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僧傳

釋道安，姓衛，是常山扶柳人。家世都是儒家学者。他早年失去父母，由外兄孔氏抚养。七岁时读书，看一遍就能背诵，乡邻都感到惊奇。十二岁出家，他非常聪明，但相貌平平，不被师父看重。几年后，他向师父请求经书。师父给了他《辨意经》一卷，大约五千字。道安带着经书到田里，在休息时阅读。傍晚回来，他把经书还给师父，请求更多的经书。师父说：“昨天的经书还没读，今天又来求。”道安回答说：“我已经默记下来了。”师父虽然感到惊讶，但并不相信。又给了他《成具光明经》一卷，不少于一万字。道安像之前一样带着经书，傍晚又还给师父。师父检查经书，发现没有一个字错漏。师父非常惊讶，对他刮目相看。后来，道安受了具足戒，师父允许他自由学习。他到了鄴城，遇到了佛图澄，于是拜他为师。等到石氏即将作乱，道安和弟子惠远等四百多人渡过黄河向南游历。夜里行走遇到雷雨，他们借助闪电的光芒继续前进。

他走到一户人家，看到门内悬挂着一个马兜，可以容纳一斛的容量。他让人叫来林百升，主人惊讶地走出来，果然姓林名百升。百升认为他是神人，热情地接待他。后来弟子问他怎么知道主人的姓名，安说：“两木为林，马兜能容纳百升。”后来他到达襄阳，再次宣扬佛法。当时襄阳的習鑿齒以雄辩著称，无人能及。他早先就听说过安的高名，听说安来了，就前去拜访。坐下后，習鑿齒自称为“四海習鑿齒”，安回应说：“彌天釋道安。”当时人们认为这是有名的回答。安担心自己注释的经文不合理，就发誓说：“如果我的解释不太离谱，希望能看到吉祥的征兆。”于是他梦见一个道人，头发白，眉毛长，对安说：“你所注释的经文非常符合道理。我不能进入涅槃，住在西域，会帮助你理解。你可以时常准备食物。”后来《十誦律》传到，遠公才知道，和尚梦见的就是賓頭盧。

后来到了秦建元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七日，突然出现了一位相貌平平的僧人，来到寺庙借宿。由于寺内房间狭小，便安排他住在讲堂。当时維那正在值班，夜里看见这位僧人从后窗出入，急忙向安报告。安惊起，恭敬地询问他来此的意图。僧人回答说，是为他而来。安说，自己罪孽深重，怎能得到解脱。僧人回答说，完全可以解脱。安请求询问来生将投生何处，僧人便用手在空中向西北方向虚拨，随即云开雾散，清楚地看到了兜率天的美妙胜境。僧人又说，应当为圣僧沐浴，以实现愿望，并详细指示了沐浴的方法。后来安安排了沐浴，看见数十个小孩进入寺庙，不一会儿只听到浴室里水声，过了很久却不见人影。打开浴室门，发现毛巾湿了，水也减少了。到了那一年的二月八日，安突然告诉众人说，我将要离开了。当天斋戒完毕后，他无疾而终。他的遗体被安葬在城内的五级寺中。那一年是晋太元十年。

竺曇猷，也有人称他为法猷，是燉煌人。他从小就刻苦修行，专注于禅定。后来他游历到江左，住在剡县的石城山，靠乞食和坐禅为生。有一次他到一户人家乞食，猷祈祷完毕后，突然看到一条蜈蚣从食物中跳出来。猷毫不在意地吃了下去，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后来他搬到了始丰的赤城山，在石室中坐禅。有几十只猛虎蹲坐在他面前，猷依然如故地诵经。其中一只老虎独自睡着了，猷用如意敲了敲虎头，问它为什么不听经。不一会儿，所有的老虎都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条巨大的蛇出现了，它围绕着猷转来转去，抬头看着他，持续了半天才离开。第二天，一位神明现身拜访猷，说：“法师的威德如此之重，来到这座山，我将我的居所让给您。”猷回答说：“我只是一个寻找山中修行之地的贫道，希望能与您相处，为什么不一起住呢？”神明说：“我并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的部下还没有接受法化，突然之间很难控制他们。如果有远方的人来，可能会发生冲突。人和神的道路不同，因此我选择离开。”猷问：“您原本是什么神？在这里居住了多久？”

想要搬到哪里呢？神说弟子夏帝。他的儿子居住在这座山中已有两千多年。寒石山是我舅舅所管辖的，应当去那里居住。不久又回到山阴的庙宇。临别时，神握着我的手，赠送了三盒猷香。于是，鸣鼓吹角，凌云而去。天台山的悬崖峭壁高耸入云，峰岭直插天际。古老的传说中说，山上有一座精舍，是得道者居住的地方。虽然有石桥横跨溪流，但溪流中的石头断裂，人们无法通过，苔藓青滑，自古以来就无人能够到达。猷走到石桥，听到空中有声音说：“知道你心诚，但现在还未得度。十年后，你自会再来。”猷心中怅然，于是退去。途中经过一个石室，便在其中休息。

不久，云雾笼罩，室内一片嘈杂。猷神色自若，没有被打扰。第二天早晨，看到有人穿着单衣，戴着头巾走来，说：“这是我的居所。昨天我不在，家里因此骚动，深感惭愧。”猷说：“如果是你的家，请还给你。”神说：“我的家已经搬走了，请你留下来居住。”晋太元年间，有妖星出现。皇帝命令各国有德行的沙门，精勤地进行佛事，以忏悔禳灾。猷于是虔诚祈祷，感应至深，到了第六天早晨，看到一个穿青衣的小孩来悔过，说：“横劳法师。”那天晚上，妖星就退去了。猷在太和年末在山室去世，遗体如生，全身呈绿色。后来有人进山登岩，看到猷的遗体不朽。

释曇翼，姓姚，羌族人。十六岁时出家，拜安公为师，在檀溪寺修行。晋朝长沙太守滕舍在江陵将自己的住宅捐献出来，改建为寺庙，并请求安公派一位僧人来主持。安公对曇翼说：“荆楚地区的百姓都希望有位高僧来引导他们，能够成就这一使命的，除了你还有谁呢？”于是曇翼带着锡杖南下，开始筹建寺庙。后来，贼寇侵犯汉南地区，江陵全境的人都逃难到上明，曇翼又在那里建立了寺庙。等到贼寇被平定后，他又回到江陵，修复了长沙寺。他以诚挚的心祈祷，感动了舍利子，将其盛放在金瓶中，放在斋座上。曇翼于是顶礼立誓说：“如果这真的是金刚不坏的舍利子，愿它放出光明。”到了半夜，从瓶中逐渐发出五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殿堂。众人都惊叹不已，无不佩服曇翼的神通感应。后来，他进入巴陵君山砍伐木材，遇到数十条白蛇卧在路上，曇翼便退回到住处，对山神说：“我为了建造寺庙而砍伐木材，希望您能与我一同积累功德。”那天夜里，他梦见了神人。

翼对法师说，法师既然代表三宝，应当特别随喜。但不要让其他人随意砍伐。第二天，道路非常平坦，他们沿着河流砍伐树木。其中，砍伐的人不免有私心。回到寺庙时，翼的木材已经准备好了，其他人私藏的木材都被官府取走了。他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翼常常感叹寺庙虽然僧人众多，但佛像还很少。阿育王所造的佛像，都分布在各地，为何我们没有感应，不能招来这些佛像呢？于是他专心致志，诚恳地祈求，希望能得到回应。晋太元十九年甲午年二月八日，突然有一尊佛像出现在城北，光芒冲天。当时白马寺的僧众先去迎接，但佛像没有移动。翼前往礼拜，对众人说，这尊佛像是阿育王所造，应该安置在我们长沙寺。于是他命令三位弟子去迎接，佛像飘然而起，迎回本寺。道俗之人纷纷赶来，车马喧嚣。后来，罽宾国的禅师僧伽难陀从蜀地来到寺庙礼拜，看到佛像上有梵文，便说，这是阿育王的佛像，何时来到这里的？当时的人听到后，才知道翼的感应是正确的。翼在八十二岁时去世，去世那天，佛像的光环突然消失，不知去向。道俗之人都认为这是翼的感应所致。

释曇始是关中人。自从出家后，他常常展现出奇异的事迹。在晋孝武帝太元年间末期，他携带着数十部经律前往辽东宣扬教化，明显地传授三乘教法，并以归戒立教。义熙初年，他又返回关中，开导三辅地区的人们。曇始的脚面白皙，即使赤脚涉水，也从未沾湿。因此，天下人都称他为白足和尚。当时长安人王胡，他的叔叔死后几年，忽然见到他的形象回来，带领王胡遍游地狱，展示各种果报。王胡请求返回，叔叔对王胡说：“既然已经知道因果，就应当奉事白足阿練。”王胡遍访众僧，只见到曇始脚面白皙，于是便侍奉他。晋末时，朔方的匈奴赫连勃勃攻破关中，杀戮无数。当时曇始也遭遇杀害，但刀刃不能伤他。赫连勃勃对此感到惊叹，于是普遍赦免了沙门，不再杀戮。曇始于是潜逃到山泽之中，修行头陀行。后来拓跋燾再次攻克长安，威震关洛。当时有博陵的崔浩，年轻时学习左道，猜忌并嫉妒释教。

他虽然身居高位，却信任了天师寇氏的话。寇氏告诉燾，佛教的教化对民众没有好处，反而有害，劝他废除佛教。燾被寇氏的话迷惑，于是在北燕太平七年下令摧毁佛教，派遣军队焚烧掠夺寺庙，命令所有僧尼还俗，逃亡者也被追捕。一时间，境内再无僧人。只有那些隐秘的地方，军队无法到达，才得以幸免。到了太平末年，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在新年的第一天，突然带着锡杖来到官府。官员报告说，有一个道人，脚比脸还白，从门进来。燾下令按照军法斩杀，但多次斩杀都伤不了他。官员急忙报告燾，燾大怒，亲自用剑砍他，身体没有其他变化，只有剑砍的地方有像线一样的伤痕。当时北园有老虎被关在笼子里，燾让道人去喂老虎，但老虎都躲起来，不敢靠近。当寇氏靠近笼子时，老虎就吼叫。燾这才知道佛教的教化是尊贵的，黄老之术无法相比。于是请道人上殿，向他顶礼膜拜，为自己的过错感到后悔。道人为他讲解佛法，阐明因果关系，燾感到非常惭愧和恐惧，于是得了重病。崔寇二人也相继得了恶病。道人后来的去向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