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度集經
吳 康僧會譯8卷CBETA T0152大于一万字 14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六度集經卷第五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忍辱度無極章第三(此有十三章)
「忍辱度無極者,厥則云何?菩薩深惟:『眾生識神,以癡自壅,貢高自大,常欲勝彼,官爵國土六情之好,己欲專焉。若覩彼有,愚即貪嫉,貪嫉處內、瞋恚處外,施不覺止,其為狂醉,長處盲冥矣。展轉五道,太山燒煮,餓鬼畜生,積苦無量。』菩薩覩之即覺,悵然而歎:『眾生所以有亡國破家、危身滅族,生有斯患,死有三道之辜,皆由不能懷忍行慈,使其然矣。』
什么是达到无极的忍辱?菩萨深思:众生的识神被愚痴所阻塞,自视过高,总想超越他人,对官位、爵位、国土和六根的欲乐,都想独占。如果看到别人拥有,愚人就会生起贪心和嫉妒,贪嫉藏于内,瞋恚显于外,布施不觉知,其行为如同疯狂和沉醉,长久处于无知的黑暗中。在五道中轮回,遭受地狱的烧煮,饿鬼和畜生的苦难,积累了无数的苦。菩萨看到这些,便感慨叹息:众生之所以有亡国、破家、危及自身、灭族,生时有这些祸患,死后有三道的罪过,都是因为他们不能怀忍和行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菩薩覺之,即自誓曰:『吾寧就湯火之酷、菹 醢之患,終不恚毒加於眾生也。夫忍不可忍者,萬福之原矣。』自覺之後,世世行慈,眾生加己罵詈捶杖,奪其財寶妻子國土,危身害命,菩薩輙以諸佛忍力之福,迮滅毒恚,慈悲愍之追而濟護,若其免咎,為之歡喜。
菩萨觉悟后,就立誓说:我宁愿承受沸水和烈火的酷刑、被剁成肉酱的危险,也绝不对众生怀有恶意。能忍受难以忍受之事,是万福的根源。觉悟之后,世世代代都行慈,即使众生对他辱骂、打击、抢夺他的财宝、妻子、国土,危害他的生命,菩萨总是用诸佛的忍力之福,消除恶意,以慈悲之心怜悯他们,并加以保护和救度,如果他们能免于罪过,菩萨就为他们感到欢喜。
(四二)
「昔者菩薩,覩世穢濁,君臣無道,背真向邪,難以導化,故隱明藏影處于塚間,習其忍行。塚間有牛犢子,常取其屎尿以為飲食,連其軀命暴露精思,顏貌醜黑人皆惡焉。國人覩之,更相告曰:『斯土有鬼。』見者靡不唾罵,土石撲之。菩薩無絲髮之恚,慈心愍曰:『痛夫斯人,不覩佛經而為斯惡。』誓曰:『吾為如來、無所著、正真覺道者,必度茲焉。』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从前,菩萨看到世间污秽不清,君臣行为粗暴,背离真理,趋向邪恶,难以教化,因此隐藏自己,像影子一样生活在墓地中,修炼忍辱的实践。在墓地里,有一只小牛,菩萨常常取它的粪便和尿液作为食物,不顾自己的生命,裸露身体,专心致志地修行,容貌变得丑陋,皮肤黝黑,人们都厌恶他。国人看到他,互相转告说:“这地方有鬼。”见到他的人无不唾骂,用土石投掷他。菩萨没有丝毫的愤怒,以慈爱之心怜悯说:“可怜这些人,没有看到佛经而做出这样的恶行。”他发誓说:“我若成为如来、无所著、真正觉悟的道者,必定要救度他们。”菩萨就是这样修行法忍,达到无极的境界,实践忍辱。
(四三)
「昔者菩薩,厥名曰睒,常懷普慈,潤逮眾生,悲愍群愚不覩三尊。將其二親處于山澤,父母年耆兩目失明,睒為悲楚,言之泣涕。夜常三興,消息寒溫,至孝之行,德香熏乾,地祇海龍國人並知。奉佛十善,不殺眾生,道不拾遺,守貞不娶,身禍都息,兩舌惡罵,妄言綺語,譖謗邪偽,口過都絕,中心眾穢,嫉恚貪餮,心垢都寂。信善有福,為惡有殃。以草茅為廬,蓬蒿為席,清淨無欲,志若天金。山有流泉,中生蓮華,眾果甘美周旋其邊,夙興採果,未甞先甘,其仁遠照,禽獸附恃。
从前,有一位菩萨,名叫睒,他总是怀着普遍的慈悲,滋润着众生,同情那些没有见识到三宝的愚昧众生。他带着自己的父母居住在山泽之中,父母年老,双目失明,睒因此感到悲伤,说起此事就会流泪。他夜间常常起床三次,照顾父母冷暖,他的至孝行为,德行如同香气弥漫,连地神、海龙和国人都知道。他遵循佛教的十善,不杀害生灵,路上不拾遗物,守身如玉不娶妻,身体上的灾祸都已平息,不再说两舌、恶骂、妄言、绮语,诽谤和虚伪的言语都已断绝,心中的烦恼、嫉妒、愤怒和贪婪都已寂静。他相信行善会有福报,作恶会有灾祸。他以草为屋,以蓬蒿为席,过着清净无欲的生活,心志如同纯净的金子。山上有流动的泉水,泉中生长着莲花,四周环绕着甜美的果实,他早起采摘果实,从未先尝,他的仁慈之光远照,禽兽都来依附。
二親時渴,睒行汲水,迦夷國王入山田獵,彎弓發矢,射山麋鹿,誤中睒胸,矢毒流行,其痛難言。左右顧眄,涕泣大言:『誰以一矢殺三道士者乎?吾親年耆,又俱失明,一朝無我,普當殞命。』抗聲哀曰:『象以其牙,犀以其角,翠以其毛,吾無牙角光目之毛,將以何死乎?』王聞哀聲,下馬問曰:『爾為深山乎?』答曰:『吾將二親處斯山中,除世眾穢,學進道志。』
父母当时非常渴望,睒去取水,迦夷国的国王进山打猎,拉弓射箭,射向山中的麋鹿,却误中了睒的胸部,箭上的毒药迅速扩散,痛苦难以言表。睒环顾四周,哭泣着大声说:“是谁用一箭杀死了三个修行者呢?我的父母年老,又都失明,一旦没有了我,他们都会丧命。”他高声哀叹:“大象因为象牙,犀牛因为角,翠鸟因为羽毛,我没有象牙和角,也没有光彩夺目的羽毛,我将因何而死呢?”国王听到这哀伤的声音,下马问道:“你是住在深山里吗?”睒回答说:“我带着父母住在这山中,远离尘世的污秽,学习提升道德的志向。”
「王聞睒言,哽噎流淚,甚痛悼之。曰:『吾為不仁,殘夭物命,又殺至孝。』舉哀云:『奈此何?』群臣巨細莫不哽咽。王重曰:『吾以一國救子之命,願示親所在,吾欲首過。』曰:『便向小徑,去斯不遠有小蓬廬,吾親在中。為吾啟親,自斯長別,幸卒餘年,慎無追戀也。』勢復舉哀,奄忽而絕。王逮士眾,重復哀慟,尋所示路到厥親所。王從眾多,草木肅肅有聲,二親聞之,疑其異人,曰:『行者何人?』王曰:『吾是迦夷國王。』親曰:『王翔茲甚善,斯有草席可以息涼,甘果可食,吾子汲水,今者且還。』王覩其親以慈待子,重為哽噎。
国王听到睒的话,哽咽流泪,非常悲痛。他说:“我做了不仁不义的事,残害了生灵,还杀死了如此孝顺的人。”他哀叹道:“这该如何是好?”群臣无论大小都哽咽不已。国王再次强调:“我愿意用整个国家来换取你的生命,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父母的位置,我想去向他们道歉。”睒说:“沿着这条小路走,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小草屋,我的父母就在那里。请替我告诉他们,从此我将长久地离开,希望他们能度过余生,千万不要过度悲伤。”国王和随从再次哀悼,睒突然停止了呼吸。国王带着随从,沿着睒指示的路线来到他父母所在的地方。国王的随从众多,草木沙沙作响,睒的父母听到声音,怀疑是其他人,问道:“来者何人?”国王回答:“我是迦夷国的国王。”父母说:“国王来此很好,这里有草席可以休息乘凉,有甜美的果实可以食用,我的儿子去取水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国王看到他们以慈爱之心对待儿子,再次哽咽。
王謂親曰:『吾覩兩道士以慈待子,吾心切悼甚痛無量。道士子睒者,吾射殺之。』親驚怛曰:『吾子何罪而殺之乎?子操仁惻,蹈地常恐地痛,其有何罪而王殺之?』王曰:『至孝之子,實為上賢,吾射麋鹿誤中之耳!』曰:『子已死,將何恃哉?吾今死矣。惟願大王牽吾二老,著子屍處,必見窮沒,庶同灰土。』王聞親辭,又重哀慟,自牽其親,將至屍所。父以首著膝上,母抱其足,嗚口吮足,各以一手捫其箭瘡,椎胸搏頰仰首呼曰:『天神地神、樹神水神,吾子睒者,奉佛信法,尊賢孝親,懷無外之弘仁,潤逮草木。』又曰:『若子審奉佛至孝之誠上聞天者,箭當拔出,重毒消滅子獲生存,卒其至孝之行;子行不然,吾言不誠,遂當終沒,俱為灰土。』天帝釋、四天大王、地祇、海龍,聞親哀聲,信如其言,靡不擾動。
国王对父母说:“我看见两位修行者以慈爱对待他们的孩子,我心中感到极度悲痛和无尽的痛苦。修行者的孩子睒,被我误射而死。”父母惊恐地说:“我们的孩子有什么罪过,以至于被您杀害?他心地仁慈,走路时都担心会伤害到地面,他有什么罪过让您杀害他?”国王说:“他是最孝顺的儿子,确实是最贤德的人,我射杀麋鹿时不小心射中了他!”他们说:“孩子已经死了,我们将依靠什么?我们现在也要死了。只希望大王能带我们这两个老人去孩子的尸体所在之处,我们宁愿一同消失,化为尘土。”国王听到父母的哀求,再次深感悲痛,亲自带领他们来到尸体所在之地。父亲将头放在膝盖上,母亲抱着他的脚,哭泣着吮吸他的脚,各自用一只手抚摸他的箭伤,捶胸顿足,抬头呼喊道:“天神、地神、树神、水神啊,我们的孩子睒,他尊崇佛陀,信仰佛法,尊敬贤者,孝顺父母,怀有无边的仁慈,恩泽遍及草木。”他们又说:“如果孩子确实尊崇佛陀,至孝的诚意能上达天听,那么箭应该自行拔出,剧毒消散,孩子得以生存,完成他至孝的行为;如果孩子的行为并非如此,我们的言辞不真诚,那么我们也将永远消失,一同化为尘土。”天帝释、四天王、地神、海龙,听到父母的哀哭声,相信他们的话,无不为之动容。
「帝釋身下,謂其親曰:『斯至孝之子,吾能活之。』以天神藥灌睒口中,忽然得穌。父母及睒,王逮臣從,悲樂交集,普復舉哀。王曰:『奉佛至孝之德,乃至於斯。』遂命群臣:『自今之後率土人民,皆奉佛十德之善,修睒至孝之行。』一國則焉,然後國豐民康,遂致太平。」
帝释从天而降,对他的亲人说:“这个孩子极其孝顺,我能救活他。”于是用天神的药水灌入睒的口中,睒立刻苏醒过来。睒的父母和睒本人,以及国王和随从的臣子们,都悲喜交加,再次放声大哭。国王说:“遵循佛教的至孝之德,竟然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于是命令所有臣民:“从今以后,全国的人民都要遵循佛教的十德之善,修习睒的至孝之行。”全国上下都遵循这一命令,之后国家富强,人民健康,最终实现了太平盛世。
佛告諸比丘:「吾世世奉諸佛至孝之行,德高福盛,遂成天中之天三界獨步。時睒者,吾身是。國王者,阿難是。睒父者,今吾父是。母者,吾母舍妙是。天帝釋者,彌勒是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佛告诉众比丘:“我在生生世世中都奉行对诸佛的至孝之行,德行高尚,福报丰盈,最终成为天中之天,独步三界。那时的睒,就是我。那个国王,就是现在的阿难。睒的父亲,就是我现在的父亲。母亲,就是我现在的母亲舍妙。天帝释,就是弥勒。菩萨修行法忍,度无极,行忍辱,就是如此。”
(四四)
「昔者菩薩,時為梵志,名羼提和,處在山澤,樹下精思,以果泉水而為飲食。內垢消盡,處在空寂,弘明六通得盡知之。智名香熏聞八方上下,十方諸佛、緣一覺道、應儀聖眾靡不咨嗟。釋梵四王、海龍地祇,朝夕肅虔叉手稽首,稟化承風擁護其國,風雨順時,五穀豐熟,毒消災滅,君臣熾盛。其王名迦梨,入山畋獵,馳逐麋鹿,尋其足跡歷菩薩前,王問道士:『獸跡歷茲,其為如行乎?』菩薩默惟:『眾生擾擾,唯為身命,畏死貪生,吾心何異哉?吾儻語王,虐殺不仁,罪與王同;儻云不見,吾為欺矣。』中心恧然低首不云。
王即怒曰:『當死乞人,吾現帝王一國之尊,問不時對而佯低頭乎?』其國名揥手爪曰不,菩薩惆悵,揥手爪曰不乎,示王以為不見。曰:『獸跡歷茲而云不見,王勢自在,為不能戮爾乎?』菩薩曰:『吾聽王耳。』王曰:『爾為誰耶?』曰:『吾忍辱人。』王怒拔劒截其右臂。菩薩念曰:『吾志上道,與時無諍,斯王尚加吾刃,豈況黎庶乎?願吾得佛必先度之,無令眾生效其為惡也。』王曰:『若為誰乎?』曰:『吾忍辱人。』又截其左手,一問一截,截其脚,截其耳,截其鼻,血若流泉,其痛無量,天地為震動,日即無明。
「四天大王僉然俱臻,同聲恚曰:『斯王酷烈,其為難齊。』謂道士曰:『無以污心。吾等誅王及其妻子,并滅一國,以彰其惡。』道士答曰:『斯何言乎?此殃由吾前世不奉佛教加毒于彼,為惡禍追,猶影之繫形矣。昔種之少,而今獲多,吾若順命,禍若天地,累劫受咎,豈可畢哉?』黎民覩變,馳詣首過齊聲而曰:『道士處茲,景祐潤國,禳災滅疫;而斯極愚之君,不知臧否,不明去就,惡加元聖。惟願聖人,無以吾等報上帝也。』菩薩答曰:『王以無辜之惡痛加吾身,吾心愍之,猶慈母之哀其赤子也;黎庶何過而怨之乎?假有疑望,爾捉吾斷臂以來。』民即捉之,乳湩交流。曰:『吾有慈母之哀,今其信,現於茲。』民覩弘信,靡不稟化,欣懌而退。
「菩薩有弟,亦覩道元,處在異山,以天眼徹視,覩天神鬼龍會議王惡,靡不懷忿。懼兄有損德之心,以神足之兄所。曰:『有所中傷乎?』答曰:『不也。爾欲照吾信。取斷手足耳鼻著其故處,復者即吾信矣。』弟續之即復,兄曰:『吾普慈之信于今著矣。』天神地祇靡不悲喜,稽首稱善,更相勸導,進志高行,受戒而退。自斯之後日月無光,五星失度,妖怪相屬,枯旱穀貴,民困怨其王也。」
佛告諸比丘:「時羼提和者,即吾身是。弟者,彌勒是。王者,羅漢拘隣是。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五)
「昔者菩薩,生於貧家,貧家不育,以褻裹之,夜無人時,默置四街,并錢一千送著其道。國俗以斯日為吉祥之日,率土野會,君子小人,各以其類盛饌快樂。梵志覩戲,讚會者曰:『嗟于今日會者!別有如粳米純白無糅,厥香苾芬。若夫今日產生男女,貴而且賢。』坐中有一理家,獨而無嗣,聞之默喜,令人四布索棄子者,使問路人曰:『覩有棄子者乎?』路人曰:『有獨母取焉。』使人尋之,得其所在,曰:『吾四姓富而無嗣,爾以兒貢,可獲眾寶。』母曰:『可留錢送兒,從欲索貨。』母獲如志。
育兒數月,而婦姙身,曰:『吾以無嗣故育異姓,天授余祚,今以子為?』以褻裹之夜著汫中。家羊日就而乳,牧人尋察覩兒,即歎曰:『上帝何緣落其子於茲乎?』取歸育之以羊湩乳。四姓覺知,誥曰:『緣竊湩乎?』對曰:『吾獲天之遺子,以湩育之。』四姓悵悔。還育數月,婦遂產男,惡念更生,又復如前以褻裹之著車轍中,兒心存佛三寶,慈向其親。
「晨有商人數百乘車,徑路由茲,牛躓不進,商人察其所以,覩兒驚曰:『天帝之子,何緣在茲乎?』抱著車中,牛進若流,前二十里息牛亭側,有獨母白商人乞曰:『以兒相惠濟吾老窮。』即惠之矣。母育未幾,四姓又聞,愴然而曰:『吾之不仁殘天德乎?』又以眾寶請兒歸家,哽噎自責,等育二兒。數年之間,覩兒之智奇變縱橫,惡念又生曰:『斯明溢度,吾兒否哉,必虜之矣。』褻裹入山,棄著竹中絕食必殞。兒興慈念曰:『吾後得佛,必濟眾苦矣。』山近谿水,兒自力搖從竹墮地,展轉至其水側。
去水二十里,有擔死人陬 ,陬 有人行取樵,遙見小兒,就視歎曰:『上帝落其子乎?』抱歸育焉。
四姓又聞,厥恨如前,以眾名寶請歸悲泣,并教書數仰觀俯占,眾道之術過目即能,稟性仁孝,言輙導化,國人稱聖,儒士雲集。父兇念生,厥性惡重,前家有冶師去城七里,欲圖殺兒,書勅冶師曰:『昔育此兒,兒入吾家,疾疫相仍,財耗畜死。太卜占云:「兒致此災。」書到極攝,投之火中。』訛命兒曰:『吾年西夕加有重疾,爾到冶師所諦計錢寶,是爾終年之財。』兒受命行,於城門內,覩弟與輩彈胡桃戲,弟曰:『兄來吾之幸矣,為吾復折。』兄曰:『父命當行。』弟曰:『吾請行矣。』奪書之冶師所。冶師承書,投弟于火。父心忪忪而怖,遣使索兒,使覩兄曰:『弟如之乎?』兄如狀對。兄歸陳之,父驛馬追兒已為灰矣。
「父投躬呼天結氣內塞,遂成癈疾。又生毒念曰:『吾無嗣已,不以斯子為?必欲殺之。』父有邸閣去國千里,仍遣斯兒曰:『彼散吾財,爾往計校。今與邸閣書,囊藏蠟封,爾急以行。』書陰勅曰:『此兒到,急以石縛腰沈之深淵。』兒受命稽首,輕騎進半。道有梵志,與父遙相被服,常相問遺書數往來。梵志有女,女既賢明,深知吉凶天文占候,兒行到梵志所居曰:『吾父所親梵志正在斯止。』謂從者曰:『今欲過修禮之,可乎?』從者曰:『善!』即過覲禮。梵志喜曰:『吾兄子來。』
便命四隣學士儒生耆德雲集,娛宴歡樂,并諮眾疑靡不欣懌,終日極夜各疲眠寐。女竊覩男,見其腰帶佩囊封之書,默解取還,省讀其辭,悵然而歎曰:『斯何妖厲,賊害仁子乃至斯乎?』裂書更之,其辭曰:『吾年西垂,重疾日困,彼梵志吾之親友也,厥女既賢且明,古今任為兒匹,極具寶帛娉禮務好小禮大娉,納妻之日,案斯勅矣。』為書畢,開關復之。
「明晨進路,梵志眾儒靡不尋歎。邸閣得書,承命具禮詣梵志家。梵志夫妻議曰:『夫婚姻之儀,始之於擇行問咎占兆,彼善禮備即吾許焉。今現男不媒禮娉便臻,彼豈將慢乎?』又退讌息曰:『男女為偶,自古然矣。男賢女貞,誠亦難值。』遂納禮會宗,九族歎曰:『斯榮傳世。』納妻禮成,邸閣馳啟,四姓聞之結疾殊篤。兒聞親疾,哽咽而言:『夫命難保,猶幻非真。』
梵志欲擇良日遣還,菩薩內痛不從其云,室家馳歸升堂稽首,妻尋再拜,垂泣而進三步又拜,稱名曰『妾是子男某妻,親召妾為某,當奉宗嗣箕帚 之使,盡禮修孝。惟願大人疾瘳福臻,永保無終之壽,令其展情獲孝婦之德。』四姓結忿內塞而殞。菩薩殯送慈惻哀慕,一國稱孝,喪畢修行馨熏十方。
佛告諸比丘:「童子者,吾身是也。妻者,俱夷是。四姓者,調達是。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六)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常以四等育護眾生,聲動遐邇靡不歎懿。舅亦為王,處在異國,性貪無耻,以兇為健。開士林歎:『菩薩懷二儀之仁惠。』虛誣謗訕為造訧端,興兵欲奪菩薩國。菩薩群僚僉曰:『寧為天仁賤,不為犲狼貴也。』民曰:『寧為有道之畜,不為無道民矣。』料選武士陳軍振旅,國王登臺觀軍情猥,流淚涕泣交頸曰:『以吾一躬毀兆民之命,國亡難復,人身難獲,吾之遁邁,國境咸康,將誰有患乎?』王與元后俱委國亡。舅入處國,以貪殘為政,戮忠貞、進佞蠱,政苛民困,怨泣相屬,思詠舊君猶孝子之存慈親也。
「王與元妃處于山林,海有邪龍,好妃光顏,化為梵志,訛叉手箕坐垂首靖思,有似道士惟禪定時。王覩欣然,日採果供養。龍伺王行,盜挾妃去,將還海居。路由兩山夾道之徑,山有巨鳥,張翼塞徑,與龍一戰焉。龍為震電擊鳥,墮其右翼,遂獲還海。
「王採果還,不見其妃,悵然而曰:『吾宿行違,殃咎隣臻乎?』乃執弓持矢,經歷諸山尋求元妃。覩有滎流,尋極其原,見巨獼猴而致哀慟,王愴然曰:『爾復何哀乎?』獼猴曰:『吾與舅氏併肩為王,舅以勢強奪吾眾矣,嗟乎無訴。子今何緣翔茲山岨乎?』菩薩答曰:『吾與爾其憂齊矣!吾又亡妃,未知所之。』猴曰:『子助吾戰,復吾士眾;為子尋之,終必獲矣。』王然之曰:『可。』明日猴與舅戰,王乃彎弓擩矢,股肱勢張,舅遙悚懼,播徊迸馳,猴王眾反,遂命眾曰:『人王元妃,迷在斯山,爾等布索。』猴眾各行,見鳥病翼,鳥曰:『爾等奚求乎?』曰:『人王亡其正妃,吾等尋之。』鳥曰:『龍盜之矣!吾勢無如,今在海中大洲之上。』言畢鳥絕。
「猴王率眾,由徑臨海,憂無以渡。天帝釋即化為獼猴,身病疥癬 ,來進曰:『今士眾之多,其踰海沙,何憂不達於彼洲乎?今各復負石杜海,可以為高山,何但通洲而已?』猴王即封之為監,眾從其謀,負石功成,眾得濟度,圍洲累沓。龍作毒霧,猴眾都病無不仆地。二王悵愁,小猴重曰:『令眾病瘳,無勞聖念。』即以天藥傅眾鼻中,眾則奮鼻而興,力勢踰前。龍即興風雲以擁天日,電耀光海,勃怒霹靂震乾動地。小猴曰:『人王妙射,夫電耀者即龍矣。發矢除凶,為民招福,眾聖無怨矣。』霆耀電光,王乃放箭,正破龍胸,龍被射死,猴眾稱善。小猴拔龍門鑰,開門出妃,天鬼咸喜。二王俱還本山,更相辭謝,謙光崇讓。
「會舅王死,無有嗣子,臣民奔馳尋求舊君,於彼山阻君臣相見,哀泣俱還,并獲舅國,兆民歡喜稱壽萬歲,大赦寬政,民心欣欣含笑且行。王曰:『婦離所天隻行一宿,眾有疑望,豈況旬朔乎?還于爾宗事合古儀。』妃曰:『吾雖在穢蟲之窟,猶蓮華居于污泥。吾言有信,地其坼矣。』言畢地裂,曰:『吾信現矣。』王曰:『善哉!夫貞潔者沙門之行。』自斯國內,商人讓利,士者辭位,豪能忍賤,強不陵弱,王之化也。婬婦改操,危命守貞,欺者尚信,巧偽守真,元妃之化也。」
佛告諸比丘:「時國王者,我身是也。妃者,俱夷是。舅者,調達是。天帝釋者,彌勒是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七)
「昔者菩薩,身為獼猴,力幹尠輩,明哲踰人,常懷普慈拯濟眾生。處在深山,登樹採果,覩山谷中有窮陷人,不能自出,數日哀號,呼天乞活。獼猴聞哀,愴為流淚曰:『吾誓求佛,唯為斯類耳。今不出此人,其必窮死。吾當尋岸下谷,負出之也。』遂入幽谷,使人負己,攀草上山置之平地,示其徑路曰:『在爾所之,別去之後慎無為惡也。』出人疲極,就閑臥息。人曰:『處谷飢饉,今出亦然,將何異哉?』心念:『當殺獼猴噉之,以濟吾命。不亦可乎!』以石椎首,血流丹地,猴臥驚起,眩倒緣樹,心無恚意,慈哀愍傷悲其懷惡,自念曰:『吾勢所不能度者,願其來世常逢諸佛,信受道教行之得度。世世莫有念惡如斯人也。』
佛告諸比丘:「獼猴者,吾身是也。谷中人者,調達是。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八)
「昔者菩薩與阿難俱畢罪為龍,其一龍曰:『惟吾與卿共在海中靡所不覩,寧可俱上陸地遊戲乎?』答曰:『陸地人惡,起逢非常,不可出也。』一龍重曰:『化為小蛇耳。若路無人,尋大道戲;逢人則隱。何所憂乎?』於是相可,俱升遊觀。出水未久。道逢含毒蚖,蚖覩兩蛇厥兇念生,志往犯害,則吐毒喣沫兩蛇。一蛇起意,將欲以威神殺斯毒蚖;一蛇慈心,忍而諫止曰:『夫為高士,當赦眾愚,忍不可忍者,是乃為佛正真之大戒也。』即說偈曰:
「『貪欲為狂夫, 靡有仁義心,
嫉妬欲害聖, 唯默忍為安。
非法不軌者, 內無惻隱心,
慳惡害布施, 唯默忍為安。
放逸無戒人, 酷害懷賊心,
不承順道德, 唯默忍為安。
背恩無反復, 虛飾行諂偽,
是為愚癡極, 唯默忍為安。』
「一蛇遂稱頌忍德,說偈陳義,一蛇敬受,遂不害蚖。一蛇曰:『吾等還海中,可乎?』相然俱去,奮其威神震天動地,興雲降雨變化龍耀,人鬼咸驚,蚖乃惶怖,屍視無知七日絕食。」
佛告諸比丘:「爾時,欲害蚖龍者,阿難是也。說忍法龍者,吾身是也。含毒蚖者,調達是也。菩薩所在世世行忍,雖處禽獸不忘其行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九)
「昔者有國名摩天羅,王名難,學通神明,靡幽不覩,覺世非常,曰:『吾身當朽為世糞壤,何國之可保?』捐榮棄樂,服大士之法服,一鉢食為足,稟沙門戒,山林為居積三十年。樹邊有坑,坑深三十丈。時,有獵者,馳騁尋鹿墮于坑中。時,有鳥、蛇各一,亦驚俱隕焉,體皆毀傷,俱亦困矣。仰天悲號,有孤窮之音。道士愴然,火照見之,涕泣交頸,臨坑告曰:『汝等無憂,吾拔汝重難。』即作長繩懸以登之,三物或銜或持,遂獲全命。俱叩頭謝曰:『吾等命在轉燭,道士仁惠弘普無量,令吾等得覩天日。願終斯身給眾所乏,以微報重,萬不賽一。』
「道士曰:『吾為國王,國大民多,宮寶婇女諸國為上,願即響應何求不得?吾以國為怨窟,以色聲香味華服邪念,為六劒截吾身,六箭射吾體,由斯六邪輪轉受苦,三塗酷烈難忍難堪,吾甚厭之。捐國為沙門,願獲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開化群生令還本元,豈但汝等三人而已乎?各還舊居見汝所親,令三自歸無違佛教矣。』
「獵者曰:『處世有年,雖覩儒士積德為善,豈有若佛弟子恕己濟眾,隱處而不揚名者乎?若道士有之,願至吾家乞微供養。』烏曰:『吾名鉢,道士有難,願呼吾名,吾當馳詣。』蛇曰:『吾名萇,若道士有患,願呼吾名,必來報恩。』辭畢各退。
「他日,道士之獵者舍,獵者遙見其來,告妻曰:『彼不祥之人來,吾勅汝為饌。』徐徐設之,彼過日中即不食矣。妻覩道士勃然作色,訛留設食,虛談過中。道士退矣,還山覩烏,呼名曰:『鉢。』烏問曰:『自何來耶?』曰:『獵者所來。』烏曰:『已食乎?』曰:『彼設未辦而日過中,時不應食故吾退耳。』烏曰:『凶咎之鬼難以慈濟,違仁背恩,凶逆之大也。吾無飲食,無以供養。留心坐斯,吾須臾還。』飛之般遮國,入王後宮,覩王夫人臥,首飾之中有明月珠。烏銜馳還,以奉道士。
「夫人寐寤,求之不獲,即以上聞。王勅臣民:『有得之者,賞金銀各千斤,牛馬各千首;得不貢者,罪重滅宗。』道士惠獵者,獵者縛而白之。王曰:『汝從何得斯寶乎?』道士深惟:『以狀言之,即一國烏皆死矣;云盜得之,斯非佛弟子也。』默然受拷,杖楚千數,不怨王,不讎彼,弘慈誓曰:『令吾得佛,度眾生諸苦矣。』
「王曰:『取道士埋之,唯出其頭,明日戮焉。』道士乃呼蛇曰:『萇。』蛇曰:『天下無知我名者,唯有道士耳。揚聲相呼,必有以也。』疾邁,見道士若茲,叩頭問曰:『何由致此?』道士具陳厥所由然。蛇流淚曰:『道士仁如天地,尚與禍會,豈況無道,誰將祐之乎?天仁無怨,斯王唯有太子一人,無他儲副,我將入宮咋殺太子,以吾神藥傅之即愈。』蛇夜入宮,咋之即絕。停屍三日,令曰:『有能活太子者,分國而治。』載之山間,當火葬之。行徑歷道士邊,道士曰:『太子何疾而致喪身乎?且無葬矣!吾能活之。』從者聞說,馳以上聞。王心悲喜,重更哀慟曰:『吾赦爾罪,分國為王。』道士以藥傅身,太子忽然興曰:『吾何緣在斯乎?』從者具陳所以。太子還宮,巨細喜舞。
「分國惠之,一無所受。王寤曰:『分國不受,豈當盜哉?』問:『子何國人?以何見為沙門乎?何從獲珠?行高乃然,忽罹斯患,將以何由?』道士本末陳焉,王為愴然泣淚流面。王告獵者曰:『子有功勳於國,悉呼九親來,吾欲重賜之。』親無巨細皆詣宮門,王曰:『不仁背恩,惡之元首。』盡殺之矣。道士入山學道,精進不惓,命終生天上。」
佛告諸比丘:「時道士者,吾身是也。烏者,鶖鷺子是也。蛇者,阿難是,獵者。調達是。其妻者,懷槃女子是也。菩薩弘仁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〇)
「昔者拘深國王名抑迦達,其國廣大,人民熾盛,治國以正,不枉兆民。王有子二人,一男一女,男名須達,女名安闍難,執行清淨,王甚重之。為作金池,二兒入池浴,池中有龜,龜名金,瞽一眼,亦於水戲,觸二兒身,兒驚大呼!王則問其所以?云:『池中有物,觸怖我等。』王怒曰:『池為兒設,何物處之而恐吾兒?』令施罛取之,鬼龍奇怪,趣使得之。罟師得龜,王曰:『當作何殺之?』群臣或言:『斬首。』或言:『生燒。』或言:『剉之作羹。』一臣曰:『斯殺不酷,唯以投大海中,斯所謂酷者也。』龜笑曰:『唯斯酷矣。』王使投之江中。
「龜得免,喜馳詣龍王所,自陳曰:『人王抑迦達有女,端正光華,天女為雙。人王乃心區區,大王欲以女結為媛親。』龍曰:『汝誠乎?』龜曰:『唯然。』為龜具設盛饌皆以寶器,龜曰:『早遣賢臣相尋,吾王欲得其決。』龍遣賢臣十六,從龜至人王城下壍中,龜曰:『汝等止此!吾往上聞。』龜遂遁邁不復來還。十六臣悁悒俱入城見王,王曰:『龍等來為?』對曰:『天王仁惠接臣等,王欲以貴女為吾王妃,故遣臣等來迎。』王怒曰:『豈有人王之女與蛇龍為偶乎?』龍對曰:『大王故遣神龜宣命,臣等不虛來。』王不許之。諸龍變化,令宮中眾物皆為龍,耀遶王前後。王懼叫呼!群臣驚愕,皆詣殿下質問所以。王具說其狀,眾臣僉曰:『豈可以一女之故,而亡國乎?』
「王及群臣臨水送女,遂為龍妃,生男女二人。男名槃達,龍王死,男襲位為王。欲捨世榮之穢,學高行之志,其妻有萬數,皆尋從之,逃避幽隱猶不免焉。登陸地於私梨樹下,隱形變為蛇身槃屈而臥。夜則有燈火之明,在彼樹下數十枚矣,日日雨若干種華,色曜香美非世所覩。
「國人有能厭龍者,名陂圖,入山求龍欲以行乞,覩牧牛兒問其有無。兒曰:『吾見一蛇,槃屈而臥於斯樹下,夜樹上有數十燈火,光明耀曄,華下若雪,色耀香美其為難喻,吾以身附之,亦無賊害之心。』術士曰:『善哉!獲吾願矣。』則以毒藥塗龍牙齒,牙齒皆落,以杖捶之,皮傷骨折。術士自首至尾以手捋之,其痛無量,亦無怨心,自咎宿行不杇乃致斯禍,誓願曰:『令吾得佛,拯濟群生都使安隱,莫如我今也。』
「術士取龍著小篋中,荷負以行乞匃。每所至國,輙令龍舞,諸國群臣兆民靡不懼之。術士曰:『乞金銀各千斤,奴婢各千人,象馬牛車眾畜事各千數。』每至諸國,所獲皆然。轉入龍王祖父之國,其母及龍兄弟,皆於陸地求之,化為飛鳥依偟王宮。術士至,龍王化為五頭,適欲出舞而見其母兄妹,羞鄙逆縮不復出舞。術士呼之五六,龍遂頓伏。母復為人形,與王相見,陳其本末。王及臣民莫不興哀,王欲殺術士,龍請之曰:『吾宿行所種,今當受報,無宜殺之以益後怨,從其所求以施與之。弘慈如斯,佛道可得也。』王即以異國為例,具其所好悉以賜之。
「術士得斯重寶,喜以出國,於他國界逢賊,身見菹 醢,財物索盡。龍母子與王訣別:『若大王念我呼名,吾則來,無憔悴矣。』王逮臣民臨渚送之,一國哀慟靡不躃踊者也。」
佛告諸比丘:「槃達龍王者,吾身是也。抑迦達國王者,阿難是也。母者,今吾母是也。男弟者,鶖鷺子是也。女妹者,青蓮華除饉女是也。時,酷龍人者,調達是也。菩薩弘慈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一)雀王經
「昔者菩薩身為雀王,慈心濟眾有尚慈母,悲彼艱苦情等親離,覩眾稟道喜若己寧,愛育眾生猶護身瘡。有虎食獸,骨柱其齒,病困將終。雀覩其然,心為悲楚曰:『諸佛以食為禍,其果然矣。』入口啄骨,日日若茲。雀口生瘡,身為瘦疵,骨出虎穌。雀飛登樹,說佛經曰:『殺為兇虐,其惡莫大;若彼殺己,豈悅之乎?當恕己度彼,即有春天之仁。仁者普慈,祐報響應;兇虐殘眾,禍尋影追。爾思吾言矣。』虎聞雀誡,勃然恚曰:『爾始離吾口而敢多言乎?』雀覩其不可化,愴然愍之,即速飛去。」
佛告諸比丘:「雀王者,吾身是也。虎者,調達是也。開士世世慈心濟眾,以為惶務猶自憂身。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二)之裸國經
「昔者菩薩,伯叔二人,各資國貨俱之裸鄉。叔曰:『夫福厚者衣食自然,薄祐者展乎筋力。今彼裸鄉,無佛、無法、無沙門眾,可謂無人之土矣,而吾等往,俯仰取其意,豈不難哉?入國隨俗,進退尋儀,柔心言遜,匿明揚愚,大士之慮也。』伯曰:『禮不可虧,德不可退,豈可裸形毀吾舊儀乎?』叔曰:『先聖影則隕身不隕行,戒之常也。內金表銅,釋儀從時,初譏後歎,權道之大矣!』遂俱之彼。伯曰:『爾今先入,觀其得失,遣使告誠。』叔曰:『敬諾。』旬日之間使返告伯,曰:『必從俗儀。』伯勃然曰:『釋人從畜,豈君子行乎?叔為,吾不也!』
「其國俗,以月晦十五日夜常為樂,以麻油膏膏首,白土畫身,雜骨瓔頸,兩石相叩,男女携手,逍遙歌舞;菩薩隨之,國人欣歎。王愛民敬賓俟相屬,王悉取貨,十倍雇之。伯車乘入國,言以嚴法,輙違民心。王忿民慢,奪財撾捶。叔請乃釋,俱還本國。送叔者被路,罵伯者聒耳。伯耻怒曰:『彼與爾何親?與吾何讐?爾惠吾奪,豈非讒言乎?』結叔帶曰:『自今之後,世世相酷,終不赦爾。』菩薩愴然流淚誓曰:『令吾世世逢佛見法親奉沙門,四恩普覆潤濟眾生,奉伯若己,不違斯誓也。』自此之後,伯輙剋叔,叔常濟之。」
佛告諸比丘:「時叔者,吾身是也。伯者,調達是也。菩薩慈柔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三)六年守飢畢罪經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歸命三尊具奉十善,德被遐邇靡不承風,兵刃不施,牢獄無有,風雨時節國豐民富,四表康休,路無怨嗟,華偽小書舉國絕口,六度真化靡人不誦。時有梵志,執操清淨,閑居山林不豫流俗,唯德是務。夜渴行飲,誤得國人所種蓮華池水,飲畢意悟曰:『彼買此池,以華奉佛廟,水果自供;吾飲其水,不告其主,斯即盜矣。夫盜之為禍,先入太山,次為畜生,屠賣于市以償宿債。若獲為人,當為奴婢。吾不如早畢於今,無遺後患矣。』詣闕自告云其犯盜,唯願大王以法相罪,畢之於今乞後無尤。
王告曰:『斯自然之水,不寶之物,何罪之有乎?』對曰:『夫買其宅即有其井,占其田則惜其草,汲井刈蒭非告不取。吾不告而飲,豈非盜耶?願王處之。』王曰:『國事多故,且坐苑中。』太子令之深處苑內,王事總猥忘之六日。忽然悟曰:『梵志故在乎?疾呼之來。』梵志守戒飢渴六日,之王前立,厥體瘦疵,起而蹌地,王覩流淚曰:『吾過重矣。』王后笑之。
王遣人澡浴梵志,具設餚饌,自身供養,叩頭悔過曰:『吾為人君,民飢者吾自飢,寒者即衣單,豈況懷道施德之士乎?一國善士之福,不如高行賢者一人之德,國寧民安,四時順穀豐穰,非戒之德其誰致之乎?』謂道士曰:『飲水不告,罪乃若此,豈況真盜不有重咎乎?以斯赦子,必無後患也。』梵志曰:『大善!受王洪潤矣。』
「自斯之後,生死輪轉無際,至臨得佛不食六年,罪畢道成,以俱夷自解,羅云乃生。太子棄國勤于山林,邪見之徒咸謂狂惑,謗聲非一。太子聞焉,忍斯辱謗,追以慈濟,福隆道成,諸天雲集,稽首承風,帝王臣民靡不歸命。」
佛告諸比丘:「時王者,則吾身是也。夫人者,俱夷是。太子者,羅云是。夫崇惡禍追,施德福歸,可不慎哉!王忘道士令餓六日,受罪六年飢饉纔息,六日之後王身供養故,今六年殃畢道成。俱夷笑之,今懷羅云六年重病。太子以梵志深著苑內故,六年處于幽冥。愚夫重闇不明去就,以惡心向佛、沙門、梵志,截手拔舌者,斯一世之苦;妄以手捶,虛以口謗,死入太山,太山之鬼拔出其舌,著於熱沙,以牛耕上,又以然釘釘其五體,求死不得。殃惡若此,順行無邪。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四)釋家畢罪經
「昔者菩薩守戒行淨,積功累德,遂獲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遊處舍衛國。天龍鬼神、帝王臣民靡不歸宗,蠱道邪術值佛影隆,猶日明盛螢火隱退。貪嫉之興,不覩亡身之火,邪黨搆謀,勸女弟子名曰好首,以毀天尊。國人未獲真諦者,有沈吟之疑,心疑諸沙門,王亦怪焉。蠱道貪濁,諍財相訴,濁現禍歸,即時見廢,貞真照現,天人歎善!王詣精舍頓首悔過,由斯王有慚心,因媒啟問,求佛女妹,結婚姻之固,以絕釋家之怨。眾祐曰:『吾去家為沙門,不豫世業,嫁娶之事,一由父王。』於是遣使者致敬,宣結親之辭。諸釋不許,王曰:『佛處其國爾由往來,明者無怨,愚夫有讐。女吾賤妾之子,何足以致恨乎?』王許曰:『可。』遂成婚姻。有男嗣一,請見諸舅,即之釋國。
「時,佛當還開化諸釋,諸釋欣欣興佛精舍,掘土三尺,以栴檀香填之,撿國眾寶為佛精舍,焜焜奕奕有若天宮,聲聞隣國靡不躍逸。佛未坐之,而彼庶子入觀曰:『斯精舍之巧、眾珍之妙,唯天帝宮可為匹矣。』曰:『佛未翔茲,吾一坐座,沒命不恨也。』庶子嬖友,名曰頭佉摩,對曰:『夫亦何失?』即升坐矣。釋氏雄士,壯聲呵曰:『眾祐尊座,天帝不臨,何婢之子敢升座乎?』裂坐更興。庶子出,謂其友曰:『斯辱無外矣!吾若為王,爾無忘茲。』友曰:『俱然。』旋守其母欲為太子,母以妖蠱請如子願。王曰:『古來未聞!無設狂言自招耻也。』妖蠱處內,佞臣巧辭,遂立二嫡分民正治。
「大王崩,位立兩國,民隨所悅,仁凶分流,仁即奉兄,兇馳詣叔。友為相國,修治干戈,軍用眾備,以舊事聞。王曰:『可。』即寵雄將武士就路,覩佛道邊坐乎半枯之樹。王進稽首曰:『佛不坐純生而處半枯,將有由乎?』眾祐曰:『斯樹名釋,吾愛其名,以仁道濟其難,潤其枯惠其生也。』王悵然內耻曰:『佛仁弘普,惠逮草木,豈況人乎?』於是旋軍。相國仰察天文,覩釋氏宿福索禍興,復以聞之。軍又出,未至釋氏城有數里,城中弓弩矢聲猶風雨,幢幡傘蓋斷竿截斗,裂鎧斬控,士馬震奔靡不失魄。王又奔歸。釋人啟佛:『當那賊何?』
曰:『牢關門,廢壍橋。』王又出軍,目連啟言:『吾欲以羅漢威神化為天網,覆城面四十里,王奈釋人何?』眾祐曰:『無奈罪何?』又言:『跳著他方剎土?』曰:『無奈罪何?』目連言:『吾能攘有形,無奈無形罪何?』眾祐曰:『種惡禍生,孰能攘之?取釋氏一子置吾鉢下,以效其實。』目連如命。
「釋諸耆舊承教守門,魔化為舊德,呵諸釋曰:『王假塗有所之,爾其絕彼,將益後尤。佛弟子行,可得爾乎?』魔奮勢拔鑰排門兵入,猶塘決水翻。釋摩南為大將軍,與王先王同師而學,有死友之誓,謂王曰:『住爾兇士一飡之頃,令城中人獲出全命。』王曰:『可。』大將軍臨水向佛,叩頭流淚而曰:『以吾微命請彼少人,願令十方群生皆奉佛教,恕己濟眾,潤合二儀,無為狼蚖之毒殘賊眾生,若斯無道之王矣。』入水以髮纏樹根,有頃命終。王遣使者視之,還如事云。兵入掘地半埋釋人。橫材象牽,概殺之矣,或馬蹟,或兵刃。
「佛時首疾,其痛難言。梵王帝釋、四大天王,皆叉手侍,為之痛心。釋人有自歸命三尊者,誦經者,起慈心者。釋有三城,征事未畢,王憶釋摩南殺身請眾命,為之愴然,旋師罷軍,遣使者致敬曰:『士眾疲勞,還國息師。』異日束修稽首足下。佛教謝,王自愛。使者退,佛視之矣。阿難整法服稽首曰:『佛不虛視,其必有緣。』眾祐曰:『釋罪畢也,王罪興矣。却後七日,太山鬼以火燒王及其臣民,王罪難救猶釋禍難攘矣。』佛使阿難舉鉢,鉢下人亦終。
佛將諸沙門至梵志講堂,道經諸釋死地,或有已死或折臂髀脛者,覩佛來,或搏頰呻吟云:『歸命佛、歸命法、歸命聖眾,願十方群生皆獲永康,莫如我等也。』時自然床從地出,其地無間,諸沙門皆坐。佛言:『斯王勃逆,興罪弘廣矣。』又問沙門:『若見屠獵魚網者,獲為飛行皇帝乎?』對曰:『不見。』佛言:『善哉!吾亦不見,以其無四等心惠彼群生故也。』
「王行湖邊,眾入水浴,神化為毒虫螫其士眾,毒行身黑,或於水中死者,或百步一里死者。且半入國,兇鬼雲集。宮中夜時人聲物鳴,聚居相持,須旦為命,日月薄蝕,星宿失度,怪異首尾,靡不怨王也。王聞佛戒火變之異,內如湯灼,遣使者參其事。佛說如上,使返具聞,國振瓦崩。王會群臣,議言:『或於山,或於水。』遂乘船入海,強富得從,貧羸留國。王內宮人登船上服,望火解衣,脫陽燧珠著服上。其日雲興,壅壅曀曀,風雨凌凌,笮絕舟漂,臣民僉曰:『弊王行凶,乃致兇禍。』向中之時日出炙陽燧,陽燧化為火,始自王舟,大山鬼神雲集礔礰,率土生入太山地獄。留在岸者,微怖而全。
佛於是日興慈心定,諸沙門問阿難:「佛不出乎?」答曰:「一國大喪,佛興慈定,故為不出也。」佛明晨出,諸沙門稽首于地,釋梵四王、諸龍鬼神、帝王臣民稽首就座。阿難整服,問二國禍變之元:「願釋眾疑,令群生照禍福所由。」佛告阿難:「昔有三國比隣而王,時,佛去世久遠,經典不修。菩薩所處之國,致有湖池,獲魚無數。近國聞喜,資財來買,魚盡慘還。遠國不知,亦無買心。漁獵國者,今釋三億人死者是也。其一國喜欲買魚者,今一城人恐徒亡財者是也。遠國不聞得魚者,今一城中人不知王來者是也。
我時見破魚首,失言可之;今已得佛為三界尊,尚不免首疾之殃,豈況凡庶乎?諸弟子端爾心、興德惠、安群生,恕己濟彼,慎無殺生,盜人財物,婬彼非妻,兩舌惡罵,妄言綺語,嫉妬恚癡,誹謗三尊。禍之大莫尚十惡,福榮之尊夫唯十善矣。殺物者為自殺,活物者為自活。策心念惡、口言惡、身行惡,莫若勞心念道、口言道、身行道。施善福追,為惡禍尋,猶響之應聲影之追形也。覩斯變者,慎勿違春天之仁,而尚豺狼之兇也。
佛說經竟,四輩弟子、天龍鬼神,皆大歡喜,稽首而去。
- 目录
- 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