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涼傳
唐 慧祥撰2卷CBETA T2098大于一万字 2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古清涼傳卷下
唐朝藍谷沙門慧祥撰
遊禮感通四
支流雜述五
遊禮感通四
余。幼尚異概。長而彌篤。每聞殊方之唱。輒慷慨興懷。孰謂一朝翻然自致滅矣。遂得攬樛木啟荒蓁。勵蹇忘疲。直登中臺之首。於是。俯瞰萬物。傍眺千里。足蹈風雷之上。志凝霄漢之中。忽然若捨其浮生。迢迢焉似淩乎天庭。始悟壯觀之淘思小大之傾者。雖未覩王山九層之妙。鷲峯雞足之美。內撫微躬。亦何幸之多也。豈徒千載之一遇。故乃萬劫之稀逢耳。但玄樞難兆。幽關罕闢。苟在未晤。雖邇而遐瞻望神京。不能無戀。然承近古已來遊此山者多矣。至於群錄鮮見倫通。良以時無好事。故使芳塵委絕。不生遠大。後生何仰焉。且如曇靜曇遷惠安惠瓚。
我自幼就崇尚非凡的志向,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志向愈发坚定。每当听到不同凡响的言论,总是心潮澎湃,满怀激情。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够彻底转变,自我提升至消亡的境地。于是,我得以攀援树木,开辟荒草,激励自己不畏艰难,忘记疲劳,直接登上了中台的顶峰。从这里,我俯瞰万物,眺望千里之外,仿佛脚踏风雷,心志凝聚在云霄之间。忽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抛弃了尘世的浮华,遥远地仿佛升入了天庭。这才开始领悟到,那些壮丽景象能够洗涤人的思想,使人对大小事物的看法发生改变。虽然我还没有目睹王山九层的奇妙,鷲峯鸡足的美丽,但内心审视自己,也感到无比幸运。这不仅仅是千年一遇的机会,更是万劫难逢的机缘。然而,玄妙的枢机难以显现,幽深的关口很少开启。如果还没有领悟,即使近在咫尺,也会感到遥远,对神京的向往之情难以抑制。但是,从近古以来,游览此山的人已经很多了。至于那些群录中鲜有通晓的人,实在是因为时代缺乏好事之人,使得美好的事迹被遗忘,没有流传到远方。后人又怎能仰望呢?就像曇靜、曇遷、惠安、惠瓚等人一样。
並釋門鵷鷺。寶地芝蘭。俱登臺首。蔑聞誌記。自餘湮沒者。胡可言哉。所以捃拾遺文。詳求耳目。庶思齊之士。彙征同往。又按別傳云。文殊師利。周宇文時。化作梵僧。而來此土云。訪聖迹。欲詣清涼山。文殊師利住處。於時。智猛法師。乃問其事纔伸啟請。俄失梵僧。此似曉勵群蒙。令生渴仰。若篤信神通者。豈遠乎哉。齊定州僧明勗。未詳何處人也。少懷倜儻。志概凝峻。承聞此山神秀文殊所居。裹糧負笈。杖錫而至。凡事幽深。靡不畢造。唯覓文殊師利。未經數日。遇一異僧。狀同其志。亦裹糧杖錫云。覓文殊。偶然一處。忽爾相見。於是。
同时在佛教的门户中,如同鵷鷺般珍贵的弟子们,都在佛教圣地中如同芝蘭般成长,共同登上了修行的高峰,却很少有人记录下他们的事迹。其他那些默默无闻的人,又怎能说得尽呢?因此,我搜集遗漏的文献,详细探求听闻和目睹的事迹,希望那些有志之士能够一同前往。另外,根据别传记载,文殊师利在周宇文时期,化作一位梵僧来到这片土地,声称要寻找圣人的遗迹,想要前往清凉山,即文殊师利的居所。当时,智猛法师刚一提出请求,梵僧就突然消失了,这似乎是启发众生,让他们产生强烈的向往。如果真正相信神通的人,又怎么会觉得遥远呢?北齐定州的僧人明勗,不清楚他具体来自哪里。他从小就表现出非凡的气度和坚定的志向,听说这座山神奇秀丽,是文殊所居住的地方,便携带干粮,背负书籍,手持锡杖来到这里。他探访了所有幽深之地,无一遗漏,只为了寻找文殊师利。没过几天,他遇到了一位外表与他相似的异僧,也携带着干粮,手持锡杖,声称要寻找文殊。偶然间,他们在一个地方相遇了。
明勗即禮異僧。異僧亦禮明勗。各云。大聖大聖。願見救度。如此之俱困而乃止。殆問訊方俗。各述所居。勗遂無疑而忻得同志。相隨登陟。經於三日至東臺。東南見一故屋。中有數僧。並威儀疎野。容貌蕞陋。異僧初不致敬。次亦明勗慢之。既接喧涼。投中寄宿。爾夜異僧暴疾。困篤難堪。便利床蓆。臭穢無已。但云。我病困。如此之聲。未甞斷絕。乃相勸出山。因離其處行百餘步。住屋異僧。倏焉俱失。勗方悟聖人。慨其愚暗。崩號慟絕。幾至滅身。懇欵旬餘。更無所見。還歸本住。向名德敘之。識者告曰。我病困者。道汝我人之病困也。汝當覺之。必蒙度脫。勗乃將遵聖誨。謙卑自守。縱遇童隸。敬接無虧。每輒思之。流淚終日。年七十餘。終於所居。
明勗向异僧行礼,异僧也向明勗行礼。他们互相称呼对方为“大圣”,希望对方能救度自己。在这种困境中,他们才停止了相互的礼敬。他们询问了对方的习俗,并各自描述了自己的居所。明勗对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感到高兴,没有怀疑,于是他们一起攀登,经过三天到达了东台。在东台的东南方向,他们看到了一间旧屋,里面有几位僧人,他们的举止粗野,容貌丑陋。异僧最初没有向他们致敬,明勗也跟着表现出傲慢。在一番喧闹和寒暄之后,他们决定在那里过夜。那晚,异僧突然生病,病情严重,难以忍受,甚至在床上大小便,臭气熏天。他只是不断地说:“我病得很重。”这样的声音从未停止。他们互相劝告离开山区,于是离开那里走了百余步后,异僧突然消失不见。明勗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圣人,对自己的愚昧无知感到悲痛,痛哭流涕,几乎要死去。他恳切地等待了十多天,却再也没见到他们。于是他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并向有名望的德行者讲述了这件事。有识之士告诉他:“说我病得很重的人,是在告诉你,我们所有人都病得很重。你应当觉悟这一点,必将得到解脱。”明勗于是遵循圣人的教诲,谦卑自守,即使对待孩童和仆人也恭敬有加,没有丝毫怠慢。他常常思考这件事,整天流泪。活到七十多岁,最终在他居住的地方去世。
周沙門。未詳其氏諱。即前娑婆寺主。明禪師之師也。少年出家。遊歷名山。禪習為業。晚到五臺山。與明俱止娑婆寺。後將明尋求聖跡。往東台東花林山。至一名谷。且入深山。忽見石臼。如新搗藥。傍有木杵。有藥香。師告明曰。我今求此聖得隣。須臾間。有二人至。形容偉大。長眉披髮。因頂禮捧足。請救危厄。仙人曰。我共眾議。詳審汝行。乃北行二十餘步。二人遂去。良久。更有一人來。只云。汝來已允可。遂我行至一石邊。回顧語沙彌曰。汝可徐行。勿驚清眾。言訖。忽見茂林清泉。名花異果。廊廡交映。樓臺閒出。鮮花照爛。狀若天宮。
周沙门,未详其姓氏。他是之前娑婆寺的寺主,也是明禅师的老师。年轻时出家,游历名山,以禅修为业。晚年到达五台山,与明一同居住在娑婆寺。后来带领明寻找圣迹,前往东台东花林山。到达一个山谷,进入深山,忽然看见一个石臼,好像新捣的药,旁边有木杵,散发着药香。周沙门告诉明说,我现在寻找这个圣迹已经接近了。不一会儿,有两个人到来,相貌伟大,长眉披发。于是顶礼膜拜,请求救助危难。仙人说,我们和众人商议,详细审查你的行为,于是向北行进二十余步,两人就离开了。过了许久,又有一人到来,只说,你的到来已经得到允许,于是跟随他走到一块石头边。回头对沙弥说,你可以慢慢走,不要惊扰清净的僧众。说完,忽然看见茂密的树林和清澈的泉水,名花异果,走廊和房屋交错辉映,楼台闲适地出现,鲜花灿烂,仿佛天宫。
有十四五人。或道或俗。儀容溫穆。對坐談笑明師步步修敬。徐面直進。彼問曰。汝從何來。能至我所。然此閒清淨果地。不宜小兒。汝送沙彌。令出眾外。方來相見。明師敬諾。承命送出沙彌。自忻多幸。方思啟問。未行數步。恍若有忘。徘徊四望。都無所見。唯高山巨谷。蟠木秀林而已。師謂明曰。與汝無福。其若是乎。乃尋路而歸。倍加懇勵。年八十有四。卒於娑婆寺焉。
有十四五个人,有的出家有的在家,仪态温和,面对面坐着谈笑风生,尊敬地谈论着明师如何一步步修行敬心。他缓缓地向前直走,他们问道:“你从哪里来,能到我这里?然而这里是清净的果地,不适合小孩子。你送沙弥出去,让他离开人群,再来相见。”明师恭敬地答应,遵命送走沙弥,自己感到非常幸运,正想要提问。没走几步,忽然好像忘记了什么,四处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高山深谷、盘曲的树木和秀丽的森林而已。师对明说:“与你无缘,就是这样吧。”于是他寻找道路返回,更加恳切地努力修行。活到八十四岁,在娑婆寺去世。
隋并州人高守節。家代信奉。而守節尤深。最為精懇。到年十六七時。曾遊代郡。道遇沙門。年可五六十。自稱海雲。與之談敘。因謂曰。兒能誦經否。答曰。誠其本心。雲即將向臺山。至一住處。見三草屋。纔可容身。乃於中止。教誦法華經。在外乞求。給其衣食。節。屢見胡僧來至。與師言笑。終日歸去。後雲輒問。識向胡僧否。曰不識。雲貌似戲言曰。是文殊師利菩薩。節。雖頻承此告。未晤其旨。後忽使節下山。就村取物。仍誡之曰。夫女人者。眾惡之本。壞菩提道。破涅槃城。汝向人間。宜其深慎。節敬諾。受教下山。中路見一女人。年十四五。
隋朝并州人高守节,家族世代信奉佛教,而守节尤其虔诚。在他十六七岁时,曾经游历代郡,路上遇到一位沙门,大约五六十岁,自称海云。与他交谈后,海云问他:“孩子,你能诵经吗?”守节回答:“确实出于本心。”海云随即带他前往五台山,到了一个住处,只见三间草屋,仅能容身,便在那里住下,教他诵读法华经。在外面乞求,供给他衣食。守节多次见到胡僧来访,与师父谈笑,整天才离去。后来海云问他:“认识那些胡僧吗?”守节说不认识。海云看似玩笑地说:“那是文殊师利菩萨。”守节虽然多次听到这样的告知,但并未领悟其意。后来海云忽然让守节下山,到村里取东西,并告诫他说:“女人是众多恶行的根源,破坏菩提道,摧毁涅槃城。你到人间去,应该非常谨慎。”守节恭敬地答应,遵命下山。在途中见到一个女人,大约十四五岁。
衣服鮮華。姿容雅麗。乘一白馬。直趣其前叩首。向節曰。身有急患。要須下乘。馬好跳躍。制不自由。希君扶接。濟此微命。節。遂念師言。竟不回顧。女亦追尋數里。苦切其辭。節執志如初。俄而致失。既還本處。具陳其事。師曰。汝真丈夫矣。雖然。此是文殊菩薩。汝尚不悟。猶謂戲言。然於此誦經。凡歷三載。法華一部。甚得精孰。後聞長安度人。心希剃落。晨昏方便。諮師欲去。師曰。汝誦得法華經。大乘種子。今已成就。汝必欲去。當詢好師。此之一別。難重相見。汝京內可於禪定道場。依止臥倫禪師。節。入京求度。不遂其心。乃往倫所。倫曰。
他的衣服色彩鲜艳,容貌优雅美丽。骑着一匹白马,径直来到他面前,叩头请求说:“我身上有急病,需要您让我骑一下您的马。这匹马喜欢跳跃,我控制不住,希望您能帮助我,救救我这微弱的生命。”节于是回想起师父的话,始终没有回头。女子也追了数里,用激烈的言辞苦苦哀求。节坚持自己的意志,如同最初一样。不久,女子就消失了。节回到原来的地方,详细陈述了这件事。师父说:“你真是个大丈夫。虽然如此,这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你还没有领悟,还认为是戏言。然而你在这里诵经,总共三年,一部《法华经》,已经非常熟练。后来听说长安有人度人,心里希望剃发出家。早晚寻找机会,向师父咨询想要离开。师父说:“你已经诵得《法华经》,种下了大乘的种子,现在已经成就。你一定要离开,应该寻找好的师父。这次分别后,很难再相见。你到京城可以在禅定道场,依止卧伦禅师。”节进入京城寻求度化,没有如愿。于是前往伦的住处。伦说:“
汝從何來。答曰。從五臺山來。和尚遣與師為弟子。倫曰。和尚名誰。答曰。海雲。倫大驚歎曰。五臺山者。文殊所居。海雲比丘。即是華嚴經中善財童子祈禮。第三大善知識。汝何以棄此聖人。千劫萬劫。無由一遇。何其誤也。節。乃悟由來。恨不碎其身骨。而愚情眷眷。由希再覩。遂辭倫返迹。日夜奔馳。及至故處。都無所見。
你从哪里来?回答说,从五台山来。和尚派我来拜师为弟子。伦问,和尚叫什么名字?回答说,海云。伦大为惊讶地说,五台山是文殊菩萨居住的地方,海云比丘就是《华严经》中善财童子所礼拜的第三位大善知识。你为何要离开这样的圣人?千劫万劫,难以遇到一次,这是多么的错误。节于是领悟到自己的过错,悔恨没有粉身碎骨,而愚昧的情感仍然眷恋,希望能再次见到。于是辞别伦,返回原路,日夜兼程。到达原来的地方,却什么也看不见。
釋普明。俗性趙。濟州人也。年三十出家。止泰山靈巖寺。每聞清涼瑞像。乃不遠而來遊。於南臺之北。鑿龕修業。忽遇一僧。姿形偉盛。來共談展。因問其所住。答。在此北邊耳。遂共論生死難度。煩惱難調。言甚切至。祇云。努力努力。既別而去。時每數來。方便周旋。唯存誡勗。後有群賊四五人。倏然劫奪。緣身略盡。明旦怡然。初無懼惜。賊去。其僧遂至。明向敘之。彈指稱善曰。努力努力。未經少時。有二虎哮吼。直入庵內。明亦鎮懷不動。次兩日。彼僧又來。明以情告。僧甚喜躍。然意望慇懃。復言。弩力努力。更得月許。忽風雪飄駛。俄深數尺。
释普明,俗姓赵,是济州人。三十岁时出家,居住在泰山灵岩寺。每当听到清凉瑞像的消息,就不远千里前来游览。在南台的北面,开凿石龛修行。忽然遇到一位僧人,身材魁梧,前来交谈。询问他住在哪里,回答说,就在这北边。于是一起讨论生死的难度和烦恼的难以调伏,言语非常恳切。只说,努力努力。分别后离去,时常来访,总是给予方便和教诲。后来有一群强盗四五人,突然抢劫,财物被掠夺一空。第二天,普明依然心情平和,没有恐惧和惋惜。强盗离开后,那位僧人又来了,普明向他叙述了经过。僧人弹指称赞说,努力努力。没过多久,有两只老虎吼叫着,直接闯入庵内。普明也镇定自若,没有动摇。过了两天,那位僧人又来了,普明把情况告诉了他。僧人非常高兴,情意殷切,再次说,要更加努力。又过了一个月,忽然风雪交加,积雪有几尺深。
凝寒猛烈。特異於常。日暮有一婦人。儀容婉嚴。告明曰。寒苦之甚。請寄龕中。明遂憫而許之。彼衣疎薄。又無茵蓐。更深雪厚。申吟轉多。告明求寄床上。明初不許。比至三更。其聲遂絕。明以手撫之。上下通冷。纔有氣息。恐其致殞。引使登床。明解衣蓋。及手足襯以煖之。庶其全濟。夜既深久。明忽為睡纏。少爾而覺。女乃通身溫適。細滑非常。明遂慾火內起。便生惡念。方欲摩牧。彼已下床。以手搭之。倏焉而失。明。於是遍身洪爛。百穴膿流。眉毛鬚髮。一時俱墮。而疼痛辛苦。徹骨貫心。臭穢狼籍。蛆蟲滿室。明既獲斯苦。慨責無限。舉身投地。
严寒异常猛烈,与往常大不相同。傍晚时,有一位仪态端庄的妇女前来,她告诉明说,因为极度寒冷,请求能在龛中暂避。明出于同情,同意了她的请求。她衣着单薄,又没有棉被垫褥,夜深了,雪越下越大,她因寒冷而呻吟声越来越多,请求能上床避寒。明最初没有同意,但到了深夜,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明用手摸她,发现她全身冰冷,只剩下微弱的气息,担心她会死去,于是让她上床,并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用手和脚温暖她,希望她能安全度过难关。夜深了,明突然被睡意困扰,不久后醒来,发现那妇女全身温暖舒适,肌肤异常光滑。明于是欲火中烧,产生了恶念,正要行动时,那妇女已经下床,明伸手去抓,却突然消失了。明因此全身溃烂,百穴流脓,眉毛胡须同时脱落,痛苦万分,臭气熏天,蛆虫满室。明遭受这样的苦难,深感自责,全身扑倒在地。
一叫而絕。少復醒悟。投地如前。悲泣哀號。聲終不絕。唯云。大聖願捨愚蒙。聲聲相續。如此重悔。經二月餘。忽聞空中有聲曰。汝無禪行。不可度脫。賜汝長松。服之當為俗仙矣。明承斯告。雖慶所聞。但未識長松。彌加懇惻。後經七日。空又告曰。長松在汝菴前。並陳色貌。採餌之法。明依言取服。經三日。身瘡即愈。毛髮並生。姿顏日異。乃就娑婆寺僧明禪師所居。具陳其事焉。不久之間。遂化仙而去。
唐沙門釋曇韻。未詳其姓族。高陽人也。宿悟泡幻。辭親出家。退靜幽間。彰乎齠齓。年十九。投恒岳之側蒲吾山。精修念慧。後聞五臺山文殊所居。古來諸僧多人祈請。遂超然杖錫。來詣清涼。適至於山下。聞殊香之氣。及到大孚寺。見花園盛發。又聞鐘磬之音。忻暢本懷。彌增戀仰。於是。住木瓜寺。二十餘年。單居務道。然處以瓦窯。服唯敗衲。地鋪草蓐。更無薦蓆。一器一食。一受一味。清真簡勵。蓋難擬也。後隨師南邁。終西河之平遙山。春秋八十餘。即正觀十六年也。
釋昭隱。俗姓張。本忻州人也。童丱出塵。師習名德。住五臺縣昭果寺。苦節真心。駕超儔伍。學次第定。證入殊深。栖遲林薄。耽好聖默。止木瓜寺二十年。佛光寺七年。大孚寺九年。感見之迹。殆無詳者。至龍朔年中。會賾登臺之日。隱。時氣力已謝。猶杖策。引至大孚。感滅火之祥。同所親見。年七十餘。端然跏坐。卒於本寺焉。同僧明隱。業履淳修。每習五停心觀。亦四十年。多住清涼諸寺。
釋明曜。未詳姓氏。志學之年。早祛俗網。問津訪道。略無常師。曜。住昭果寺。常誦法華。讀華嚴經。每作佛光等觀。曾同與解脫。俱至大孚寺。祈請文殊師利。至花園北。見一沙門。容服非常。徐行前進。又至東邊佛堂。將欲東趣。曜時驚喜交集。肘步而前。來至數尺。遂無所覩。悲歎久之。與脫俱返。曜形長七尺。威容和雅。談敘抑揚。動止有則。會賾。先往五臺。親承禮拜。語賾云。我大業十二年。見安禪師。歷名山諸寺。禮覲聖迹。今日復見法師。是不可思議。願法師長命無病。弘讚佛法。時年一百六歲。未曾策杖。而神彩無墜焉。後不知年幾而終。
代州有信士。失其姓名。年二十餘。時登臺禮拜。忽遇一僧。引之向東臺之東。至一住處。屋宇如凡人家。中百十餘僧。先引者問曰。能住修道否。答曰。能。乃即經停半歲。僧等多服藥餌。時兼果菜。湛若神居。寡於言說。又於汲井之南。見一莖葉圓。如荷葉大。可至尋。日取半邊。明生如故。初雖怪之。後不介意。乃與僧徒。共採而食。日月稍久。暫請還歸。僧亦放之。少不留礙。到家數宿。即來馳赴。但見山谷如舊。都無蹤跡。頻尋求訪。寂寞如初。其人不知聖人。悼責無已。余見之時。已七十餘矣。
唐龍朔年中。頻勅西京會昌寺沙門會賾 共內侍掌扇張行弘等。往清涼山。檢行聖迹。賾 等。祇奉明詔。星馳頂謁。并將五臺縣呂玄覽畫師張公榮等十餘人。共往中臺之上。未至臺百步。遙見佛像。宛若真容。揮動手足。
循還顧盻。漸漸至近。展轉分明。去餘五步。忽然冥滅。近登至頂。未及周旋。兩處聞香。芬列逾盛。又於塔前。遣榮粧修故佛。點眼纔畢。並聞洪鐘之響。後欲向西臺。遙見西北。一僧著黑衣。乘白馬奔就皆共立待相去五十步間。忽然不見。賾 慶所稀逢彌增欵詣。又往大孚寺東堂。修文殊故像。焚燎傍草。飛飈及遠。燒爇花園。煙焰將盛。其園。去水四十五步。遣人往汲。未及至間。
堂後立起黑雲舉高五丈。尋便雨下。驟滅無餘。雲亦當處消散。莫知其由。便行至於飯仙山。內侍張行弘。復聞異香之氣。從南向北。凡是古跡。悉追尋存亡名德。皆親頂禮。賾等。既承國命。目覩佳祥。具已奏聞。深稱聖旨。於是。清涼聖跡。益聽京畿。文殊寶化。昭揚道路。使悠悠溺喪。識妙物之冥泓。蠢蠢迷津。悟大方之幽致者。國君之力也。非夫道契玄極。影響神交。何能降未常之巨唱。顯難思之勝軌。千載之後。知聖后之所志焉。賾。又以此山圖為小帳。述略傳一卷。廣行三輔云。
西域梵僧。釋迦蜜多羅者。本師子國人。少出家。本住摩伽陀國大菩提寺。遊方利物。蓋自天真。麟德年中。來儀此土。云向清涼。禮拜文殊師利。自云九十五夏。每跣足而行。常唯一食。或復虛中七日。兼修露坐。不栖房宇。而輒至食。向東北遙禮。至止未久。奉表以聞。特蒙恩許。仍資行調。勅遣鴻臚寺掌客。為譯語人。涼州沙門智才。乘驛往送所在。供給多羅。以乾封二年六月。登於臺者。并將五臺縣官一員。手力四十人。及餘道俗總五十餘人。初欲上之日。從思陽村。行三十里。日中時將到。多羅即召集僧徒。自行香水。特以親手奉施眾僧。
多羅因不飲食。卒經三日。食訖將行。譯語誡眾曰大聖住處。億劫稀聞。況得親經。誠宜剋念。幸各專志。勿復誼譁。設有所逢。但自緘默。於是而進。路既細澁。前後聯翩。多羅與二僧。最為先導。欲至山下。遙望清涼寺。下至半峯。忽遇神僧立於巖上。即五體投地。頂禮數拜。及登未遠。乃有數人聞鐘聲香氣。至臺南五里。遂即停泊。乃令人作土壇二層。高尺餘。周方丈許。採拾名花。四周嚴飾。多羅。日夜六時。遶壇行道。又日別。數度入水澡身。每旦以淨瓶四枚。滿盛淨水。上著粳米數合。牛乳半升。使人跪捧。多羅呪願百餘日。向人云。面各瀉之。
西方供養之法也。經兩宿便進食。食訖登臺。臺南面亂石鱗次。向餘三里。多羅肘膝而行。血流骨現。僅登臺上。見白兔狐。遶塔而滅。即於塔前。五體布地。從辰至西方還所止。明旦。更欲登臺。其勅使王。與余及二三道俗。去其十餘步。徙倚環立。王徐而議曰。在京聞此極多靈瑞。及到已來。都無所見。雖有鐘聲香氣。蓋亦未有奇特。人閒傳者。何多謬也。言適竟。多羅。遂呼之譯語。而責曰。君是俗人。未閑佛法。何乃於此紛紜興謗。余。自少已來。更無餘德。唯尋禮聖迹。用以為常。依西方傳記。南閻浮提。有聖人恒止住處。凡二十九所。余所經者。
兼茲九矣。然自外祈請。契濶良難。或一年半年。一月半月。心祈所措。猶或未允。今此大聖慈悲。赴眾生願。以余寡薄。將為滿足。君旦生慇重。獲福無邊。何以輕發樞機。□貽深禍。王乃鞠躬頂禮。懺謝無已。但多羅不解漢語。相去十餘步音辭。故是天隔遠。近亦未得聞。忽焉此及。莫不驚歎。當時從者。彌加驚異焉。既重登臺。乃將香花及錢。投之太花池內。復東南。向大孚寺。其東堂外壁。半餘褫落。多羅。手自泥塗令淨。方止於中一宿。遂遵歸路。到京之後。具向道宣律師。述其所感。余與梵僧登臺之日。默而念曰。此處清涼。宜安舍利。使往來觀禮。
豈不善耶。梵僧還後。余便往定州恒陽縣黃山。造玉石舍利函三枚。大者。高一尺七寸。擬安中臺塔內。小者二。高九寸。擬安北臺鐵浮圖內。並作蓮花色道。異獸之像。亦盡一方之妙焉。時定州隆聖寺僧智正。及清信孝行者郄仁。聞余此志。咸期同往。以總章二年四月。正等俱至。正。時年過七十餘。而步涉山水。八百餘里。並將妙饌。上山供養。即以其月二十三日。與臺山僧尼道俗。向六十人俱登之。至臺南面。僅將下乘。而玄雲四合。雨下數滴。並皆惶懼。恐不得安。乃捧舍利并函。即上到訖。禮拜備盡誠敬。焚香採花供養。舍利每將安置石函。忽遶四邊。
可百餘尺。雲霧廓清。團圓如鏡。安函既畢。還合如初。時有一尼。獨往太華池供養。乃見池裏有大蘽。大龍遶之。侶彼方龍花蘽之像也。俄而雲雨晴霽。於臺宿。明旦。往北臺。正以所持香花供養。敬設中食。食訖安舍利。安訖禮拜。眾哀號而去。有一僧。身漏所逼。於台下之東北。稍下泄之。遂聞谷下隱如雷震之響。心[怡-台+采] 而起。適投袈裟。有黑風勃然拂衣而過。其僧憂惕。
比下不安。余在彼二年。方還京邑。余歸之後。有清信士。不詳其氏諱。次往登之。其人年可二十。衣服藍縷自云。從抱腹山來。識者相傳云。每在并州。巡市乞焉以所乞得。造濾水囊。可七八寸。造訖。隨處勸人令用。凡造數千餘。當來之日。亦携十數。信士登臺。還到清涼寺下。忽聞鐘聲。聞已即禮遂與同侶一人尋之。既得至寺。誓住一夏禮懺供養。於北崖之下。結草為菴。初數日之間。時聞鐘聲。或早或晚。十日後。每齋時為准。又於佛堂讀經。至夜輕有神光朗照。不勞燈燭。信士。神容簡暢。動止肅恭。直爾對之。祛人鄙悋。然凡所談吐綿綿入微。時總疑之。為不測之人也。余略與周旋。不復能備。
荊州覆舟山玉泉寺沙門弘景。高尚僧也。以咸亨二年二月。從西京往彼禮拜。承遂厥心。未詳其所感耳。慈恩寺僧靈察。以上元二年七月十日。往彼禮拜。遍至代州。見一人。先非舊識。無何而至。引察從臺北木瓜谷。上北臺。經兩宿。每六時。嘗聞鐘聲。又夜聞青雀數百飛鳴。左右不見其形。又向中臺。經兩宿。又往西臺。將去之時。有百鳥飛引其前。還至中臺。方乃遠去。其年。又有并州尼四人。往登臺首回還。一尼折花五莖。欲將向下。遂失道路。飢寒並至。夢一僧賜之飲食。因爾不飢。仍告曰。以汝盜花五莖。罰汝不歸五日餘。更無苦勿復多憂。
五日既滿。得遵歸路。西京清信士。房德元。王玄爽。少結地外之交。並因讀華嚴經見菩薩住處品。遂心專勝地。以上元三年五月十三日。共往登之。初半路食時將到。忽聞谷下大聲告曰。食時至。及登中臺。並聞鐘聲香氣。後日重往。食未畢間。又聞谷下大聲。連告之曰。登臺遲去也。既承此告。即發人而往。後還京邑。忻暢本懷。請名行僧設齋。陳敘焉。
洛陽白馬寺沙門惠藏。本汾邑人。幽栖高潔僧也。孝敬皇帝。重修白馬寺。栖集名德。竚植福田。藏深契定。門最為稱首。以調露元年四月。與汾州弘演禪師。同州愛敬寺沙門惠恂。汴州沙門靈智。并州沙門名遠。及異方同志沙門靈裕等。於娑婆寺。坐夏九十日中。精加懺洗。解夏安居。與道俗五十餘人。相次登臺。藏禪師。與三十人。將至中臺。同見白鶴一群。隨行數里。適至臺首。奄忽而滅。僧名遠靈裕等。一十八人。先向東臺。見五色慶雲。僧惠恂後往。亦同前見。名遠於中臺佛塔東南六十餘步。又見雜色瑞光。形如佛像。光高可三丈。人或去就。
光亦隨之。禮二十餘拜。良久方滅。僧靈智。於太華池南三十餘步。見光如日。大可三丈。百千種色。重沓相間。霏微表著。難可具名。而舉眾形服威儀。屈伸俯仰。光中悉見。如臨明鏡。智等。奪目喪神。心魂失措。頂禮懇誠。少選而滅。又智等。正見光時。佛塔之前。有三沙彌。頂臂焚香。以身供養。復見此光在其東面。藏等周旋往來。向經七日。方遵歸路焉。
支流雜述五
後魏永安二年。恒州刺史呼延慶。獵於此山。有獵師四人。見一山猪甚大。異於常猪。射之飲羽逐之。垂及午時。初雪血跡皎然。東南至一平原之內。有水南流。東有人居。屋宇連接。猪入其門裏。門外有二長者。鬚鬢皓白拄杖。問。卿等何人。乃以實對。長者曰。此是吾猪。而卿妄射當合罪。卿今相捨。也不得入門裏來。獵人對曰。以肉為糧。逐來三日。猪既不得。請乞食而去。曰。可至村東。取棗為糧。而棗方孰。林果甚茂。獵師食訖。皆以皮袋盛之。復跡而還。為延慶說之。猶有餘棗一袋。并枝葉焉。
齊隱士王。劇居此山。而好養生之術。武定年。文襄在并州。為母匹僂大妃。起四部眾大齋。王躬率百僚。詣齋所。前驅靜道。觀者遠避。時見一人。赤白色美眉。須穎異。衣服鮮麗。容狀至偉。去馬前百步。掉臂而行。前驅驟馬呵逐。竟不能及。迫至城曲。隱入人叢。文襄遙見之。至齋。王自行香。其人亦在齋坐。文襄。親問居貫名氏。有何道術。答曰。滄州人。姓王。名劇。少愛恬靜。不堪家事。寄五臺山。更無道術。聞王設四部大齋。福德無量。竊預禮敬三寶耳。
代州郭下。有聶世師者。士俗以為難測之人也。年可五六十。顏容赤黑。視瞬澄諦。其耳長大。可餘四寸。居室鄙陋。衣服破弊。凡見道俗。必勸之行善。或隱竊語人曰。令向五臺禮拜。近有選官者。恐不稱意。專心念佛。乃夢其人謂曰。汝莫憂愁。得代州某官。我姓聶。名世師。汝當識我。其人驚覺。比至銓衡。果如所記。志心訪問。恰得世師。形儀相狀。一如先夢。乃脫新衣一襲施之。自爾代郡官僚。常多供養。然所獲物。輒與乞人。若無取者。隨在棄之。余幸曾遇。一中同飯。觀其動止。實異常流。而凡得飯食。必分讓上下。此似潛行六和敬事法。食訖將別。謂余曰。閻浮提人。多不定聚。師當努力也。後臨終之日。家磬自鳴。道俗有懷。送者雲赴。
繁峙縣城內景雲寺邊有老人。姓王。名相兒。採藥為業。余曾至其家食。老人與余言敘。因云。弟子。曾向臺北大柏谷採藥。忽於方石之上。有一雙人手。紅赤鮮白。文理分明。齊腕已上合掌。生於石裏。弟子念曰。此多是藥。思欲至家檢方料理。乃以刀割取數重。裹複置採藥籠內。總以袋盛。擔之而歸。將出谷。忽思念曰。此若是仙藥。或能變化。試更驗之。及至迴看。唯袋存焉。藥與籠複。莫知其處。弟子敬歎。恨不先噉之。山有藥名長松。其藥。取根食之。皮色如薺苨。長三五尺。味微苦。無毒。久服保益。至於解諸蟲毒。最為良驗。土俗貴之。常採以備急。然神農本草經。及隱居所紀。並無此藥。近有沙門普明。節操昭著。感空中聲告。因爾而傳之。慶哉。末世蒼生。遇此大仙之賜也。其諸藥。可百餘種。大黃。仁參。寔繁其類也。
古清涼傳卷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