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覺宗乘
清 圓信較定 郭凝之彙編5卷CBETA X1620大于一万字 10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先覺宗乘卷二
徑山語風老人 圓信 較定
無地地主人 郭凝之 彚編
唐甘贄行者(嗣法南泉順)
池州甘贄行者。一日入南泉設齋。黃檗為首座。行者請施財。黃檗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曰。恁麼道。爭消得某甲嚫 。便將出去。須臾復入曰。請施財。黃檗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乃行嚫 。
仍請南泉念誦。南泉乃白椎曰。請大眾。為貍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蜜。甘拂袖便出。南泉粥後問典座。行者在甚處。典座曰。當時便去也。南泉便打破鍋子。(妙喜云。心不負人。面無慙色) 甘常接待往來。有僧問曰。行者接待不易。甘曰。譬如餧驢餧馬。僧休去。有住庵僧。緣化什物。甘曰。有一問。若道得即施。乃書心字。問是甚麼字。曰心字。又問妻。甚麼字。妻曰心字。甘曰。某甲山妻。
亦合住庵。其僧無語。甘亦無施。又問一僧。甚麼處來。曰溈山來。甘曰。曾有僧問溈山。如何是西來意。溈山舉起拂子。上座作麼生會溈山意。曰借事明心。附物顯理。甘曰。且歸溈山去好。(保福聞之。乃仰手覆手) 藥山令供養主抄化甘行者。問甚處來。曰藥山來。甘曰。來作麼。曰教化。甘曰。將得藥來麼。曰行者有甚麼病。甘便捨銀兩鋌。意山中有人。此物却回。無人即休。主便歸納疏。藥山問曰。子歸何速。主曰。
問佛法相當。得銀兩鋌。藥山令舉其語。主舉已。藥山曰。速送還他。子著賊了也。主便送還。甘曰。繇來有人。遂添銀施之(同安顯云。早知行者恁麼問。終不道藥山來) 。
唐刺史陸亘(嗣法南泉願)
陸亘。字景山。蘇州吳人。觀察池州時。請南泉普願禪師。入郡伸弟子禮。公問曰。古人瓶中養一鵝。鵝漸長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毀瓶。不得損鵝。和尚作麼生出得。南泉召大夫。公應諾。南泉曰。出也。
即禮謝問。弟子從六合來。彼中還更有身否。南泉曰。分明記取。舉似作家。曰和尚不可思議。到處世界成就。南泉曰。適來總是大夫分上事。公異日謂南泉曰。弟子亦薄會佛法。南泉便問。大夫十二時中作麼生。曰寸絲不掛。南泉曰。猶是堦下漢。又曰。不見道。有道君王不納有智之臣。南泉一日上堂。公曰。請和尚為眾說法。南泉曰。教老僧作麼生說。曰和尚豈無方便。南泉曰。道他欠少甚麼。曰為甚麼有六道四生。南泉曰。老僧不教他。公與南泉見人雙陸。指骰子曰。恁麼不恁麼。正恁麼信彩去時如何。南泉拈起骰子曰。臭骨頭十八。公問。
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或時坐。或時臥。如今擬鐫作佛。還得否。南泉曰得。公曰。莫不得否。南泉曰。不得。(雲巖云。坐即佛。不坐即非佛。洞山云。不坐即佛。坐即非佛) 。
肇法師也甚奇怪。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南泉指庭前牡丹花曰。大夫。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
指城門曰。人人盡喚作甕門。未審和尚喚作甚麼門。曰老僧若道。恐辱大夫風化。曰忽然賊來時。作麼生。南泉曰。王老師罪過。公又問。大悲菩薩。用許多手眼。作甚麼。南泉曰。祇如國家。又用大夫。作甚麼。(楚石琦代云。隨家豐儉) 暨南泉圓寂。院主問。大夫何不哭先師。公曰。院主道得即哭。院主無對(長慶代云。合哭不合哭) 。
唐相圓裴休(嗣法黃檗運)
相國裴休居士。字公美。河東聞喜人也。家世奉佛。兒時與兄弟偕隱。晝講經。夜著書。經年不出戶。中年後不食葷血。常齋戒。屏嗜慾。香爐貝典。不離左右。詠歌贊唄。以為法樂。刺洪州時。入龍興寺。觀畫 壁乃問。是何圖相。主事者對曰。高僧真儀。公曰。真儀可觀。高僧何在。主事無對。公曰。此間有禪人否。曰近有一僧。投寺執役。頗似禪者。僧即黃檗運也。公延至。曰適有一問。
諸德吝辭。今請上人。代醻一語。黃檗曰。第言之。公舉前問。黃檗朗聲曰。裴休。公應諾。黃檗曰。在甚麼處。
如獲髻珠。曰吾師真善知識也。遂延入府署。篤志內典。深入法會。既通徹祖意。復愽綜教相。諸方禪學咸謂。裴相不浪出黃檗之門也。一日公以所解一編示黃檗。黃檗接置于座。略不披閱良久曰。會麼。公未測。黃檗曰。若便恁麼會得。猶較些子。若也形於紙墨。何有吾宗。公一日拓一尊佛。於黃檗前跪曰。請師安名。黃檗召曰。裴休。公應諾。黃檗曰。與汝安名竟。公禮拜。
公謁石霜諸禪師。石霜拈起笏問。在天子手中為珪。在官人手中為笏。在老僧手中。且道喚作甚麼。公無對。石霜乃留下笏。(密雲悟代云。和尚不打自招) 公啟建法會。問僧。看什麼經。曰無言童子經。曰有幾卷。曰兩卷。曰既是無言。為甚麼却有兩卷。僧無對。(後龜山代云。若論無言。非惟兩卷) 。
公為觀察。入山訪華林覺禪師。問曰。還有侍者否。曰有一兩箇。祇是不可見客。公曰。在甚麼處。華林乃喚大空小空。時二虎自菴後出。華林語二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公問曰。師作何行業。感得如斯。華林良久曰。會麼。曰不會。華林曰。山僧常念觀音。
公甞與圭峰密禪師遊。入其閫域。休居甞不御酒肉。著釋氏文數萬言。如作勸發菩提心文。圓覺經敘。法界觀敘。禪源詮敘。原人論敘。世皆服其精要。
唐常侍王敬初(嗣法溈山祐)
王敬初。襄州人。為常侍。視事次。米和尚至。公乃舉筆示之。米曰。還判得虗空否。公擲筆入宅。更不復出。米致疑。明日憑鼓山供養主。入探其意。米亦隨至。潛在屏蔽間偵伺。供養主纔坐。問曰。昨日米和尚有甚麼言句。便不相見。公曰。獅子齩人。韓盧逐塊。米聞此語。即省前謬。遽出朗笑曰。我會也。我會也。公曰。會即不無。你試道看。米曰。請常侍舉。公乃竪起一隻筯。米曰。這野狐精。公曰。這漢徹也。
問僧。一切眾生。還有佛性也無。僧曰有。公指壁上畫 狗子曰。這箇還有也無。僧無對。公自代曰。看齩著汝。
鄂州無等禪師謁公。辭退將出門。公召曰和尚。無等回顧。公敲柱三下。無等以手作圓相。復三撥之便行。
公初見睦州。睦州問曰。今日何故入院遲。公曰。看打毬來。睦州曰。人打毬。馬打毬。公曰。人打毬。睦州曰。人困麼。曰困。睦州曰。馬困麼。曰困。睦州曰。露柱困麼。公惘然無對。歸至私第。中夜忽然有省。明日見睦州曰。某甲會得昨日事也。睦州曰。露柱困麼。曰困。睦州許之。
臨濟與公到僧堂。公問。這一堂僧。還看經麼。臨濟曰。不看經。曰還習禪麼。臨濟曰。不習禪。曰既不看經。又不習禪。畢竟作箇甚麼。臨濟曰。總教伊成佛作祖去。曰金屑雖貴。落眼成翳。臨濟曰。
我將謂你是箇俗漢(楚石琦云。臨濟吹毛劍。什麼處去也。若也拈出。有什麼王常侍在。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
唐尚書陳操(嗣法陳睦州)
睦州刺史陳操。位至尚書。參睦州陳尊宿。一日睦州看經次。公問。和尚看什麼經。睦州曰。金剛經。公曰。六朝翻譯。此當第幾譯。睦州舉起經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公與僧齋次。拈起餬餅。問僧。江西湖南。還有這箇麼。僧曰。尚書適來喫箇甚麼。公曰。敲鐘謝響。又齋僧次。躬自行餅。一僧展手擬接。公却縮手。僧無語。公曰。果然果然。(楚石琦代云。久知尚書不吝) 。
問僧。有箇事。與上座商量得麼。曰合取狗口。公自摑口曰。某甲罪過。曰知過必改。公曰。恁麼則借上座口。喫飯得麼。
又齋僧自行食次。至首座前曰。請施食。首座曰。三德六味。公曰錯。首座無對。(楚石琦代首座。敲鉢作聲) 又與僚屬登樓次。見數僧行來。有一官人曰。來者總是行脚僧。公曰不是。曰焉知不是。公曰。待來勘過。須臾僧至樓前。公驀喚上座。僧皆舉首。公謂諸官曰。不信道。
公看資福禪師。資福見來。便畫一圓相。公曰。弟子與麼來。早是不著便。更畫圓相。資福於中著一點。公曰。將謂是南番舶主。資福便歸方丈。閉却門。
宋駙馬李遵勗(嗣法谷隱聰)
李遵勗。存公武。舉進士。大中祥符間。真宗召對便殿。尚萬壽公主。後拜寧國軍節度使。公探索宗要。無間寒暑。謁谷隱。問出家事。谷隱以崔趙公問徑山公案答之。公于言下大悟。作偈曰。學道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趣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
公一日與堅上座送別。公問。近離上黨。得屆中都。方接麈談。遽回虎錫。指雲屏之翠嶠。訪雪嶺之清流。未審此處彼處的的事作麼生。上座曰。利劒拂開天地靜。霜刀纔舉斗牛寒。公曰。恰直今日耳聵。上座曰。一箭落雙鵰。公曰。上座為甚麼。著草鞋睡。座以衣袖一拂。公低頭曰。今日可謂降伏也。上座曰。普化出僧堂。慈明在楊大年所。大年朝中見公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師子。公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謁柰何。大年歸語慈明曰。李公佛法中人。聞道風遠至。有願見之心。政以法不得與侍從過從。慈明於是黎明謁李公。公閱謁。使童子問曰。
道得即與上座相見。慈明曰。今日特來相看。又令童子曰。碑 文刻白字。當道種青松。慈明曰。不因今日節。餘日定難逢。童又出曰。都尉言。與麼則與上座相見去也。慈明曰。脚頭脚底。公乃出。坐定。問曰。我聞西河有金毛師子是否。慈明曰。甚麼處得者消息。公便喝。慈明曰。野干鳴。公又喝。慈明曰恰是。公大笑。慈明辭。公問。如何是上座臨行一句。慈明曰。好將息。公曰。
何異諸方。慈明曰。都尉又作麼生。公曰。放上座二十棒。慈明曰。專為流通。公又喝。慈明曰瞎。公曰好去。慈明應喏喏。及還唐明。公遣兩僧訊之。慈明於書尾畫雙足。寫來僧名寄之。公作偈曰。黑毫千里餘。金槨示雙趺。人天渾莫測。珍重赤鬚胡。寶元戊寅。公遣使邀慈明曰。海內法友。惟師與楊大年耳。大年棄我而先。僕年來頓覺衰落。忍死以一見。公仍以書抵潭帥敦遣之。慈明惻然。與侍者舟而東下。舟中作偈曰。長江行不盡。帝里到何時。既得凉風便。休將艣棹施。至京師。與公相會月餘。而公果沒。公臨終時。膈胃躁熱。有尼道堅。謂曰。
眾生見劫盡大火所燒時。都尉切宜照管主人公。公曰。大師與我煎一服藥來。堅無語。公曰。這師姑藥也。不會煎得。時慈明來視。公畫一圓相。又作偈獻師曰。世界無依。山河匪礙。大海微塵。須彌納芥。拈起幞頭。解下腰帶。若覔死生。問取皮袋。慈明曰。如何是本來佛性。公曰。今日熱如昨日。隨聲便問。臨行一句作麼生。慈明曰。本來無罣礙。隨處任方圓。公曰。晚來困倦。更不答話。慈明曰。無佛處作佛。公於是泊然而逝。二廟尤留神空宗。聞公化與慈明問答。嘉嘆久之。慈明哭之慟。臨壙乃別。
宋侍郎文公楊億(嗣法廣慧璉)
侍郎文公。楊億居士。字大年。幼舉神嬰。壯負才名。未知有佛。一日過同僚。見讀金剛經者。且笑之。彼誦自若。公竊疑曰。是豈出孔孟之右乎。何侫甚。因閱數板。懵然始少敬信。後會翰林李維。勉令參問。迨三十時。由秘書監。出守汝州。首謁廣慧。公便問。布鼓當軒擊。誰是知音者。廣慧曰。來風深辯。公曰。恁麼則禪客相逢。祇彈指也。廣慧曰。君子可入。公應喏喏。廣慧曰。草賊大敗。夜語次。廣慧曰。秘監曾與甚人道話來。公曰。曾問雲巖諒監寺。兩箇大虫相咬時如何。諒曰。一合相。某曰。我祇管看。未審恁麼道還得麼。廣慧曰。這裏即不然。
公曰。請和尚別一轉語。廣慧以手作拽鼻勢曰。這畜生更[跳-兆+孛] 跳在。公於言下脫然無疑。有偈曰。八角磨盤空裡走。金毛獅子變作狗。擬欲將身北斗藏。應須合掌南辰後。公又問。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未審在甚麼處。廣慧曰。敲磚打瓦。又問。風穴道。金沙灘頭馬郎婦。意旨如何。廣慧曰。更道也不及。又問。承和尚有言。一切罪業。皆因財寶所生。勸人踈於財利。
然南閻浮提眾生。以財為命。邦 國以財聚人。教中有財法二施。何得勸人踈財乎。廣慧曰。幡竿尖上鐵籠頭。公曰。海壇馬子似驢大。廣慧曰。楚鷄不是丹山鳳。公曰。佛滅二千歲。比丘少慚愧。公置一百問請答。廣慧一一答回。詳在洞山聰禪師語要中。
慈明依唐明嵩禪師。嵩謂慈明曰。楊大年內翰。知見高。入道穩。實子不可不見。慈明乃往見大年。公問曰。對面不相識。千里却同風。慈明曰。近奉山門請。公曰。真箇脫空。慈明曰。前月離唐明。公曰。適來悔相問。慈明曰作家。公便喝。慈明曰却是。公復喝。慈明以手劃一劃。公吐舌曰。真是龍象。慈明曰。是何言歟。公喚客司點茶。元來是屋裡人。慈明曰。也不消得茶罷。又問。如何是上座為人一句。慈明曰切。公曰。與麼則長裙新婦拖泥走。慈明曰。誰得似內翰。公曰。作家作家。慈明曰。放你二十棒。公拊膝曰。這裡是甚麼所在。慈明拍掌曰。
也不得放過。又問。記得唐明當時悟底因緣麼。慈明曰。唐明問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首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公曰。祇如此語意旨如何。慈明曰。水上挂燈毬。公曰。與麼則孤負古人去也。慈明曰。內翰疑則別參。公曰。三脚蝦蟆跳上天。慈明曰。一任[跳-兆+孛] 跳。公乃舘于齋中。日夕質疑。恨見之晚。久之慈明辭還河東。公曰。有一語寄與唐明得麼。慈明曰。
明月照見夜行人。公曰。却不相當。慈明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公曰。開寶寺前金剛。近日因甚麼汗出。慈明曰知。公曰。上座臨行。豈無為人底句。慈明曰。重疊關山路。公曰。與麼則隨上座去也。慈明噓一聲。公曰。真師子兒。大師子吼。慈明曰。放去又收來。公曰。適來失脚踏倒。又得家童扶起。慈明曰。有甚麼了期。公笑。甞問鹿門昭山主曰。入山不畏虎。當路却防人時如何。昭曰。君子坦蕩蕩。又問李都尉曰。釋迦六年苦行。成得甚麼事。都尉曰。擔折知柴重。又與都尉唐明廣慧汾陽問答次。都尉曰。彌陀演化於西方。達磨傳心於東土。
胡來漢現水到渠成。五嶽鎮靜以崢嶸。百谷朝宗而浩渺。一靈之性。託境現形。三有之中。憑何立命。慈明曰。仙人無婦。玉女無夫。公曰。尼剃頭不復生子。慈明曰。陝府銕牛能哮吼。嘉州大象念摩訶。都尉曰。側跳上山巔。慈明曰。騎牛不著靴。
端身裂面破。問玄沙不出嶺。保福不渡河。善財參知識五十三員。慧遠結黑白一十八士。雪峰三度上投子。智者九旬講法華。這六箇漢。為復野干鳴。為復師子吼。速道速道。慈明曰。水急魚行澁。峰高鳥不棲。公曰。泗州大聖。慈明曰。土上加泥更一重。都尉曰。舌上覆金錢。明曰。半夜款樂動。誰人得知音。慧曰。歌謠滿路人皆望。汾陽曰。看壁畫 人咲。問風穴提印。南院傳衣。
昭公演化於西河。嵩師領徒於并壘。南宗之旨。北土大興。且道二師承誰恩力。慈明曰。不入蓮池浴。懶向雪山遊。公曰。清凉山裡萬菩薩。慈明曰。維摩會中諸聖集。都尉曰。背負乾薪遭野火。慈明曰。口是禍門。廣慧曰。藏頭白。海頭黑。汾陽曰。告天手捺地噓噓問。忉利透日月之上。四禪無風火之災。三交駕銕牛之車。臨汝握全提之印。獼猴有一面古鏡。狸奴有萬里神光。直下承當。是何人也。慈明曰。朝看東南。暮看西北。公曰。狸奴白牯却知有。慈明曰。淹殺家頭蒿。都尉曰。月裡煑油鐺。慈明曰。石人腰帶。廣慧曰。陳蒲鞋周金剛。汾陽曰。
直裰又縫胡釘鉸。問一切諸佛盡在裡許。動即喪身失命。覷 著兩頭俱瞎。擬議之時。千山萬水。直下會得也。是炭庫裡坐地。有不惜眉毛者。通箇消息來。慈明曰。百雜碎。公曰。平生不妄語。慈明曰。也要道過。都尉曰。出穴兔遭罥。慈明曰。東西無滯礙。南北得自由。廣慧曰。振錫下犁泥。汾陽曰。穿山透石壁。鼻孔血淋淋。慈明復有頌曰。一言纔出徹龍庭。攪動須彌帝釋驚。
三世諸佛齊坐了。杖頭傀儡弄雙睛。公答曰。今年桃李味甘香。一顆千金買得甞。貯藥胡盧拖鼠味。穴門小窄轉難藏。五臺山裡有文殊。羅漢天台洞內居。為問子湖一隻狗。何如普化一頭驢。再答曰。蜘蛛網中坐虫兒。不敢過昨夜三尺雪。百鳥盡遭饑。果熟樹低垂。鵞肥甑箄破。借問末山尼。何如劉銕磨。慈明又作宗本頌。左顧右覷 。黃昏莾鹵。展手回來。早是彰露。且道作麼生。是彰露底句。
公曰。正殺人時[奴/目] 出頭。慈明曰。兩脚捎空手叉胷。都尉曰。左鬚右髮隱文章。慈明曰。維摩一默。文殊贊善。若遇老僧在彼。各與三十棒。且道這二老漢。過在甚麼處。公曰。頭破作七分。如阿梨樹枝。慈明曰。迦葉不擎拳。阿難不合掌。都尉曰。似犢牛兒未用角時。慈明曰。忙屈拳打令。又曰。教有明文。佛身充滿于法界。老僧今日充滿于法界。侍郎即今在甚麼處。公曰。
布裙一截泥。努出膝葢子。慈明曰。寬口布袴三尺杖。都尉曰。河水一擔直三文。慈明曰。只見鼻頭寬。不見頂後濕。葢庶幾龍象蹴踏。信非驢所堪矣。公因微恙。問環大師曰。某今日忽違和。大師慈悲。如何醫療。環曰。丁香湯一盌。公便作吐勢。環曰。恩愛成煩惱。環為煎藥次。公呌曰有賊。環下藥於公前。叉手側立。公瞠目眎之曰。少叢林漢。環拂袖而出。又一日問曰。某四大將欲離散。大師如何相救。環乃槌胷三下。公曰。賴遇作家。環曰。幾年學佛法。俗氣猶未除。公曰。禍不單行。環作噓噓聲。公書偈。遺李都尉曰。漚生與漚滅。二法本來齊。欲識真歸處。趙州東院西。都尉見。遂曰。泰山廟裡賣紙錢。都尉即至。公已逝矣。公修景德傳燈錄。入大藏流通於世。
宋侍郎楊傑(嗣法天衣懷)
楊傑。字次公。無為人也。宋元祐中。為侍郎。自號無為子。公歷參諸名宿。晚從天衣游。天衣每引龐居士機語。令研究深造。後奉祠泰山。一日聞鷄鳴。睹日如盤湧。忽大悟。遂別。有男不婚有女不嫁之偈曰。男大須婚。女大須嫁。討甚閒工夫。更說無生話。書以寄天衣。天衣稱善。時海印信禪師見之。亦有偈曰。我無男婚。亦無女嫁。困來便打眠。誰管無生話。其亙相提唱爾耳。公又問。本嵩律師。以宣律師所講毗尼性體。本嵩以偈答曰。情智何甞異。犬吠虵自行。終南的的意。日午打三更。公肯之。比提刑日。與果昌覺禪師。同遊山次。公拈起大士飯石問。
既是飯石。為甚麼咬不碎。果昌曰。祇為太硬。公曰。猶涉繁詞。果昌曰。未審提刑作麼生。公曰硬。果昌曰。也是第二月。公為寫七佛殿額。乃問。七佛重出世時如何。果昌曰。一回相見一回新。公領之而已。投子聰禪師。甞被人殺監寺。更押聰繫獄。時公按行入州界。夢神人云。州有肉身菩薩。枉坐縲紲。公即訪吏。以聰事告。公遽立釋之。其贊投子青像曰。一隻履兩牛皮。金烏啼處木鷄飛。半夜賣油翁發笑。白頭生得黑頭兒。復贊五祖曰。人孰無父。祖獨有母。其母為誰。周氏季女。濁港滔滔入大江。門前依舊長安路。及會芙蓉楷禪師。公曰。
與師相別幾年。芙蓉曰七年。公曰。學道來。參禪來。芙蓉曰。不打這鼓笛。公曰。恁麼則空遊山水。百無所能也。芙蓉曰。別來未久。善能高鑒。公大笑。公有辭世偈曰。生無可戀。死無可捨。太虗空中。之乎者也。將錯就錯。西方極樂。便奄然而終。公有輔道集。蘇軾為序。傳於代。
宋簽判劉經臣(嗣法智海逸)
劉經臣。字興朝。為簽判。少以逸才登仕版。於佛法未之信。年三十二。會東林照覺總禪師。始醉心祖道。後抵京師。謁慧林沖禪師。於僧問雪竇。如何是諸佛本源。答曰。千峰寒色。語下有省。歲餘官雒幕。就參韶山杲禪師。將去官辭韶山。韶山囑曰。公如此用心。何愁不悟向。後或有非常境界。無量歡喜。宜急收拾。若收拾得去。便成法器。若收拾不得。則成失心之患。未幾復至京師。趨智海。依正覺逸禪師。請問因緣。智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爾十二時中。放光動地。不自覺知。向外馳求。轉疎轉遠。公益疑不解。一夕入室。
智海舉傳燈所載香至國王。問波羅提尊者。何者是佛。尊者曰。見性是佛。意旨如何。公不能對。疑甚。歸就寢 熟睡。至五更覺來。方追念間。見種種異相。表裏洞徹。六根震動。天地回旋。如雲開月現。喜不自勝。忽憶韶山臨別所囑之言。姑抑之。逗明。悉以所得告智海。為證據。智海曰。更須用得始得。公曰。莫要踐履否。智海厲聲曰。這箇是甚麼事。却說踐履。公默契。
宋清獻公趙抃(嗣法蔣山泉)
趙抃。字悅道。衢州西安人。號知非子。官至參政。年四十餘。擯去聲色。系心宗教。初從蔣山法泉禪師游。微有省。又從大名天鉢寺重元禪師問心要。師曰。公立朝論政。崇化明倫。奚暇刻意於此。公曰。聞別傳之旨。人人本有之事。豈抃不能。願究明之。師乃令看狗子無佛性話。會佛慧居衢之南禪。公日親之。慧未甞容措一辭。後典青州。政事之餘。多宴坐。忽大雷震驚。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虗隱几。心澄不動湛如水。
一聲霹靂 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舉頭蒼蒼喜復喜。剎剎塵塵無不是。中下之人不得聞。妙用神通而已矣。佛慧聞笑曰。趙悅道撞彩耳。元豐初年。七十二。以太子少保告老。退居三衢。與山僧野老。往來無間。名所居為高齋。以詩自見曰。軒外長溪溪外山。捲簾空曠雲水間。高齋有問如何答。清夜安眠白晝閑。又題偈見意曰。腰佩黃金已退藏。箇中消息也尋常。世人欲識高齋老。
祇是柯村趙四郎。復曰。切忌錯認。公一日徧辭親友。其子[山*几] 問後事。公厲聲叱之。遺佛慧書曰。非師平日警誨至此。必不得力矣。少頃語如平時。忽趺坐而化。年七十七。佛慧以偈贊曰。仕也邦 為瑞。歸歟世作程。人間金粟去。天上玉樓成。慧劍無纖缺。氷壺徹底清。春風瀫 水路。孤月照雲明。
宋丞相張商英(嗣法兜率悅)
丞相張商英居士。字天覺。號無盡。蜀人也。年十九。應舉入京。道由向氏家。向預夢。神人報曰。明日接相公。凌晨公至。向異之。勞問勤腆。乃曰。秀才未娶。當以女奉洒掃。後果及第。乃娶之。初任主簿。因入僧寺。覩梵夾莊嚴甚。乃怫然曰。吾孔聖書。不及胡人教耶。夜坐書室。馮紙長吟。中夜不眠。向曰。官人夜深。何不睡去。公以前意白之。正此著無佛論。向應聲曰。既是無佛。何論之有。當須著有佛論始得。公疑其言。遂止。後訪一同列。見佛龕前經卷。乃問何書。云維摩詰所說經。公信手開。閱至此病非地大亦不離地大處。歎曰。胡語亦能爾乎。
問此經幾卷。曰三卷。乃借歸。閱次向氏問。看何書。公曰。維摩詰所說經。向曰。可熟讀此經。然後著無佛論。公繇是深信佛乘。留心祖道。因提刑至汾。謁大達國師塔。及夢國師接引。覺而閱其語。至國師問馬祖西來心印。祖曰。大德正閙在且去。國師去。祖喚曰大德。國師回首。祖曰。是甚麼。公乃有省。作偈曰。是甚麼是甚麼。羅睺殿前燈。是火不是阿祖喚。回洎被善財覷 破。
毗嵐風急九天高。白鷺眼盲魚走過。元祐六年。為江西漕。首謁東林照覺總禪師。覺詰其所見。與己合。乃印可曰。吾有得法弟子。住玉谿。乃慈古鏡也。亦可與語。公復因按部。過分寧。諸禪迓之。公到先致敬玉谿慈。次及諸山。最後問兜率悅禪師。悅為人短小。公曾見龔德莊。說其聰明可人。乃曰。聞公善文章。悅大笑曰。運使失却一隻眼了也。從悅臨濟九世孫。對運使。論文章。政如運使。對從悅論禪也。公不然其語。乃強屈指曰。是九世也。問玉谿去此多少。曰三十里。曰兜率聻。曰五里。公是夜乃至兜率。悅先一夜夢。日輪昇天。被悅以手搏取。
乃說與首座曰。日輪運轉之義。聞張運使。非久過此。吾當深錐痛劄。若肯回頭。則吾門幸事。首座曰。今士大夫。受人取奉慣。恐其惡發別生事也。悅曰。正使煩惱祇退得。我院也別無事。公與悅語次。稱賞東林。悅未肯其說。公乃題寺後擬瀑軒詩曰。不向廬山尋落處。象王鼻孔謾遼天。意譏其不肯東林也。公與悅語。至更深論及宗門。事。悅曰。東林既印可運使。運使於佛祖言教。有少疑否。公曰有。悅曰。疑何等語。公曰。疑香嚴獨脚頌德山拓鉢話。悅曰。既於此有疑。其餘安得無耶。祇如巖頭言。末後句是有耶是無耶。公曰有悅。大笑。便歸方丈。
閑却門。公一夜睡不穩。至五更下牀。觸飜溺器。乃大徹。猛省前話。遂有頌曰。鼓寂鐘沉拓鉢回。巖頭一拶語如雷。果然祇得三年活。莫是遭他授記來。遂叩方丈門曰。某已捉得賊了。悅曰。賍在甚處。公無語。悅曰。都運且去。來日相見。翌日公遂舉前頌。悅乃謂曰。參禪祇為命根不斷。依語生解。如是之說。公已深悟。然至極微細處。使人不覺不知。墮在區宇。乃作頌證之曰。等閑行處。步步皆如。雖居聲色。寧滯有無。一心靡異。萬法非殊。休分體用。莫擇精麤。臨機不礙。應物無拘。是非情盡。凡聖皆除。誰得誰失。何親何疎。拈頭作尾。指實為虗。
飜身魔界。轉脚邪塗。了無逆順。不犯工夫。公邀悅至建昌。途中一一伺察。有十頌敘其事。悅亦有十頌酬之。時元祐八年八月也。悅又設三問。問學者。一曰。撥草參玄。只圖見性。即今性在什麼處。公頌曰。陰森夏木杜鵑 鳴。日破浮雲宇宙清莫對曾參問曾晢。從來孝子諱爺名。二曰。識得自性。方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麼生脫。公頌曰。人間鬼使符來取。天下花冠色正萎。
好箇轉身時節子。莫教閻老等閑知。三曰。脫得生死。便知去處。四大分離。向什麼處去。公頌曰。鼓合東村李大妻。西風曠野淚沾衣。碧蘆紅蓼江南岸。却作張三坐釣磯。葢得悅爐韛為多。公甞問覺範洪禪師。汾陽臨濟五世嫡孫也。今其法派。皆謂三玄三要。一期建立語。但於諸法。不生異見。一切平常即是。祖意是否。慈明接人。亦多舉汾陽十智同真話。願遂聞其說。覺範曰。十智同真。與三玄三要。同一關棙。諸方祇愛平實見解。不信有悟門。使汾陽再生。親為剖析。亦以為非矣。公嗟咨久之曰。然乃其旨趣。豈無方便。覺範答偈曰。十智同真面目全。
於中一智是根源。若人欲見汾陽老。劈破三玄作兩邊。公又問。臨濟四種賓主法門。覺範答。文長不載。公尤喜接引尊宿。曾薦浩布裩。知大陽院事。未幾復請浩。住玉泉。開堂日。眾官畢集。浩顧視大眾曰。君不見。又曰。君不見。公操蜀音曰。和尚見。浩應聲曰。但得相公見便了。即下座。公又訪璣道者於洪之翠巖。璣門迎。公問。如何是翠巖境。璣答曰。門近洪崖千尺井。石橋分水遶松杉。公握璣手曰。聞道者名素矣。何能作此祇對。璣曰。適然耳。公微笑。仍哦曰。野僧迎客下烟嵐。試問如何是翠巖。後便以前二句足之。林下相傳為盛事。先是公在慧林。
一僧談禪。不肯諸方公問蜆子答祖師西來意。乃曰。神前酒臺槃意旨如何。其僧張目直視曰。神前酒臺槃。公戲之曰。廟中是夕有燈則已。不然蜆子佛法。遂為虗施。其入游戲三昧。又皆此髏 。政和間。公被謫渚宮。會峨眉中峰。民師特過訪之。議論教乘。公極嘆賞。聞民充夾山座元。公致書佛果勤禪師曰。民座主捨義學。開宗眼如波。斯珍寶滿船。遇風到岸矣。勤亦喜出峽。南游順流下荊門。
當是時公以道學自居。少見推許。勤艤舟謁之。劇談華嚴旨要曰。華嚴現量境界。理事全真。初無假法。所以即一而萬。了萬為一。一復一。萬復萬。浩然莫窮。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卷舒自在。無礙圓融。此雖極則。終是無風帀帀之波。公於是不覺促榻。勤遂問曰。到此與祖師西來意。為同為別。公曰同矣。勤曰。且得沒交涉。公色為之慍。勤曰。不見雲門道。山河大地。無絲毫過患。猶是轉句。直得。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向上全提時節。彼德山臨濟。豈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復舉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無礙法界。勤又問。此可說禪乎。公曰。
正好說禪也。勤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裏在。葢法界量未滅。若到事事無礙法界。法界量滅。始好說禪。如何是佛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淨偈曰。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猪頭。口誦淨戒。趂出淫坊。未還酒債。十字街頭。解開布袋。公曰。美哉斯論夫。豈易聞乎。於是以師禮。留居碧巖。初泐潭準禪師示滅也。大慧求塔銘于公。相見次。公問。上人祇麼著草鞵遠來。曰某數千里行乞。來見相公。公曰。年多少。曰二十八。公曰。水牯牛年多少。曰兩箇。公曰。什麼處學得遮虗頭來。曰今日親見相公。公咲曰。且坐喫茶。纔坐復問。遠來有何事。
大慧趨前曰。準和尚示寂。茶毗。目睛牙齒數珠不壞。舍利無數。山中耆舊。皆欲相公大手筆作塔銘。激勵後學。特特遠來。公曰。有一問。上人若道得即做。若道不得。與錢五貫。褁足歸兜率。參禪去。曰請相公問。公曰。聞準老眼睛不壞是否。曰是。公曰。我不問者箇眼睛。曰問什麼眼睛。公曰。問金剛眼睛。曰若是金剛眼睛。在相公筆頭上。公曰。老夫為他點出光明。令照天照地去也。公又問。爾師準吾知之久矣。爾不遠辛苦而來。於準亦有得乎。大慧曰。若有得則不來見大丞相也。公曰。咄者掠虗漢。異日語大慧曰。余閱雪竇拈古。
至百丈再參馬祖因緣曰。大冶精金。應無變色。投卷嘆曰。審如是。豈得有臨濟今日耶。遂作頌曰。馬師一喝大雄峰。深入髑髏三日聾。黃檗聞之驚吐舌。江西從此立宗風。後平禪師遣書求頌本。余作頌寄之曰。吐舌耳聾師已曉。搥胸祇得哭蒼天。盤山會裏飜筋斗。到此方知普化顛。諸方往往以余聰明愽記。少知余者。師自江西法窟來。必辨優劣。試為老夫言之。大慧曰。居士見處。與真淨死心合。真淨頌曰。客情步步隨人轉。有大威光不能現。突然一喝雙耳聾。那吒眼開黃檗面。死心拈曰。雲巖要問雪竇。既是大冶精金。應無變色。為甚麼却三日耳聾。
諸人要知麼。從前汗馬無人識。祇要重論。葢代功公拊几曰。不因公語。爭見真淨死心用處。若非二大老。難顯雪竇馬師爾。且述偈曰。馬師喝下立宗風。嗟我三人見處同。海上六鰲吞餌去。栖蘆誰更問漁翁。公於宣和四年十一月黎明。口占遺表。命子弟書之。更作偈曰。幻質朝章八十一。漚生漚滅無人識。撞破虗空歸去來。銕牛入海無消息。言訖。俄取枕。擲門窓上。聲如雷震。眾視之。已薨矣。公有頌古護法論。
行於世(公見雲巖。和忠道者牧牛頌曰。兩角指天。四足踏地。拽斷鼻繩。牧甚尿屁。甚為擊節。公一日問大慧。佛具正徧知。亦有漏處。吾儒尚云。西方有聖人。堯舜禹湯皆聖人也。佛何故略不及之。大慧曰。佛且以梵王帝釋為凡夫即餘可知矣。公曰。何以知之。大慧曰。吾教備言。佛出世時。則梵王前引。帝釋後隨公大擊節。以為高論。張文定謂王荊公曰。孔孟後豈無人。惟儒門淡薄。收拾不住。故獨鍾于馬祖諸老耳。公曰。達者之言也。公注海眼經。其說八成就如是我聞一時云。事無不是之謂如。理無不如之謂是。三界獨尊之謂我。心洞十方之謂聞。多之所宗之謂一。一之所起之謂時。大慧云。自來無人如此說) 。
宋侍郎李彌遜(嗣法圓悟勤)
李彌遜。號普現居士。少時讀書。五行俱下。年十八中。鄉舉登第。京師旋歷華要。二十八歲。為中書舍人。常入圓悟室。一日早朝回至天津橋。馬躍。忽有省。通身汗流。直造天寧。適悟出門。遙見便喚曰。居士且喜。大事了畢。公厲聲曰。和尚眼花作甚麼。悟便喝。公亦喝。於是機鋒迅捷。凡與悟問答。當機不讓。公後遷吏部。乞祠祿歸閩連江。築菴自娛。忽一日示微恙。遽索湯沐浴畢。遂趺坐。作偈曰。謾說從來牧護。今日分明呈露。虗空拶倒須彌。說甚向上一路。擲筆而逝。
宋給事馮楫(嗣法龍門遠)
馮楫。字濟川。蜀遂寧人。官給事。號不動居士。自壯扣諸名宿。雖在仕塗。不忘學佛。最後居龍門。從佛眼遠禪師再歲。一日同遠經行法堂。偶童子趨庭。吟曰。萬象之中獨露身。遠拊公背曰。好聻。公於是契入。紹興丁巳。除給事。會大慧禪師。就明慶開堂。大慧下座。公挽之曰。和尚每言於士大夫曰。此生決不作這蟲豸。今日因甚却納敗關。大慧曰。盡大地是個杲上座。你向甚處見他。公擬對。大慧掌之。公曰。是我招得。
你作麼生。藥山罔措。石頭曰。子緣不在此。可往江西見馬大師去。藥山至馬祖處。亦如前問。馬祖曰。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不是。藥山大悟。大慧拈罷。公隨至方丈曰。適來。和尚所舉底因緣。某理會得了。大慧曰。你如何會。公曰。恁麼也不得。囌嚧娑婆訶。不恁麼也不得。[口*悉] 唎娑婆訶。恁麼不恁麼總不得。
囌嚧[口*悉] 唎娑婆訶。大慧印之。以偈曰。梵語唐言。打成一塊。咄哉俗人。得此三昧。大慧又舉似尼妙總。妙總曰。曾見郭象註莊子。識者曰。却是莊子註郭象。大慧見其語異。復舉巖頭婆子話問之。妙總答偈曰。一葉扁舟泛渺茫。呈橈舞棹別宮商。雲山海月都拋却。贏得莊周蝶夢長。大慧休去。以語公。公疑其所悟不根。後過無錫。招至舟中。問曰。婆生七子。六箇不遇知音。
祇這一箇也不消得。便棄水中。大慧老師言。道人會得。且如何會。妙總曰。已上供通。並是詣實。公大驚。烏龍長老。訪公說話次。公問。昔有官人。問泗州大聖曰。師何姓。大聖曰姓何。曰住何國。大聖曰。住何國此意如何。烏龍曰。大聖本不姓何。亦不是何國人。乃隨緣化度耳。公咲曰。大聖決定姓何。住何國。如是往返數次。後致書於大慧。乞斷此公案。大慧曰。有六十棒。將三十棒打大聖。不合道姓何。三十棒打濟川。不合道大聖決定姓何若是。烏龍長老。教自領出去。其論遂定。大慧一日過明月庵。
見壁間畫 髑髏。公因有頌曰。屍在這裡。其人何在。乃知一靈。不居皮袋。大慧不肯。別作頌曰。即此形骸。便是其人。一靈皮袋。皮袋一靈。公益歎服。公後知邛州。所至宴晦無倦。甞自詠曰。公事之餘喜坐禪。少曾將脇到牀眠。雖然現出宰官相。長老之名四海傳。紹興二十三年秋。乞休致。預報親知。期以十月三日。告終。至日令後廳置高座。見客如平時。至辰巳間。具衣冠降堦。
望闕肅拜。請漕使攝邛事。著僧衣履。踞高座。囑諸官吏及道俗。各宜向道。扶持教門。建立法幢。遂拈拄杖。按膝蛻然而化。漕使請曰。安撫去住。如此自由。何不留一頌。公張目索筆書曰。初三十一。中九下七。老人言盡。龜哥眼赤。書畢。竟爾長往。建炎後。名山巨剎。教藏多不存。公屢以己俸印施。凡一百二十八藏。門人蒲大聘。甞誌其事。有語錄頌古。行於世。
宋侍郎張九成(嗣法徑山杲)
張九成。字子韶。杭州鹽官人。號無垢居士。歷官禮部侍郎。未第時。因客談。楊文公呂微仲諸儒。皆由禪學。而至心慕之。聞寶印楚明禪師。道傳大通。居淨慈。請問入道之要。楚明曰。此事唯念念不捨。久久純熟。時節到來。自然證入。復舉趙州栢樹之話。令時時提撕。久之無省。辭謁善權清禪師。問此事人人有分。箇箇圓成是否。清曰然。曰為甚某無入處。清於袖中出數珠曰。此是誰底。公俛仰無對。清復袖之曰。是汝底則拈取去。纔涉思惟。即不是汝底。公悚然。未幾留蘇氏舘。一夕如廁。以栢樹子話究之。聞蛙鳴。釋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夜一聲蛙。
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麼時誰會得。嶺頭脚痛有玄沙。屆明謁法印一禪師。機語頗契。適私忌。就明靜庵。供雲水主僧惟尚。纔見乃展手。公便喝。惟尚批公頰。公趨前。惟尚曰。張學錄何得謗大般若。公曰。某見處祇如此。和尚又作麼生。惟尚舉馬祖陞堂百丈卷席話詰之。(馬祖陞堂。眾纔集。百丈出卷席。祖便下座) 敘語未終。公推倒卓子。惟尚大呼張學錄殺人。
公躍起。問傍僧曰。汝又作麼生。僧罔措。公毆之。顧惟尚曰。祖禰不了。殃及兒孫。惟尚大笑。公獻偈曰。卷席因緣也大奇。諸方聞舉盡攢眉。臺盤趯倒人星散。直漢從來不受欺。惟尚答曰。從來高價不饒伊。百戰場中奮兩眉。奪角衝關君會也。叢林誰敢更相欺。紹興癸丑。魁多士復謁惟尚於東庵。惟尚曰。浮山圓鑑曰。饒你入得汾陽室。始到浮山門。亦未見老僧在。公作麼生。公叱侍僧曰。何不祇對。僧罔措。公打僧一掌曰。蝦蟆窟裏。果沒蛟龍。丁巳秋。大慧董徑山。學者仰如星斗。公閱其語要。歎曰。是知宗門有人。持以語惟尚。恨未一見。
及為禮部侍郎。偶參政劉公。請大慧說法于天竺。公三往不值。暨大慧報謁。公見但寒暄而已。大慧亦默識之。尋奉祠還里。至徑山。與馮給事諸公議格物。大慧曰。公祇知有格物。而不知有物格。公茫然。大慧大笑。公曰。師能開諭乎。大慧曰。不見小說載。唐人有與安祿山謀叛者。其人先為閬守。有畫 像在焉。明皇幸蜀見之。怒令侍臣以劍擊其像首。時閬守居陝西。首忽墮地。
公聞頓領深旨。題不動軒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識一貫。兩箇五百。大慧始許可。後守邵陽。丁父艱。過徑山飯僧。秉鈞者。詆大慧議及朝政。遂竄大慧於衡陽。令公居家守服。服除。安置南安。丙子春。蒙恩北還。道次新淦。而大慧適至。與聯舟劇談宗要。未甞語往事。于氏心傳錄曰。憲隨舅氏。自嶺下歸新淦。因會大慧。舅氏令拜之。憲曰。素不拜僧。舅氏曰。汝姑叩之。憲知其甞執卷。遂舉中庸天命之謂性三句以問。大慧曰。凡人既不知本命元辰下落處。又要牽好人入火坑如何。聖賢於打頭一著不鑿破。憲曰。吾師能為聖賢鑿破否。大慧曰。
天命之謂性。便是清淨法身。率性之謂道。便是圓滿報身。修道之謂教。便是千百億化身。憲以告舅氏。曰子拜何辭。繼鎮永嘉。丁丑秋。丐祠枉道。訪大慧於育王。越明年。大慧得旨。復領徑山。謁公於慶善院。公曰。某每於夢中。必誦語孟何如。大慧舉圓覺曰。由寂靜故。十方世界諸如來心。於中顯現。如鏡中像。公曰。非師莫聞此論也。
其頌黃龍三關(黃龍嘗問僧曰。人人盡有生緣。上座生緣在何處。正當問答。却復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問諸方參請所得。却復埀脚曰。我脚何似驢脚。示此三問。莫有契旨。叢林謂之黃龍三關) 曰。
我手何似佛手。天下衲僧無口。縱饒撩起便行。也是鬼窟裏走。(諱不得) 我脚何似驢脚。又被黐膠粘著。翻身直上兜率天。已是遭他老鼠藥。(吐不出) 人人有箇生緣處。鐵圍山下幾千年。三災直到四禪天。這驢猶自在旁邊。
宋知府葛郯(嗣法靈隱遠)
葛郯。字謙問。官知府。少擢上第。玩意禪悅。首謁無菴全禪師問道。無菴令究即心即佛。久無所契。請曰。有何方便。使郯得入。無菴曰。居士太無厭生。已而佛海來居劒池。公因從游。乃舉無菴所示語。請為眾普說。佛海發揮之曰。即心即佛眉拖地。非心非佛雙眼橫。蝴蝶夢中家萬里。杜鵑 枝上月三更。留旬日而後返。一日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爐然頓悟。頌曰。非心非佛亦非物。
五鳳樓前山突兀。豔陽影裏倒飜身。野狐跳入金毛窟。無菴肯之。即遣書呈佛海。佛海報曰。此事非紙筆可既。居士能過我。當有所聞。遂復至虎丘。佛海迎之曰。居士見處。止可入佛境界。入魔境界猶未得在。公加禮不已。佛海正容曰。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公乃痛領。公甞問諸禪曰。夫婦二人相打。通兒子作證。且道。證父即是。證母即是。或菴禮禪師著語曰。小出大遇。淳熈六年。守臨川。八月感微疾。索筆大書曰。大洋海裏打鼓。須彌山上聞鐘。業鏡忽然撲破。飜身透出虗空。召僚屬示之曰。生死如晝夜。無足怪者。若以道論。安得生死。若作生死會。去道遠矣。語畢。端坐而化。
宋放牛居士余公(嗣法無門開)
放牛居士余公。杭州人。自幼遍參諸方。宋淳祐間。參無門開公佛眼禪師。凡開口。被無門劈面截住。連道不是不是。居士退而思曰。許多年下工夫。豈無懽喜處也。曾零零碎碎悟來。終不伏無門道不是不是。及見臭菴。遂扣之曰。吾師得無門甚麼見解。敢對人天。顛倒是非。臭菴曰。我在無門座下。無法可得。無道可傳。祇得兩箇字。居士問曰。兩字如何說。臭菴曰。不是不是。居士遂徹悟。乃曰。今日始知。無門老人為人處。一點惡水。不曾輕洒著人。因述是非關。行於世。甞曰。大聰明人。纔聞此事。便將心意識領解。所以認影為真。執空求實。無有悟處。
臘月三十日。眼光欲落時。向閻羅老子道。待我澄心攝念。却來與你去。斷不可也。須是急參急悟始得。又曰。應以居士身得度者。即現居士身。而為說法。是法平等。不離本心。十方三界。六道四生。萬別千差。皆歸當念。看經食素。布施消災。不隔纖毫。臨官治政。事主奉親。有何不可。若乃妄談般若。說法安身。誑惑人天。隨業受報。色身與法身無異。我性與佛性一同。但要識得本心。便可出離生死。把攬放船。不是不是。臭菴讚曰。放牛居士述是非關。大似醉漢罵街。孰敢嬰其銳。惟眼裏聞聲者。識是醒時語。
先覺宗乘卷二
雙髻釋頓讓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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