。兜率都無辨別。却喚烏龜作鼈。不能說妙談真。秖解搖唇鼓舌。遂令天下衲僧覷見眼中滴血。莫有翻嗔作喜笑傲煙霞者麼。良久曰。笛中一曲昇平樂。算得生平未解愁。上堂。始見新春又逢初夏。四時若箭兩曜如梭。不覺紅顏翻成白首。直須努力別著精神。耕取自己田園。莫犯他人苗稼。既然如是牽犁拽耙。須是雪山白牛始得。且道鼻孔在甚麼處。良久曰。叱叱。上堂。常居物外度清時。牛上橫將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綠。此情不與白雲知。慶快諸禪德。翻思范蠡謾泛滄波。因念陳摶空眠太華。何曾夢見浪得高名。實未神遊閑漂野跡。既然如此。
具眼衲僧莫道。龍安非他自己。好。上堂。無法亦無心。無心復何捨。要真盡屬真。要假全歸假。平地上行船。虛空裏走馬。九年面壁人。有口還如啞。參。上堂。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欲識佛去處。秖這語聲是。諸禪德。大小傅大士。秖會抱橋柱。澡洗把纜放船。印板上打將來。模子裏脫將去。豈知道本色衲僧。塞除佛祖窟。打破玄妙門。跳出斷常坑。不依清淨界。都無一物獨奮雙拳。海上橫行建家立國。有一般漢。也要向百尺竿頭凝然端坐。洎乎翻身之際捨命不得。豈不見雲門大師道。知是般事拈放一邊。
直須擺動精神著些筋骨。向混沌未剖已前薦得。猶是鈍漢那堪更於他人舌頭上咂澹滋味終無了日。諸禪客。要會麼。剔起眉毛有甚難。分明不見一毫端。風吹碧落浮雲盡。月上青山玉一團。喝一喝下座。一日漕使無盡居士張公商英。按部過分寧。請五院長老就雲岩說法。師最後登座。橫拄杖曰。適來諸善知識。橫拈竪放直下斜拋。換步移身藏頭露角。既於學士面前各納敗闕。未免喫兜率手中痛棒。到這裏不由甘與不甘。何故見事不平爭忍得。衲僧正令自當行。卓拄杖下座。室中設三語以驗學者。一曰。撥草瞻風只圖見性。即今上座性在甚麼處。二曰。
識得自性方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麼生脫。三曰。脫得生死便知去處。四大分離向甚麼處去。元祐六年冬浴訖集眾說偈。曰四十有八。聖凡盡殺。不是英雄。龍安路滑。奄然而化。其徒遵師遺誡欲火葬捐骨江中。得法弟子無盡居士張公。遣使持祭。且曰。老師於祖宗門下有大道力。不可使來者無所起敬。俾塔於龍安之乳峯。諡真寂禪師。
東京法雲佛照杲禪師。自妙年遊方謁圓通璣禪師。入室次璣舉。僧問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子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意作麼生。師曰。恩大難酬。璣大喜遂命首眾。至晚為眾秉拂。璣遲而訥眾笑之。師有赧色。次日於僧堂點茶。因觸茶瓢墮地。見瓢跳乃得應機三昧。後依真淨。因讀祖偈曰。心同虛空界。示等虛空法。證得虛空時。無是無非法。豁然大悟。每謂人曰。我於紹聖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悟得方寸禪。出住歸宗詔居淨。因僧問。達磨西來傳箇甚麼。師曰。周秦漢魏。問昔日僧問雲門。如何是透法身句。門曰。北斗裏藏身。意旨如何。師曰。赤心片片。
曰若是學人即不然。師曰。汝又作麼生。曰昨夜擡頭看北斗。依稀却似點糖糕。師曰。但念水草餘無所知。上堂。西來祖意教外別傳。非大根器不能證入。其證入者不被文字語言所轉。聲色是非所迷。亦無雲門臨濟之殊趙州德山之異。所以唱道須明有語中無語無語中有語。若向這裏薦得可謂終日著衣未嘗挂一縷絲。終日喫飯未嘗齩一粒米。直是呵佛罵祖有甚麼過。雖然如是。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喝一喝下座。上堂拈拄杖曰。歸宗會斬蛇。禾山解打鼓。萬象與森羅。皆從這裏去。擲下拄杖曰。歸堂喫茶。師以力參深到。語不入時每示眾。常舉老僧熙寧八年文帳在鳳翔府供申。當年崩了華山四十里。壓倒八十村人家。汝輩後生茄子瓠子幾時知得。或問曰。寶華王座上。因甚麼一向世諦。師曰。癡人佛性豈有二種耶。
泐潭文準禪師。興元府唐固梁氏子。生始幼見佛像輒笑。童子不喜聞酒胾。金仙寺沙門虛普乞食至其家。師膺門酬酢如老成。時年八歲即辭父母願從普歸。授以法華經伊吾即上口。元豐僧檢童子較所習。以籍名先後度。師藝精坐年少不得奏名。陝西經略范公過普盧。普臘高應對領略。師侍其傍伸辯詳明進止可喜。范公欲携與俱西。師辭曰。登山求玉入海求珠。人各有志。本行學道世好非素心。茫公陰奇其語。度以為僧剔髮。既往依梁山乘禪師。呵曰驅烏未受戒敢學佛乘乎。師捧手曰。壇場是戒耶。三羯磨梵行阿闍梨是戒耶。乘大驚。師笑曰。雖然敢不受教。
遂受具足戒於唐安律師。遍遊成都講肆唱諸部綱目。即棄去曰。吾不求甚解。法師曇演佳其英特撫之曰。汝法船也。南方有大開士若溈山真如九峯真淨者。可往求之。師拜受戒。與同學志恭詣大溈久之不契。乃造九峯見真淨問曰。甚處來。曰興元府。問近離甚處。曰大仰。問夏在甚處。曰溈山。真淨展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師罔然。真淨呵曰。適來句句無絲毫差錯靈明天真。纔說箇佛手便成隔碍。病在什麼處。師曰。不會。淨曰。一切見成更教誰會。師服膺就弟子之列餘。十年所至必隨。紹聖三年真淨移居石門衲子益盛。凡入室扣問必瞑目危坐無所示。
見來者必起從園丁壅菜率以為常。師每謂恭曰。老漢無意於法道乎莫能測也。一日舉杖決渠水濺衣因大悟走敘其事。真淨罵曰。此中乃敢用藞苴耶。自是迹愈晦而名愈著。待制李景真守豫章。仰其風請開法於雲岩。未幾殿中監茫公。師南昌移居泐潭。師辭辯注射迅機電掃。衲子畏而慕之。槌拂之下常數千指。自號湛堂。每曰。我只畜一條拄杖佛來也打祖來也打。不將元字脚涴汝枯膓。如此臨濟一宗不致冷落。一日新到相看展坐具。師曰。未得人事上座近離甚處。曰廬山歸宗。師曰。宗歸何處。僧曰嗄。師曰。蝦蟇窟裏作活計。僧云。和尚何不領話。師曰。
是爾豈不是從歸宗來。僧云是。師曰。驢前馬後漢。問第二上座。近離甚處。僧云。袁州。師云。夏在甚處。曰仰山。師曰。還見小釋迦麼。僧云見。師曰。鼻孔長多少。僧擬議。師云。話墮阿師。問僧。爾來作麼。曰特來問訊和尚。師云。雲在嶺頭閑不徹。水流下太忙生。僧云。和尚莫瞞人好。師曰。馬大師為什麼從闍梨脚跟下走過。僧無語。師云。却是闍梨謾老僧。僧云。
有口道不得時如何。師云。洞庭湖裏倒撐船。雪居先馳到。師問。未離歐阜文彩已彰。既到寶峯如何吐露。馳云。目前有路。師舉起書云。既是雲居底。為甚在寶峯手中。馳云。兵隨印轉將逐符行。師云。下坡不走拍一拍。馳擬議。師曰。想先馳。只有先鋒且無殿後。一日法堂上逢首座。便問。向什麼處去。座云。擬與和尚商量一事。師云。便請。座曰。東家杓柄長西家杓柄短。師云。為甚拈起鞏縣茶瓶。
却是饒州[茲/瓦]碗。座云。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師叫屈。座吐舌而退。師在分寧遇死心和尚。問爾此回到山裏麼。師云。須去禮拜師兄。心云。爾來時善看方便。師曰。何故。心云。我黃龍路滑。師云。曾躂倒幾人來。心云。爾未到黃龍早脚澁也。師云。和尚何得閉門相待。死心又問。準老爾安許多僧。只是聚頭打鬨了噇飯。爾畢竟將何為人。師云。因風吹火。心云。亂統作麼。師云。
從來有些子。師却問。和尚山中安多少眾。心云。四百人盡是精峭衲子。師云。師子窟中無異獸。心云。爾來時也須照顧。師云。也待臨時。心云。臨時作麼生。師云喚來洗脚。心云。爾川僧家開許大口。師云。準上座從來如此。心云。三十年弄馬騎。問僧。鄉里甚處。云青州。師曰。近離甚處。云雲居。師曰。安樂樹下道將一句來。僧無語。師却問傍僧云。爾道得麼。僧云。某甲道不得。却請和尚道。師云。向北驢似馬大。僧云。與麼那。師云。爾鼻孔為甚麼在寶峯手裏。僧便喝。師云。水裏火發。見僧看經。問看什麼經。曰金剛經。師云。經中道。
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否。僧云是。師云。為什麼雲居山高寶峯山低。僧云。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師曰。爾却做得箇坐主使下。僧云。和尚又作麼生。師云。且放爾鼻孔出氣。一日廊下見僧問。爾還會也未。僧云。不會。師曰。左青龍右白虎。僧云。久嚮寶峯元來只是箇賣卜官。師乃點指云。上座今日不好。僧云。老漢敗闕也。師云。路逢劍客須呈劍。師問僧。安樂麼。僧云。無事。師云。
爾大有事在。曰未審某甲有甚事。師云。近日上藍金剛與天寧土地相打。僧無語。師云。元來無事。問僧。如何是上座得力處。僧便喝。師云。好好相借問何得惡發。僧又喝。師云。元來是作家。僧以坐具便打。師低頭噓一聲。僧云。放過一著。師云。者裏不可放過隨後便打。師普說次眾欲散。忽問僧。明來明打暗來暗打。爾作麼生會。僧便喝。師云。點即不到。僧又喝。師云。到即不點。僧云。忽遇不明不暗來時又作麼生。師云。今日天寒且歸堂向火隨後。喝一喝便起。一日上堂云。寶峯一夜睡不著計較。今日上堂揣腹搜胸。總思量不就。
而今臨時逼節事出急家門。遂拈起拂子云。準上座近日作得一柄拂子。且權將供養大眾。乃擲下云。竹根椶葉麻繩繫。樣度天然別一家。政和五年夏六月寢疾。首坐問。和尚近日尊位如何。師云。跛驢上壁。坐云。和尚也好喫一服藥。師云。朽木搭橋。座云。也知和尚不解忌口。師云。爾作麼生。坐擬進語。師云。爾也好喫一服藥。以七月二十二日更衣說偈而化。閱世五十五。坐三十五夏。靈骨舍利塔于石門之南源。丞相張無盡製其碑。諫議洪駒父敘語錄。名士李商老撰次逸事。同門弟德洪覺範紀師行實。其高道碩德可想見矣。琇公稱。雲居真牧和尚謂人曰。
出關走江淮閱三十年。參一十八人善知識。於中無出佛果佛眼死心靈源湛堂五大士而已。誠哉斯言。蓋真正宗師攷其全才如此之難。若佛果佛眼死心靈源之嗣固已光明于世。獨湛堂開法日淺。未有繼其高躅者。然覽其遺編想其胸次。信餘子未易企及也。覺範稱。準於真淨之門。所謂家名辨才氣宇逸群者。抑知言哉。
廬山慧日文雅禪師受請日。僧問。向上宗乘乞師不吝。師曰。拄杖正開封。曰小出大遇也。師曰。放過即不可便打。
瑞州洞山梵言禪師。太平州人也。上堂有二僧齊出。一僧禮拜。一僧便問。得用便用時如何。師曰。伊蘭作旃檀之樹。曰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師曰。甘露乃蒺藜之園。上堂。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寒山子勞而無功。更有箇拾得道。不識這箇意。修行徒苦辛。恁麼說話自救不了。尋常拈糞箕把掃帚掣風掣顛。猶較些子。直饒是文殊普賢再出。若到洞山門下。一時分付與直歲。燒火底燒火。掃地底掃地。前廊後架。切忌攙匙亂筯。豐干老人更不饒舌。參退喫茶。上堂。一生二二生三。遏捺不住廓周沙界。德雲直上妙峯。
善財却入樓閣。新婦騎驢阿家牽。山青水綠。桃華紅李華白。一塵一佛土。一葉一釋迦。乃合掌曰。不審諸佛子。今晨改旦季春極暄。起居輕利安樂行否。少間專到上寮問訊。不勞久立。上堂。臘月二十日。一年將欲盡。萬里未歸人。大眾總是他鄉之客。還有返本還源者麼。擊拂子曰。門前殘雪日輪消。室內紅塵遣誰掃。
德安府文殊宣能禪師。僧問。如何是祖師燈。師曰。四生無不照。一點任君看。上堂。石鞏箭祕魔叉。直下會得眼裏空華。堪悲堪笑少林客。暗携隻履度流沙。
桂州壽寧善資禪師上堂。若論此事如鵶啄鐵牛。無下口處無用心處。更向言中問覓句下尋思。縱饒卜度將來。翻成戲論邊事。殊不知。本來具足直下分明。佛及眾生纖毫不立。尋常向諸人道。凡夫具足聖人法。凡夫不知。聖人具足凡夫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同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然則凡聖一致名相互陳。不識本源迷其真覺。所以逐境生心徇情附物。苟能一念情忘自然真常體露。良久曰。便請薦取。上堂。諸方五日一參。壽寧日日陞座莫怪重說偈言。過在西來達磨。上士處處逢渠。後學時時蹉過。且道蹉過一著落在甚麼處。舉起拂子曰。一片月生海。幾家人上樓。
南嶽祝融上封慧和禪師上堂。未陞此座已前。盡大地人成佛已畢。更有何法可說。更有何生可利。況菩提煩惱本自寂然。生死涅槃猶如昨夢。門庭施設誑謼小兒。方便門開羅紋結角。於衲僧面前皆成幻惑。且道衲僧有甚麼長處。拈起拄杖曰。孤根自有擎天勢。不比尋常曲彔枝。卓拄杖下座。
瑞州五峯淨覺本禪師。僧問。同聲相應時如何。師曰。鵓鳩樹上啼。曰同氣相求時如何。師曰。猛虎巖前嘯。問一進一退時如何。師曰。脚在肚下。曰如何是不動尊。師曰。行住坐臥。上堂僧問。寶座既陞願聞舉唱。師曰。雪裏梅花火裏開。曰莫便是為人處也無。師曰。井底紅塵已漲天。上堂。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諸人作麼生會。直下會得不妨奇特。更或針錐西天此土。上堂。五峯家風南北西東。要用便用以橛釘空。咄。
永州太平安禪師上堂。有利無利莫離行市。鎮州蘿蔔極貴。廬陵米價甚賤。爭似太平這裏。時豐道泰商賈駢闐。白米四文一升。蘿蔔一文一束。不用北頭買賤西頭賣貴。自然物及四生。自然利資王化。又怎生說箇佛法道理。良久云。勸君不用鐫頑石。路上行人口似碑。
潭州報慈進英禪師。僧問。遠涉長途即不問。到家一句事如何。師曰。雪滿長空。曰此猶是時人知。有轉身一路又作麼生。師便喝。上堂。報慈有一公案。諸方未曾結斷。幸遇改旦拈出。各請高著眼看。遂趯下一隻鞋曰。還知這箇消息也無。達磨西歸時提携在身畔。上堂。與麼上來猛虎出林。與麼下去驚蛇入草。不上不下日輪杲杲。喝一喝曰。瀟湘江水碧溶溶。出門便是長安道。上堂擲下拄杖却召大眾曰。拄杖吞却祖師了也。教甚麼人說禪。還有人救得也無。喝一喝。上堂驀拈拄杖曰。三世一切佛。同入這窠窟。衲僧喚作遼天鶻。卓拄杖一下。
瑞州洞山至乾禪師上堂。洞山不會談。禪不會說道。秖是饑來喫飯困來打睡。爾諸人必然別有長處。試出來盡力道一句看。有麼有麼。良久曰。陸州道底。
平江府寶華普鑑佛慈禪師。本郡周氏子。幼不茹葷。依景德寺清智下髮。十七游方。初謁覺印英禪師不契。遂扣真淨之室。淨舉石霜虔侍者話問之。釋然契悟作偈曰。枯木無華幾度秋。斷雲猶挂樹稍頭。自從鬪折泥牛角。直至如今水逆流。淨肯之。命侍巾鉢。晚狥眾開法寶華。次移高峯。上堂。參禪別無奇特。秖要當人命根斷疑情脫。千眼頓開。如大洋海底輥一輪赫日上昇天門照破四天之下。萬別千差一時明了。便能握金剛王寶劍。七縱八橫受用自在。豈不快哉。其或見諦不真。影像彷彿。尋言逐句。受人指呼。驢年得快活去。不如屏淨塵緣。
竪起脊梁骨著些精彩。究教七穿八穴百了千當。向水邊林下長養聖胎。亦不枉受人天供養。然雖如是。臥雲門下有箇鐵門限。更須猛著氣力跳過始得。擬議之間墮坑落塹以拂子擊禪床下座。上堂。月圓伏惟三世諸佛狸奴白牯。各各起居萬福。時中澹泊無可相延。切希寬抱。老水牯牛近日亦自多病多惱。不甘水草遇著。暖日和風當下和身便倒。教渠拽耙牽犁。直是搖頭擺腦。可憐萬頃良田。一時變為荒草。
瑞州九峯希廣禪師。游方日謁雲蓋智和尚。乃問。興化打克賓意旨如何。智下禪床展兩手吐舌示之。師打一坐具。智曰。此是風力所轉。又問石霜琳禪師。琳曰。爾意作麼生。師亦打一坐具。琳曰。好一坐具秖是不知落處。又問真淨。淨曰爾意作麼生。師復打一坐具。淨曰。他打爾也打。師於言下大悟。淨因有頌曰。丈夫當斷不自斷。興化為人徹底漢。已後從教眼自開。棒了罰錢趁出院。後住九峯衲子宗仰。
瑞州黃檗道全禪師上堂。以拂子擊禪床曰。一槌打透無盡藏。一切珍寶吾皆有。拈來普濟貧乏人。免使波吒路邊走。遂喝曰。誰是貧乏者。
筠州情涼德洪禪師字覺範。郡之新昌喻氏子。年十四父母併月而歿。去依三峯靚禪師為童子。十九試經東都。假天王寺舊藉慧洪名。為大僧依宣祕律師。受唯識論臻其奧。博觀子史有異才。以詩鳴京華縉紳間。久之南歸依歸宗真淨禪師研究心法。隨遷泐潭凡七年得真淨之道。辭之東游歷沅湘。一日閱汾陽語重有發藥。於是胸次洗然辯博無礙。崇寧中顯謨朱世英請出世臨川之北禪。先是寺有古畫應真十六軸。久亡其一。師至以詩嘲之。未淹辰而應真見夢所匿之家。丐歸寺中因得之。世以謂尊者猶畏其嘲而歸焉。越明年以事退游金陵。漕使吳正仲請居清涼。
未閱月為狂僧誣以度牒冒名旁連訕謗事。入制獄鍛鍊久之坐冒名。著縫掖走京師。見丞相。張無盡特奏得度改今名。太尉郭天民奏賜椹服。號寶覺圜明。自稱寂音尊者。未幾坐交張廓厚善張罷政事時。左司陳瑩中撰尊堯錄將進御。當軸者嫉之。謂師頗助其筆削。政和元年十月褫僧伽黎配海外。三年春遇赦歸于江西。是冬復證獄于并州。明年得還往來九峯洞山。野服蕭散以文章自娛。將自西安入衡湘。依法屬以老。復為狂道士執以為張懷素黨。下南昌獄治百餘日非是。會赦免歸湘西之南臺。仍治所居榜曰明白庵。自為之銘云云。於是覃思經論。
著義疏發揮聖賢之祕奧。及解易。作僧寶傳成。將負之入京。抵襄陽會淵聖登極。大逐宣和用事者。詔贈丞相商英司徒。賜師重剃髮還舊師名。未幾國步多艱退游廬阜。建炎二年夏五月示寂于同安。閱世五十有八。門人建塔鳳棲山。師之才章蓋天稟。然幼覽書籍一過目畢世不忘。落筆萬言了無停思。其造端用意大抵規模。東坡而借潤山谷。至於出入禪教。議論精博其才實高。圜悟禪師以為筆端具大辯才不可及也。與士大夫游議論袞袞。雖稠人廣座至必奪席。初在湘西見山谷。與語終日不容去。因有詩贈之。略曰。不肯低頭拾卿相。又能落筆生雲煙。
其後山谷過宜春。見其竹尊者詩咨賞。以為妙入作者之域。頗恨東坡不及見之。著林間錄二卷。僧寶傳三十卷。高僧傳十二卷。智證傳十卷。志林十卷。冷齋夜話十卷。天厨禁臠一卷。石門文字禪三十卷。語錄偈頌一編。法華合論七卷。楞嚴尊頂義十卷。圓覺皆證義二卷。金剛法源論一卷。起信論解義二卷。並行于世。丞相張無盡稱覺範。蓋天下之英物聖宋之異人。然古之高僧以才學名世。殆與覺範並驅者多矣。必以清標懿範相資而後美也。覺範少歸釋氏。長而博極群書。觀其發揮經論。光輔叢林孜孜焉。手不停綴而言滿天下。及陷于難著逢掖出九死而僅生。垂二十年重削髮。無一辭叛佛而改圖。此其為賢者也。然工呵古人而拙於用己。不能全身遠害。峻戒節以自高。數陷無辜之罪。抑其恃才暴耀太過而自取之邪。當自謂識不知微道不勝習者。不獨為洪實錄。亦以見其不自欺焉。惜哉。
衢州超化靜禪師上堂。聲前認得已涉廉纖。句後承當猶為鈍漢。電光石火猶在遲疑。點著不來橫屍萬里。良久云。有甚用處。咄。
南嶽石頭懷志菴主。婺州吳氏子。年十四師智慧院寶稱。二十二試所習落髮。肆講十二年。宿學敬慕。嘗欲會通諸宗正一代時教。有禪者問曰。杜順乃賢首宗祖師也。談法身則曰。懷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此偈合歸天台何義邪。師無對。即出游方晚至洞山謁真淨問古人一喝不作一喝用意旨如何。淨叱之。師趨出。淨笑呼曰。浙子齋後游山好。師忽領悟。久之辭去。淨曰。子所造雖逸格。惜緣不勝耳。因識其意。自爾諸方力命出世。師却之。菴居二十年不與世接。士夫踵門略不顧。有偈曰。萬機休罷付癡憨。踪跡時容野鹿參。不脫麻衣拳作枕。幾生夢在緣蘿菴。
或問。住山多年有何旨趣。師曰。山中住。獨掩柴門無別趣。三箇柴頭品字煨。不用援毫文彩露。崇寧改元冬曳杖造龍安。人莫之留。明年六月晦問侍僧曰。早暮。曰已夕矣。遂笑曰。夢境相逢。我睡已覺。汝但莫負叢林。即是報佛恩德。言訖示寂。於最樂堂茶毘。收骨塔于乳峯之不。
婺州雙溪印首座。自見真淨徹證宗猷。歸遁雙溪。一日偶書曰。折脚鐺兒謾自煨。飯餘長是坐堆堆。一從近日生涯拙。百鳥花去不來。又以觸衣碎甚。作偈曰。不挂寸絲方免寒何須特地裊長竿。而今落落零零也。七佛之名甚處安。
洪州奉新縣慧安慧淵禪師。北人孤硬自立。久參晦堂已有契證。復參真淨深詣幽奧。陸沈眾中與眾作息人無知者。時慧安禪院臨道左。凡衲子往來於泐潭黃龍洞山黃檗者無不經由。偶法席久虛。時真淨在寶峯。太守移書命擇人居之。眾中衲子耆宿皆憚其行。久之不決。師忽白真淨曰。慧淵去得否。真淨喜云。汝可去。遂復書舉師。時湛堂為首座。問師云。公去如何住持。師曰。慧淵無福。當為一切人結緣。自肩一栲栳打街供眾。湛堂云。須老兄始得。遂作頌餞之云。師入新吳誘携群有。且收驢脚先展佛手。指點是非分張好醜。秉殺活劍作師子吼。
應群生機開布袋口。撒向南北東西。直教珠回玉走。含靈昧已之流。頓出無明窠臼。阿呵呵見三下。三三三如九。祖祖相傳佛佛授手。師既至逐日打化。遇暫到即延歸院中宿泊。且曰。容某甲歸修供養。如此三十五年風雨不易。鼎新創建佛殿輪藏羅漢堂。凡叢林所宜有者咸皆備焉。死心叟住黃龍訪之。師曰。新長老。汝常愛使沒意智一著子該抹人。今夜且宿此。待與公理會些細大法門。死心憚之語侍者云。這漢是真箇理會底。
不能與他牙劈齒得。不若去休。不宿便行。師後納於慧安。闍維六根不壞者三。獲舍利無數。異香滿室累月不絕。奉新後遭兵火殘破無孑遺。獨慧安諸殿嶷然獨存。蓋願力成就神物護持所致云。
續傳燈錄卷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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