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寶正續傳
宋 祖琇撰7卷CBETA X1561大于一万字 8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僧寶正續傳卷第五
隆興府沙門 祖琇 撰
寶峰清禪師
禪師諱善清。生何氏。南雄保昌人也。依香林寺法恩。試所習。得度具戒。年三十。始游方。依黃龍晦堂禪師。久之有悟獻頌。晦堂曰。得道易。守道難。守道猶在己。說法為人難。吾宗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有玄有要。向後自看。師復立成一頌。有剎剎塵塵。奉此身之句。晦堂可之。去游江浙。遍叩宗匠。退歸廬山。見真淨禪師問。甚處來。曰。下江。淨曰。將得什麼來。曰。和尚要什麼。淨曰。一切要。師提起坐具。淨曰。閑家具。曰。莫要急切底麼。淨曰。試拈出看。師摵一坐具。淨駭異之。會死心出世。靈源走書。招之俾輔佐。死心師奇。
禅师名讳善清,出生于何家,是南雄保昌人。他依止于香林寺的法恩,经过考核所学,得以剃发出家并受具足戒。三十岁时,他开始游历四方,依止于黄龙山的晦堂禅师。经过一段时间,他有所悟,并向晦堂禅师献上颂。晦堂禅师说:“得道容易,守道难。守道还在于自己,而说法教人则更难。我们宗派的一句话中包含三个玄妙,一个玄妙中又包含三个要点。有玄有要,你今后自己好好体悟。”善清禅师又立即作了一首颂,其中有“剎剎塵塵,奉此身”的句子,晦堂禅师对此表示认可。善清禅师离开后游历江浙,遍访各宗派的宗师,然后返回庐山,见到真淨禅师。真淨禅师问他从哪里来,他回答说从下江来。真淨禅师问:“你带来了什么?”他回答:“和尚您想要什么?”真淨禅师说:“什么都想要。”善清禅师提起坐具,真淨禅师说:“闲家具。”善清禅师说:“不要急切。”真淨禅师说:“试着拿出来看看。”善清禅师挥动一下坐具,真淨禅师感到惊异。后来死心禅师出世,靈源送来书信,邀请他去辅助。死心禅师对他的才华感到惊奇。
厖福艾剛。嚴有識度。凡死心由翠巖。再住雲巖。遷黃龍。師皆在焉。率居第一座。分席接衲。與死心周旋。垂二十年。聞見淹博。機辯絕倫。政和五年。死心去世。大師張司成請師繼席。開法唱晦堂之道。時黃龍號稱法窟多奇傑之士。師上堂曰。昨日林間為野客。今朝堂上住持人。放開揑聚全由我。萬像之中獨露身。越明年謝院事。結茅寺側。自號草堂。久之再住。上堂曰。掩息茅堂過六冬。心忘境寂萬緣空。不知幻業從何起。依舊令教振祖風。建炎末。避地臨川。太守蔣宣卿請居曹山。遷疎山。紹興五年。
庞福艾刚。严有识度。凡死心由翠岩。再住云岩。迁黄龙。师皆在焉。率居第一座。分席接衲。与死心周旋。垂二十年。闻见淹博。机辩绝伦。政和五年。死心去世。大师张司成请师继席。开法唱晦堂之道。时黄龙号称法窟多奇杰之士。师上堂曰。昨日林间为野客。今朝堂上住持人。放开捏聚全由我。万象之中独露身。越明年谢院事。结茅寺侧。自号草堂。久之再住。上堂曰。掩息茅堂过六冬。心忘境寂万缘空。不知幻业从何起。依旧令教振祖风。建炎末。避地临川。太守蒋宣卿请居曹山。迁疏山。绍兴五年。
以院事[田/廾] 得法弟子了如禪師。乃遂閑居。然接物無勌。學者奔趨。之唯恐後。道價遂為天下第一。南昌帥張參政聞風而悅。患不能致。會樞密徐山過洪。相與虗泐潭以起。師時年八十有三。辭避甚力。而敦請之。禮有加。不獲已而赴。大師就請說法于州之東山。傾城擁觀。歎未曾有。及居泐潭。學者不約而自治。不化而自行。未朞年而厖鴻絕特之士。至自遠方者五千指。軍興之後。
由于寺院事务繁忙而获得修行成果的弟子了如禅师,于是选择隐居。但他待人接物从不厌倦,学者们争相前来,唯恐落后。他的道行声望成为天下第一。南昌的统帅张参政听闻他的名声后非常高兴,却苦于无法邀请他。恰逢枢密使徐山路过洪州,两人商议在虚泐潭重建寺院。禅师当时已经八十三岁,极力推辞,但受到再三邀请,礼遇有加,不得已而前往。大师应邀在州的东山说法,全城的人都来围观,赞叹这是前所未有的盛况。当他居住在泐潭时,学者们不约而同地自我管理,无需教化而自行修行。不到一年,就有来自远方的杰出人士五千人聚集于此。这是在军事行动之后的情况。
叢林未有若此之盛。十二年正月晦日。出衣盂唱之。付以後事。明日端坐而化。住世八十有六。坐六十夏。燼餘目睛不壞。靈骨舍利。塔于黃龍。每對重客。或語以世故。則張目直視。久乃厲聲曰。老僧耳重。及受參入室。應機酬酢。電擊星馳。雖初機學者。且莫咨扣。未始有厭色。猶日誦般若心經一藏。其弘道力法。老而益懃如此。
丛林中从未有过如此的盛况。在十二年正月的最后一天,他拿出衣钵并唱诵经文,将后事托付给后人。第二天,他端坐着安详地圆寂。他住世八十六载,修行六十个夏季。火化后,他的眼睛没有损坏,灵骨和舍利被安置在黄龙的塔中。每当面对重要的客人,或谈论世俗事务时,他就会睁大眼睛直视,过了很久才严厉地说:“我耳朵不好。”等到接受弟子进入室内,他能机敏地应对各种问题,如同电闪星驰。即使是初学佛法的人,也无需犹豫提问,他从未表现出厌烦的神色。他每天诵读《般若心经》一藏,他弘扬道法的力量,即使年老也更加勤奋。
大溈果禪師
禪師諱善果。信州鈆山余氏子。依七寶院元浹。得度具戒。梵相奇古。廣顙隆準。少慕祖道。初至鵝湖。宴坐禪堂。聞二童子戲爭蒲團。其一舉起云。你道不見遮箇。是什麼。師恍然有省。及游雲居。偶禪者自黃龍來。因問死心老。每以何等語接人。禪者曰。常舉雲門問僧光明寂照遍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僧云。是。門云。話墮也。何者是話墮處。師聞之豁然大悟。即趨黃龍。門可屬死心。謝事。指見開福寧道者。師至開福。師資契會。寧深奇之。延入藏于時開福衲子五千指。寧垂入滅。獨以麈尾授師。語在寧傳。師膺最後付託。隱迹道林。
禅师名讳善果,是信州鈆山余氏家族的子弟。他依止于七寶院的元浹,剃发出家并受具足戒。他相貌奇特,额头宽广,鼻梁高隆,从小就仰慕祖师传承的修行之道。最初他来到鵝湖,静坐于禅堂中,听到两个童子争夺蒲团,其中一个举起蒲团说:“你说看不见这个,是什么?”禅师顿时有所领悟。后来他游历至雲居,偶然遇到一位从黃龍来的禅者,于是询问死心老是如何接引人的。禅者回答说:“他常引用雲門问僧的话,‘光明寂照遍河沙,难道不是张拙秀才的话吗?’僧人回答说:‘是。’雲門说:‘这是话堕。’哪里是话堕的地方?”禅师听后顿时大悟,立刻前往黃龍。门下认可死心,谢绝事务,指引他去见开福的宁道者。禅师到达开福后,与宁道者师徒相得,宁道者对他深感惊奇,邀请他进入藏经阁。当时开福有五千名僧人,宁道者临终时,唯独将麈尾交给禅师,并告诉他话语,这些话语记录在宁道者的传记中。禅师承担了最后的重托,隐居于道林。
會圜悟禪師來主席。頗聞師名。一夕分半座俾說法。師舉乾峰法身話。剖判絕出意表。圜悟嗟賞久之。自是道價益著。宣和初。潭師曾孝序命出世上封。開寧公法要。時龍牙才禪師法席頗盛。每答話多稱蘇嚕。一日同諸老會于府帥曾公之席。公曰。龍牙答話。每稱蘇嚕。意旨如何。諸老相視。莫有對者。師越席而前曰。某適有語。公叩之。師曰。龍牙答話。只蘇嚕為問。諸人會也無。昨夜虗空開口笑祝融。吞却洞庭湖。曾公大悅。一座盡傾。遷道林道吾。福嚴宗風鼎盛。法席常冠諸方。室中妙於接人。每舉雲門張拙秀才話。勘驗學者。臨機與奪。莫測端倪。
圜悟禅师来到集会主持。我早有耳闻您的大名。一天晚上,他分出半座让圜悟禅师说法。圜悟禅师提起乾峰关于法身的公案,分析判断完全出人意料。圜悟禅师对此赞叹不已,从此他的道行更加显赫。宣和初年,潭州的曾孝序命他出世上封,开启宁公的法要。当时龙牙才禅师的法席非常兴盛,每次回答问题多称苏噜。一天,他和诸位长老一同参加曾公的宴会。曾公问:龙牙回答问题,每次都称苏噜,这是什么意思?诸位长老相视,没有人回答。圜悟禅师越席向前说:我正好有话要说。曾公询问他,圜悟禅师说:龙牙回答问题,只以苏噜为问,诸位是否领会?昨晚虚空开口笑祝融,吞下洞庭湖。曾公非常高兴,满座的人都为之倾倒。后来他迁至道林、道吾,福严宗风鼎盛,法席常常领先各方。他在室内善于接引学人,常提起云门张拙秀才的话,勘验学者,随机应变,难以捉摸。
天下共高之。自號月庵湘中士大夫多從之問道。紹興九年。樞密張公德遠撫七閩。請住皷山。未至。改黃蘗。遷東西二禪。閱十年。頗厭閩俗。雅意江外。多衲子會。台之萬年。婺之雙林。潭之大溈。皆虗席。三郡爭致請。而長沙尤力。師曰。潭吾舊游也。吾樂之。遂赴命大溈。二十二年正月十八日。出衣盂。卑執事者。製五百應真像。明日沐浴更衣。集眾告別。手書伽陀曰。要行便行。要去便去。撞破天關。掀翻地軸。停筆而化。閱世七十四。坐五十一夏。塔全身于溈源之西峰。師性剛直。處己簡約。律眾嚴明。凡遷巨剎。皆當世賢公卿。屈禮致請。叢林服其得人之盛。
天下人都对他非常敬仰。他自称为月庵,湘中的士大夫们大多都向他求教。绍兴九年,枢密使张公德远安抚七闽,邀请他住持鼓山。还未到任,又改任黄蘗,后迁至东西二禅寺,历经十年。他颇感厌倦闽地的风俗,向往江外的生活,许多禅宗僧人聚集在台山的万年寺、婺州的双林寺、潭州的大溈寺,这些地方都空着席次。三个郡都争相邀请他,尤其是长沙最为积极。师父说:“潭州是我旧日游历的地方,我乐于前往。”于是他应命前往大溈寺。绍兴二十二年正月十八日,他拿出袈裟和钵,让执事的人制作了五百尊应真像。第二天沐浴更衣,集合众人告别,亲手书写了一首伽陀诗:“要行便行,要去便去,撞破天关,掀翻地轴。”写完后便坐化。他享年七十四岁,出家五十一夏。他的全身塔被安置在溈源的西峰。师父性格刚直,对自己要求简朴,管理僧众严格而明智。每次迁至大寺院,都是当时的贤能公卿屈尊邀请。大寺院因其得到人才而感到自豪。
贊曰。草堂得死心作用而不忘晦堂。月庵聞死心語發明。而造寧公之室。死心宗胤遂不續。惜哉。然草堂初出龍山。遷白雲。遭世多艱。未有成績。及晚居泐潭。道大盛而去世。遂振宗風於天下。則晦堂弘道之囑驗矣。月庵出世。逾三十年。八遷巨剎。未嘗一日退居。搥拂之下。圍遶常數千指。則開福麈尾之授。何其効歟。易曰。視履考祥。予於二老父子授受之際。得之矣。
赞语说:草堂得到了死心的作用而不忘晦堂,月庵听闻死心的教诲而发扬光大,进而造访宁公的居所。死心的宗法传承未能继续,真是可惜。然而草堂最初离开龙山,迁往白云,遭遇世间诸多艰难,没有显著成就。等到晚年居住在泐潭,他的道法大为兴盛,去世后,他的宗风在天下广为传播,这证明了晦堂弘道的嘱托得到了验证。月庵出世后,超过三十年,八次迁居至大寺,未曾有一日退居。在他的拂尘之下,常围绕着数千人,这显示了开福麈尾的传授,效果多么显著。《易经》说:审视走过的路,考察吉祥。我从这两位长老父子传授的时机中,领悟到了这一点。
護國元禪師
禪師名景元。永嘉楠溪張氏子。依靈山院希拱。年十八。剃度為大僧。習天台教。通其說。弃之游方。參蔣山圜悟禪師。一日聞傍僧舉死心小參語云。既迷須得箇悟。既悟須識悟中迷迷中悟。迷悟兩忘。却從無迷悟處。建立一切法。諦味久之。因起行次。豁然有悟。即以告圜悟。圜悟喜之。繇是容為侍者。閱十四年。咨參決擇。洞然無間。而機鋒卓絕。眾以聱頭目之。圜悟將歸蜀。遽問曰。向後有人問。你作麼生道。師撫傍僧背曰。和尚問你何不祇對。圜悟大笑。已而袖木錦僧伽黎授之而別。紹興初。
禅师名叫景元,是永嘉楠溪张家的儿子。他依止在灵山院跟随希拱学习,十八岁时剃度成为大僧,学习天台宗的教义并精通其理论。后来他放弃了天台宗,开始四处游历,参访蒋山的圜悟禅师。一天,他听到旁边的僧人提起死心禅师的小参话语,说:既然迷惑了就需要得到觉悟,既然觉悟了就需要识别觉悟中的迷惑和迷惑中的觉悟。当迷惑和觉悟两者都忘记时,就从没有迷惑和觉悟的地方建立一切法。景元长时间品味这些话,因此在行走时突然有所领悟,随即告诉了圜悟禅师。圜悟禅师非常高兴,从此让他担任侍者。经过十四年的学习和决断,他的理解深刻而无间断,且他的机锋非常卓越,众人都称他为“聱头”。圜悟禅师即将返回蜀地时,突然问他:如果以后有人问你,你会怎样回答?景元禅师拍着旁边僧人的背说:和尚问你,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圜悟禅师大笑。之后,圜悟禅师将木锦僧伽梨衣交给他,然后告别。绍兴初年。
歸隱舊邦 。括倉守龍學耿延禧命出世仁壽。遷連雲。晚住真如。徙護國。衲子擁隨。法席日盛。師說法超格。量絕蹊徑。問。學人上來請師相見。師曰。劄問如何是相見底事。師曰。你眼在左邊右邊。進曰。恁麼則萬機休罷正眼頃開。師曰。杲日當天。盲人摸地。問。相見與未相見時如何。師云。一時穿却。問。忽遇上上人來。又作麼生。師云。列向三椽下。問。還許學人承當也無。師云。
归隐故乡。括仓守龙学耿延禧命出世仁寿。迁连云。晚年居住在真如寺。后迁至护国寺。众多僧侣跟随。法席日益兴盛。师父说法超凡脱俗,智慧非凡。有人问,学人前来请师父相见。师父说,请问如何是相见的事。师父说,你的眼睛在左边还是右边。进一步说,那么则万般机缘休止,正眼时刻开启。师父说,光明照耀天空,盲人却在地上摸索。问,相见与未相见时如何。师父说,一时穿破。问,忽然遇上上上人来,又怎样。师父说,列于三椽之下。问,还允许学人承担吗。师父说。
兵隨印轉。問。如何是臨濟宗。師云。殺人活人不眨眼。曰。如何是雲門宗。師云。頂門三眼耀乾坤。曰如何是溈仰宗。師云。推不向前。約不向後。曰。如何是法眼宗。師云。箭鋒相拄不相饒曰。如何是曹洞宗。師云。手執夜明符。幾箇知天曉。曰。向上還有路也無。師云。有。曰。如何是向上路。師云。黑漫漫地。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師云。三十棒且待。別時僧禮拜。師乃云。釋迦彌勒尚是他奴。且道他是阿誰。是則是護國。則不然坐立儼然。頂天履地。十二時中。
雲居如禪師
禪師名法如。台州臨海胡氏子。依護國瑞禪師。祝髮受具。遍參兩浙宗匠。聞佛眼禪師居龍門道價甚重。不遠千里造焉。以力參所得。質之佛眼曰。此皆學解。非究竟事。欲了生死。當求妙悟。師駭然諦信其語。居一日命為典座。師固辭。以道業未辦。佛眼勉之曰。姑就職。是中大有人。為汝說法。未幾晨興開厨門。望見聖僧。豁然有省。入見佛眼曰。遮裏還見聖僧麼。師於其前。問訊叉手立。佛眼肯首曰。向汝道。大有人。為汝說法。又甞問曰。天台石橋夜來倒了也。師遽捉住佛眼。佛眼曰。作麼。師曰。又道石橋倒。佛眼深可之。後造圜悟禪師室。問。
汝只參佛眼。為復別見人來。師曰。亦曾見一人來。曰。是什麼人。師以手指胸 曰法如。圜悟曰。汝所見只一星許。師曰。已是多也。高庵悟禪師與圜悟。相繼主雲居。皆推師為第一座分席。接衲學者親之。建炎初。上藍虗席。洪帥胡直孺命出世。唱佛眼之道。未幾虜騎傳城。隱于白水庵。會雲居燼於劫火。紹興初。四易主者。皆以艱難遁去。漕使曾公紆乃以屬師。繇是宗風大振。師識量冲廓。
機變如神。見者靡不讋伏。至於說法莅眾。辭氣粹溫。旌禮賢者。奄有古尊宿之體。閱十餘年。幻出寶坊。靖深壯麗。冠絕江表。師益謙損。不自以為功。識者以此高之。且以為弘覺再來也。十六年三月十五日。示疾。陞座別眾又十日。沐浴更衣。手寫法偈。端坐而化。世壽六十七。僧臘四十二。火滅得舍利。合靈骨瘞于三塔。
雲居真牧禪師
師諱正賢。潼川郪縣陳氏子。本朝三陳之後。依三聖院海澄。得度具戒。游成都大慈寺。從重透法師。聽經論般若。夙悟凡典籍。無巨細過目成誦。義亦頓曉。每有詰難。宿師高坐皆莫能答。謁正覺顯禪師。一見知為眾稱經藏子者。大喜之。囑令負荷正法眼。會圜悟禪師出世昭覺。造其室。聞舉洞山麻三斤話。言下有省。圜悟勉之南詢。即出關氐黃龍。參死心。時靈源居昭默堂。往來咨扣。久之趨寶峰。見湛堂。深蒙肯可。而疑未决。遂造龍門。佛眼一日室中舉殷勤抱得旃檀樹。師豁然大悟。佛眼可之曰。經藏子漏逗了也。自是間與師商略法藏淵奧。至會心要處。
亹亹無盡。佛眼必稱善。手書真牧。授以為號。其後再見圜悟。嘉其大成。或曰。拖犁拽把去。師內負多聞。外峻戒節。洎發明大事。愈益韜晦。紹興初。妙喜以所居雲門庵委師。繼踵雲門。迥絕人境之外。衲子裹粮從之。師每說法之暇。躬自荷鋤播殖。清規凜然。紫微韓公駒欽重風道。贈以詩。略曰。上人一口吞諸佛。肯顧世上群兒愚。又曰。不須領眾強自苦。一庵高臥真良圖。珪竹庵每稱。必曰。龍門一麟耳。十九年。南康歸宗虗席。太守以禮致請。師堅臥不應。寶文李公公懋。甞問道於師。因就見同邑官協誠敦勉。不得已赴之。嗣法佛眼。僧問。選佛場開。
願聞法要。師云。三通皷罷。一炷沉煙。與麼□則皇恩佛恩一時普報。師云。脚跟下事作麼生。云學人禮謝。師云。十萬八千未是遠。問。久默斯要。已泄真機。學人上來請師開示。師云。耳朵在什麼處。曰。一句分明該萬像。師云。分明底事作麼生。曰。台星臨照枯林。曰春。師云。換却你眼睛了也。曰。法燈和尚道本欲深。藏巖穴隱遁過時。葢為清凉有未了公案。出來為他了却。此意如何。師云。鐵額銅頭未透關。曰。果然作家師云。放你三十棒。曰。當時。有僧出云。如何是清涼未了底公案。法燈云。祖禰不了殃。及兒孫誵訛。在什麼處。師云。
一言截斷千差路。曰。佛眼和尚道本欲拋擲。巖阿混同沙礫。苦為諸人敦逼。不免細說來由。且道與法燈是同是別。師云。你向什麼處見佛眼。曰千聖同歸一路行。師云。退步飜身子細看。曰。既到遮裏。如何是佛眼未了底公案。師云。腦後看取。僧禮拜。師乃云。若向這裏承當得徹。有什麼事看他。玄沙不出嶺。寶壽不渡河。得箇什麼。便千休萬□歇。去雲巖在百丈二十年。長慶在雪峰二十年。失箇什麼。便爾千辛萬苦難會去。須知得無所得。失無所失。釋迦老子也只道。我於然燈佛所。實無一法可得。然燈佛即與我授記。遂舉拂子云。無量諸佛盡在拂子頭上。
為大眾證明成佛了也。若喚作拂子。即被拂子礙。若不喚作拂子。亦被拂子礙。還透得麼。如今有異方便。令大眾普皆成佛去。乃云。若喚作拂子於法得自在。若不喚作拂子亦於法得自在。還承當得麼。良久云。彈指圓成八萬門。一超直入如來地。又曰。第一句如何道。汝等諸人。若向世界未成時。父母未生時。佛未出世。祖師未來時道得。已是第二句。第一句如何道。直饒你十成。道得未免。左之右之。所以萬法本閑。而人自閙。文殊堂裏萬菩薩。即不問你。且道東海波斯鼻孔長多少。上堂橫柱杖云。拄杖子橫也。橫亘十虗。包褁六趣。復竪云。拄杖子堅也。上窮碧落。下透風輪。良久云。不如休去。便休去。欲覔了時無了時。擲拄杖下座。
上堂良久云。大眾作麼生。若也擬議。賢上座瞞諸人去也。打地和尚瞋他秘魔。巖主擎箇叉兒。胡說亂說遂將一摑成虀粉散。在十方世界。還知麼。舉拂子云。而今却在拂子頭上。說一切智智清淨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還聞麼。閻老子知得。遂云。賢上座你若相當去。不妨奇特。或不相當。總在我手裏。只向他道。閻老子你也退步。摸索鼻孔看。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下堂。噓兩[口*聲] 却大笑。又噓一[口*聲] 乃云。笑復噓復。復笑清談。
啞子高[口*聲] 。呌噓復笑。笑復虗蟭。螟眼裏馬拖車。拈拄杖云。只遮從來無影杖。不相於處。也相於大眾如何。良久云。直須師子吼。莫作野干鳴。閱五年。遷雲居。法席之盛。卓冠諸方。衲子爭為宣力。作新棟宇。一時賢士夫質疑問道。而參政張公壽法偈。往還倡和。相得尤深。二十九年七月五日。陞座辭眾。明日唱衣置供。又明日就浴更衣。遍訪諸徒。勉以道。九日齋畢。
集主事垂誡。末後跏趺而寂。壽七十六。﨟五十七。闍維舍利五色。合靈骨藏雲居之東塔雲門之湯源。師皃古而氣剛。志大而心慈。平居若不能言者。至排邪破妄。決擇宗乘。得樂說無礙辯才。浩然不見其涯涘。初居雲門。峰頂高寒。草廬穿穴。雪霜滿牀。處之垂二。十年。裕 如也。晚移雲居。法席日盛。遮務繁劇。師提綱振領。應機酧酢。迎刃而解。至於常住之物豪髮不□用。雖自所得襯利。猶以三分之一。歸之常住。以補陪涉之費。出則芒鞋竹杖。居則弊衣糲食。其孤節苦行。以身律眾。大抵與高庵相埒。而精嚴奉法。卑躬下人。畢世不易其度。著華嚴指南寶藏論發隱補僧史八書筆論一編。語錄偈頌一卷。行于世。
贊曰。愚初著佛運通鑑二書成。即以呈師。答曰。比覧佛運甚詳。通鑑亦有史躰。承諭有勸。吾兄將為三教統紀。鄙意輙究之。雖及年代治亂遷革。以至儒宗道教賢哲出沒之迹。然非紀二教。但約其時。以明佛運耳。拙意欲吾兄去却圖字。標為佛運統紀。以對釋氏通鑑。不亦宜乎。又曰。深喜吾兄此段有補于宗教。至矣。大率佛祖閑邪禦侮。不必與之竟。但伸自理。彼自破矣。昔鴈門法師超悟高忘如此。及正續傳。復以寄答曰。辱寄僧寶正續。即勉病披味。足見吾兄。孜孜于此道。前傳所遺。而能拾以補之。亦法門之大者。更俟參味其間妙處。當以為師也。嗚呼師之言論。風旨筆墨。具在其宏範真風。昭融法通。雖片言隻字之間。而躰致如此。輙擊之于篇。遮幾具眼者。知所為書。無欺於神明焉。噫師之亡也。正法眼藏不在茲矣夫。
僧寶正續傳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