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柏尊者全集
明 德清閱29卷CBETA X1452大于一万字 66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紫栢老人集卷之十二
明 憨山德清 閱
釋毗舍浮佛偈
夫外堅濕暖動而觀之。則此身初非我有。外前境而觀之。則此心本無生處。外心境而觀之。則罪罪福福。皆本無主也。故曰假借四大以為身。如來大慈。豈欺我哉。
从外在的坚固、湿润、温暖、流动来观察,我们的身体最初并不属于我。从外在的境界来观察,我们的心本没有生起的地方。从外在的境界和心来观察,罪与福,都没有真正的主人。所以说,我们只是借用地、水、火、风这四大元素来构成身体。佛陀的大慈大悲,怎么会欺骗我们呢?
宋黃庭堅。號山谷。有貴人以絹求山谷書自所作文。山谷笑曰。庭堅所作文烏足寶。惟寒山詩。乃沃火宅清涼之具。遂書與之。復囑之曰。寒山詩雖佳。然源從七佛偈流出。故山谷凡所行樂之地。書七佛偈最多。而七佛偈中。毗舍浮佛偈。尤為殊勝。所以然者。葢過去千佛。微此佛則莫能成其終。現在千佛。微此佛則莫能成其始。成始成終。實係此偈。是故讀誦書寫受持樂說。流布毗舍浮佛偈者。十方三世諸佛併其神力。現出廣長舌相。讚歎是人功德不少。毗舍浮佛。此言一切自在覺。嗚呼。一切自在覺。一切不自在障。初非異源。故曰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
宋代的黄庭坚,号山谷,有位贵人用丝绢请山谷书写自己的文章。山谷笑着说,我黄庭坚的文章哪里值得珍藏,只有寒山的诗,才是能为火宅带来清凉的法宝。于是书写给他,并嘱咐说,寒山的诗虽然好,但源头来自七佛的偈语。因此,山谷在任何快乐的地方,都书写了很多七佛的偈语。在七佛的偈语中,毗舍浮佛的偈语尤为殊胜。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过去的千佛,如果没有这位佛,就不能完成他们的终结;现在的千佛,如果没有这位佛,就不能开始他们的起始。开始和终结,实际上都依赖于这个偈语。因此,诵读、书写、接受、持有、喜欢讲述毗舍浮佛的偈语的人,十方三世的诸佛以及他们的神力,会显现出广长舌相,赞叹这个人的功德不小。毗舍浮佛,这是指一切自在的觉悟。唉,一切自在的觉悟,一切不自在的障碍,最初并非来自不同的源头。所以说,心、佛和众生,这三者没有差别。
但諸佛善用其心。則無往而非自在。眾生不善用其心。則無往而非障礙。然此障礙。不從天降。不從地生。亦非人與。以其見有我身。則死生榮辱至矣。以其見有我心。則好惡煩惱至矣。夫死生榮辱好惡煩惱。皆以我身我心為本源。苟有勇猛丈夫。能直下拔其本。塞其源。則眾生之障礙。未始非諸佛之解脫也。八大人覺經曰。心為惡源。形為罪藪。予以是愈信山谷謂寒山詩。為沃火宅清涼之具。源從七佛偈流出。無欺焉。或問曰。枯惡源。空罪藪。有道乎。應之曰。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此半偈能讀而誦。誦而思。思而明。明而達。則惡源之枯不枯。罪藪之空不空。子自知之。非予口舌所能告也。
但是所有的佛陀都能很好地运用他们的心,因此无论他们去到哪里,都能自由自在。众生不能很好地运用他们的心,因此无论他们去到哪里,都会遇到障碍。然而,这些障碍不是从天而降,也不是从地而生,更不是别人给予的。因为他们认为有我的身体,所以生死、荣辱随之而来。因为他们认为有我的心,所以喜好、厌恶和烦恼随之而来。生死、荣辱、喜好、厌恶和烦恼,都是以我的身体和我的心为根本。如果有勇敢的人,能够直接拔除这个根本,堵塞这个源头,那么众生的障碍,未尝不是佛陀的解脱。《八大人觉经》说,心是恶的源头,身体是罪的根源。因此我更加相信山谷所说的,寒山的诗,是为火宅带来清凉的工具,源自七佛的偈颂,没有欺骗。有人问,枯竭恶的源头,空掉罪的根源,有道吗?回答说,借助地、水、火、风四大元素构成身体,心本无生因境有。这半偈颂如果能读、能背诵、能思考、能明白、能达到,那么恶的源头是否枯竭,罪的根源是否空掉,你自己会知道,不是我的言语所能告诉你的。
夫心為惡源。形為罪藪。凡血氣之屬必有知。血氣非形乎。知非心乎。嗚呼。形之與心。莫知是何怪物。而毒眾生若此。人有言曰。修行本無他術。苟能柰何得自己身心便了。雖然柰何得自己身心。豈細故哉。是以聖人哀之。設大方便。使博地凡夫。即惡源而為慈悲之海。即罪藪而為功德之林。達形非形。了心非心。非形則形充八極而無累。非心則智周萬物而不勞。如是妙用。莫如毗舍浮佛頌也。毗舍浮佛。此言一切自在覺。此自在覺。烱然獨立。於眾生日用之中。初無障礙。然在諸佛便得自在受用。在眾生便成障礙。且道病根在甚麼處。咄。大地眾生成正覺。十方諸佛陷泥犁。
心是恶的根源,身体是罪的温床。凡是有血气的生物必定有知觉,血气不就是身体吗?知觉不就是心吗?唉,身体和心,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竟然这样毒害众生。有人说,修行没有别的技巧,只要能够控制自己的身心就足够了。虽然如此,控制自己的身心,哪里是小事呢?因此,圣人怜悯众生,设立了大方便法门,使凡夫俗子能够将恶的根源转化为慈悲的海洋,将罪的温床转化为功德的森林。认识到身体不是身体,心不是心,不是身体则身体可以充满八方而不受束缚,不是心则智慧可以遍及万物而不感到疲劳。这样的妙用,没有比毗舍浮佛的颂歌更好的了。毗舍浮佛,就是说一切自在的觉悟。这种自在的觉悟,清晰独立,在众生的日常使用中,最初没有障碍。然而在诸佛那里就能得到自在的享受,在众生那里却成了障碍。那么,病根在哪里呢?咄!大地众生成就正觉,十方诸佛陷入地狱。
夫患本無根。根於身心。所以顏子墮肢體黜聰明者。拔患根也。老子亦曰。我有大患。為我有身。我若無身。何患之有。由是言之。身乃饑凍榮辱死生之樁也。如以堅濕暖動觀身。則患樁不待推而倒矣。心乃好惡是非之樁。如以物我同根觀心。勞勤好惡襍毒之樁。亦不待推而倒矣。噫。兩樁既倒。身心情枯。堅濕暖動。即法身也。能好惡為襍毒者。即無分別智也。以無分別智之魚。游無邊際法身之海。水不待忘魚。魚自忘。魚不待忘水。水亦自忘。魚水相忘。而浮沈自在清冷之懷。則魚與水皆象先之紹介也。剖塵居士勉之。
灾祸本身并没有根源,它的根源在于我们的身心。所以颜回之所以能够放弃身体和智慧,是因为他拔除了灾祸的根源。老子也说,我之所以有大患,是因为我有身体;如果我无身,又何来灾祸呢?由此可知,身体是饥饿、寒冷、荣耀、耻辱、生死的根源。如果我们从地、水、火、风的角度来观察身体,那么灾祸的根源就会不推自倒。心是喜好、厌恶、是非的根源。如果我们从主观与客观同根的角度来观察心,那么劳碌、喜好、厌恶、杂毒的根源,也会不推自倒。唉,这两个根源一旦倒下,身心就会枯萎。地、水、火、风,就是法身。能够喜好、厌恶、杂毒的,就是无分别智。用无分别智这条鱼,游于无边无际的法身之海,水不必忘记鱼,鱼自然忘记;鱼不必忘记水,水也自然忘记。鱼和水相互忘记,而自由自在地漂浮沉浮在清凉的怀抱中,那么鱼和水都像是先前的介绍一样。剖尘居士,努力吧。
毗舍浮佛。此言自在覺。覺與自在。體用互稱耳。葢覺則自在。自在則覺。故聖人體用圓融。無粗不精。精則一。一則無待。無待則無外。無外則物我同根。天地一體。所以大不廢小。體不廢用。根兮塵兮。根不自立。由塵而樁。塵不自立。由根而賓。由塵而樁。樁果有乎。由根而賓。賓果有乎。兩者既決。物我寂寥。故曰。寂寥於萬化之域。動用於一虗之中。故根不礙塵。塵不礙根。大用全而無跡。無跡則物我何在。知此謂之覺。根塵不相留礙。謂之自在。若然者。根未嘗有根。塵未嘗有塵。聖人善用其心。故自在而覺。眾人不善用其心。所以自在覺。翻成不自在障耳。余以是知以四大觀身。有身用而無身相。以前境觀心。有心用而無我執。故此半偈。誠破死生之爻象。治心病之醫王也。
毗舍浮佛,意为自在觉。觉与自在,是本体与功能的相互称谓。因为觉则自在,自在则觉。所以圣人的本体与功能是圆融的,没有粗糙之处,都是精细的。精细则统一,统一则无需等待,无需等待则没有外在。没有外在则物我同根,天地一体。因此,大不废小,本体不废功能。根与尘,根不自立,由尘而立;尘不自立,由根而宾。由尘而立,立果真有吗?由根而宾,宾果真有吗?两者既决,物我寂寥。所以说,在万化之域中寂寥,在一虚之中动用。因此根不碍尘,尘不碍根。大用全而无迹,无迹则物我何在。了解这一点称为觉。根尘不相留碍,称为自在。如果是这样,根从未有根,尘从未有尘。圣人善于用心,所以自在而觉。众人不善于用心,所以自在觉,反而成为不自在的障碍。我因此知道,以四大观身,有身用而无身相。以前境观心,有心用而无我执。所以这半偈,确实是破除生死的爻象,治疗心病的医王。
夫身心之初。有無身心者。湛然圓滿而獨存焉。伏羲氏得之而畫卦。仲尼氏得之而翼易。老氏得之二篇乃作。吾大覺老人得之。於靈山會上。拈花微笑。人天百萬。聖凡交羅。獨迦葉氏亦得之。自是由阿難氏。乃至於達磨氏。大鑑氏。南嶽氏。青原氏。並相繼而得之。於是乎千變萬化。鬼面神頭。或以慈悲為三昧。或以瞋怒為三昧。或以苦行為三昧。或以語言文字為三昧。或以棒喝破沙盆為三昧。以至於滾木毬。握木蛇。斬蛇伏虎叱龍之類。書不勝舉。如上種種三昧。世出世法。交相造化。使夫眾生日用而不知。而或知。不知即名凡夫。或知即名聖人。嗚呼。
人之初,本无身心之分,心性纯净而完整,独立存在。伏羲领悟了它,于是创造了八卦。孔子领悟了它,于是为《易经》作注。老子领悟了它,于是创作了《道德经》。佛陀领悟了它,在灵山会上拈花微笑,人天众生,圣凡交错,只有迦叶领悟了它。从阿难到菩提达磨,再到慧能、怀让、行思,他们相继领悟了它。于是,千变万化,鬼神莫测,有的以慈悲为正定,有的以愤怒为正定,有的以苦行为正定,有的以言语文字为正定,有的以棒喝破沙盆为正定,甚至于滚木球、握木叉、斩蛇伏虎叱龙等,不胜枚举。这些种种正定,世间法和出世间法相互转化,使得众生在日常生活中不知不觉,或者有所知。不知者称为凡夫,知者称为圣人。唉。
聖人與眾人。初本一條。惟以知不知。乃凡聖分焉。由是而觀。知亦由我。不知亦由我。何天下知者寡。而不知者多。病在何處。良以有生以來。計身心以為我。而身心之前者。湛然圓滿。妙物無累。反昧之而不覺。一不覺則永不覺。所以威音同稟。以至於今。猶茫然無省。勞他聖人。右提左挈。百計千方。委曲施盡。伎倆亦窮。總不知覺。古人呼此輩謂之行尸走肉。白日小鬼。不亦宜乎。吾毗舍浮佛。復不以眾生難度而退願心。說此偈。要使博地凡夫。共登無上。夫無上者。謂身心之初。有大圓鏡智。光徹終古。妙拔羣有。威神莫測。得之即聖。失之則凡故也。
聖人与众人,最初本是同一条道路。只是因为有的人知晓,有的人不知晓,于是区分出了凡夫与圣者。由此看来,知晓也是由我,不知晓也是由我。为何世上知晓的人少,而不知晓的人多呢?问题出在哪里?实在是因为从出生以来,人们就将身心当作自我,而身心之前的状态,是清澈圆满的,美妙而无牵无挂,反而对此无知无觉。一旦无知无觉,就永远无法觉醒。因此,即使威音王佛的教诲至今,人们仍然茫然无知,需要聖人从旁提携,用尽各种方法,巧妙地施教,但终究无法唤醒。古人称这些人为行尸走肉,白日里的小鬼,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毗舍浮佛,不会因为众生难以度化而放弃救度的心愿,说出这个偈语,目的是要让所有凡夫都能达到无上的境界。所谓无上,是指身心最初的状态,拥有大圆镜智,光明普照,妙不可言,超越了所有存在,威神之力无法测度。得到它就是聖人,失去它就是凡夫。
若然者。凡聖之分。不過於身心窠窟。翻得破者。則解脫無方。不能翻得破者。則障礙長劫。葢死生無根。以身為根。好惡無本。以心為本。苟能以四大觀身。身何所在。前境觀心。心從何起。知身所在。即身有而無累。知心所起。即心有而不生。身有而無累。生死何妨。心有而不生。應物何礙。生死何妨。則願輪常轉。應物無礙則慧日常明。雖然。初心學人。不以持偈為梯航。則苦海難度。又持偈有上中下之不同。上者以其天機深妙。觸偈即悟。中者惟持久始得心開。下者由讀而誦。誦而能持。持而能熟。熟則或以此生得入。或以多生得入。入則本同。
如果能够这样理解,那么凡夫与圣者的区别,不过是在于身心的束缚。如果能够打破这种束缚,就能获得无拘无束的解脱。如果不能打破这种束缚,就会长期受到障碍,经历无数劫难。生死没有根本,以身体为根本;善恶没有基础,以心为根本。如果能够用四大来观察身体,那么身体在哪里?用前境来观察心,心从哪里生起?知道身体在哪里,即使身体存在也不会成为负担。知道心从哪里生起,即使心存在也不会产生。身体存在而不成为负担,生死又有何妨?心存在而不产生,应对事物又有何障碍?生死又有何妨?那么,愿力的轮子就会持续转动,应对事物没有障碍,智慧之光就会永远明亮。尽管如此,初学佛法的人如果不以持诵偈语作为修行的阶梯和航向,那么就会很难渡过苦海。而且,持诵偈语也有上、中、下三种不同的层次。上等的修行者,由于他们的天性精妙,一接触偈语就能开悟。中等的修行者,只有通过长期的修行才能使心开悟。下等的修行者,通过阅读、背诵、持诵,持诵到熟练,熟练之后或许在这一生中就能达到开悟,或者需要多生多世才能达到开悟。一旦达到开悟,本性都是一样的。
上達無異。以此觀之。根無利鈍。能信者皆得出苦。何故自甘暴棄。或以貧賤累而不能持偈。或以富貴累而不能持偈。貧賤富貴。雖榮辱不等。累無兩般。且年光不可把玩。老病不與人期。一息不來。便成他世。凡百罪業。是汝作者。不免隨之。隨而不離。如影隨形。天上人閒。太虗空中。總無你逃避處。如可逃得。則一切佛祖聖賢之聰明。不若凡夫之愚癡矣。
达到高境界的人没有不同。从这个角度来看,感官没有敏锐或迟钝之分。只要能信仰,就能摆脱苦难。为什么甘愿自我放弃呢?有些人因为贫穷和低贱而不能坚持修行,有些人因为富有和高贵而不能坚持修行。贫穷和富有,虽然荣辱不同,但拖累是一样的。而且,时间不能被玩弄,衰老和疾病不会与人商量。一口气不来,就成为另一个世界。所有的罪业,都是你造成的,不能不跟随。跟随而不离开,就像影子跟随形状一样。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还是在太虚之中,都没有你逃避的地方。如果可以逃避,那么所有佛祖和圣贤的聪明才智,都不如普通人的愚蠢了。
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夫有生之患。莫大於生死。而生死之患。惟至人則能超然無累。下是則孰不受其累。然生死又本於有身。老氏云。我有大患。為我有身。故出世聖人。示此偈開悟是輩。此身不過五行攢簇而成。四大合併而有。所言四大者。地水火風是也。此四何名為大。謂其無處不徧。故稱之為大。此四大在身。則為肉。為皮。為筋骨。為血脉。為痰唾。為津液。為熱氣。為動轉。今現前此身。不過此等合成。既合成矣。眾生不悟非堅。確然執之為身。故臨死生之際。處利害關頭。心神恍惚。千算萬計。不過要保全此個軀殻子。殊不知此身。
我们借用地、水、火、风这四大元素来构成身体。心本无生,因为环境而有。有生之患,没有比生死更大的了。而生死之患,只有至人才能超然无累。否则,谁不受其累呢?然而,生死又源于有身。老子说:“我有很大的忧虑,因为我有身体。”所以,出世的圣人用这个偈语来开悟这些人。这个身体不过是五行聚集而成的,由四大元素合并而有。所说的四大,就是地、水、火、风。这四个为什么叫做大呢?因为它们无处不在,所以叫做大。这四大在身体中,就成为肉、皮、筋骨、血脉、痰唾、津液、热气、运动。现在眼前的这个身体,不过是这些元素合成的。既然合成了,众生不悟其不坚固,却固执地认为这是身体。所以在生死之际,在利害关头,心神恍惚,千算万计,不过是为了保全这个身体。却不知道这个身体。
皮肉筋骨感地而有。血脉津液。感水而有。一切熱氣感火而有。凡百運轉感風而有。故智者。不待閒時方作此想。於日用中常作此想。皮肉筋骨。原從地有。血脉津液。原從水有。熱氣原從火有。動轉原從風有。此四大者。一切眾生。凡有血氣之屬。皆所共有。我何癡迷。確然妄執為身。此想周旋俯仰。進退屈伸。常專注不斷。漸漸純孰。一旦頓悟。此身何在。故昔人有悟之者云。將頭臨白刃。猶似斬春風。且一切生死眾患如箭。我身如垛。既悟此身。堅濕暖動。各還其本。垛尚不有。箭來誰受。故曰。假借四大以為身也。夫心有真心。有妄心。
我们的皮肤、肌肉、骨骼和筋腱是由地元素构成的。血液和体液是由水元素构成的。所有的热量和温度是由火元素构成的。所有的运动和变化是由风元素构成的。因此,有智慧的人不会等到闲暇时才思考这些,而是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这样思考:皮肤、肌肉、骨骼和筋腱原本就来自地元素,血液和体液原本就来自水元素,热量和温度原本就来自火元素,运动和变化原本就来自风元素。这四大元素是所有有生命气息的众生共有的。我为何如此痴迷,错误地将它们执着为自己的身体呢?这种思考无论在行走、站立、坐下还是躺下时,都要持续不断地专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思考会变得越来越纯净和熟练。一旦突然领悟,就会发现身体究竟在哪里。因此,过去有人领悟到这一点时说:即使面对锋利的刀刃,也像在春天的风中斩断一样轻松。况且,所有的生与死、痛苦和烦恼都像箭一样,我的身体就像箭靶。既然领悟到这一点,地、水、火、风各自回归其本源。箭靶都不存在了,箭又射向谁呢?因此说,我们只是借用了四大元素来构成身体。至于心,有真实的心灵,也有虚妄的心灵。
真心則聖人與凡夫無所閒別者。無所增損者。廣大靈明。廓然充滿。本無生。安有死。本無來。安有去。離生死。絕去來。不離日用。湛然常在。不可以有心得。不可以無心求。惟神而明之者可幾也。此心不悟。雖衣冠楚楚。總是行尸走肉。人為萬物之靈。於此不悚然懼。惕然省者。非顛倒。即著鬼迷矣。妄心者。感物而有。受制於物。故逢順境則喜。逢逆境則瞋。憎愛交加。靈臺汩沒。一受於心。恨不即釋。喜不即化。此皆妄心也。真心。雖然應物。物不能累。如明鏡照像。雖辨妍醜。而本無心。妄心。則因境有。即受境累。故曰。心本無生因境有也。
毗舍浮佛。此言一切自在覺。既自在覺矣。有何物而為障礙哉。然未覺者。不免一途成滯。見色則被色障礙。見空則被空障礙。忽然而有身。則被身障礙。介然而有心。則被心障礙。身障礙。生老病死。心障礙。喜怒哀樂。是以周旋一光之中。而妄成角立。既角立矣。一切不自在至矣。生有老迫。老有病迫。病有死迫。喜有怒迫。怒有哀迫。哀有樂迫。迫者相催之謂也。嗚呼。生若定常。老不可迫。喜若定常。哀不可迫。以其無常。流之莫能已也。惟有道者。達身無常。四大成故。達心無常。前境生故。達四無常。一身待故。達境無常。因心有故。借一蕩四。
四無所立。借四蕩一。一無所存。借境蕩心。心初不有。借心蕩境。境不自留。一四互蕩。心境兼忘。一身而為無量之身。身相不壞一心。而慮周萬物。寸抱本閒。由一切不自在。入一切自在。達之者。剎那可以超曠劫。如其未達。解脫幢。即成行尸肉塊。智慧津。翻作苦海逆浪。自古及今。豪傑英雄。打破這關捩子不得。雖功高千古。名光萬世。於本分上事。了無交涉。故生時受生迷。老時受老迷。病時受病迷。死時受死迷。喜怒哀樂時。受喜怒哀樂迷。以迷續迷。迷無斷日。人為萬物之靈。而靈不悟。以靈續迷。為一切黑業本。山高海積。未有撼竭之時。
少知自反者。安得不懼乎。又靈如融通之水。迷如窒礙之冰。融通。則在方而方。在圓而圓。窒礙。則方則定方。圓則定圓。方圓無滯之謂活。方圓有定之謂死。是故聖人居方圓。而方圓莫能滯。以無滯故。所以能通天下之情。眾人則不然。見方而被方惑。見圓而起圓執。所以在聖人。即死而活。在眾人。即活而死。故聖人謂之生人。眾人謂之死人。由是觀之。自上古以來。所謂生人者。能得幾何哉。為聖不難。難在通靈。苟能通靈。非惟身心俱靈。大則虗空天地萬物之夥。微則一介一塵一毛一髮。靡不靈矣。至於三藏六經。諸子之流。百工之技。亦無不通。
故達身靈通。無事可礙。達心靈通。無理可障。化生老病死。為無上涅槃。迴喜怒哀樂。證大菩提。涅槃菩提。從身心得。若無身心。二果何階。故曰。此身為塵勞山。此心為襍毒海。一旦達身無己。塵勞山即功德聚也。達心如幻。襍毒海即般若漿也。人為萬物之靈。不自重。甘為死人。不為生人。可悲已。
此半頌。特十四字而已。然大藏與一千七百則機緣。九經二篇百家之要。莫不備焉。子若張而演之。雖大塊為墨。崑崙為筆。天風為手。虗空為紙。莫能盡也。故曰。佛法有不思議力。既曰不思議。豈可以眾生臆見揣摩而能知耶。但當諦信受持。則終自悟入。夫信則誠。誠則一。一則我持頌之心。了無所附麗。如是積久。則身心橫計。一朝爆 落。則生死鑄而為涅槃。煩惱化而為菩提矣。此兩者謂之二轉依果。所謂轉生死而依涅槃。轉煩惱而依菩提也。然凡夫心識麤浮。卒不能制之一處。故須由讀而誦。誦而持。持而專。專而一。一則隣化。隣化。則將乘緣生而入無生矣。
達觀道人。嘗以毗舍浮佛傳法偈授人時。必曰。持千百萬遍。自在受用現前矣。毗舍浮佛。此言一切自在覺。而深推其旨。大要破眾生身心之執耳。故曰。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即此觀之。一切眾生。從無始劫來。至於今日。莫能自在。於死生憎愛之中者。良以見有自身。則身相為礙。見有自心。則心相為礙。嗚呼。身相礙於外。心相礙於內。一動一靜。內外相礙。無須臾超然之境。可哀矣哉。即此相礙之境。在聖人日用中而身充法界。如月赴眾水。知周萬物。如鏡照羣象。不速而至。不勞而遍。東坡大悲閣記。乃此偈註疏也。其略曰。大悲者。
觀世音之變也。至何獨疑於大悲乎。如以東坡之意推之。則心念不靜。應物必亂。非東坡不知即動而靜。即色而空。葢東坡量自己分上。只體得理具光景。未到無身而現多身。無心而智鑑羣品地位。如此地位。非大菩薩。豈易為哉。然觀東坡理具之旨。則所見無惑矣。體此無惑之見。於憎愛境上。死生關頭。真實挨將去。到佛菩薩地位。終有時在也。
釋八大人覺經
夫覺與不覺。如拳手卷舒耳。聖人知其如此。所以即眾生日用不知之知。開為八覺。覺則如拳復手。手復則提挈四生。搬運三世。束太虗如芥子。撚大地為微塵。舉無不成。用無不驗。皆十指之力也。若手作拳。則十指屈而不能信矣。信既不能。安得有如上之用哉。故拳譬不覺。手譬了覺。以此觀之。諸佛不覺。則不異眾生。眾生忽覺。則不異諸佛。如屈指則拳。信指則手。而信之與屈。屈之與信。機在心而不在拳手也。然拳手可見。而心不可見。唯聖人因可見而見不可見。故能以不可見役可見者。所以可見者為聖人之利。而不為聖人之害也。
而眾人以可見者為我有。則不可見者。愈遠而愈疎矣。故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如一旦悟可見者。即不可見者。則日用不知之知。不惟開而為八覺。即千萬覺可開也。此不知之知。在諸佛則名八萬四千三昧。此八萬四千三昧。在眾生則名八萬四千煩惱。嗟乎。煩惱與三昧。果有常耶。果無常耶。有常則眾生終難得佛。無常則諸佛亦可以為眾生。如諸佛還作眾生。則眾生又何必求得佛哉。凡誦持此經者。果知我現前日用不知之知。如來為我開為八覺。我因八覺而悟廓之。則八萬四千之覺。在我日用。不在諸佛言說也。予故曰。拳手可見。而心不可見。則不可見者。果可以數量盡哉。
釋十二因緣
所謂十二緣生者。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不了自心。謂之無明。既成無明。則必循緣。謂之行。循緣則必分別。謂之識。既成識矣。則必橫計。橫計實無其體。但有虗稱。謂之名。身因橫計所有。塊然一物。謂之色。然而名色解雖次第。乃一支也。根境相敵。謂之觸。觸則領納。謂之受。受必耽著。謂之愛。愛而不捨。計為常有。謂之取。取而執實。謂之有。有則有生。生則有老。老則有死。自無明至老死。謂之十二支。此十二支。為一切眾生生死煩惱之窟宅。亦是一切諸佛菩提涅槃之樂土也。顧行人治之何如耳。
夫十二因緣者。謂因無明而緣行。因行而緣識。因識而緣名色。因名色而緣六入。因六入而緣觸。因觸而緣受。因受而緣愛。因愛而緣取。因取而緣有。因有而緣生。因生而緣老死。是名十二因緣。然無明與行。則屬過去。識。乃過去之終。現在之始耳。名色六入觸受愛。此五支則屬現在。取。乃現在之終。未來之始也。有生老死。此三支則屬來世。又無明。有迷理無明。有迷事無明。迷理無明。謂不了第一義諦。普光明智中。本無古今凡聖身心。即此不了。名之迷理無明。迷事無明。謂執現前四大假合之身。四蘊橫集之心。此是我身。此是我心。
只此執著分別者。順則歡喜。逆則煩惱。此點執受。名之迷事無明。故曰。迷理無明未破。決不能達本。迷事無明未破。決不能忘情。以不達本故。法身本有而不悟。以不忘情故。色身本無而橫執。此執不消。依之而造善惡之行。行成謂之業。業熟謂之果。受苦樂時謂之報。此就行一支而演說也。識則以行業牽引受果報。分別投胎。妄起憎愛名識。此識投胎之後。在母胎中。作赤白主。無有形段可見。但有其名。故謂之名。色。即赤白和合。至第五箇七日。名形位。謂諸根四肢。似有而未全。故謂之色。六入則名色已後。至第六箇七日。名毛髮爪齒位。
至第七箇七日。名具根位。謂六根開張。有入六塵之用。故名六入。此兩支皆胎中具。若形位。毛髮爪齒位。又名色六入兩支閒開出也。觸則出胎已後。至三四歲時。六根雖對六塵。未能了知。故苦樂想未生名觸。受則謂從五六歲至十二三時。因六塵觸對六根。即能納受前境好惡等事。雖能了別。然未能起淫貪之心。但名為受。愛謂從十四五歲至十八九歲時。貪於種種勝妙資具。及淫欲等境。然猶未能廣徧追求。但名為愛。取。則從二十歲後。貪欲轉盛。於五塵境。四方馳求。曾無厭足。故名為取。此五支。雖在胎出胎之不同。總屬現在。取。則是現在終。
亦未來始。先已揀之。此復略顯。有謂因馳求諸境。起善惡業。積聚牽引。當生三有之果。是名為有。三有則欲有。色有。無色有。是此三有。又名三界。生謂從現世善惡之業。後世還於六道四生中受生。是名為生。老死。謂從來世受生已後。五蘊之身。熟已還壞。故名老死。嗚呼。此十二因緣。非三達洞明。五眼圓照。孰能至於此。雖然學不檢名。名不審義。義豈能精。義既不精。則終難入神。義不入神。則實用無徵。實用無徵。雖說時似悟。對境終迷耳。故一觸死生禍福之機。便作不得主宰。以致名敗德喪。取笑千古。退世人之信心。即此觀之。不以佛祖聖賢自任。則十二因緣之名。尚不及聞。況能檢名審義。精義入神。以致用哉。即太史公。號稱博古。於三世報復。猶疑而不了。況其他耶。如史遷於十二因緣。能檢名審義。一心了知。則三世報復。決不至失言。取笑於後人。嗚呼惜哉。
八識規矩
前五識
性境現量通三性。
此言前五識。於三境中。惟緣性境。三量中。惟是現量。三性俱通。
性境者。謂所緣諸色境。不帶名言。得境自相也。相者。青黃赤白之謂。名者。長短方圓之稱。現量者。謂對境親明。不起分別也。性境屬境。現量屬心。三性者。善性惡性無記性也。三性俱通。以五識性。非恒一故。
性境若說根塵能所。八法而成。是落小乘。如惟識則無有此境。此境現前。如明鏡照象。湛然明了。不起分別。如云真境也。善惡兩性。在五識雖無分別。而照從是起。故通。
眼耳身三二地居。
三界分為九地。自地獄至六欲天。皆欲界也。為一地。四禪。色界也。有四地。四空。無色界也。有四地。共為九地。欲界名五趣襍居地。五識俱全。初禪天。名離生喜樂地。是為二地。止有眼耳身三識。無鼻舌二識。以無段食故。自三地以上。則五識俱無。
徧行別境善十一。中二大八貪瞋癡。
此二句。言五識心所。徧行有五。別境有正。善心所十一。中隨煩惱二。大隨煩惱八。根本煩惱六。今止有貪瞋癡三。共心所三十四。皆任運無分別者。
五識同依淨色根。
白淨色根者。指勝義而言。惟天眼能見。葢落形質者。是浮塵根。豈能照物。以有勝義根在。故能緣境。言五個識。同依勝義根而起也。
九緣七八好相隣。
九緣者。空。明。根。境。作意。分別。依染淨。依根本。依種子也。眼識具九緣而生。耳識惟從八。除明緣故鼻舌身惟七。除空明二緣故。
合三離二觀塵世。
鼻舌身三識。合中取境。眼耳二識。離中取境。觀。即能緣見分。塵世。即所緣相分。
愚者難分識與根。
此言小乘愚法聲聞。不知根之與識。各有種子現行。以為根識互生也。不知根之種現。但能導識之種現。謂根為生識之緣則可。謂生識則不可。以識自有能生之種子故也。小乘未破所知障。於法不了。故難分耳。
變相觀空唯後得。果中猶自不詮真。
佛有根本智。有後得智。根本智。乃實智。能親緣真如。後得智。乃權智。但能了俗。不能親緣真如。果頭佛已破見思惑。能六根互用。變起相分。復觀相空。以不知前五。及七八等識。遂自認為後得智。不知後得智。乃從根本智而得者。小乘雖有如理如量二智。特其名耳。豈真後得智耶。即後得智。在佛果中。猶不詮真。況因中乎。詮。契也。根本智無分別。所以親緣真如。後得智。從色根起。是有分別的。所以不能親緣無分別理。
小乘以無我為真如。斷了六識分別執。便能六根互用。以為能親緣真如。
偈曰。小家果頭佛。理量徒有名。迷名不知義。疑大而起諍。五識同一覺。是以眼可聞。耳不能見色。實非本根咎。咎在分別者。以故見思破。六根即互用。彼小不知此。未究七八五。三者曉然了。橫計渠自破。既破棄舊法。悲哀歸大乘。羅什首初師。疑什亦有辨。一朝悟大理。仍復師羅什。
圓明初發成無漏。三類分身息苦輪。
前五識隨八識轉。佛位中。第八識轉為無漏白淨識。而相應心所。即成大圓鏡智。歘爾現前。故云初發。則前五識即成無漏。三類身者。法報化。三身中之化身也。千丈大化身。被大乘四加行菩薩。丈六小化身。被大乘三資糧位。菩薩及二乘凡夫。隨類化身。則三乘普被。六趣均沾。以止息眾生苦輪也○前八句明有漏。後四句明無漏。
第六識
俱頌其造善作惡不定之功能。
三性三量通三境。三界輪時易可知。
善。惡。無記。三性。現。比。非。三量。性。獨影。帶質。三境。俱通也。比者。比類而知。非者。情有理無。比度不著也。帶質境有二。以心緣心。中閒相分。從兩頭生。帶本質生起。名真帶質。以心緣色。中閒相分。惟從見分一頭生起。變帶質起。名似帶質。獨影亦有二。一有質獨影。五根種現。皆托質起。一無質獨影。緣空花兔角。及過未等所變相分。是五塵落謝影子。止緣過去五塵。與未來變起五塵影子。不緣見在五塵也。
前生六識。攬法塵影子。以成今生形種。今生又因形起影。是來生受形種子。今生若能六識作觀。破了我執。不攬法塵。則不受分段身矣○六識輪轉三界。顯易可知。
相應心所五十一。
此句是標數。性界二句是立名。欲令眾生因名以闡義。因義以會理。會理以致用。致用在作觀上說。致用以體道。體道以立德。
善惡臨時別配之。
六識遇善境時。與善心所相應。遇不善無記境時。與不善無記心所相應。故曰別配之。此特平平緣耳。若增上緣。則善心勇猛。惡心所。俱轉而為善矣。
性界受三恒轉易。
六識於三性。三界。併憂喜苦樂捨五受。恒常轉變改易也。
根隨信等總相連。
根本煩惱六。隨煩惱二十。善十一。等餘徧行五。別境五。不定四。共五十一。亦相連性界受等轉易也。
動身發語獨為最。
動身發語時。於八箇識中。行相最勝。以有情故也。
引滿能招業力牽。
引。引起也。滿。圓滿也。言六識能造業招果。
發起初心歡喜地。
歡喜地。因斷分別我法故。
此識於初地初心。轉成無漏。以斷有分別我法二執故。
俱生猶自現纏眠。
無分別我法二執。與生俱生。此時尚未斷。猶纏縛眠伏。以所知障未斷故。
遠行地後純無漏。觀察圓明照大千。
遠行乃第七地也。此識以前漏無漏閒襍而生。至此地後。則俱生二障。永不現行。而純無漏。相應心所。亦轉為妙觀察智。而圓明照大千矣。
第七識
帶質有覆通情本。
七識於三境中緣帶質境。三性中惟有覆無記性。有覆者。障蔽真性。通六識情故。本八識也。通情本。故曰相分兩頭生。
七識緣八識見分。為內自我。七識是心。本識亦是心。所以說以心緣心。真帶質。八識是其本質。故七識既以八識見分為內自我。則八識見分。即七識本位。八識見分緣色。即七識緣色也。色非真。故曰似帶質。
問帶質是帶八識本質而生了。然如何是七識的境。八識能藏一切。所藏一切根身器界。我愛執藏。八識便有境了。這境從何來。是從六識來也。便知七識原無體位。其相分從六八兩頭而生。
隨緣執我量為非。
此識於無分別我法二執。是任運綿綿。故云隨緣執我。
八大徧行別境慧。貪癡我見慢相隨。
大隨惟八。徧行五別境。止通慧。根本煩惱。止具四。貪癡見慢是也。
恒審思量我相隨。
前五識非恒非審。六識審而非恒。惟此識恒常審推思察量度。執八識見分為我。故曰我相隨。
有情日夜鎮昏迷。四惑八大相應起。
既執八識為內自我。則有情恒處生死長夜而不自覺。以與四惑八大相應而起。四惑。即根本煩惱四。
六轉呼為染淨依。
八個識俱為轉識。惟六識作觀。則諸識俱轉。故轉獨加於六識。呼七識為染淨之依。葢六識有分別。七識無分別。有分別。依無分別起。以無分別近無情故。
極喜初心平等性。無功用行我恒摧。
凡一地中。具初中後三心。即入住出也。此識於初地初心。斷一分無明。便轉成無漏。為似平等性智。以因中轉也。無功用行。是八地無分別我法二執。至此盡斷。故曰我恒摧。乃為真平等性智矣。
六識到第八地。轉妙觀察智。如何七識初地初心。就轉平等智耶。葢六識到觀成後。轉妙觀察智。初作觀時。轉為似妙觀察智。
如來現起他受用。十地菩薩所被機。
佛果位中。現十種他受用身。十地菩薩。乃所被之機也。
第八識
性惟無覆五遍行。
此識因中。於三性中。惟無覆無記性。緣境之時。相應心所。惟五遍行。
界地隨他業力生。
此識於三界九地之中。隨六識善惡業力而生。以八識無記性故。
二乘不了因迷執。由此能興論主諍。
此識最微細。所以二乘愚法聲聞。不信有此。惟以前六識受熏持種。斷了見思。執為如理智。六根互用。執為如量智。以無明全未破故。所以大乘論主反覆辯論。證有此識也。
浩浩三藏不可窮。
能持種子不失曰能藏。受染淨等熏曰所藏。七識執為我曰執藏。三藏體用深廣。故凡小不達。
淵深七浪境為風。
八識如澄湛之淵。由前七個識攬前境為風。興起波浪耳。
受薰持種根身器。
此識能受前染淨熏。能持根身器界種子。根是六根。身為內世界。器為外世界。
去後來先作主公。
惟此識為總報主。
不動地前纔捨藏。金剛道後異熟空。
第八地為不動地。此識初至此地。纔捨能藏所藏執藏。至金剛道後。乃等覺位。異熟者。變異而熟。異時而熟。異類而熟。金剛道後。斷生相無明。異熟種子方空也。
金剛觀智。是智之名。言其堅利能壞一切無明。有生住異滅。異熟空。則瞥起一念。無明空矣。
大圓無垢同時發。普照十方塵剎中。
此識至佛果位中。轉成上品無漏淨體。號無垢識。與相應大圓鏡智。同發起時。普照十方。圓明世界。
唯識略解
夫搜剔陰陽之奧。囊括造化之精。洞洪濛之源。破渾沌之竅。超儒老而獨高。冠百氏而弘深。舍唯識之宗而他求。未之有也。夫唯遮境有。識簡心空。遮境則識外無法。簡空則非同枯滅。是以夷斷常之坑。塞生滅之路。圓彰中道。刊定因明。魔外望絕。凡聖共遵耳。然識有八種。有心王心所之殊。苟非智慧空靈。思量妙絕。豈易窺其庭哉。阿賴耶識等。大略窮其所由生。直以真如照極反昧。生滅與不生滅和合。謂之證自證分。即如醒人忽爾昏作人語。雖聞而不能了了。謂之醒耶。又不能了了。謂之昏耶。人語又聞。此之謂昏醒相半。迷悟之關也。此等時節。
有人喚之。則昏隨醒矣。不喚則醒隨昏矣。醒既隨昏。而外不能了境。又不作夢。惟昏然而已。謂之自證分。此等時節。位無能所。冥然獨存也。少頃頓夢種種悲歡苦樂。據能觀而言。謂之見分。即所觀之所。即相分。或問曰。見相二分。前後生耶。抗然生耶。余應之曰。見相二分。謂之前後生者。現量之中。不許有無分別。纔生分別。現量滅矣。謂之抗生。則能所弗同也。此四分乃八識之本。故有志於此宗者。不可不留神焉。四分通澈。則八識之綱。思過半矣。
夫八識四分。乃相宗之綱骨也。阿賴耶識。末那識。分別識。眼耳鼻舌身五識。謂之八識。證自證分。自證分。見分。相分。謂之四分。究本言之。八識四分。初無別體。特以真如隨緣。乃成種種耳。夫真如隨緣之旨。最難明了。良以真如清淨。初無薰染。如何瞥起隨緣耶。於此參之不已。忽然悟入。所謂八識四分。不煩少檢。唯識之書。便能了了矣。故曰性宗通而相宗不通。則性宗所見。猶未圓滿。通相宗而不通性宗。則相宗所見。亦未精徹。性相俱通。而未悟達磨之禪。則如葉公畫龍。頭角望之非不宛然也。欲其濟亢旱。興雷雨。斷不能焉。是以有志於出世。
而荷擔法道。若性。若相。若禪宗。敢不端誠而留神哉。惟相宗名義數多。若非心智妙密。委曲精搜。實未易明也。今則取大略稍論而疏之。但粗曉蒙孺耳。大抵阿賴耶識。通前眼耳鼻舌身五識。當併而發揮之。似覺易明。葢阿賴耶識。及前五識。皆屬現量。又皆上品果中轉也。若第七識。第六識則三品皆具。三品者。見道為下品。修道為中品。究竟為上品。故七六因中轉也。或曰。前五識成無漏相應心品。現身益物。何以先言第八成無漏耶。以圓明初發。乃第八識相應心品。成大圓鏡智。故其前五根。即第八識所變相分。能變本識。既成無漏。所變五根。
自當即成無漏矣。能發五根。既成無漏。則所發五識。遂成無漏何疑哉。或曰。既言八識轉成四智。何故却言相應心品耶。對曰。唯識第十云。此四品總攝佛地。一切有為功德皆盡。此轉有漏八識七識六識五識相應心品如次而得。智雖非識而依識。轉識為主。故說識轉得。又有漏位。智劣識強。無漏位中。智強識劣。為勸有情。依智捨識。故說轉識成智也。大乘所緣緣義曰。言是帶己相者。帶與己相。各有二義。言帶有二義者。一則挾帶。即能緣心親挾境體而緣。二則變帶。即能緣心變起相分而緣也。親挾者。謂之實境。變起者。謂之假境。假境者何。
即實境影子也。影子者何。謂前五識親挾實境。乃任運而緣。不帶名言。現量中也。譬諸明鏡。物臨即照。原無心也。纔覺妍醜。現量已滅。即落比量矣。余是知假境影子。意識所緣耳。又能緣心變起相分而緣。亦假境也。今安慧宗中。妄謂因中無漏五識。能緣真如。殊不知五識成智。必待第八識轉而為根本智。然後五識轉成所作智也。此中目此智為後得者何也。謂根本而後得也。以五識及第八識皆屬現量。果上同轉故也。彼謂因中五識未轉智而能緣真如。非妄而何。縱於果上識雖轉智。第能照俗而不能緣真如故。護法師曰。果中猶自不詮真。況因中乎。
紫栢老人集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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