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僧傳
宋 贊寧等撰30卷CBETA T2061大于一万字 52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宋高僧傳卷第四
宋左街天壽寺通慧大師賜紫沙門贊寧等奉 勅撰
義解篇第二之一(正傳二十一人附見七人)
唐京兆大慈恩寺窺基傳
釋窺基,字洪道,姓尉遲氏,京兆長安人也。尉遲之先與後魏同起,號「尉遲部」,如中華之諸侯國,入華則以部為姓也。魏平東將軍說六代孫孟都生羅迦,為隋代州西鎮將,乃基祖焉。考諱宗,唐左金吾將軍、松州都督、江由縣開國公。其鄂國公德則諸父也,《唐書》有傳。基母裴氏夢掌月輪吞之,寤而有孕。及乎盈月誕彌,與群兒弗類,數方誦習,神晤精爽。奘師始因陌上見其眉秀目朗,舉措疎略,曰:「將家之種,不謬也哉。脫或因緣相扣,度為弟子,則吾法有寄矣。」復念在印度時計迴程次,就尼犍子邊占,得卦甚吉:「師但東歸,哲資生矣。
释窥基,字洪道,姓尉迟氏,是京兆长安人。尉迟氏的祖先与后魏同时兴起,号称“尉迟部”,如同中华的诸侯国,进入中华后便以部为姓。魏国平东将军尉迟说的六代孙孟都生了罗迦,担任隋代州西镇将,他就是窥基的祖父。窥基的父亲名讳宗,是唐朝左金吾将军、松州都督、江由县开国公。他的鄂国公德是他的叔父,《唐书》中有他的传记。窥基的母亲裴氏梦见自己手中有月亮,吞下后醒来便怀孕。等到满月时窥基出生,与其他孩子不同,他能迅速背诵和学习,表现出聪明和精神。玄奘法师最初在路上看到他眉清目秀,举止大方,说:“这是将领家的后代,确实不错。如果因缘分而出家,成为我的弟子,那么我的法门就有传人了。”玄奘又想起在印度时计算回程,向尼犍子占卜,得到非常吉利的卦象:“只要向东归去,就会有智慧的弟子出现。”
」遂造北門將軍,微諷之出家。父曰:「伊類麁悍,那勝教詔?」奘曰:「此之器度,非將軍不生,非某不識。」父雖然諾,基亦強拒。激勉再三,拜以從命,奮然抗聲曰:「聽我三事,方誓出家。不斷情欲、葷血、過中食也。」奘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佯而肯焉。行駕累載前之所欲,故關輔語曰「三車和尚」。即貞觀二十二年也。一基自序云:「九歲丁艱,漸疎浮俗。」若然者,三車之說,乃厚誣也。至年十七,遂預緇林。及乎入法,奉勅為奘師弟子,始住廣福寺。尋奉別勅,選聰慧頴脫者入大慈恩寺。躬事奘師,學五竺語,解紛開結,統綜條然。
于是去拜访北门将军,委婉地劝他出家。父亲说:“他性格粗犷强悍,怎能接受教化呢?”玄奘说:“这样的气度,不是将军不会有,不是我不能识别。”父亲虽然勉强同意,但玄奘坚决拒绝。经过多次激励和劝说,他才勉强听从命令,激昂地说:“答应我三件事,我才发誓出家。不戒断情欲、不吃荤腥、不过午不食。”玄奘先用欲望牵引他,然后引导他进入佛智,假装同意。他之前所追求的,因此关中地区的人称之为“三车和尚”。这是贞观二十二年的事。玄奘自己说:“九岁时遭遇不幸,逐渐疏远世俗。”如果是这样,那么“三车”的说法,实在是严重的诬陷。到了十七岁,他便加入了僧团。等到正式出家,奉命成为玄奘的弟子,最初住在广福寺。不久又奉命,挑选聪明伶俐的人进入大慈恩寺。亲自侍奉玄奘,学习五种印度语言,解决纷繁复杂的问题,条理清晰。
聞見者無不歎伏。凡百犍度、跋渠,一覽無差,寧勞再憶?年二十五,應詔譯經,講通大小乘教三十餘本。創意留心,勤勤著述,蓋切問而近思,其則不遠矣。造「疏」計可百本。奘所譯《唯識論》,初與昉、尚、光四人同受,潤色、執筆、撿文、纂義。數朝之後,基求退焉。奘問之,對曰:「夕夢金容,晨趨白馬,雖得法門之糟粕,然失玄源之醇粹,某不願立功於參糅。若意成一本,受責則有所歸。」奘遂許之。以理遣三賢,獨委於基,此乃量材授任也。時隨受撰錄所聞,講周疏畢。
听闻见者无不赞叹佩服。凡是各种犍度、跋渠,一经阅读便无差错,何必再劳心记忆?年仅二十五岁,应诏参与译经,讲解大小乘教义三十余部。他创新思路,勤于著述,总是切中要害而深入思考,其原则并不遥远。撰写的疏解可能有百部之多。奘所译的《唯识论》,最初与昉、尚、光四人共同接受,润色、执笔、校对、编纂。几天后,基请求退出。奘问他原因,他回答说:“晚上梦见金色容貌,早晨前往白马寺,虽然得到了法门的粗浅知识,却失去了深奥的精髓,我不愿在掺杂中立功。如果心意成就一部著作,责任则有所归。”奘于是同意了。根据道理派遣三位贤者,只委托给基,这是量才授任。当时随受命撰写记录所闻,讲解完毕疏解也告一段落。
無何,西明寺測法師亦俊朗之器,於《唯識論》講場,得計於閽者,賂之以金,潛隱厥形,聽尋聯綴,亦疏通論旨。猶數座方畢,測於西明寺鳴椎集僧,稱講此論。基聞之,慚居其後,不勝悵怏。奘勉之曰:「測公雖造疏,未達因明。」遂為講陳那之論,基大善「三支」,縱橫立破,述義命章,前無與比。又云,請奘師唯為己講《瑜伽論》,還被測公同前盜聽,先講。奘曰:「五性宗法,唯汝流通,他人則否。」後躬遊五臺山,登太行,至西河古佛宇中宿,夢身在半山,巖下有無量人唱苦聲,冥昧之間,初不忍聞。徙步陟彼層峯,皆瑠璃色,盡見諸國土。
不久,西明寺的测法师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僧人,在《唯识论》的讲经会上,他通过贿赂门卫,秘密地隐藏自己的身份,聆听并串联经文,也理解了论点的要旨。当测法师在西明寺敲响木鱼召集僧众,声称要讲解这部论著时,基法师听闻此事,感到自己落后,心中充满了失落和不安。玄奘法师鼓励他说:“测法师虽然撰写了注疏,但并未通达因明学。”于是,玄奘法师开始讲解陈那的论著,基法师对“三支”的讲解非常赞赏,无论是立论还是驳论,他的阐述都无与伦比。又有人说,请玄奘法师只为自己讲解《瑜伽论》,却被测法师像之前一样偷听,并且先讲解了。玄奘法师说:“五性宗法,只有你可以传播,其他人则不行。”后来,玄奘法师亲自游历五台山,攀登太行山,到达西河的古佛寺中过夜,梦见自己身处半山腰,山岩下有无数人在痛苦地呼喊,在那昏暗不明的状态下,最初简直不忍听闻。他移步攀登那层层山峰,山峰都是琉璃色,能够看到所有的国土。
仰望一城,城中有聲曰:「住住,咄,基公未合到此。」斯須,二天童自城出,問曰:「汝見山下罪苦眾生否?」答曰:「我聞聲而不見形。」童子遂投與劍一鐔曰:「剖腹當見矣。」基自剖之,腹開,有光兩道暉映山下,見無數人受其極苦。時童子入城,持紙二軸及筆投之,捧得而去。及旦,驚異未已。過信夜,寺中有光,久而不滅。尋視之,數軸發光者,探之,得《彌勒上生經》。乃憶前夢,必慈氏令我造疏,通暢厥理耳。遂援毫次,筆鋒有舍利二七粒而隕,如吳含桃許大,紅色可愛。次零然而下者,狀如黃粱粟粒。
我抬头望向一座城市,城市中传来声音说:“停下,停下,基公你不应该来这里。”不一会儿,两位天童从城中走出,问道:“你看到山下受苦的众生了吗?”我回答说:“我听到了声音,但没有看到形象。”童子于是扔给我一把剑,说:“剖开你的腹部就能看见了。”我便自己剖开腹部,腹部打开后,有两道光芒照耀在山下,看到无数人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这时童子进入城市,拿着两卷纸和笔扔给我,我接过来就离开了。到了早晨,我仍然感到惊讶不已。过了一个信仰之夜,寺中出现了光芒,长时间不消失。我前去寻找,发现是几卷纸在发光,我翻看它们,得到了《彌勒上生經》。于是我回想起之前的梦境,一定是慈氏(彌勒菩薩)让我撰写注疏,以阐明其深奥的义理。于是我拿起笔开始写作,笔尖落下时有二十七粒舍利子随之落下,大小如同吴地的樱桃,颜色鲜红,非常可爱。接着零星落下的,形状如同黄粱米粒。
一云,行至太原傳法,三車自隨,前乘經論箱帙,中乘自御,後乘家妓女僕食饌。於路間遇一老父,問乘何人。對曰:「家屬。」父曰:「知法甚精,携家屬偕,恐不稱教。」基聞之,頓悔前非,翛然獨往。老父則文殊菩薩也。此亦巵語矣。隨奘在玉華宮參譯之際,三車何處安置乎?基隨處化徒,獲益者眾。東行博陵,有請講《法華經》,遂造《大疏》焉。及歸本寺,恒與翻譯舊人往還。屢謁宣律師。宣每有諸天王使者執事,或冥告雜務。爾日基去方來,宣怪其遲暮,對曰:「適者大乘菩薩在此,善神翼從者多,我曹神通為他所制故爾。
另一种说法是,当他行至太原弘扬佛法时,三辆车紧随其后,前面的车上装满了经论书籍,中间的车由他亲自驾驭,后面的车上则是家妓、女仆和食物。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位老者,老者问他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他回答说:“是我的家人。”老者说:“你对佛法的了解非常精深,但带着家人同行,恐怕与教义不符。”基听到这番话后,立刻悔悟自己之前的错误,独自轻装前行。那位老者实际上是文殊菩萨的化身。这不过是一种寓言罢了。当玄奘在玉华宫参与翻译工作时,那三辆车又该放在哪里呢?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众多弟子,使他们受益。他向东行至博陵,有人请他讲解《法华经》,于是他撰写了《大疏》。当他回到本寺时,常常与旧日的翻译人员交往。他多次拜访宣律师。宣律师常有天王的使者来协助处理事务,或者在冥冥之中告知一些杂事。那天基离开后,宣律师奇怪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基回答说:“刚才有大乘菩萨在此,随从的善神众多,我们的神通都被他们所制约,因此才这么晚。”
」以永淳元年壬午示疾,至十一月十三日長往于慈恩寺翻經院,春秋五十一,法臘無聞。葬于樊村北渠,祔三藏奘師塋隴焉。弟子哀慟,餘外執紼會葬,黑白之眾盈于山谷。基生常勇進,造彌勒像,對其像日誦菩薩戒一遍,願生兜率,求其志也。乃發通身光瑞,爛然可觀。復於五臺造玉石文殊菩薩像,寫金字《般若經》畢,亦發神光焉。弟子相繼取基為折中,視之如奘在焉。太和四年庚戌七月癸酉,遷塔于平原,大安國寺沙門令儉檢校塔亭,徙棺,見基齒有四十根不斷玉如。眾彈指言是佛之一相焉。凡今天下佛寺圖形,號曰「百本疏主真」,高宗大帝製讚。
在永淳元年壬午年,他因病示现,到了十一月十三日,他在慈恩寺的翻经院去世,享年五十一岁,受戒年数不详。他被安葬在樊村北渠,与三藏玄奘大师的墓地相邻。他的弟子们悲痛欲绝,许多外道和僧众都来参加葬礼,善男信女们挤满了山谷。基生常勇猛精进,塑造了弥勒佛像,每天对着佛像诵读菩萨戒一遍,发愿往生兜率天,以实现他的志向。他全身发出光明瑞相,灿烂夺目。又在五台山造了玉石文殊菩萨像,抄写金字《般若经》完成后,也发出了神光。弟子们相继以基为楷模,视他如同玄奘大师在世。太和四年庚戌年七月癸酉日,他的塔被迁���到平原,大安国寺的沙门令俭负责检查塔亭,迁移棺木时,发现基的牙齿有四十根,如同不断玉一般。众人弹指赞叹,认为这是佛的一种瑞相。如今天下的佛寺都绘制了他的形象,称为“百本疏主真”,这是高宗大帝所制的赞颂。
一云玄宗。然基魁梧堂堂,有桓赳之氣,而慈濟之心,誨人不倦,自天然也。其符彩則項負玉枕,面部宏偉,交手十指若印契焉。名諱上字多出沒不同者,為以《慈恩傳》中云:奘師龍朔三年於玉華宮譯《大般若經》終筆,其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令大乘基奉表奏聞,請御製序。至十二月七日通事舍人馮義宣。」由此云「靈基」,《開元錄》為「窺基」,或言「乘基」,非也。彼曰大乘基,蓋慧立、彥悰不全斥,故云大乘基,如言不聽泰耳,猶謹遣大乘光奉表同也。今海內呼慈恩法師焉。
有一种说法是玄宗。然而窺基身材魁梧,气宇轩昂,具有英勇的气概,同时怀有慈悲濟度之心,教导他人不知疲倦,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特征是脖子后有玉枕,面部宽阔,双手十指交叉如同印契一般。关于他的名字和尊称,因《慈恩传》中提到:玄奘大师在龙朔三年于玉华宫翻译《大般若经》完成,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命大乘基上表奏报,请求皇帝撰写序言。到了十二月七日,通事舍人冯义宣。”因此称为“灵基”,《开元录》写作“窺基”,也有人说是“乘基”,这是不对的。他被称为大乘基,是因为慧立、彥悰并没有完全排斥这个称呼,所以称为大乘基,就像说不允许泰耳一样,仍然谨慎地派遣大乘光上表一同奏报。如今国内都称呼他为慈恩法师。
系曰:「性相」義門,至唐方見大備也。奘師為瑜伽、唯識開創之祖,基乃守文述作之宗。唯「祖」與「宗」,百世不除之祀也。蓋功德被物,廣矣大矣。奘苟無基,則何祖張其學乎?開天下人眼目乎?二師立功與言,俱不朽也。然則基也,鄂公猶子,奘師門生,所謂將家來為法將,千載一人而已。故《書》有之,「厥父菑,厥子乃肯播,矧能肯穫?」其百本疏主之謂歟!
系说:“性相”的义理之门,到了唐代才达到完备。玄奘法师是瑜伽和唯识学派的开创者,窥基则是维护和阐述教义的宗师。无论是“祖”还是“宗”,都是百世不衰的祭祀对象。他们的功德广泛而伟大。如果没有窥基,玄奘法师的学说如何得以传承和发扬?如何开启世人的心智?两位大师在功业和言论上都达到了不朽。窥基,作为鄂公的养子,玄奘法师的门徒,正是所谓的将领之家后来成为法将,千载难逢的人才。因此,经书中有言:“其父耕种,其子愿意播种,更何况愿意收获?”这正是对百本疏主的赞誉!
唐京師西明寺道世傳
釋道世,字玄惲,姓韓氏,厥先伊闕人也。祖代因官為京兆人焉。生且渥潤,漸而聰敏,俄厭眾沙,思參救蟻。二親鍾愛,遏絕其請,久而遂心。時年十二,於青龍寺出家,從執德瓶,止臨欣鑑,律宗研覈,書籍鑽尋,特慕上乘,融明實性,于時籍甚,三輔欽歸。顯慶年中,大帝以玄奘師所翻經、論,未幾詔入內,及慈恩寺大德更代行道,不替於時,世亦預其選。及為皇太子造西明寺,爰以英博召入斯寺。時道宣律師當塗行律,世且旁敷,同驅五部之車,共導三乘之軌,人莫我及,道望芬然。復因講貫之餘,仍覽甚深之藏。
释道世,字玄惲,姓韩,他的祖先是伊阙人。祖辈因官职成为京兆人。他生来就聪明,不久就厌倦了世俗,想要出家。父母非常疼爱他,不答应他的请求,但最终他还是如愿以偿。当时他十二岁,在青龙寺出家,跟随德瓶学习,专注于律宗的研究,深入探究经书,特别向往大乘佛教,理解并领悟了实性。当时他的名声很大,三辅地区的人都钦佩他。显庆年间,皇帝因为玄奘法师翻译的经论,不久就诏他入宫,等到慈恩寺的大德们轮流讲经,他也被选中。后来为皇太子建造西明寺,他因博学多才被召入寺中。当时道宣律师正在推广律宗,释道世也在旁边辅助,共同引导三乘的教义,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释道世的道望很高。他还在讲经之余,深入研究了深奥的佛经。
以為古今綿代,製作多人,雖雅趣佳辭,無足於傳記。由是搴文囿之菁華,嗅大義之瞻蔔,以類編錄,號《法苑珠林》,總一百篇,勒成十帙。始從〈劫量〉,終乎〈雜記〉,部類之前,各序別論。令學覽之人,就門隨部,撿括所知,如提綱焉,如舉領焉。世之用心周乎十稔,至總章元年畢軸,蘭臺郎李儼為之都序,此文行于天下。又著《善惡業報》及《信福論》共二十三卷,《大小乘禪門觀》及《大乘觀》共十一卷,《受戒儀式》、《禮佛儀式》共六卷,《四分律討要》五卷、《四分律尼鈔》五卷、《金剛經集注》三卷,十部都一百五十三卷。世頗多著述。未測其終。名避太宗廟諱,多行字耳,故時稱玄惲焉。
唐京兆大慈恩寺普光傳
釋普光,未知何許人也。明敏為性,爰擇其木,請事三藏奘師。勤恪之心,同列靡及。至於智解,可譬循環,聞少證多,奘師默許。末參傳譯,頭角特高左右,三藏之美,光有功焉。初,奘嫌古翻《俱舍》,義多缺然,躬得梵本再譯真文,乃密授光,多是記憶西印薩婆多師口義。光因著疏解判。
一云其疏至圓暉略之為十卷,如漢之有沲歟?又甞隨奘往玉華宮譯《大般若經》,厥功出乎裨 贊也,時號大乘光。觀夫奘自貞觀十九年創譯,記麟德元年,終于玉華宮,凡二十載,總出大小乘經律論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十分七八是光筆受,或謂嘉光、普光也。若驗從辯機同參譯務,即普光是也。
唐京兆大慈恩寺法寶傳(勝莊)
釋法寶,亦三藏奘師學法之神足也。性靈敏利,最所先焉。奘初譯《婆沙論》畢,寶有疑情,以「非想見惑」,請益之。奘別以十六字入乎論中,以遮難辭。寶白奘曰:「此二句四句為梵本有無?」奘曰:「吾以義意酌情作耳。」寶曰:「師豈宜以凡語增加聖言量乎?」奘曰:「斯言不行,我知之矣。」自此炰烋頡頏于奘之門,至乎「六離合釋」義,俱舍宗以寶為定量矣。光師往往同迦濕彌羅餘師禮記衍字也。時光、寶二法師若什門之融、叡焉。後越精義學,令問孔膠。
唐京師西明寺圓測傳(薄塵靈辯)
釋圓測者,未詳氏族也。自幼明敏,慧解縱橫。三藏奘師為慈恩基師講新翻《唯識論》,測賂守門者隱聽,歸則緝綴義章。將欲罷講,測於西明寺鳴鐘召眾,稱講《唯識》。基慊其有奪人之心,遂讓測講訓。奘講《瑜伽》,還同前盜聽受之,而亦不後基也。迨高宗之末,天后之初,應義解之選,入譯經館,眾皆推挹。及翻《大乘顯識》等經,測充證義,與薄塵、靈辯、嘉尚攸方其駕。所著《唯識疏鈔》,詳解經論,天下分行焉。
唐京師安國寺元康傳
釋元康,不詳姓氏。貞觀中遊學京邑,有彭亨之譽。形擁腫而短,然其性情酋勇,聞少解多,群輩推許。先居山野,恒務持誦《觀音》,求加慧解,遂感鹿一首,角分八岐,厥形絕異。康見之,撫而馴伏,遂豢養之,乘而致遠,曾無倦色。以《三論》之文荷之于背,又以小軸繫之於尾,曳入上都,意為戲弄:「說有之徒不達空性,我與輕軸碾之,令悟真理。」又衣大布,曳納播,戴竹笠,笠寬丈有二尺。裝飾詭異,人皆駭觀。既入京城,見一法師盛集講經化導。康造其筵,近其座,便就所講義申問,往返數百言,人咸驚康之辯給如此。
復戲法師曰:「甘桃不結實,苦李壓低枝。」講者曰:「輪王千箇子,巷伯勿孫兒。」蓋譏康之無生徒也。康曰:「丹之藏者赤,漆之藏者黑,隨汝之赤者非纁絳焉,入汝之黑者非鉛墨焉。」舉眾皆云:「辭理渙然,可非垂跡之大士也?」帝聞之,喜曰:「何代無其人?」詔入安國寺講此《三論》。遂造疏,解中觀之理。別撰《玄樞》兩卷,總明《中》、《百》、《門》之宗旨焉。後不測其終。
系曰:康師曳納播者何?通曰:「梵言立播,華言裹腹衣,亦云抱腹,形制如偏袒,一幅纔穿得手,肩袖不寬。著在左邊,右邊施帶,多貯綿絮。然是禦寒之服,熱國則否,用此亦聖開。流于東土,則變成色帛,而削幅綴于左右袖上,垂之製曳然,旌表我通贍經論。一本則曳一支,多則多曳。未知稽古自何人始乎?今單言『播』,略『立』字耳,全非禦寒之意,翻為『我慢之衣』。既失元端,而多濫作,別形聖教以俟後賢,此外無施異制以亂大倫。《詩》曰:『服之不稱,身之災也』,吁!」
唐簡州福聚寺靖邁傳
釋靖邁,梓潼人也。少孺矜持,長高志操,特於經論研覈造微。氣性沈厚,不妄交結,遊必擇方,抵于京輔。貞觀中,屬玄奘西迴,勅奉為太穆太后於京造廣福寺,就彼翻譯。所須吏力,悉與玄齡商量,務令優給。遂召證義大德諳練大小乘經論,為時所尊尚者,得一十一人,邁預其精選,即居慈恩寺也。
同普光寺棲玄、廣福寺明濬 、會昌寺辯機、終南山豐德寺道宣同執筆綴文,翻譯《本事經》七卷。邁後與神昉筆受於玉華宮及慈恩寺翻經院,皆推適變,故得經心矣。後著《譯經圖紀》四卷,銓序古今經目、譯人名位、單譯、重翻、疑偽等科,一皆條理,見編于藏。開元中,智昇又續其題目焉。
唐新羅國順璟傳
釋順璟者,樂浪郡人也,本土之氏族,東夷之家系,故難詳練。其重譯學聲教,蓋出天然。況乎「因明」之學,奘師精研,付受華僧,尚未多達。璟之克通,非其宿殖之力,自何而至於是歟?傳得奘師「真唯識量」,乃立〈決定相違不定量〉。於乾封年中因使臣入貢附至。于時奘師長往向及二年。其量云:「真故極成色,定離眼識,自許初三攝,眼所不攝故,猶如眼根。」良以三藏隱密周防,非大智不明。璟為「宗」云:「不離於眼識,自許初三攝,眼所不攝故,猶如眼識也。」如此善成他義。時大乘基覽此作,便見璟所不知。
雖然,終仰邊僧識見如此,故歎之曰:「新羅順璟法師者,聲振唐蕃,學包大小。業崇迦葉,唯執行於杜多;心務薄拘,恒馳聲於少欲。既而蘊藝西夏,傳照東夷,名道日新,緇素欽揖。雖彼龍象不少,海外時稱獨步,於此量作『決定相違』。」基師念遠國之人有茲利慧,搪突奘師,暗中機發,善成三藏之義,惜哉!璟在本國稍多著述,亦有傳來中原者,其所宗,「法相大乘了義教」也。見《華嚴經》中始從發心便成佛已,乃生謗毀不信。或云:「當啟手足,命弟子輩扶掖下地,地則徐裂,璟身俄墜。」時言生身陷地獄焉。于今有坑,廣袤丈餘,實坎窞然,號「順璟捺落迦也」。
系曰:曲士不可以語道者,束其教也。是故好白者以黑為污,好黑者以白為污焉。璟怒心尤重,猛利業增如射箭,頃墮在地獄。列高僧品次,起穢以自臭耶?通曰:「難信之法,易速謗誚,謗誚豈唯一人乎?俾令眾所知識者直陷三塗,乃知順璟真顯教菩薩也。況乎趙盾為法受惡,菩薩乃為法亡身。斯何足怪?君不見尼犍外道一一謗佛,而獨使提婆生陷,後於法華會上受記作佛,靜言思之。」
唐京兆大慈恩寺嘉尚傳
釋嘉尚,未知何許人也。慧性天資,瓌奇氣質,篇聚堅守,性相克攻,勤在進修,務於翻譯。遠棲心于奘三藏門,見宗廟之富,窺室家之好。久稽考《瑜伽師地》、《佛地論旨》、《成唯識論》,深得義趣。隨奘於玉華宮譯《大般若經》,充證義綴文,多能傑出。及三藏有疾,命尚具錄所翻經論合七十五部,總一千三百三十五卷。又錄俱胝畫像一千幀,造十俱胝像,寫經、放生、然燈,令尚宣讀。奘合掌歡喜曰:「吾心中願也,汝代導之,得沒而無悔焉。」奘卒,著述疏鈔出雜集,義門夥多。天后朝同薄塵、靈辯等預譯場證義,功績愈繁。尚初侍奘師在玉華宮翻經,至初會《嚴淨佛土品》,說諸佛菩薩以神通願力,盛大千界上妙珍寶、諸妙香花及意樂所生五塵妙境供養莊嚴說法處,與寺主慧德夜覩玉華寺內廣博嚴淨,伎樂盈滿。又聞三堂講法。明日白奘,歡喜符合。尚不知所終。
唐淄州慧沼傳(大願塵外)
釋慧沼,不知何許人也。少而警慧,始預青衿,依于庠序,誦習該通。入法修身,不違戒範,乃被時諺沼闍梨焉。次攻堅于經論,善達翻傳。自奘三藏到京,恒窺壼奧。後親大乘基師,更加精博。及菩提流志於崇福寺譯《大寶積經》,沼預其選,充證義,新羅勝莊法師執筆,沙門大願、塵外皆一時英秀,當代象龍。于時武平一充使,盧藏用、陸景初總預斯場。中書侍郎崔湜因行香至翻經院,歎曰:「清流盡在此矣,豈應見隔?」因奏請乞同潤色新經。初,沼證義於義淨譯場,多所刊正,訛言舛義,悉從指定,無敢踰制。後著諸疏義,號淄州沼也。
唐京兆大慈恩寺彥悰傳
釋彥悰,未知何許人也。貞觀之末,觀光上京,求法于三藏法師之門。然其才不迨光、寶,遍長綴習學耳。於玄儒之業,頗見精微。辭筆之能,殊超流輩。有魏國西寺沙門慧立性氣炰烋,以護法為己任,著傳五卷,專記三藏自貞觀中一行盛化及西域所歷夷險等,號《慈恩傳》,蓋取寺題也。及削[葶-丁+呆] 云畢,慮遺諸美,遂藏于地穴。至疾亟,命門徒掘土出之而卒。
其本數年流散他所,搜購乃獲。弟子等命悰排次之,序引之,或文未允,或事稍虧,重更伸明,曰「箋述」是也。乃象鄭司農箋「毛」之詁訓也。或有調之曰:「子與隋彥琮相去幾何?」對曰:「賜也,何敢望回,雖長卿慕藺,『心宗』慕於『玉宗』,故有以也。」《詩》曰:「言念君子,溫其如玉」,自許亦顏之士也。或人許焉。悰不知終所。
唐新羅國義湘傳
釋義湘,俗姓朴,雞林府人也。生且英奇,長而出離,逍遙入道,性分天然。年臨弱冠,聞唐土教宗鼎盛,與元曉法師同志西遊,行至本國海門、唐州界,計求巨艦,將越滄波。倏於中塗遭其苦雨,遂依道旁土龕間隱身,所以避飄濕焉。迨乎明旦相視,乃古墳骸骨旁也。天猶霢霂,地且泥塗,尺寸難前,逗留不進。又寄埏甓之中,夜之未央,俄有鬼物為怪。曉公歎曰:「前之寓宿,謂土龕而且安;此夜留宵,託鬼鄉而多祟。則知心生故種種法生,心滅故龕墳不二。又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心外無法,胡用別求?我不入唐。」却携囊返國,湘乃隻影孤征,誓死無退。
以總章二年附商船達登州岸,分衛到一信士家,見湘容色挺拔,留連門下既久,有少女麗服靚粧,名曰善妙,巧媚誨之,湘之心石不可轉也。女調不見答,頓發道心,於前矢大願言:「生生世世歸命和尚,習學大乘,成就大事,弟子必為檀越供給資緣。」湘乃徑趨長安終南山智儼三藏所,綜習《華嚴經》。時康藏國師為同學也。所謂知微知章,有倫有要。德瓶云滿,藏海嬉遊,乃議迴程,傳法開誘。復至文登舊檀越家,謝其數稔供施,便募商船,逡巡解纜。其女善妙預為湘辦集法服并諸什器,可盈篋笥,運臨海岸。
湘船已遠,其女呪之曰:「我本實心供養法師,願是衣篋跳入前船!」言訖,投篋于駭浪。有頃,疾風吹之若鴻毛耳,遙望徑跳入船矣。其女復誓之:「我願是身化為大龍,扶翼舳艫到國傳法。」於是攘袂投身于海,將知願力難屈,至誠感神,果然伸形夭矯,或躍蜿蜒,其舟底寧,達于彼岸。湘入國之後,遍歷山川,於駒麗、百濟風馬牛不相及地,曰:「此中地靈山秀,真轉法輪之所。」無何,權宗異部聚徒可半千眾矣。湘默作是念,大《華嚴》教,非福善之地不可興焉。
時善妙龍恒隨作護,潛知此念;乃現大神變於虛空中,化成巨石,縱廣一里,蓋于伽藍之頂,作將墮不墮之狀。群僧驚駭,罔知攸趣,四面奔散。湘遂入寺中,敷闡斯經,冬陽夏陰,不召自至者多矣。國王欽重,以田莊奴僕施之。湘言於王曰:「我法平等,高下共均,貴賤同揆。《涅槃經》八不淨財,何莊田之有?何奴僕之為?貧道以法界為家,以盂耕待稔,法身慧命藉此而生矣。
」湘講樹開花,談叢結果,登堂覩奧者則智通、表訓、梵體、道身等數人,皆啄巨[穀-禾+卵] 飛出迦留羅鳥焉。湘貴「如說行」,講宣之外,精勤修練,莊嚴剎海,靡憚暄涼。又常行義淨洗穢法,不用巾帨,立期乾燥而止。持三法衣,瓶鉢之餘,曾無他物。凡弟子請益,不敢造次,伺其怡寂而後啟發。湘乃隨疑解滯,必無滓核。自是已來,雲遊不定,稱可我心,卓錫而居。學侶蜂屯,或執筆書紳,懷鉛札葉,抄如結集,錄似載言,如是義門隨弟子為目,如云《道身章》是也。或以處為名,如云《錐穴問答》等數章。疏皆明《華嚴》性海,毘盧遮那、無邊契經義例也。湘終于本國,塔亦存焉,號海東華嚴初祖也。
唐京兆大慈恩寺義忠傳
釋義忠,姓尹氏,潞府襄垣人也。年始九歲,宿殖之性,志願出家,得淄州沼闍梨為師,若鳳巢中之生鵷雛也。少秉奇操,慧解不倫。沼授與《大涅槃經》,時十三歲矣。相次誦徹四十卷,眾皆驚駭,號「空門奇童」也。二十登戒,學《四分律》,義理淹通。旁習《十二門論》二本,即當講演。沼師知是千里之駿,學恐失時,聞長安基師新造疏章,門生填委,聲振天下。乃師、資相將,同就基之講肆,未極五年,又通二經五論,則《法華》、《無垢稱》及《百法》、《因明》、《俱舍》、《成唯識》、《唯識道》等也。
由茲開獎,弟子繁多,講樹別茂於枝條,義門旁開於關竅,乃著《成唯識論纂要》、《成唯識論鈔》三十卷、《法華經鈔》二十卷、《無垢稱經鈔》二十卷。《百法論疏》最為要當,移解「二無我」歸後,是以掩慈恩之繁,于今盛行勿過忠本。所謂列群玉,貫眾花,玉裝瓊樹之林,花綴蜀機之錦。輩流首伏,聲彩悠颺。
況基師正照於太陽,忠也旁[銜-金+缶] 於龍燭,四方美譽,千里歸心者,不可勝算矣。傳持靡怠,僅五十餘年,計講諸教七十許遍。至年七十二,忽起懷土之心,歸于昭義,示同初夏誦戒行道。每一坐時,面向西北,仰視兜率天宮,冥心內院,願捨壽時得見天主,永離凡濁,終得轉依。一日,晨興澡洗訖,整肅容儀,望空禮拜,如有哀告之狀。少頃,結加趺坐,囑付流通教法之意畢,忽異香滿室,彩雲垂空。忠合掌仰視曰:「穢弱比丘,何煩大聖躬來引接?」言盡而化。鄉人道俗建塔供養,全身不壞,至今河東鄉里高岡存焉。
唐新羅國黃龍寺元曉傳(大安)
釋元曉,姓薛氏,東海湘州人也。丱[髟/采] 之年,惠然入法,隨師稟業,遊處無恒。勇擊義圍,雄橫文陣,仡仡然,桓桓然,進無前却,蓋「三學」之淹通,彼土謂為萬人之敵,精義入神,為若此也。甞與湘法師入唐,慕奘三藏慈恩之門,厥緣既差,息心遊往。
無何,發言狂悖,示跡乖疎,同居士入酒肆倡家,若誌公持金刀鐵錫,或製疏以講《雜華》,或撫琴以樂祠宇,或閭閻寓宿,或山水坐禪,任意隨機,都無定檢。時國王置百座《仁王經》大會,遍搜碩德,本州以名望舉進之。諸德惡其為人,譖王不納。居無何,王之夫人腦嬰癰腫,醫工絕驗,王及王子臣屬禱請山川靈祠,無所不至。有巫覡言曰:「苟遣人往他國求藥,是疾方瘳。」王乃發使泛海入唐,募其醫術。溟漲之中,忽見一翁由波濤躍出,登舟邀使人入海,覩宮殿嚴麗,見龍王。
王名鈐海,謂使者曰:「汝國夫人是青帝第三女也,我宮中先有《金剛三昧經》,乃『二覺』圓通,示菩薩行也。今託仗夫人之病,為增上緣,欲附此經出彼國流布耳。」於是將三十來紙重沓散經付授使人。復曰:「此經渡海中,恐罹魔事。」王令持刀裂使人腨腸,而內于中,用蠟紙纏縢,以藥傅之,其腨如故。龍王言:「可令大安聖者銓次綴縫,請元曉法師造疏講釋之,夫人疾愈無疑。假使雪山阿伽陀藥力亦不過是。」龍王送出海面,遂登舟歸國。時王聞而歡喜,乃先召大安聖者黏次焉。
大安者,不測之人也,形服特異,恒在市廛 ,擊銅鉢唱言:「大安、大安……」之聲,故號之也。王命安,安云:「但將經來」,不願入王宮閾。安得經,排來成八品,皆合佛意。安曰:「速將付元曉講,餘人則否。」曉受斯經,正在本生湘州也,謂使人曰:「此經以本、始二覺為宗,為我備角乘,將案几,在兩角之間置其筆硯。」始終於牛車造疏,成五卷。王請剋日於黃龍寺敷演。
時有薄徒竊盜新疏,以事白王,延于三日,重錄成三卷,號為《略疏》。洎乎王臣道俗雲擁法堂,曉乃宣吐有儀,解紛可則,稱揚彈指,聲沸于空。曉復昌言曰:「昔日採百椽時,雖不預會。今朝橫一棟處,唯我獨能。」時諸名德俯顏慚色,伏膺懺悔焉。初曉示跡無恒,化人不定,或擲盤而救眾,或噀水而撲焚,或數處現形,或六方告滅,亦盃渡、誌公之倫歟?其於解性,覽無不明矣。「疏」有廣、略二本,俱行本土。略本流入中華,後有翻經三藏改之為論焉。
系曰:「海龍之宮自何而有經本耶?」通曰:「經云龍王宮殿中有七寶塔,諸佛所說諸深義,別有七寶篋滿中盛之,謂十二因緣、總持、三昧等。良以此經合行世間,復顯大安、曉公神異,乃使夫人之疾為起教之大端者也。」
周京兆崇福寺神楷傳(明恂)
釋神楷,姓郭氏,太原人也,即漢末林宗之後。世襲冠裳,後隨父宦于秦,為京兆人也。昆弟六人,楷居其季。幼而聰敏,立志弗群,不樂浮榮,誓求翦落,禮明恂法師為弟子,即大乘恂也。洎乎年滿受具,於經論義理,大小該通,耳聞口誦,譬鮮[疊*毛] 之易染。遂講《攝大乘》、《俱舍》等論,頴晤輩流罕有齊駕。
後因講《淨名經》,見古師判處,喟然歎曰:「美則美矣,未盡善也!」乃於安陸白趙山撰疏,一云在越州剡石城寺述作。素有巧性,於剡溪南巖之下,映水塑貌。今有池,已涸矣。巖下石隙縫間幽暗,然中有木棺者,云是楷殯于此。遊人下窺,歷歷皆覩。又言楷因慈恩、西明等寺度公王出家。及翻經論,勅諸道高行才學僧並赴京師,遂應詔而入,配居崇業寺。至天后朝,方行其疏。後卒於此寺,弟子遷塔于南逍遙園焉,實大乘基之法門猶子也。
系曰:「楷師遺迹,何京兆、剡溪二處?孰是?令人疑惑,若兩家之俱見葪訓焉。此乃古人名顯於四方,因子孫南北徙遷,追念先宗,遂有僑置焉。如晉氏渡江,衣冠之家多立祖先之遺迹同也。若然者,剡則是楷曾遊歷之地也。」
周京兆廣福寺會隱傳
釋會隱,不詳何許人也。精明之氣,綽有盈餘,處于等夷,若雞群之見鶴也。天皇朝慎選高學名德,隱膺斯選。麟德二年勅北門西龍門修書所,同與西明寺玄則等一十人於一切經中略出精義玄文三十卷,號《禪林要鈔》,書成奏呈,勅藏祕閣。隱亦甞預翻譯,玄則頗聞著述,高宗朝斯為龍象之最焉。
周虎丘山寺僧瑗傳
釋僧瑗,字辯空,姓郁氏,高平昌邑人也。姬水疏源,狼亭襲慶——魯相繼昌侯之業,歷載彌光;少傅纂尚書之風,清塵不昧。瑗夙殖奇頴,早擅嘉祥。母趙氏娠孕之日,側侍聖賢浮空遊樂。及年六歲,隨母入舍利塔,見聖僧像,欣然跳躍,狀若舊交,因啟母出家。母以其尚幼,抑而未許。至年十三,方遂其志,依虎丘寺慧嚴法師為弟子。謙揖之操,出自生知;辯慧之能,業稱上首。以龍朔二年奉勅剃翦,冥符所應,還隷此山。暨嚴公長往,乃依慧詡禪師受具足戒,聽常樂寺聰法師三《論》,甚深無相,疑滯豁除,方便解脫,怡然獨悟。
因智從心證,遂詣江寧融禪師求學心法。攝念坐禪,眾魔斯伏;勤行精進,猛獸恒馴。是以名稱普聞,聲光八絕,旗亭趨利,削跡無踐。冬夏不易,常披一納。或滴水以充於夕渴,或數粒將濟於朝飢。或風雪凜凜,禮誦無替於六時;或炎暑爞爞,經行不虧於少選。稱揚歎羨,容色湛如;毀辱訶罵,歡喜而受。每蔭以長松,屬思鴻遠。清泉獨坐,映定水以彫文;虛室高栖,藹禪枝而蕩慮。撰《武丘名僧苑》一卷、注《郁子》兩卷、《文集》三卷,蓋道俗之儀表,人物之師範焉。
永昌元年十二月二十日見身有疾,謂弟子曰:「吾聞屍所到處,便為穢惡,出就別方,乃稱離罪爾。」門弟子等迎止於通波亭北靜志莊,忽聞異香從空而下。瑗遺訓勤切,正觀叮嚀,滅後可依外國法。言訖合掌而終,春秋五十有一。緇素奔慟,咸悲眼滅。弟子僧義立及雉山縣尉檀信等同遵師旨,如法闍維,收其舍利,於寺建塔,勒銘于所。
唐會稽山妙喜寺印宗傳
釋印宗姓印氏,吳郡人也。母劉氏始娠,隣家咸見一沙門端雅,徐步入印舍,白劉曰:「願為子焉。」母夢同此,再三陳讓,不克。父夢有饋栴檀香木童子跪授付劉。劉頓厭葷羶,俗間食味隔在脣吻之外。及生而長,從師誦通經典,末最精講者《涅槃經》。咸亨元年在京都,盛揚道化。上元中,勅入大愛敬寺居,辭不赴,請於蘄春東山忍大師諮受禪法。復於番禺遇慧能禪師,問答之間,深詣玄理。還鄉地,刺史王胄禮重殊倫,請置戒壇,命宗度人,可數千百。續勅召入內,乃造慈氏大像。所著《心要集》,起梁至唐,天下諸達者語言總錄焉。又奉勅江東諸寺院,天柱、報恩各置戒壇度人。又纂百家諸儒士三教文意表明佛法者,重結集之。手筆逾高,著述流布。至先天二年二月二十一日示終,囑循輪王法葬之,年八十七。會稽王師乾立塔銘焉。
唐太原府崇福寺宗哲傳
釋宗哲,西河平遙人也。稚歲而有奇相,聰頴天資,既尋師範,砥節飾躬。屬玄奘三藏新翻諸經論,哲就其門,請益無替,凡幾周星,備窮諸典,若指于掌,於奘門下號為得意哲,猶隋慧布之題目焉。後因講唱,厥義日新,時謂之為「法江」。哲曰:「為吾謝此品藻焉,殊不知法海在乎太原矣。」所指者蓋浮丘為滄溟也。哲憫學者不達其意而師,誖哉,乃著義例,寰海之內莫不企羨。其如說「佛位三事喻」中,沼法師言「三點三目」,強分上下,勝劣配屬,太成巧誣。哲云三事俱得。然無名師品量。退而省之,哲其得矣。號之「得意」,豈虛也乎!沼師所以成餘師之說也。
唐洛京佛授記寺德感傳
釋德感,姓侯氏,太原人也。儀容瓌麗,學業精贍,眾典服勤,於《瑜伽論》特振聲彩。天皇大帝徵為翻經大德。又與勝莊、大儀等同參義淨譯場。對[改-己+易] 受賜,言謝瀏亮。帝悅,尋授封昌平縣開國公,累井田至三千戶。帝為讚曰:「河汾之寶,山嶽之英,早祛俗累,夙解塵纓。緇門仰德,紺宇馳聲。式亞龍樹,爰齊馬鳴。」為時君之所貴,為若此也。御製風行,緇伍榮之。後充河南佛授記寺都維那,晚升寺任,中外肅然。終年六十餘,著《義門》行于世。如其「七方便」、「人迴心」、「漸頓悟」義,與湛法師為勍敵耳,故交綏而退焉。
唐太原崇福寺浮丘傳
釋浮丘,姓張氏,太原人也。挺然奇表,慧悟絕倫。於《瑜伽論》差成精博,旁綜群書,言分雅俗,四方學者爭造其門。然訥於宣剖,敏於通解,深藏若虛,庸庸品類多所不知。于時哲公露其頭角,博聞強識之者懼其觝觸,豈況諸餘乎?哲惟神伏丘之義學,故謂為「法海」焉。享年七十餘,終于所居,然未聞其有所著述矣。
宋高僧傳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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