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僧傳

宋 贊寧等撰30卷CBETA T2061大于一万字 52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宋高僧傳卷第十三
宋左街天壽寺通慧大師賜紫沙門贊寧等奉 勅撰
習禪篇第三之六(正傳十七人附見六人)唐今東京封禪寺圓紹傳
釋圓紹,姓孫氏,其先富陽人也,祖官于南燕,因為滑臺白馬人焉。年及識環,天然俊邁。隣兒戲玩,我且恬然;群從追隨,我惟閑靜。年當十八,方遂志出家,師事明福寺正覺禪師。覺見而異之,訓諸徒弟,獨許紹耳,曰:「真空門之偉器也。」至年二十二,於相州義檀香燈律師邊受具。登即尋師訪道,效祖參玄,二翼之餘,一盂之外,必無他物。唯誓禪宗立雪傳衣,是其素望也。至于三湘、五嶺、二蜀、兩京,凡曰叢林,一皆參禮。既探至賾,頓了心機,乃挂錫於夷門,即倉垣水南寺,今為開寶也。大中十年,適遇唐相國裴公休罷調商鼎,來鎮魏郊。
释圆绍,姓孙,祖先是富阳人,祖父在南燕做官,因此成为滑台白马人。他年幼时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聪明和卓越。邻家孩子们玩耍时,他总是保持恬静;当大家跟随时,他独自享受闲静。十八岁时,他决定出家,拜明福寺的正觉禅师为师。正觉禅师见到他后,认为他与众不同,对徒弟们说,只有圆绍是真正能够继承佛法的伟器。到了二十二岁,在相州义檀香灯律师那里受具足戒。之后,他立即开始寻找名师,学习禅宗,效仿祖师们的修行方式,除了一钵之外,没有其他物品。他发誓要继承禅宗,像立雪传衣那样,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他游历了三湘、五岭、二蜀、两京,凡是有名的大寺院,他都去参拜。在深入探索佛法后,他顿悟了心的运作,于是在夷门挂锡,即仓垣水南寺,现在是开宝寺。大中十年,恰逢唐朝宰相裴休罢官,来到魏郊镇守。
同氣相求,一言道合,即命居今東上方院也。紹將聚禪徒,患其迫窄,遂開上院之西,損上益下。時檀施臻萃,倐成巨院,擁納之流,數盈二百,橫跨夷門山之峻嶺焉。紹即七祖荷澤神會禪師五葉法孫也。演其無念,示以真心,了達磨之密傳,極南能之深趣。時參學之眾,擁從且繁。遇元帥相國王晉公鐸,以紹道行通感,神祇効靈,降甘露於玄穹,泫嘉瑞於青檜,奏僖宗賜院額曰雙林,師號曰法濟。別勅令度侍者七人。其間法會興盛,士庶歸心,僅四十載,所化人可萬計,僧尼弟子五百餘人。以乾寧二年乙卯七月四日謂眾曰:「急急自了去,本為逃生死。
志同道合的人相互吸引,一句话就心意相通,于是被任命居住在现在的东上方院。绍计划聚集禅宗弟子,担心地方狭小,于是扩展了上院的西部,减少了上部增加了下部。当时,布施者纷纷聚集,很快建成了一座大院,容纳了二百多人,横跨夷门山的峻岭。绍是七祖荷泽神会禅师的第五代法孙。他演绎无念的教义,展示真心,深刻理解达摩的秘密传授,达到南能的深刻境界。当时,参学的人众多,纷纷跟随。遇到元帅相国王晋公铎,因为绍的道行感动了神灵,神灵显现,从天空降下甘露,从青檜树降下吉祥的征兆,奏请僖宗赐予院名“双林”,师号“法济”。另外,特别命令度化七名侍者。其间,法会兴盛,士人和平民都归心,仅四十年,所度化的人可达到万计,僧尼弟子五百多人。在乾宁二年乙卯月七月四日,对众人说:“赶紧自我了悟,本是为了逃避生死。”
若不解玄旨,何時得脫?吾景逼崦嵫,此為最後之言也。」於方丈中寂然而化,俗壽八十五,法臘六十三。勅許於本院西南隅建塔焉。越五年二月二日重開塔,髮長半寸,儀貌如生。乃以香華供養七日,遠近瞻禮,稱歎希奇。已而行茶毘,火中逈出五色神光,收舍利百餘粒,四眾隨心淘選,近一千粒,溫潤玉潔,璨爛珠圓,驗五分之熏成,匪一生之構集。四眾虔仰,復迎入塔,即昭宗皇帝戊午歲也。睢陽相國袁象先理于浚郊。
如果不能理解佛教深奥的教义,何时才能获得解脱?我的生命即将结束,这是我临终时的最后话语。”在方丈室中平静地离世,世俗年龄八十五岁,受戒后的年数六十三。皇帝下令在本寺院的西南角建造佛塔。五年后的二月二日,重新开启佛塔时,发现头发长了半寸,面容宛如生时。于是用香和花供奉了七天,远近的人们都来瞻仰礼拜,赞叹这是罕见的奇迹。之后进行火葬,火中突然显现出五彩的神光,收集到百余粒舍利子,四众弟子根据自己的心愿挑选,接近一千粒,温润如玉,光彩夺目,圆润如珠,验证了五分法身的熏修成就,不是一生一世所能积累的。四众弟子虔诚敬仰,再次将舍利迎请入塔,这是昭宗皇帝戊午年的事。睢阳相国袁象先在浚郊处理此事。
弟子惠靄等終法乳,列狀乞舉行諡禮,梁乾化三年癸酉,太祖勅易名曰定覺,塔曰靈化。至貞明四年九月,惠靄等欲旌表師德立碑,勅允,開封尹王公瓚之文也。
弟子惠靄等人希望继承师父的佛法,上书请求举行谥号礼,梁乾化三年癸酉年,太祖皇帝下令改名为定觉,塔名为灵化。到了贞明四年九月,惠靄等人想要表彰师父的德行立碑,皇帝允许,碑文由开封尹王公瓚撰写。
唐蘄州黃崗山法普傳(休靜)
釋法普,姓潘氏,廬江人也。貌古情寬,擁敗納觀方。元和中,因見黃崗山色奇秀,其峯巉,其林欝密,中有石壇,平坦而高峙。乃放囊挂錫,于中班荊。久之,尋附樹架蓬茨,僅容身而已。未幾,有人自小徑而至,見普驚怪,問云:「何緣至此?」曰:「某本行山麓,見巔頂騰漲紫氣,盤紆可愛,意此山有尤物,故來耳。」諦視普,遲迴而去。山下行者聞而尋焉。
释法普,姓潘,是庐江人。他相貌古朴,性情宽厚,穿着破旧的僧衣,四处游方。元和年间,他因见到黄冈山景色奇特秀丽,山峰险峻,树林茂密,山中有一块平坦而高耸的石坛。于是他放下行囊,挂起锡杖,在那里铺荆设座。过了一段时间,他靠近树木搭建了一个小棚,仅能容身。不久,有人从小路来到这里,见到法普感到惊奇,问道:“你为何会来到这里?”法普回答说:“我本在山脚下行走,看见山顶紫气升腾,缭绕可爱,心想这山中必有特别之物,因此前来。”那人仔细看了看法普,慢慢离去。山下的行者听说后也来寻找他。
禪學之徒,不數年遽盈百數。普却之曰:「老僧獨居,無物利人,君等亦無所乏。」由是星居之庵多矣。弟子廣嚴等構成大院,禪客翕如,傳其法者無算。一日,集眾辭云:「吾其終矣。汝曹善住珍惜!」加趺坐胡床而卒。其身不壞散,後以香泥塗繢之。至乾符中,重立碑頌云。次洛京華嚴寺釋休靜,不知何許人也。屬洞山禪道風行,靜往造之,抉擿所疑,若雷復于本位焉。北返於洛邑,開演。因赴內齋,諸名公皆執經諷讀,唯靜并其徒俱默坐。帝宣問:「胡不轉經?」詶答響應,仍皆屬對,悅可帝情。尋迴平陽示滅。收舍利,四處樹浮圖。勅諡寶智大師,塔號無為也。
禅学之徒,不过几年就迅速增加到上百人。普却之说:“我一个老僧独居,没有东西可以利益他人,你们也不缺什么。”因此,分散居住的小庵越来越多。弟子广严等人建造了大寺院,禅客们纷纷前来,传承他法门的人数众多。一天,他召集众人告别说:“我将离世了。你们要好好安住,珍惜佛法!”他盘腿坐在胡床上去世。他的身体没有腐朽,后来用香泥涂抹装饰。到了乾符年间,重新立碑颂扬他。接下来是洛阳华严寺的释休静,不知是哪里人。当时洞山禅道盛行,休静前往学习,解决疑惑,如同雷声回归本位。他北上回到洛阳,开演佛法。因参加内斋,各位名公都手持经书诵读,只有休静和他的徒弟们静坐不语。皇帝问:“为何不转经?”休静回答响亮,并且都应对得体,使皇帝感到愉悦。不久他回到平阳示现涅槃。收集舍利,在四处建立佛塔。皇帝赐予谥号宝智大师,塔号无为。
梁鄧州香嚴山智閑傳(大同)
釋智閑,青州人也。身裁七尺,博聞強記,有幹略。親黨觀其所以,謂之曰:「汝加力學,則他後成佐時之良器也。」俄爾,辭親出俗。既而慕法心堅,至南方禮溈山大圓禪師盛會,咸推閑為俊敏。溈山一日召對,茫然。將諸方語要一時煨燼,曰:「畫餅弗可充飢也。」便望南陽忠國師遺跡而居。偶芟除草木,擊瓦礫,失笑,冥有所證,抒頌唱之,由茲盛化。終後,勅諡襲燈大師,塔號延福焉。次舒州桐城投子山釋大同,姓劉氏,舒州懷寧人也。幼性剛正,有老成氣度。因投洛下保唐滿禪師出俗,初習安般觀,業垂成,遂求《華嚴》性海。
释智闲,青州人。身高七尺,博学强记,有才干。亲族观察他的行为,对他说:“你若努力学习,将来必能成为辅佐时世的良才。”不久,他辞别亲人出家。后来,他因慕求佛法心志坚定,前往南方拜见溈山大圆禅师,众人都推崇智闲为才智敏捷之人。溈山有一天召见他,他感到茫然。溈山将各地的禅宗教义一时烧毁,说:“画饼不能解饥。”智闲便前往南阳忠国师的遗迹居住。偶然间,他在除草击瓦时失笑,心中有所领悟,于是吟颂诗歌,从此广为教化。他去世后,被追封为袭灯大师,塔号延福。接下来是舒州桐城投子山的释大同,姓刘,舒州怀宁人。他自幼性格刚正,有老成持重的气质。因投奔洛阳保唐满禅师而出家,最初学习安般观,即将完成时,便寻求《华严》性海的教义。
復負錫謁翠微山法會,同伏牛元通激發請益,大明祖意。由是放蕩周遊,還歸故土,隱投子山,結茅茨,棲泊以求其志。中和中,巢寇蕩覆京畿,天下悖亂。有賊徒持刃問同曰:「住此何為?」對以佛法。魁渠聞而膜拜,脫身服裝而施之,下山。以梁乾化四年甲戌四月六日,加趺坐亡,春秋九十六,法臘四十六。凡居化此山三十餘載云。
再次携带锡杖前往翠微山参加法会,与伏牛元通一同激发请益之心,深刻理解祖师的教义。因此他放荡不羁地四处游历,最终回到故乡,在投子山隐居,搭建茅屋,寻求自己的志向。中和年间,巢寇扰乱京城,天下大乱。有贼徒持刀问同:“你住在这里做什么?”他回答说佛法。贼首听到后膜拜,脱下自己的衣服施舍给他,然后下山。在梁乾化四年甲戌四月六日,他趺坐而逝,享年九十六岁,法腊四十六岁。他在此山居住并教化了三十多年。
梁撫州疎山光仁傳(本仁居遁)
釋光仁,不知何許人也。其形矬而么麼,幼則氣槩凌物,精爽殆與常不同。早參洞山,深入玄奧,其辯給又多於人也。嘗問香嚴禪師,答微有偏負。曰:「某累繭重胝而至,得無勞乎?」唾地而去。後居臨川疎山,毳客趨請,頗有言辭,著《四大等頌略》、《華嚴長者論》,行于世。終入龕中,已有白鹿至靈前屈膝而起,時眾謂為作弔焉。次筠州白水院釋本仁,不知何許人也。得心於洞山法席。仁罕談道,而四方之人若影之附形,却之還至。乃徇丹陽人請,住無幾時。天復中,至洪井高安白水院聚徒。
释光仁,不知道他是哪地方的人。他身材矮小,相貌平平,从小就有超越常人的气概和精神。他早年就参拜了洞山,深入理解了深奥的佛理,他的辩才也超出常人。曾经向香严禅师提问,回答稍微有些偏颇。他说:“我历经艰辛来到这里,难道不辛苦吗?”说完就唾弃而去。后来他居住在临川的疏山,许多求道者前来请教,他颇有言辞,著有《四大等颂略》、《华严长者论》,流传于世。他临终时,有白鹿来到灵前屈膝而起,众人认为这是来吊唁的。接着是筠州白水院的释本仁,也不知道他是哪地方的人。他在洞山的法席上得到了心法。本仁很少谈论佛道,但四面八方的人都像影子一样跟随他,即使拒绝他们,他们还是不断前来。他顺应丹阳人的请求,住在那里不久。天复年间,他来到洪井高安的白水院聚集徒众。
垂欲入滅,先觸處告違,乃集眾焚香曰:「至香煙盡處,是某涅槃時。」如其言,端坐而化。次龍牙山釋居遁,姓郭氏,臨川南城人也。年殆十四,警世無常而守恬淡。白親往求出家于廬陵滿田寺。於嵩山受具戒已,思其擇木,乃參翠微禪會,迷復未歸,莫知投詣。聞洞上言玄格峻,而躬造之。遁少進問曰:「何謂祖意?」答曰:「若洞水逆流,即當為說。」而於言下體解玄微。隱眾栖息,七八年間孜孜戢曜,時不我知,久則通矣。天策府楚王馬氏素藉芳音,奉之若孝悌之門稟昆長矣。乃請居龍牙山妙濟禪院,侁侁徒侶常聚半千。爰奏舉,詔賜紫袈裟并師號證空焉,則梁貞明初也。方嶽之下,號為「禪窟」,闚其室、得其門者亦相繼矣。至龍德三年癸未歲八月遘疾彌留,九月十三日歸寂。遁出世近四十餘齡,語詳別錄。
梁福州玄沙院師備傳
釋師備,俗姓謝,閩人也。少而憨黠,酷好垂釣,往往泛小艇南臺江自娛。其舟若虛,同類不我測也。一日,忽發出塵意,投釣棄舟,上芙蓉山出家,咸通初年也。後於豫章開元寺具戒。還歸故里,山門力役,無不率先。布衲添麻,芒鞵續草,減食而食,語默有常,人咸畏之,汪汪大度,雖研、桑巧計不能量也。備同學法兄,則雪峯存師也,一再相逢,存多許與,故目之為「備頭陀」焉。有日,謔之曰:「頭陀何不遍參去?」備對曰:「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存深器重之。先開荒雪峯,備多率力。王氏始有閩土,奏賜紫衣,號宗一大師。以開平二年戊辰十一月二十七日示疾而終,春秋七十四,僧臘四十四。閩越忠懿王王氏樹塔。備三十年演化,禪侶七百許人,得其法者眾,推桂琛為神足矣。至今浙之左右山門盛傳此宗,法嗣繁衍矣。其於建立透過大乘初門。江表學人無不乘風偃草歟。
梁河中府棲巖山存壽傳
釋存壽,不知何許人也。清標勝範,造次奚及。罷尋經論,勇冠輩流。往問律於石霜禪師,決了前疑。虛舟不繫,乃為枯木眾之椔杌矣。後還蒲坂,緇素歸心。時冀王友謙受封屏翰,好奇侚異,聞人一善,厚禮下之。王召入府齋,論道談玄,不覺膝之前席,頗增奉仰,續為菩薩戒師,供施便蕃。度門人四百許員,尼眾百數。壽平日罕言,言必利物。喜慍之色,人未嘗見,望之若孤松凌雪焉。終時春秋九十三,加趺而坐,一月後髭髮再生,重剃入塔。塔之亭,每有虎旋遶,[夙-歹+ㄙ]跡時繁。勅諡為真寂大師焉。
梁台州瑞巖院師彥傳
釋師彥,姓許氏,閩越人也。早悟羈縻,忽求拔俗,循乎戒檢,俄欲觀方。見巖頭禪師,領會無疑。初樂杜默,似不能言者。後為所知敦喻,允請住台州瑞巖山院。時道怤往參問,答對響捷,怤公神伏。後二眾同居,彥之威德,凜若嚴霜。紏正僧尼,無容舛悞,故江表言御眾翦齊者,瑞巖為最。嘗有三僧,胡形清峭,目睛轉若流電焉,差肩並足致禮。彥問曰:「子從何來?」曰:「天竺來。」「何時發?」曰:「朝行適至。」彥曰:「得無勞乎?」曰:「為法忘勞。」乃諦視之,足皆不蹈地。彥令入堂,上位安置,明旦忽焉不見,云是辟支迦果人,然莫知階級。
時有不測人入法會,非止一過。彥參學時號為小彥長老。兩浙武肅王錢氏累召,方肯來儀,終苦辭去。寺倉常滿。嘗有村媼來參禮,彥曰:「汝休拜跪,不如疾歸家,救取數十百物命,大有利益。」媼忩忙到舍,兒婦提竹器拾田螺正歸。媼接取,放諸水濆。又數家召齋,一一同日見彥來食。至終闍維,有巨蛇緣樹杪投身火聚,當乎薪盡,舍利散飛,或風動,草木上紛紛而墜。神異絕繁,具如別錄。
梁撫州曹山本寂傳
釋本寂,姓黃氏,泉州蒲田人也。其邑唐季多衣冠士子僑寓,儒風振起,號小稷下焉。寂少染魯風,率多強學,自爾淳粹獨凝,道性天發。年惟十九,二親始聽出家。入福州靈石山。年二十五,登于戒足,凡諸舉措,若老苾芻。咸通之初,禪宗興盛,風起於大溈也,至如石頭、藥山其名寢頓。會洞山憫物,高其石頭,往來請益,學同洙泗。寂處眾如愚,發言若訥。後被請住臨川曹山,參問之者堂盈室滿。其所詶對,激射匪停,特為毳客標準,故排五位以銓量區域,無不盡其分齊也。復注《對寒山子詩》,流行寓內,蓋以寂素修舉業之優也,文辭遒麗,號富有法才焉。尋示疾,終于山,春秋六十二,僧臘三十七。弟子奉龕窆而樹塔。後南嶽玄泰著塔銘云。
後唐漳州羅漢院桂琛傳
釋桂琛,俗姓李氏,常山人也。甫作童兒,篤求遠俗,齋茹一餐,調息終日。秉心唯確,鄉黨所欽。二親愛縛而莫辭,群從情纏而難脫。既冠,繼踰城之武,求師得解虎之儔,乃事本府萬歲寺無相大師矣。初登戒地,例學毘尼,為眾升臺宣戒本畢,將知志大安拘之於小道乎?乃自誨曰:「持犯束身,非解脫也。依文作解,豈發聖乎?」於是誓訪南宗,程僅萬里。初謁雲居,後詣雪峯、玄沙兩會,參訊勤恪。良以嗣緣有在,得旨於宗一大師,明暗色空,廓然無惑。密行累載,處眾韜藏。雖夜光所潛,而寶器終異,遂為故漳牧太原王公誠請於閩城西石山建蓮宮而止。
駐錫一紀有半,來往二百眾。琛以祕重妙法,罔輕示徒,有密學懇求者,時為開演。後龍溪為軍倅勤州太保瑯瑘公志請於羅漢院為眾宣法,諱讓不獲,遂開方便。不數載,南北參徒喪疑而往者,不可殫數。有角立者,撫州曹山文益、江州東禪休復,咸傳琛旨,各為一方法眼,視其子則知其父矣。以天成三年戊子秋,復屆閩城舊止,遍翫近城梵宇。已俄示疾數日,安坐告終,春秋六十有二,僧臘四十。遺戒勿遵俗禮而棺而墓。於是茶毘於城西院之東崗,收其舍利,建塔于院之西,稟遺教也,則清泰二年十二月望日也。
後唐福州長慶院慧稜傳
釋慧稜,杭州海鹽人也,俗姓孫氏。初誕纏紫色胎衣。為童齓日,俊朗抗節,於吳苑通玄寺登戒。已聞南方有禪學,遂遊閩嶺,謁雪峯,提耳指訂,頓明本性。乃述偈云:「昔時謾向途中學,今日看來火裏氷。」如是親依,不下峯頂,計三十許載。冥循定業,謹攝矜莊。泉州刺史王延彬召稜住昭慶院,禪子委輸,唯虞後至。及於長樂府,居長慶院,二十餘年,出世不減一千五百眾。稜性地慈忍,不妄許人。能反三隅,方加印可。以長興三年壬辰五月十七日長往,春秋七十九,僧臘六十。閩國王氏私誄之「大師」,號超覺。塔葬皆出官供。判官林文盛為碑紀德云。
後唐杭州龍冊寺道怤傳
釋道怤,俗姓陳,永嘉人也。丱總之年,性殊常準,而惡鯹血之氣。親黨強啖以枯魚,且虞嘔噦。求出家於開元寺。具戒已,遊閩入楚,言參問善知識,要決了生死根源。見臨川曹山寂公,大有徵詰,若曇詢之問僧稠也。終頓息疑於雪峯,閩中謂之小怤布納——時太原同名,年臘之高故。暨迴浙,住越州鑑清院。時皮光業者,日休之子,辭學宏贍,探賾禪門,嘗深擊難焉。退而謂人曰:「怤公之道,崇論閎議,莫臻其極。」武肅王錢氏欽慕,命居天龍寺,私署順德大師。次文穆王錢氏創龍冊寺,請怤居之,吳越禪學自此而興。以天福丁酉歲八月示滅,春秋七十。茶毘于大慈山塢,收拾舍利,起塔於龍姥山前。故僧主彙征撰塔銘。今舍利院,弟子主之,香火相綴焉。
晉會稽清化院全付傳
釋全付,吳郡崑山人也。幼隨父商於豫章,聞禪寂之說,乃有厭世之志。白求出家,父慍形於色。慍止,復白者三,父異其誠,率略許之。遂詣江夏,投清平大師。問曰:「爾來何求?」付曰:「志求法也。」清平師憐其幼而抱器,撫以納之。夙興夜寐,殊於群童。及長,為之落飾,尋登戒度。奉師彌謹,檢身彌至,問法無厭飫,見性不齷齪,清平頷而許之。一旦,謂人曰:「吾聞學無常師,吾非匏瓜,豈繫于此而曠于彼乎?」遂辭師而抵宜春之仰山,禮南塔涌禪師。應對言語,深認仰山之勢,頓了直下之心。仰山囅然器重之。拳拳伏膺,棲神累載。
後遊于廬陵,安福縣宰楊公建應國禪院,請付居之。禪徒子來,堂室畟滿。楊宰罷任,其鄉人復於鴿湖山建院,迎以居之。廉使上聞,錫名曰清化禪院,禪徒麕至,請問者牆進,皆不我屈,豈多讓于前輩乎?有同里僧謂付曰:「父母之鄉,胡可棄也?任緣徇世,願師歸歟!」遂別鴿湖而還故國。時吳越文穆王錢氏命升階,賜之衣衾鉢器,有加禮焉。丁酉歲,錢城戍將。闢雲峯山,建清化禪院,召以居之。次忠獻王錢氏遣使錫以紫袈裟,付上章累讓,再賜之,又讓之,遂改以納衣。付曰:「吾非榮其賜而飾讓也,恐後人之倣吾而逞欲矣。
」尋賜號曰純一禪師,又固讓之。付不以情忘情,故情真;不以道求道,故道直。所居院之殿宇堂室,人競崇建之。鑄鐘千餘斤。新額曰雲峯清化禪院,雲水之侶輻湊,睠睠不欲捨旃。開運四年丁未歲秋七月示疾,謂眾曰:「生也法起,歿也法滅,起滅非言論所及也。」安然而逝,有大雨疾風,以震林木拔矣。享年六十六,臘四十有五。歸窆於山之北塢,弟子應清等十餘人奉師遺訓,不墜其道焉。僧主彙征為塔銘,建隆二年立。
晉永興永安院善靜傳(靈照)
釋善靜,俗姓王氏,長安金城人也。父朗,唐威州刺史。母李氏因夢聖容照爛金色,遂爾娠焉。及生岐嶷。殆乎知學,博通群言,因掌書奏于神策軍,中尉器重之。忽厭浮幻,潛詣終南豐德寺,禮廣度禪師,時年二十七也。洎乎削染受具,天復中南遊樂普,見元安禪裔,乃融心要。北還化徒于故里,結廬于終南雲居山,道俗歸之如市。又起遊峨嵋,禮普賢銀色世界。迴興元,連帥王公禮重留之,後還故鄉,已黍離矣。留守王公營永安禪院以居之。以開運丙午歲冬鳴椎集僧囑累,還方丈,東向,右脇而化,俗壽八十九,僧臘六十。黑白之眾若喪嚴親。
明年正月八日,茶毘於城南,獲舍利數千粒。漢乾祐三年庚戌八月八日,遷塔于長安義陽鄉,石塔巋然。初,靜率多先覺,往遊僰道,避昭宗之蒙塵。又生平洗沐,舍利隕落,皆收,祕不許弟子示人。又嘗禪寂次,窓外無何有白鶴馴狎于庭,若有聽法之意。靜令人驅斥之。凡此殊徵,有而不有。晉昌軍府主郭公歸信焉,營構禪院,命以居之。翰林學士魚崇諒為塔銘述德焉。次杭州龍華寺釋靈照,本高麗國人也。重譯而來,學其祖法,入乎閩越,得心於雪峯。苦志參陪,以節儉勤于眾務,號照布納焉。千眾畏服,而言語似涉島夷。性介特,以恬淡自持。初住齊雲山,次居越州鑑清院。嘗秖對副使皮光業,語不相投,被舉擯徙龍興焉。及湖州太守錢公造報慈院請住,禪徒翕然。吳會間僧捨三衣披五納者,不可勝計。忠獻王錢氏造龍華寺,迎取金華梁傅翕大士靈骨道具,寘于此寺樹塔,命照住持焉。終于此寺,遷塔大慈山之峯。
周金陵清涼院文益傳
釋文益,姓魯氏,餘杭人也。年甫七齡,挺然出俗,削染于新定智通院,依全偉禪伯。弱年,得形俱無作法於越州開元寺。于時謝俗累以拂衣,出樊籠而矯翼。屬律匠希覺師盛化其徒于鄮山育王寺,甚得持犯之趣。又遊文雅之場,覺師許命為我門之游、夏也。尋則玄機一發,雜務俱捐。振錫南遊,止長慶禪師法會。已決疑滯,更約伴西出湖湘。爾日暴雨不進,暫望西院,寄度信宿,避溪漲之患耳,遂參宣法大師——曾住漳浦羅漢,閩人止呼羅漢。羅漢素知益在長慶頴脫,銳意接之,唱導之。
由玄沙與雪峯血脈殊異,益疑山頓摧,正路斯得,欣欣然挂囊栖止,變塗迴軌,確乎不拔。尋遊方却抵臨川,邦伯命居崇壽。四遠之僧求益者,不減千計。江南國主李氏始祖知重,迎住報恩禪院,署號淨慧。厥後微言欲絕,大夢誰醒?既傳法而有歸,亦同凡而示滅,以周顯德五年戊午歲秋七月十七日有恙,國主紆于方丈問疾。閏月五日,剃髮澡身,與眾言別,加趺而盡,顏貌如生,俗年七十四,臘五十五。私諡曰大法眼,塔號無相。俾城下僧寺具威儀禮迎引,奉全身於江寧縣丹陽鄉,起塔焉。益好為文筆,特慕支湯之體,時作偈頌真讚,別形纂錄。法嗣弟子天台德韶、慧明、漳州智依、鐘山道欽、潤州光逸、吉州文遂。江南後主為碑頌德,韓熙載撰塔銘云。
周廬山佛手巖行因傳(道潛)
釋行因,不詳姓氏,雁門人也。遊方問道于江淮,見廬山北有巖,遙望如垂手焉,手下則深邃可三五丈許。因獨棲禪觀于其中。偽唐主元宗聞之,三徵召不起。巖中夜闌,有異鹿一臥于因之石屋之側,又錦囊鳥一伏宿于石壁下,二物都無驚怖。因不度弟子,有隣庵僧為之供侍。一日小疾,謂侍僧曰:「卷上簾,我去去。」簾方就鉤,下床三數步間立,屹然而化,春秋七十許。元宗命畫工寫真,而闍維收遺骨,白塔在巖背焉。初因傳禪法于襄陽鹿門山。尋為元宗堅請,於棲賢寺開堂唱道,不及朞月,潛歸巖窟。初巖如五指,中指上有松一株,因終之日,此亦枯瘁。因有經籍之學,有問,則指擿先儒得失,章句是非。談論不滯於方隅,開喻必含於教化,實得道之良士也。
系曰:凡夫捨報,尸必一同也。佛則右脇,果位坐亡,首搘地者現通,身立中者彰異。其惟欲行步而化者,除後僧會外,則因公有焉。
次錢塘慧日永明寺釋道潛,俗姓武,蒲津人也。生而強壯,容姿端雅。成立則身長七尺許,胸前黑子七點,若斗之綱魁焉。投中條山棲巖大通禪院,禮真寂禪師,為親教也。戒檢嚴明,訥言敏行。師亡之後,誓入雁門五臺山,以精恪之故,躬覩文殊聖容。後諸方無定遊處。末到臨川,見崇壽益禪師,頓明心決。次棲衢州古寺,覽閱藏經。嘗宴坐中,見文殊現形,不覺起而作禮。及詣杭,禮阿育王塔,跪而頂戴,淚下如雨。問掌塔僧曰:「舍利人不目擊,還實有否?」僧曰:「按傳記云,藏在內角中,望若懸鐘焉。」潛疑未已,遂苦到跪禮,更無間然。
俄見舍利紅色在懸鐘之外,蠢瞤而行。潛悲喜交集。又光文大師彙征逈然肯重,自為檀越,請於山齋行三七日《普賢懺》,忽見遍吉御象在塔寺三門亭下,其象鼻直枕行懺所。漢南國王錢氏命入王府受菩薩戒,造大伽藍,號慧日永明,請以居之。假號曰慈化定慧禪師,別給月俸以施之,加優禮也。建隆二年辛酉九月十八日示疾而終。入棺之際,有白光晝發,孛孛瑩然,時眾皆覩。至十月內於龍井山茶毘,所收舍利夥多。有屠者自惟惡業,展襟就火聚乞求,斯須獲七顆。屠家持於印氏塔中。至開寶庚午歲,天台韶禪師建石塔,緘其真骨,癸酉歲塔頂放白光焉。
宋廬山圓通院緣德傳
釋緣德,俗姓黃,錢塘人也。父超修學儒術,而長於繢畫,傳周昉佛粉本,受筆法於吳興李沼長史。德幼有出家之志,心性孤僻而寡合,遂往天台受具,習禪法於天龍寺道怤禪師。尋往江西問道,自雲居往廬阜,孤節高岸,實不見有所欲。江南國主李氏召入內道場安置,慮其不群,別構羅漢院處之。苦求入山,請住廬山新院,乃列威儀導引焉。德且裝衣荷擔而入,然後升座,對答參問焉。其國主賜賚,未嘗以表牋報謝。有國老宋齊丘者,禮以師道。以開寶中卒于山院。德一生服用,熟韋袴襪而已。行杜多法,供億諸禪侶,厨無匱乏。或謂德有黃白術焉。
宋天台山德韶傳
釋德韶者,姓陳氏,縉雲人也。幼出家于本郡,登戒後,同光中尋訪名山,參見知識,屈指不勝其數。初發心於投子山和尚,後見臨川法眼禪師,重了心要,遂承嗣焉。始入天台山,建寺院道場。無幾,韶大興玄沙法道,歸依者眾。漢南國王錢氏嘗理丹丘,韶有先見之明,謂曰:「他日為國王,當興佛法。」其言信矣,遣使入山旁午,後署大禪師號,每有言時,無不符合。蘇州節使錢仁奉有疾,遣人齎香往乞願焉。乃題疏云:「令公八十一。」仁奉得之甚喜曰:「我壽八十一也。」其年八月十一日卒焉。凡多此類。
韶未終之前也,華頂石崩,振驚百里,山如野燒蔓筵,果應韶終。焚舍利繁多,營塔,命都僧正贊寧為塔碑焉。享年八十二,法臘六十四,即開寶五年壬申歲六月二十八日也。《語錄》大行。出弟子傳法百許人,其又興智者道場數十所,功成不宰,心地坦夷。術數尤精,利人為上。至今江浙間謂為「大和尚」焉。
論曰:
梵語「禪那」,華言「念修」也。以其觸情念而無念,終日修而無修。又云「正定」也,「正受」也;正則廓然冥而定矣,正受簡邪思惟、增遍計故。所以「奢摩他」以寂靜故,「三摩提」以觀如幻故;若「禪那」者,俱離靜、幻故,始云:「菩薩不住此岸,不住彼岸,而度眾生令登彼岸」也。若然者,諸聖住處既如彼,諸聖度生復若何?
稽夫法演漢庭,極證之名未著;風行廬阜,禪那之學始萌。佛陀什,秦擯而來;般若多,晉朝而至,時遠公也,密傳坐法,深斡玄機,漸染施行,依違祖述。吳之僧會亦示有緣,俱未分明,肆多隱祕。及乎慧文大士,肇尋龍樹之宗;思大禪翁,繼傳三觀之妙。天台智者引而伸之,化導陳、隋,名題「止觀」。粵有中天達磨,哀我群生,知梵夾之雖傳,為名相之所溺,認指忘月,得魚執筌,但矜誦念以為功,不信己躬之是佛。是以倡言曰:「吾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也。」此乃乘方便波羅蜜,徑直而度,免無量之迂迴焉。嗟乎!經有曲指,曲指則漸修也。
見性成佛者,頓悟自心本來清淨,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了無異。如此修證,是最上乘禪也。「不立文字」者,經云:「不著文字,不離文字。非無文字,能如是修,不見修相也。」又達磨立法,要唯二種,謂理也、行也。然則直而不迂,不速而疾,云不立文字,乃反權合道也。爾時梁武不知,魏人未重,向少林而面壁,唯慧可以神交。亦猶《白雪》雖歌,巴童寡和。後則臨汧牧圉,子孫終號於強秦;避狄岐邠,文、武乃成其王道。可生璨,璨生信。信下分二枝,一忍、二融。融,牛頭也。忍生秀與能。能傳信衣,若諸侯付子孫之分器也,厥後此宗越盛焉。蔭車百輛,尼拘樹而展轉垂枝;施雨萬方,阿耨龍而連筵布潤。
重之曰:「夫禪之為物也,其大矣哉!」諸佛得之昇等、妙,雌龍得之破障、纏,率由速疾之門無過此。故今之像末,鬪諍復生,師足既傷,資爭未已。如聞此心是佛,便言三十二相何無?或聞一路涅槃,則曰八萬法門何在?曾不知經中發菩提心,此見佛性也。云何修菩薩行?此行布修行也。因信不及,無明所迷,弱喪忘歸,何由復業?或舉經以示之,則對曰:「此性宗法」;或謂之曰:「莫是魔說,還可焚毀否?」且置而勿論。又欲棄之,又欲存之,不其惑乎?昔者于闐諸部謂《道行經》為婆羅門書,烏茶小乘謗大乘學作空華外道。
西乾尚爾,此何驚乎?良以六代宗師,一期舉唱,但破百年之暗,靡營一室之隳。殊不知禪有理焉,禪有行焉。脫或戒、乘俱急,目足更資,行不廢而理逾明,法無偏而功兼濟。然後始可與言禪已矣。其如玄學多斥講家,目為數寶之人,終困屢空之室。那不見經是佛言,禪是佛意,諸佛心口,定不相違。施設逗根,用有時處。況以經江高國紀之名;論海總朝宗之會;毘尼一學,軌範千途。
授形俱築釋子之基,唱隨行淨沙門之業,擬捐三事,何駕一乘?終包不足之羞,豈到轉依之地?通人不誚,豎子何知?佛事門中不捨一法,吠聲貽責,遷怒傷人,因擊鼠以破盆,為爭摶而噬主,自他俱有,彼我須均,縱橫盡而成一秦,氣劑和而成一味者也。今從貞觀及于宋朝,於山選山,露須彌而出海;於羽求羽,放金翅以騰空。令其鑽仰之儔,慕此堅高之道矣。吾徒通達,無相奪倫,譬若文武是一人之藝,不能兼者,互相非斥耳。若相推重,佛法增明,酬君王度己之恩,答我佛為師之訓。
宋高僧傳卷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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