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燈存稿

明 通問編定 施沛彙集12卷CBETA X1585大于一万字 35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續燈存稾卷第六
明 嗣祖沙門東吳 通問 編定
笠澤居士華亭 施沛 彚集
臨濟宗
臨濟宗是禪宗五家之一,其特色在于直接指示人心,见性成佛。
大鑑下第二十二世
仰山欽禪師法嗣
杭州西天目山高峯原玅禪師
吳江人。族徐氏。母夢僧乘舟投宿而孕。嘉熈戊戌三月二十三日申時生。纔離襁褓即喜趺坐。遇僧入門輒愛戀欲從之。秊十五懇請父母投嘉禾密印寺法住為師。十六薙髮。十七受具。十八習天台教。二十更衣入淨慈。立三年死限。二十二請益斷橋。倫令參生從何來死從何去話。於是脅不至席口體俱忘。雪巖寓北磵。師懷香往謁。方問訊即被打出閉却門。一再往。始得親近。令看趙州無字。自此參叩無虗日。巖忽問阿誰與你拕箇死屍來。聲未絕便打。如是者不知其幾。後值巖赴南明。師上雙徑參堂方半月。偶夢中忽憶斷橋室中所舉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疑情頓發。
吴江人,姓徐。母亲梦见一位僧人乘船来投宿,随后便怀孕。在嘉熙戊戌年三月二十三日的申时出生。他刚离开襁褓就喜欢趺坐。每当有僧人入门,他总是表现出喜爱和依恋,想要跟随他们。十五岁时,他恳求父母让他投奔嘉禾的密印寺,拜法住为师。十六岁时剃发,十七岁受具足戒,十八岁学习天台宗的教义。二十岁时更换法衣,进入净慈寺。他立下三年的生死期限。二十二岁时,他向断桥请教生从何来、死往何去的问题。因此,他几乎不眠不休,忘记了身体和口舌。雪岩住在北涧,师父带着香前去拜访。刚开始问候就被赶出门外,关上了门。他再次前往,才得以亲近。断桥让他参悟赵州的无字公案。从此,他每天都在参禅叩问,没有虚度。岩突然问是谁给你带来了这具死尸。话音未落就打他。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后来,当岩前往南明时,师父上了双径参堂,才半个月。偶然在梦中突然想起断桥室中提出的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的话。疑情顿时爆发。
三晝夜日不交睫。值少林忌。隨眾詣三塔諷經次。擡頭忽覩正祖和尚真讚曰。百秊三萬六千朝。返覆元來是者漢。驀然打破拕死屍之疑。時秊二十四矣。解夏詣南明。巖一見便問阿誰與你拕箇死屍到者裏。師便喝。巖拈棒。師把住曰今日打某甲不得。巖曰為甚打不得。師拂袖便出。翌日巖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曰狗熱油鐺。巖曰你那裏學者虗頭來。師曰正要和尚疑著。巖休去。
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恰逢少林寺的忌日,随众人前往三塔念诵经文。抬头时突然看到正祖和尚的真赞,上面写着:百年三万六千日,反复原来是这个人。顿时打破了长久以来的疑惑,那时他二十四岁。解夏时前往南明,岩一见到他就问是谁让你带着死尸来到这里。师父便大喝一声。岩拿起棒子,师父抓住说今天不能打我。岩问为什么不能打。师父拂袖而去。第二天岩问万法归一,归于何处。师父说狗舔热油锅。岩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虚头。师父说正是要和尚你怀疑。岩便停止了追问。
自是機鋒不讓。次年江心度夏。過雪竇見希叟曇。寓旦過曇問那裏來。師拋下蒲團。曇曰狗子無佛性上座作麼生。師曰拋出大家看。曇乃自送歸堂。暨巖挂牌於道場。開法於天寧。師皆隨侍。一日巖問日間浩浩時還作得主麼。師曰作得主。又問睡夢中作得主麼。師曰作得主。復問正睡著時無夢無想無見無聞主在甚麼處。師無語。巖囑曰。從今日去。也不要你學佛學法。也不要你窮古窮今。但只饑來喫飯困來打眠。纔眠覺來却抖擻精神。我者一覺主人公畢竟在甚麼處安身立命。
从此以后,师父在禅机上不让步。第二年在江心度过夏天。经过雪窦山时见到希叟曇,曇问师父从哪里来。师父放下蒲团。曇问狗子没有佛性,上座你怎么看。师父说抛出去让大家看。曇便亲自送师父回堂。等到岩在道场挂牌,在天宁开法,师父都随侍在侧。一天岩问白天繁忙时还能做主吗。师父说能做主。又问睡梦中能做主吗。师父说能做主。再问正睡着时无梦无想无见无闻,主在哪里。师父无言以对。岩嘱咐说从今天起,不要求你学佛学法,也不要求你穷尽古今,只要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刚睡醒就振作精神,我这个一觉的主人公终究在哪里安身立命。
師遂奮志入龍。自誓曰。拌一生做箇癡獃漢。決要者一著子明白。越五載。因同宿道友推枕墮地作聲。廓然大徹。自謂如泗州見大聖。遠客還故鄉。元來只是舊時人。不改舊時行履處。住龍鬚九年。縛柴為龕。風穿日炙。冬夏一衲不扇不爐。日搗松和糜。延息而已。咸淳甲戌遷武康雙髻。德祐丙子春大兵至。師掩關危坐自若。事定戶履紛至。師腰包宵遁。直入西天目之師子巖。巖拔地千仞。
师父于是下定决心进入龙鬚山修行。他发誓说,要将一生奉献给修行,成为一个愚钝之人,决心要在这一件事上达到彻底的明白。经过五年,因为同住的道友推倒枕头掉在地上发出声响,他突然彻底开悟。他自认为这就像在泗州见到了大圣一样,远行的客人回到了故乡,原来只是旧日的自己,没有改变旧日的行为。在龙鬚山居住了九年,他用柴火搭建了一个小龕,风吹日晒,无论冬夏都只穿一件僧衣,不使用扇子和火炉。每天捣松树和粥,以此来维持生命。咸淳甲戌年,他迁移到武康双髻山。德祐丙子年春天,大兵压境,师父闭门静坐,泰然自若。事情平息后,许多人纷纷来到他的门前,师父背着包裹在夜晚逃走,直接进入了西天目山的师子岩。师子岩高耸入云,拔地而起,高达千仞。
崖石林立。師即洞營小室丈許。榜曰死關。悉屏給侍服用。破甕為鐺。併日一食。洞梯山以升。雖弟子亦罕得見。共築師子院請師開堂。適雪巖於大仰寄師竹篦拂子。至元丁亥懷中瓣香遂為拈出。開堂。僧問。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龐居士恁麼道。還有為人處也無。師曰有。曰畢竟在那一句。師曰從頭問將來。曰如何是十方同聚會。師曰龍蛇混雜凡聖交參。曰如何是箇箇學無為。師曰口吞佛祖眼葢乾坤。曰如何是選佛場。師曰東西十萬南北八千。曰如何是心空及第歸。師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曰恁麼則言言見諦句句朝宗。
山崖上石头林立,师父就在山洞中搭建了一间一丈左右的小屋,取名为‘死关’,完全谢绝了侍从和日常用品。他用破瓮做钟,每天只吃一餐。他沿着山梯攀登,即使是弟子也很少能见到他。大家共同建造了师子院,并请师父开堂讲法。恰逢雪岩在大仰山寄给师父一把竹篦和拂子。到了元朝丁亥年,师父怀揣着瓣香,于是将其取出。开堂时,有僧人问:‘十方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每个人都在学习无为,这里是选拔佛的场所,心空了就能及第而归。龐居士这样说,还有没有为人们指出的地方呢?’师父说有。僧人问:‘究竟在哪一句话?’师父说:‘从你问的问题开始。’僧人问:‘如何是十方同聚會?’师父说:‘龙蛇混杂,凡夫和圣者相互交流。’僧人问:‘如何是每个人都在学习无为?’师父说:‘口中吞下佛祖,眼睛覆盖了整个宇宙。’僧人问:‘如何是选拔佛的场所?’师父说:‘东边十万,西边八千。’僧人问:‘如何是心空及第歸?’师父说:‘行动中展现出古老的道路,不落入寂静的机缘。’僧人说:‘那么,每一句话都能见到真理,每一句话都能朝向宗派。’
師曰你甚處見得。僧喝。師曰也是掉棒打月。曰。此事且止。只如西峯今日十方聚會。選佛場開。畢竟有何祥瑞。師曰。山河大地萬象森羅。情與無情悉皆成佛。曰既皆成佛因甚學人不成佛。師曰你若成佛爭教大地成佛。曰畢竟學人過在甚麼處。師曰湘之南潭之北。曰還許學人懺悔也無。師曰禮拜著。僧禮拜。師曰師子齩人韓獹逐塊。示眾。百千諸佛歷代祖師。乃至天下老和尚。以拂子擊禪牀一下。總向者裏墮坑落塹。還有跳得出底麼。又擊一下。三生六十劫。上堂。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
师父问:你在哪里见到了见得?僧人喝斥。师父说:这也是掉棒打月。问:这件事暂且停止。就像西峰今日十方聚会,选佛场开启,究竟有什么祥瑞?师父说:山河大地万象森罗,有情与无情都成佛了。问:既然都成佛了,为什么学人不成佛?师父说:你若成佛,大地又怎能成佛?问:学人究竟有什么过错?师父说:湘之南,潭之北。问:还允许学人忏悔吗?师父说:礼拜着。僧人礼拜。师父说:狮子咬人,韩獹逐块。示众:百千诸佛历代祖师,乃至天下老和尚,用拂子击禅床一下。都向这里堕坑落堑,还有跳得出来的吗?又击一下。三生六十劫。上堂: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
只如山僧每日在張公洞裏橫眠豎眠或歌或咏。諸人還知麼。諸人每日在選佛場中東行西行或瞋或喜。山僧還知麼。若也彼此知得。不免分身碓搗拔舌犂耕。若也彼此不知。管取釋迦拱手彌勒歸依。因甚如此。不見道知之一字眾禍之門。上堂。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乃顧視左右下座。上堂。盡十方世界是箇盂。汝等諸人喫粥喫飯也在裏許。屙屎放尿也在裏許。行住坐臥乃至一動一靜總在裏許。
就像山僧每天在张公洞里横着睡竖着睡,或者唱歌或者吟咏。大家还知道吗?大家每天在选佛场中东走西走,或者生气或者高兴。山僧还知道吗?如果彼此都能理解,就不免要分身去舂米、拔舌耕田。如果彼此都不理解,那就只能让释迦牟尼佛拱手,弥勒佛归依。为什么会这样?不是有道说,知道一个字就是众祸之门。上堂时说,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于是环顾左右,然后坐下。上堂时说,整个十方世界就是一个缽盂。你们大家吃粥吃饭也在这里面,大小便也在这里面,行住坐卧,甚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静止,都在这里面。
若也識得。達磨大師只與你做得箇洗脚奴子。若也不識。二時粥飯將甚麼喫。參。結制上堂。大限九旬。小限七日。麤中有細細中有密。密密無間纖塵不立。正恁麼時。銀山銕壁。進則無門退之則失。如墮萬丈深坑。四面懸崖荊棘。切須猛烈英雄直下翻身跳出。若還一念遲疑。佛亦救你不得。此是最上玄門。普請大家著力。山僧雖則不管閒非。越例與諸人通箇消息。
如果能理解,达磨大师只愿意做你的洗脚奴仆。如果不能理解,早晚两餐粥饭,你用什么来吃呢?参。结制上堂时说,大限是九旬,小限是七天。粗中有细,细中有密,密密无间,连微尘都无法立足。正是在这个时候,银山铁壁,进去没有门,退后就会失去。就像掉进万丈深坑,四面是悬崖荆棘,必须猛烈英勇,直接翻身跳出。如果还有一丝犹豫,佛也救不了你。这是最上的玄门,请大家共同努力。山僧虽然不管闲事,但破例给大家传递一个消息。
[○@(│*│*│)][○@(─/─/─)][○@(、/(、*、))]雪巖和尚忌拈香。
昔年瞎却我眼。今朝穿却你鼻。冤冤相報無休。莫若克己復禮。遂插香。以袖掩面作哭聲。復以坐具搭左肩上作女人拜曰。非惟和光同塵。免得相鈍置。師嘗室中垂語曰。大徹底人本脫生死。因甚命根不斷。佛祖公案只是一箇道理。因甚有明與不明。大修行人當遵佛行。因甚不守毗尼。杲日當空無所不照。因甚被片雲遮却。人人有箇影子寸步不離。因甚踏不著。盡大地是火坑。
得何三昧不被燒却。倘下語不契。閉門弗接。自非具透關眼者。鮮不望崖而退。辛卯沙瞿提舉到山瞻禮。施巨莊贍眾。師固辭不受。瞿請于官。乃於蓮華峯別營禪剎曰大覺。議以歲入給常住。請嗣法祖雍領寺事。師患胃疾久。適雍來省。師囑以後事。於十二月初一日黎明陞座。辭眾曰。西峯三十年妄談般若。罪犯彌天。末後有一句子。不敢累及諸人。自領去也。眾中還有知落處者麼。良久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辰巳間復說偈曰。來不入死關。去不出死關。銕蛇鑽入海。撞倒須彌山。泊然而寂。遺命塔全身於死關。壽五十八臘四十三。
衡州靈雲銕牛持定禪師
太和磻溪王氏子。故宋尚書贄九世孫也。自幼清苦剛介。有塵外志。秊三十謁西峯肯菴剪髮。得聞別傳之旨。尋往依雪巖居槽廠服杜多行。一日巖示眾曰。兄弟家做工夫。若也七晝夜一念無間。無箇入處。斫取老僧頭做舀屎杓。師默領。勵精奮發。因患痢藥石漿飲皆禁絕。單持正念目不交睫者七日。至夜半忽覺山河大地徧界如雪。堂堂一身乾坤包不得。有頃聞擊木聲豁然開悟。徧體汗流其疾亦愈。旦詣方丈舉似。巖反覆詰之。遂命為僧。一日巖上堂舉亡僧死了燒了向甚麼處去。自代曰。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師於言下疑情蕩盡。即出眾作禮曰。
適來和尚舉揚般若。驚得法堂前石獅子笑舞不已。巖曰試道看。師曰劫外春回萬物枯。山河大地一塵無。法身超出如何舉。笑倒西天碧眼胡。巖敲卓子曰。山河大地一塵無。者箇是什麼。師作掀倒勢。巖笑曰一彩兩賽。一日入室次。巖曰親切處道將一句來。師曰不道。巖曰為什麼不道。師拈起香盒曰者箇不值半文錢。巖曰多口漢。巖巡堂次。師以楮被裹身而臥。巖召至方丈勵聲曰。我巡堂汝打睡。若道得即放過。道不得即趂下山。師隨口答曰。銕牛無力懶耕田。帶索和犂就雪眠。大地白銀都葢覆。德山無處下金鞭。巖曰好箇銕牛也。因以為號。一時行輩靡不推服。至元廿五年至酃縣桃源山。愛其幽深乃有棲遯意。未幾縣尹陳公及僚屬等入山問道。相率執弟子禮。遂大唱雪巖之宗。大德七年正月十五日示寂。壽六十四臘二十六。全身塔於寺北三十里沙潭。
杭州徑山西白虗谷希陵禪師
婺之義烏人。何姓。秊十九薙髮於東陽資壽院。受具戒即謁虗舟遠於雙林。又依東叟穎於淨慈掌內記。石林補處師職侍者。一日往叩雪巖于北磵。巖舉黃龍見慈明因緣問之。稱師穎利。及巖遷大仰。遣書招師居第一座。一日巖問曰。臨濟在黃檗三度喫六十拄杖。因甚向大愚肋下築拳。師曰鈍置殺人。巖便打。師拂袖而出。至元丙戌巖將示寂。撫師肩曰吾以此擔累汝。師曰終不向者裏活埋却。未幾巖化去。眾遂請師繼席。嘗垂三語以驗來學。曰三乘十二分教拈向一遊蝦蟇口裏。道將一句來。狗子聞哇聲因甚齩破庫堂前露柱。獺徑橋吞却集雲峯是第幾機。答者罕契。
一坐三十夏。規範森嚴毫不假借。銕關樞行脚時嘗叩師。值冬至小參。師舉雲門餬餅因緣。關呈四偈以進。師問你是誰。關曰樞上座。師曰從那裏來。關曰雲門。師曰你是顛是狂。關曰和尚眼在甚麼處。師便喝。關亦喝。師揮一拳。關進前迎住曰。打即且置。雲門餬餅意作麼生。師奮手掠去關帽。關曰錯。師連揮數拳。關曰拳頭無眼。向後遭人簡點在。師不顧。去關七條踏翻在地攔腰九棒曰教你知我手段。關曰此手段勝似臨濟德山底。師喚直庸鎖關手送庫司。至夜不釋。次日上堂師令侍者謂關曰。今日和尚上堂。對人天眾前勘辨你。關曰。侍者與我傳語和尚。
少間人天眾前將古人公眾一一問將來。我當一一答去。須臾皷響。關伺久而侍者不至。歲饑。師每食必與眾共。一日與客語過夜半。饑不自勝。侍者請取勺粟為飲。師曰不可。常住豈住持人得私。延祐丙辰行省稟旨迎師主徑山。僧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此意如何。師曰親不相贈。師早秊嘗夢遊淨慈羅漢堂。至東南隅忽見一尊者指楣梁間。有詩曰。一室寥寥絕頂開。數峯如畫碧于苔。等閒翻罷貝多葉。百衲袈裟自剪裁。師初不解。及自仰山遷雙徑。始驗仰山有貝多葉經。徑山有楊岐衣。師之出處已前定之矣。世祖召對說法稱旨。賜號佛鑑禪師。大德中加賜大圓。迨主徑山。仁宗加號慧照大辯。至治壬戌四月十二日手書囑外護。戒飭弟子。說偈訣眾。示寂於不動軒。全身瘞菖蒲田。世壽七十六僧臘五十七。有瀑巖集及語錄若干卷。
袁州慈化銕山瓊禪師
十八歲出家。首參雪巖於大仰。一日室中舉那吒太子析骨還父析肉還母因緣。有省。述偈曰。一莖艸上現瓊樓。識破古今閒話頭。拈起集雲峯頂月。人前拋作百華毬。值巖示寂。尋謁東巖。東問。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上座作麼生會。師曰抱贓叫屈。東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曰眉間迸出遼天鶻。復謁蒙山。山請分座。上堂。冬在月頭賣被買牛。冬在月尾賣牛買被。卓拄杖。者裏無尾無頭。中道齊休。行也休休坐也休休。住也休休臥也休休。睡眼豁開五雲現瑞。光風齊月無處不週。梅綻枯枝古渡頭。風前時復暗香浮。雖然到此。向上一路萬里崖州。何以見得。靠拄杖。休休。後示寂。塔于觀音閣後。
建昌府能仁天隱牧潛圓至禪師
高安人。姚姓。父兄皆名進士。師志慕空宗。年十九投仰山慧朗禪師芟染。服勤數載。元貞間出世能仁。與高峯同秉欽祖。所著牧潛集有送妙智上人入浙序。其略曰。昔龍安悅公既首眾於洞山。猶以己道為未至。更匿其名潛出。求之於食飲笑談之間。聞素公一言之異。則虗己自降。踽踽為咨詢禮。不以貶名為嫌。卒能於立談之頃獲其終身之所欲。豈獨雲菴之道恃以不墜。使素公不賴悅以見於世。世亦不識其為何類人矣。葢名者道之表也。古之人有其表則求其實以應之。而今之士反以表害實。一居其名則崇高之勢傲然不可復屈。雖內揆其不慊。亦安肯降心以求其所未至耶。噫。此古今所以異。道之所以衰歟。云云。大德三年戊戌示寂於廬山。世壽四十有二。
淨慈倫禪師法嗣
竹屋簡禪師
舉孚上座聖箭因緣。頌曰。青絲雙勒玉驄嘶。淡白春衫綠帶圍。夜半歸來華底月。金鞭敲落亂紅飛。又曰。九重城裏本非遙。射折重重箭倍饒。忽遇三軍圍繞處。分明有路直通霄。舉臨濟訪平田公案。頌曰。目前條路平如砥。何不堂堂掉臂行。撩撥老婆牛性發。赤身挨棒可憐生。
絕象鑒禪師
示眾。舉洞山不安。令沙彌到雲居處傳語。乃囑曰。他或問和尚安樂否。汝但道雲巖路相次絕也。汝下此語須遠避立。恐他打汝。沙彌領旨去。傳語聲未絕。早被雲居打一棒。頌曰。洞山有路透雲巖。絕處教通到者難。拄杖頭邊開活眼。方知不隔一毫端。示眾。舉投子和尚問僧。連日好雨且道雨從何處來。僧無對。後閱華嚴經有省。頌曰。陌路遊人競採芳。不知眼底度春光。夜來一陣落花雨。一百十城流水香。
台州瑞巖方山寶禪師
一日為眾挂牌入室。垂語曰。南泉斬却猫兒時如何。眾下語皆不契。適有一僕在旁曰老鼠做大。師笑曰。好一轉語。只是不合從你口裏出。有鍼工丁生者。久依座下冀明本分。一日剔琉璃有省。述偈呈師曰。提起提起。放下放下。者點光明。照天照地。師喜其行業淳素。乃印許之。示無見偈曰。道人得得出山來。盡把胸襟對我開。坦坦平平如鏡面。澄澄湛湛絕纖埃。忽然得箇轉身句。衲捲寒雲便歸去。萬八千丈華頂峯。一笑裂開鐵面具。家山到後絕思惟。抝析枯藤拄竹扉。糞火埋中消息好。芋香便是道香時。
永中本禪師
上堂。舉夾山參船子和尚公案。頌曰。笑中棄却竹林寺。將謂華亭有許多。窮性命於橈下喪。看來成敗自蕭何。
無學元禪師法嗣
金陵蔣山月庭忠禪師
舉僧問白雲。舊歲已去新歲到來。如何是不遷義。雲曰眉毛在眼上。頌曰。罷釣歸來不繫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縱饒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華淺水邊。落葉已隨流水去。春風未放百華開。青山面目依然在。盡日橫陳對落暉。又舉文殊三處度夏。迦葉白椎欲擯文殊。見百千萬億文殊。世尊曰汝擯那箇文殊。頌曰。錦衣公子遊春慣。白首佳人懊恨多。彼富尚嫌千口少。自貧無柰一身何。舉慈明冬日揭榜示眾。頌曰。畫上畫下。畫短畫長。明明揭露。浩浩商量。何似京師出大黃。
育王珙禪師法嗣
蘇州崑山薦嚴竺元妙道禪師
寧海陳氏子。幼患右目。母以禱于觀音像。師仰見像之右目有小蛛窠。乃為揭去。目患遂愈。父母以為於佛有緣。俾投杭之六和正嚴得度。嚴令學百法論。師曰一法不學學百法乎。遂謁育王橫川珙禪師。一日聞舉乾屎橛話豁然大悟。即說偈曰。雲門乾屎橛。光明照十方。鄮峯纔發足。五日到錢塘。琪驚異。顧謂眾曰。此子再來人也。至元乙丑出主邑之慈源。遷崑山。薦嚴一。
與眾會茶。舉東坡居士訪蔣山泉禪師。山問大儒高姓。士曰姓秤。山曰是甚麼秤。士曰稱天下長老舌頭底秤。泉便喝一喝曰且道者一喝重多少。士無語。師命眾代語。時別源源遽起剪燭。了堂一咳嗽一聲。師笑曰。源藏主剪燭。一侍者咳嗽。一僧請師自代。師曰洎不過此。
又一新古帆上方丈。請益趙州無字話。師厲聲曰夜深下去。古帆歸堂惡發曰。不與我說便休。何用見瞋。或以告師。師曰他向後自悟去在。古帆聞之當下廓然。仁宗詔陞黃巖鴻福。賜號定慧圓明。延祐丙辰淨慈靈隱兩剎爭欲致之。俱不就。年逾七十。懷紫籜之幽絕。乃往終焉。
金陵保寧古林清茂禪師
年十三為大僧。聆老宿舉高菴和尚勵僧語。不覺洟淚交下。乃知有出生死超聖凡一著子。淬志參訪徧歷門庭。橫川居育王。師往叩。鎚拂之。子始知觸淨。出世吳之開元。遷鄱陽永福。後主金陵保寧。上堂。僧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是衲僧分上事不是衲僧分上事。師曰拈却門前大案山。曰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師曰金剛腦後銕蒺蔾。曰。只如教中道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如何是無諍三昧。師曰放你三十棒。僧曰。仁義盡從貧處斷。世情偏向有錢家。師曰知恩者少負恩者多。問記得昔日舉上座到。瑯琊問近離甚處舉。曰兩浙。琊曰船來陸來。舉曰船來。
琊曰船在甚處。舉曰埠下。意旨如何。師曰開口見膽。曰瑯琊云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如何是不涉程途底句。師曰前不構村後不迭店。曰只如舉上座以坐具摵云。杜撰長老如麻似粟。又作麼生。師曰焦甎打著連底凍。曰後來瑯琊問侍者此是什麼人。者曰舉上座。瑯琊遂親下旦過問曰。莫是舉師叔麼。莫怪適來相觸忤。作麼生是觸忤處。師曰爛泥裏有刺。曰舉喝云。長老何年到汾陽。我在浙中早聞你名。見解如此何得名喧宇宙。瑯琊遂作禮曰某甲罪過。那裏是他罪過處。師曰若不登樓望焉知滄海深。曰後來大慧禪師道。二大老相見如日月麗天龍象蹴踏。
未審還端的也無。師曰土上加泥又一重。曰瑯琊後遇慈明和尚舉此話。明曰舉見處纔能自了。而汝負墮如何為人。為復肯伊不肯伊。師曰一點水墨兩處成龍。曰。可謂龍得水時添意氣。虎逢山勢長威獰。師曰無人處斫頟望汝。僧禮拜。問如何是佛。師曰釘釘膠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蟻子不食銕。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苔封古殿。曰如何是正中偏。師曰艸滿法堂。曰如何是偏中至。師曰日上月下。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截水停輪。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獼猴帶席帽。曰。五位君臣蒙指示。夜明簾外事如何。師曰。趂曉不歸家。黃昏候日出。上堂。
若說佛法供養大眾。未免鬚眉墮落。若說世法供養大眾。入地獄如箭射。去此二途畢竟說箇什麼。三寸舌頭無用處。一雙空手不成拳。小參。舉僧問靈雲如何是佛法大意。靈曰臨鴆砧井底種林檎。僧曰學人不會。靈曰今秊桃李貴。一顆值千金。大慧和尚曰。者箇公案從古至今無人拈出。山僧不惜口業更為諸人註破。臨鴆砧。臨鴆砧。井底種林檎。今秊桃李貴。一顆值千金。師曰。大眾。靈雲答者僧話。且道與臨濟在黃檗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喫六十拄杖。是同是別。若道是同。法無同相。若道是別。佛法豈有兩般。常愛大慧和尚道。我者裏說蚌蛤子禪。
開著口便見心肝五臟。只者便是。雖然也是大都城裏撮馬糞漢。小參。古人道九旬禁足魚遊網。三月安居鳥入籠。生殺盡時蠶作繭。如何透得者三重。卓拄杖。將成九仞之山。不進一簣之土。開元入寺小參。舉雪峯和尚問德山。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山曰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為人。後有僧問雪峯。和尚見德山得箇甚麼便休去。峯曰我當時空手去空手歸。五祖和尚拈曰。如今說向透未過者。有兩人從東京來。問伊近離何處。却曰蘇州。便問蘇州事如何。伊曰一切尋常。雖然。謾山僧不過。何故。只為語音不同。畢竟如何。蘇州菱邵伯蕅。師曰。從門入者不是家珍。
自己流來還同瓦礫。老東山依模脫墼。殊不知二大老正是食飽傷心。雖然。既是東京來。因甚却說蘇州話。上堂。舉洞山冬夜喫菓子次。問泰首座曰。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過在什麼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山遂喚侍者掇退菓桌。師曰者箇說話在。今諸方每至冬夜。未嘗不拈出註解一上。然於正文未曾道著一句。有底道洞山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抑屈人作麼。有底道泰首座不得菓子喫。要且盡大地人皆不得喫。成人者少敗人者多。殊不知洞山有偏正回互不犯底手脚。直饒泰首座道不在動用中。也不得他菓子喫在。良久。
水流黃葉來何處。牛帶寒鴉過別村。除夕小參。今夜秊盡月盡日盡。世事悠悠何時是盡。明朝年新月新日新。千變萬化又見重新。所以道窮則變變則通。垂鉤四海只釣獰龍。三千威儀八萬細行。諸人固是不知。若得聲和響順各守祖父田園。知道飯是米做。免向瞎驢邊滅却吾宗。卓拄杖。從前汗馬無人識。只要重論葢代功。永福入寺小參。紅塵閙市十字街頭。百艸頭邊孤峯頂上。若作佛法商量。入地獄如箭射。直得萬機休罷。
千聖不。聲前非聲色後非色。簡點將來正是髑髏前妄想。借使打破髑髏。揭却腦葢踢倒須彌踏翻大海。脚跟下推勘得出。也是落七落八。通方上士出格高人除非自作生涯終不守他窠窟。現前大眾冀善參詳。山僧二千里水陸間關來此聚頭。不為別事。冬至重建寢堂小參。豁開戶牖重新舊日規模。當軒者誰。坐斷聖凡途轍。碧眼胡僧罔措。釋迦彌勒猶是他奴。燈籠露柱掀眉。文殊普賢權作走使。
描不成畫不就。撲落非他物。華簇簇錦簇簇。縱橫不是塵逴得便去。山河并大地踏著便瞋。全露法王身。自古自今說玄說妙。緇素不分者如稻麻。竹葦就理就事變通。逸格者能有幾人。伶俐漢沒窠臼。知是般事便休。且道知底是甚麼事。寒來暑往陰極陽生。庭前玉樹華開早。也勝東山水上行。卓拄杖喝一喝。上堂。舉育王夜參曰。少室無門戶如何便得通。夜深寧耐立聽我話西東。師召大眾。也有權也有實。也有照也有用。只是不得恁麼會。珍重。除夕小參。一秊三百六十日。今夜方始到頭。是汝諸人於自己分上事。亦須知有到頭時節。若未得到頭直須向前決擇。
豈不見大隨和尚參七十餘員善知識。具大眼目者只有一二。且如何是具大眼目者。五祖老人海上參尋數十員尊宿。洎至浮山圜鑑會中直是開口不得。後到白雲齩破一箇銕酸餡方得百味具足。遂云華發鷄冠媚早秋。誰人解染紫絲頭。有時風動頻相倚。似向堦前鬬不休。喝一喝。修心未到無心地。萬種千般逐水流。保寧入院小參。當軒大坐百帀千重。一句全提該天括地。佛眼覰不見。海口難宣。今古不同途。凡聖罔測。直得麒麟現瑞鳳凰來儀。山色呈祥人烟雜遝。其柰梁寶公蹉過達磨。雖曰觀音大士傳佛心印。畢竟不識者箇消息。是汝諸人還猛省麼。卓拄杖。
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小參。舉死心和尚示眾曰。行脚高人解開囊。卸却包笠。去却藥忌。一人所在也須到。半人所在也須到。無人所在也須親到。師曰。者般說話如黑石蜜中邊皆甜。雖然。不因夜來鴈。爭見海門秋。除夕小參。今宵歲盡何曾盡。明日秊來實不來。三十六旬如轉轂。幾番潮去又潮回。機輪轉處掣電猶迷。大用現前誰當辨的。廓情塵於未兆。忘至理於言詮。人人鼻孔撩天。
箇箇安家樂業。文殊普賢起佛見法見。貶向二銕圍山。燈籠露柱突出金剛眼睛。呵呵大笑。麻三斤乾屎橛。諸人若作佛法商量。入地獄如箭射。到者裏言思道斷心行處滅。一種平懷泯然自盡。正與麼時如何。東風昨夜消殘雪。枯樹枝頭又著華。結制小參。明日結夏來臨。只管悠悠過日。及乎打鼓陞堂。直是思量不出。諸人簇簇上來。未免將南作北。七佛以前初無者箇消息。七佛以後雖有者箇消息。終是不能圓悟如來無上菩提。不能證入圓覺伽藍。身心安居平等性智。以致諸人九十日內惟務口體不務修持。背覺合塵虛延歲月。五祖和尚曰。達磨大師信脚來。信口道。
後代兒孫翻成計較。計較得成天清地寧。雲門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楚鷄不是丹山鳳。愛向梧桐樹上鳴。師嘗埀示。向上更有事在。露出獅子爪牙。其間別有商量。未免當門按劍。只者靈鋒阿誰敢擬。辭鋒峻拔手眼卓越。應菴而後師殆第一人矣。嘗續宗門統要。後示寂於保寧。
越州天衣斷江覺恩禪師
形儀脩瘠清操剛立。族慈溪顧氏。幼依雲門廣孝祝髮。從明之延慶聞法師習四教儀。七日通之。聞驚訝嘆異。往參育王橫川室中。機契掌內記。德業日彰。一時賢士大夫皆樂與之遊。出世蘇之天平。後遷開元及明之保福越之天衣。一日室中眾侍立次。忽扶杖而言曰。老僧嵌空倚杖藜。分明畫出須菩提。顧左右曰會麼。良久擲下拄杖。倚蒲團而逝。
淨慈鞏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東嶼德海禪師
台州臨海陳氏子。年十四從蜀僧安石出家。參石林鞏於承天。林問如何是汝自己。師擬議。林便推出。師即懷疑。一日入室次。林問盡大地是金剛正體何處著上座。師擬對。林便打。從此徹證。林遷淨慈命居侍司。一日室中舉國師三喚侍者話。師曰不是失却貓兒。定是失却狗子。林曰是孤負是不孤負。師曰瞞人自瞞。林以竹篦擊之曰亢吾宗者海子也。至元二十七年出世天台寒巖。大德乙巳遷姑蘇寒山。至大己酉再遷崑山東禪。辛亥敕賜金襴法衣。皇慶二年復遷中竺。延祐二秊詔主淨慈。至山門曰。清淨慈門一湖秋水。入得入不得。虎齩大蟲。蛇吞鼈鼻。眾盈萬指。室中垂語曰。手握利刃劍因甚胡猻子不死。嚙破銕酸餡因甚路上有饑人。波期去帽蔗齩甜頭。魚以水為命因甚死在水中。眾荅皆不契。泰定二年復遷靈隱。四年丁卯九月示微疾。召弟子付囑訖跏趺而化。世壽七十二僧臘五十七。賜號明宗慧忍禪師。有六會語錄。塔於育王後山之麓。
嘉興府天寧竺雲景曇禪師
浦江嚴氏子。久依石林。後住婺之治平蘇之北禪禾之天寧。上堂。金烏東上玉兔西沉。伶俐衲子東討西尋。忽然撞破虛空。曠劫只在如今。卓拄杖下座。僧問。三賢未達十聖難知。如何是此宗。師曰無孔笛氈拍板。
蘇州虎丘東州壽永禪師
送僧偈曰。動靜何曾涉葢纏。何須更透未生前。故園千里今歸去。陸有征途水有船。舉約齋居士張鎡入道話。頌曰。一棒鐘聲到耳根。三千剎海一時昏。賊從赤肉團邊去。明日依然不離門。
徑山度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虎岩淨伏禪師
淮安人。至元間嘗召見。有偈進上。其略曰。過去諸如來。安住祕密藏。現在十方佛。成道轉法輪。未來諸世尊。一切眾生是。由妄想執著。結煩惱葢纏。迷成六道身。枉受三塗苦。惟念過現佛。不敬未來尊。與佛結冤讎。或烹宰殺害。不了眾生相。全是法性身。昔有常不輕。禮拜于一切。言我不輕汝。汝等當作佛。若能念自他。同是未來佛。現世增福壽。生生生佛國。上覽畢大悅。問從上帝皇有戒殺者否。師曰。昔宋仁宗一日語羣臣曰。朕夜來饑甚。思欲燒羊。因慮後來遂為常例。寧耐一時之饑。不忍啟無窮之殺。羣臣皆呼萬歲。上嘉納。即受帝師戒。
明州天童竺西坦禪師
徑山愚禪師法嗣
越州定水寶葉源禪師
舉世尊五通仙人因緣。頌曰。那一通。你問我。口是禍門。招因帶果。慚愧慈悲大法王。丙丁離壬不屬火。上堂。舉張拙秀才參石霜。霜問秀才高姓。曰弟子姓張名拙。霜曰。者裏覓巧了不可得。拙自何來。拙言下大悟。頌曰。進前峭壁三千丈。退後懸崖十萬重。珍重大唐張拙老。銕鎚無縫舞春風。
蘇州虎丘閒極雲禪師
久依虗堂。於徑山居第一座。一日寶葉源請益虗堂。德山末後句若謂之有。德山焉得不會。若謂之無。巖頭又道德山未會。乞和尚慈悲指示。堂曰我不會汝去問首座。源詣師。值師遊山歸索水濯足。源亟進水復委身為師摩捋。因仰面舉前話叩之。師乃掇水澆潑曰有甚麼末後句。源不契。復上見堂。堂曰首座如何向汝道。源舉似前話。堂曰那那我向你道他會得。源於是釋然領旨。舉興化和尚與唐莊宗酬價因緣。頌曰。君王寶自難酬價。興化何曾敢借看。天地既無私葢載。至今留得鎮中原。舉陸亙大夫問南泉。弟子家中一片石。也曾坐也曾臥。擬鐫作佛得麼。泉曰得。大夫曰莫不得麼。泉曰不得。頌曰。坐臥曾經幾度春。半封苔蘚半籠雲。無稜無縫難提掇。空把肝腸說向人。
徑山月禪師法嗣
南叟茂禪師
舉巖頭和尚於鄂渚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挂一板。有人過渡打板一下。巖問誰或曰要過那邊。巖便舞棹迎之。一日有婆子抱一孩兒來。乃曰呈橈舞棹即不問。且道婆手中兒甚處得來。巖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箇不遇知音。只者一箇也不消得。便拋向水中。頌曰。鄂渚渡邊窮鬼子。全機錯在扣舷時。何如別下一轉語。救取婆婆第七兒。舉夾山參船子和尚話。頌曰。無相無瑕便倒戈。只因輕信智頭陀。若還不到華亭上。銕鑄船橈柰汝何。舉龐居士賣摝籬。下橋喫撲。靈照見亦去爺邊倒。士曰作甚麼。女曰見爺倒地某甲相扶。士曰賴是無人見。頌曰。孝順藏忤逆。人前醜莫遮。今生親骨肉。宿世惡冤家。
育王彌禪師法嗣
明州育王東生德明禪師
甬東劉氏子。年十六依仗錫月潭澄公祝髮受具戒。首謁希叟曇於雪竇。復參頑極彌。彌舉文殊是七佛之師。因甚出女子定不得。罔明因甚出得。師曰。春色無高下。華枝自短長。彌器之命掌藏鑰。出世育王。錫號佛日普光。師頌船子覆舟公案曰。清世悠悠據要津。一橈活計童千鈞。朱涇路上行人少。滄海難同方寸深。後示寂。瘞洞雲塔。壽八十四臘六十七。翰林學士袁桷撰銘。
徑山及禪師法嗣
杭州靈隱空叟忻悟禪師
蘇之吳縣鈕氏子。九歲入郡城龍興寺依白雲閒祝髮。至正戊戌參愚菴於淨慈。菴詰曰如何是永明旨。師曰某甲新到只見一湖水。菴可之遂容入室。壬寅命居第二座。癸卯中竺懶菴請分座說法。帝師錫圓慈正濟號。洪武庚戌住浙江崇寧。閱八年遷中竺。會靈隱虗席僧錄以師名預。中選。一時學者咸裹糧相從。居無何。以前住持舊事逮至京。病卒於途。臨終書偈曰。我秊五十五。踏斷死生關。夜半日卓午。門人道淨等依法茶毗。舌根數珠不壞。奉骨歸瘞靈隱東岡。復分餘骼葬于西溪九曲之原。時洪武二十四年辛未五月三日也。有三會語錄。
少師姚廣孝
長洲人。自號逃虗子。年十四出家於妙智菴。法名道衍。字斯道。元季兵亂。遨遊江湖深自韜晦。參徑山愚菴及咨叩禪要盡得心髓。掌內記三年。出世普慶。遷天龍。甞自題肖像曰。看破芭蕉拄杖子。等閒徹骨露風流。有時搖動龜毛拂。直得虗空笑點頭。洪武中以高僧應選侍文皇於燕邸。永樂中以佐命功上欲官之。不可。一日召見。上潛令人以冠服被體進爵太子少師。亟命宣謝。不得已拜命。終不蓄髮。賜妻妾弗受也。有閒居詩曰。春燕雛成辭舊壘。
午鷄啼罷陰階。庶可以見少師矣。後病篤。上幸其第問後事。對曰出家人復何所戀強之。終無言。泊然而化。世壽八十有五。贈榮國公。諡恭靖。所著有道餘錄一卷。
萬壽仁禪師法嗣
杭州徑山南石文琇禪師
崑山李氏子。出家於紹隆菴禮智興為師。行中仁住雲頂。師往從之。鍼芥相契。初住蘇州普門。次遷靈巖。三主萬壽。永樂初詔天下儒釋道流之精通文義者纂修永樂大典。師應詔。書成陛辭南還。值徑山虗席。僧錄舉師補處。普門上堂。僧問。法筵已啟。法皷已鳴。四眾雲臨。請師祝聖。師曰。日月為天眼。須彌作壽山。曰。世尊出世天雨四華。和尚世出有何祥瑞。師曰一牛飲水五馬不嘶。曰。恁麼則熈怡的旨傳千古。寂照宗風播四方。師曰好事不如無。迺曰如來出世是擔屎漢。祖師西來是賣卜人。自餘德山臨濟雲門溈山雪峯玄沙南泉趙州各逞機鋒互分照用。
盡是販私鹽賊。新普門者裏一時與他掃蕩。何故。幸逢堯舜世。自合樂無為。復舉楊岐和尚因僧問如何是佛。岐曰三脚驢子弄蹄行。僧曰莫只者便是麼。岐曰湖南長老。師曰。大小楊岐被者僧一問。未免手脚俱露。上堂。十方無異路。為甚麼南尋天台北尋五臺。目前無異艸。為甚麼桃華紅李華白。良久。打破祖師關。都是自家底。靈巖上堂。盡大地是自己。森羅萬象從何而有。會不得底三十拄杖。會得底亦與三十拄杖。諸方盡是粥罷上堂。靈巖寺裏參退喫茶。上堂。今朝七月初一。門前金風淅淅。特地打皷陞堂。一字也道不出。露柱禮拜釋迦。燈籠問訊智積。
獨有無事衲僧。依然眼橫鼻直。敢問大眾那箇是無事衲僧。良久曰。長三尺。萬壽謝頭首兼祈雨上堂。伶俐衲僧轉轆轆地。對賓客側身而立。結眾緣化炭化糧。聽闌鷄鼓翅而鳴。看茶瓢從地[跳-兆+孛]跳。卓拄杖。夜來江上雨。分作萬家流。解夏上堂。圓覺能出一切法。一切法未甞離圓覺。螻蟻知雨而封穴。
[虫*去]應節而揚葩。粘手粘脚底有甚數。十字縱橫底有甚數。解制上堂。舉翠巖參禪師夏末示眾曰。一夏已來為眾兄弟東語西話。看翠巖眉毛在也無。師曰。和麩糶。上堂。舉古德曰日出心光耀。天陰性地昏。
不知天地者。剛道有乾坤。與麼說話。古今徹悟者如稻麻竹葦。錯會者如稻麻竹葦。以拂子畫一畫。阿耨達池深四十丈闊四十丈。除夜小參。龍猛滿盛鉢水。迦提擲下繡鍼。德山隔江招手。高亭橫趨而去。朝鳴鐘暮擊皷。風動塵起鵲噪鴉鳴。無一處不是者箇時節。今當臘月三十夜。敢問諸人還會得麼。有際天之雲濤方可容吞舟之魚。有九萬里風迺可負垂天之翼。佛涅槃上堂。釋迦老子從兜率天託生大術。胎中早是染却生死重病。及乎降生便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可見是攢簇不得底。迨見明星出現豁然悟道。正是病眼見空華。
四十九年三百餘會廣說略說直說曲說顯說密說。豈非熟睡饒譫語。至於臨末稍頭摩胸告眾曰汝等善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毋令後悔。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病入膏肓莫能療治。非但世醫拱手。便是耆婆神醫只得倒退三舍。北山遠孫今日却要為他療治。若療治不得。後代兒孫永失恃怗。若療治得。便見紫磨金色之身。巍巍堂堂煒煒煌煌。觸處顯現。擊拂子。柳色黃金嫩。棃華白雪香。上堂。但參活句莫參死句。頭頭上顯物物上明是死句。舉步踏著南辰轉身觸翻北斗是死句。作麼生是活句。蘇州街雨過著繡鞵。眾擬議。擲拂子下座。
徑山上堂。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前面是盂峯。後面是陵霄峯。中間是佛殿。喚甚麼作一法。良久曰。國一祖師元是崑山人。上堂。馬大師道。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鹽醬。此地無金二兩。俗人沽酒三升。上堂。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洗硯池頭雲冉冉。埋雞塚上艸離離。師甞室中垂語曰。道源不遠在甚麼處祖。師西來為甚麼事。菩提無樹誰為立名。
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扶杖傍人門。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堂前倚露柱。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性命屬他人。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手握金剛杵。居士問如何是衲僧門下事。師曰你俗人如何曉得衲僧門下事。又問如何是宗門下事。師曰今日忙無暇與汝說宗門下事。士擬議。師喝出。一日見僧庭中過。師厲聲曰屋簷下來也。僧仰望。
師曰子過新羅。師纔見僧入門便曰。你者踏州縣漢。脚跟下好與三十棒。僧曰某甲話也未問便蒙賜棒。師曰待你開口堪作甚麼。僧擬議。師便喝出。僧參展坐具。師曰我者裏無殘羹餿飯不用使破炊巾。僧曰和尚慈悲。師曰笑倒門前青石幢。凡四坐道場。皆有成績可觀。年引退卜地寂照塔左結廬以居。壽七十餘示寂。
徑山銘禪師法嗣
嘉興府天寧西白力金禪師
蘇之姚氏子。幼依寶積院出家。見古鼎銘舉德山見龍潭因緣示師。久而有契。至正丁酉出世瑞光。值天寧災。師復為起廢。帝師授圓通普濟號。師幼孤。老母無依。築室城東奉養焉。洪武初遷淨慈。四秊春詔住天界。五年冬敕建無遮大會。命師陞座闡揚第一義諦。車駕幸臨。自公侯以下聽者萬眾。人人得其歡心。一日忽謂侍僧曰。我有宿因未了當償之。遂示微疾委順而逝。塔於嘉興城西。
杭州徑山象源仁淑禪師
台州人。一日趨入門大叫曰。殺來了。殺來了。作麼生迴避。遂坐脫。
龍翔訢禪師法嗣
金陵天界覺原慧曇禪師
天台人。族楊氏。母夢明月墮懷取而吞之遂有娠。生而狀貌嶷如。稍長不與羣兒狎。依越之法果大均出家。秊十六為大僧受具戒。聞笑隱主中竺。師往參叩。備陳求道之切。隱斥曰。從門入者即非家珍。道在自己奚向人求耶。師退而有省。一日聞舉百丈野狐話豁然大悟曰。佛法落吾手矣。只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隱曰汝見何道理。師展兩手曰不值半文錢。隱頷之。一日師入門隱問何處來。師曰遊山來。隱曰笠子下拶破洛浦。遍參底作麼生。師曰未入門時呈似和尚了也。隱曰即今因甚不拈出。師擬議。隱便喝。師從此脫然。
又一日隱展兩手示師曰八字打開了也因甚不肯承當。師曰休來鈍置。隱曰近前來為汝說。師掩耳而出。後隱主龍翔俾師分座。至順二十年出世牛首祖堂三年。遷清涼廣慧。上堂。一句子墨漆黑。無把柄有準則。良久曰。會麼。碓搗東南。磨推西北。上堂。經有經師。論有論師。龍河今日放一綫道。分科列段去也。拈拄杖卓一下。且道是何章句。上堂。者箇現成公案。眾中領解者極多。錯會者亦不少。所以金鍮不辨玉石不分。龍河者裏直下分辨去也。張上座李上座。一箇手臂長一箇眼睛大。總似今日達磨一宗。教甚麼人擔荷。良久。噓一聲下座。示眾。春風浩浩。
春日遲遲。黃鶯啼在百華枝。箇中無限意。消息許誰知。語未竟遽有僧問曰。心意識遏捺不住時如何。師厲聲喝曰是誰遏捺。室中謂僧曰。二六時中無你啗分。無你趣向分。會麼。僧罔措。師曰未明三八九。難免自沉吟。帝師授淨覺玅辨禪師號。十五年遷保寧。十六年王師定建業。師謁於轅門。上一見嘆曰真福德僧也。命主蔣山。踰年改龍翔為大天界寺詔師主之。設廣薦法會。命師陞座說法。
車駕幸臨。恩數優洽。御書天下第一禪林。洪武元年賜紫衣及金襴方袍。御制誥命授演梵善世利國崇教大禪師。住持大天界寺。統諸山釋教事。當是時遴選有序詮衡至公。宗社有志之流。山林抱道之士。聯鑣而起。三年夏六月廷議西域未臣伏。上以彼國敦尚佛乘特詔師往。師承命即日登途。自閩之洋。凡歷國邑莫不聞風來歸。四年秋七月至合剌國布宣天子威德。館於佛山寺。其王待以師禮。寅夜參承。闔國士民悉皆瞻仰。九月師示微疾。王臣咸來相慰。須臾沐浴更衣謂左右曰。某幻緣已盡。不能復命矣。跏趺端坐。夜參半。師問曰日將出否。曰未也。已而復問。
至再四曰日出矣。怡然而逝。世壽六十八僧臘五十三。踰五日顏色如生。王大敬嘆。斵香為龕築壇而茶毗之。王與百僚親送壇下。薪火滅盡舍利無算。舌根齒牙不壞。收舍利靈骨及不壞者祔葬其國世尊舍利塔中。七秊九月同行還朝。奏陳其事。上嗟悼之。敕天界蔣山二寺住持宗泐等以師之遺衣藏於雨華臺之左。有五會法語。
金陵天界善世全室宗泐禪師
台之臨海周氏子。延祐戊午七月十七日生。八歲從中竺笑隱受業。經典寓目成誦。十四薙髮。二十具戒。一日竺問國師三喚侍者侍者三應汝意如何。師曰何得剜肉作瘡。竺曰將謂汝奇特元來無所得。師喝一喝。竺擬拈棒。師拂袖便出。尋復出遊諸方遍參尊宿。元叟居徑山留掌記室。後出世宣之水西。洪武元秊遷中竺。四月十五日入寺上堂。金剛王劍橫揮千妖屏跡。爍迦羅眼洞照萬物潛形。到者裏卷舒在我殺活臨時。
直得千歲巖中天[跳-兆+孛]跳。錢塘水東海逆流。諸人還知有也無。舉拂子。庭前石筍抽條也。會見高枝宿鳳凰。復舉南泉初入院大眾送進方丈。僧問端居丈室將何指示於人。泉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師曰。大小南泉不唯瞞人亦且自瞞。新天竺用處也要大家知。忽有人問端居丈室將何指示於人。劈脊便棒。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卓拄杖下座。四秊辛亥遷雙徑。
是秊冬詔徵江南有道浮屠十人詣京就太平興國寺建廣薦法會。列師居首。上齋戒。御製章疏車駕親臨。服皮弁服搢玉珪北面禮佛。羣臣各衣法服以從。先是上命師撰獻佛樂曲進呈。御署曲凡八章。曰善世昭信延慈法喜禪悅徧應玅濟善成。敕太常歌舞以節奏之。復命師陞座說法。窮理盡性徹果該因。顯密淺深無機不被。上大悅。未幾總持西白金公以母老告退。舉師自代。上命師遂主天界。甞欲命師蓄鬚髮以官之。師再懇得免。後以胡黨坐罪。著至鳳陽槎峯建寺三秊。召還。上賜詩有泐翁去此問誰禪。朝夕常思在目前之句。高皇后薨。臨葬忽風雨雷電暴作。帝不樂。
召師至曰。今太后將就壙。為朕宣偈送之。師應聲曰。雨落天垂淚。雷鳴地舉哀。西天諸佛子。同送馬如來。上意稍解。賜白金百兩。上以天界混襍民居不戒於火欲另選幽勝。師啟奏今地。凡營度規制悉出師意指畫。仍命師領寺事。後以老求退。賜歸槎峰。渡江示寂于江浦石佛寺。謂左右曰。人之生滅如水一漚。漚生漚滅復歸於水。何處非寂滅之地耶。言訖復顧侍者曰者箇聻。者茫然。師曰苦。遂寂。時洪武二十三秊九月十四日也。春秋七十四。闍維舍利無算。塔于笑隱訢窣堵波之右。
杭州中竺用彰嬾翁廷俊禪師
久依笑隱。出世明之龍峯。次遷瑞巖。後主中竺。據室拈拄杖。室中若無棒頭取證底。我拄杖子誓不喚作拄杖子。有麼。敕點飛龍馬。跛鼈出頭來。佛涅槃日上堂。古德道涅槃後有大人相。釋迦老子涅槃了也。大人相在什麼處。以拂子打圓相曰。還見麼。容顏甚奇妙。光明照十方。我適曾供養。今復還親覲。上堂。近來眾中兄弟聰敏者多徹到者亦不少。莫不自謂得之於心應之於手。臨機見境踢將出來。活鱍鱍地。不費纖毫氣力。到龍峰門下。正好從頭按過。拈拄杖卓一下。譬如油蠟作燈燭。不以火點終不明。上堂。真淨和尚道。天心得自在。盛夏復清涼。
衲僧如薦得。珍重法中王。即今孟秋改旦。盛夏已退清涼復生。且問諸人天心還得自在也未。直饒自在。更須識取法中王始得。其或未然。吽吽前頭大有熱在。謝首座知客侍者直歲上堂。索犀牛扇子。無風起浪問。眉間挂劍。平地干戈。二俱莫涉。別有條章。撲碎玻璃盞子。拈起無柄钁頭。淺鋤明月。深種白雲。時時歌堯舜之風。日日樂羲皇之化。且知恩報恩一句作麼生道。九萬里鵬纔展翼。
十千秊便翱翔。上堂。函葢乾坤。天光迴照。截斷眾流。伏惟尚饗。隨波逐浪。放汝一綫道。如此著語還契得雲門大師意麼。拈拄杖。一即三。三即一。火向水中焚。石從空裏立。以拄杖卓一下。喝一喝。上堂。釋迦世尊未離兜率已自七錯八錯。何況達磨航海東來其錯猶甚。俊上座既是他家兒孫。只得將錯就錯。拈拄杖。提向上機。指其中事。只要諸人明自本心。證自本法。
驀忽一箇半箇心法雙忘。解道穿山渡口虎齩大蟲。剪月亭前蛇吞鼈鼻。如是則三世諸佛歷代祖師總在新瑞巖拄杖頭上乞命。雖然。祇如廣頟屠兒放下屠刀道我是千佛一數。且道是從本心中發現耶。從本法中發現耶。以拄杖畫一畫。天上有星皆拱北。人間無水不朝東。臘八上堂。晝見日。夜見星。大地眾生阿誰不曉。釋迦老子揑目生華。剛道於中有箇悟處。二十一日杜口不言幸自可憐生。四十九載脫空謾語著甚死急。噓一聲下座。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大眾會麼。良久。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便下座。上堂。春山疊亂青。春水漾虗碧。寥寥天地間。
獨立望何極。好諸禪德。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結夏小參。結却布袋口。三世諸佛六代祖師天下老和尚眼不得妄視。耳不得妄聽。口不得妄言。足不得妄舉。一禁禁住無絲毫走作謂之圓覺伽藍。九旬禁制酢甕中蟲子有什麼出頭分。殊不知此道如淨日輪昇太虗空無幽不燭。如塗毒皷輕輕一撾聞者皆喪。雖然。只如道居有破有。居空破空。二幻既空。中亦不立。畢竟喚什麼作塗毒皷。喚什麼作淨日輪。喝一喝。大丈夫兒。合自由信脚。踏翻知見窟。解夏小參。秋江清淺時。白露和烟裊。本無迷悟人。只要今日了。既是本無迷悟。又要了箇什麼。好諸禪德。
頂門正眼照古照今。腦後神光無內無外。雖則人人本具。各各現成。其柰妄想執著。不能了此。茲值聖制將圓。僧欲自恣便從今日了將去。不妨七穿八穴十字縱橫。若了不去。三十秊後換手搥胷。莫言不道。除夕小參。一秊將盡夜。萬里未歸人。咄。寐語作麼。即今簇簇上來。兀兀立地。面面相看眼眼相對。阿那箇是未歸人。樓上已吹新歲角。聽不出聲底分明聽取。前猶點舊年燈。
見不超色底端的見來。是箇皮下有血。誰家竈裏無烟。說什麼到與未到。歸與未歸。雖然否極泰來。結交頭一句子也要諸人其委。拈拄杖卓一下。梅萼香傳春谷暖。松風聲度夜堂寒。舉五通仙人問佛公案。拈曰。那一通既不識者。五通敢保未徹。不見道射人先射馬擒賊須擒王。舉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話。拈曰。外道饑。求王饍。世尊和盤托出。阿難索短不搆深泉。却向鞭影裏著倒。舉傅大士講經公案。拈曰。大士講經揮尺一下。百千三昧無量玅義已自昭彰。誌公道講經竟。言多去道轉遠。舉盤山作街坊公案。拈曰。歌聲哭聲在在有之。因甚盤山聽得便解悟去。開池不待月。池成月自來。舉洞山喫果子話。頌曰。尋常款客禮宜恭。況是分冬又不同。果桌掇來還掇退。洞山大欠主人翁。洪武建元寓鍾山。端坐而逝。茶毗舍利無數。塔于杭之南屏。
杭州靈隱介菴用真輔良禪師
蘇之吳縣人。范文正公十葉孫也。自幼聰穎。經書若素習。秊十五從迎福院壽彌薙髮受具戒。慨然參方。天平白雲杓公指見笑隱。師遂詣龍翔。問答之頃情解頓喪。石室英主育王。師掌藏鑰。極推譽之。至正壬午出世嘉禾資聖。歷十有三載。遷明之天童。尋移杭之中竺。最後補靈隱。甞示眾曰。達磨一宗陵夷殆盡。汝等努力如救頭然。百千法門無量玅義於一毫端可以周知。如知之。變大地為黃金。受之當無所讓。否則素餐之愧咎將誰歸。歲月流電。向上事請各急著眼。洪武四秊正月十五日親理後事。謂左右曰翌日巳時吾逝矣。及期澡浴端坐書偈而寂。世壽五十五僧臘四十。闍維齒牙舌根不壞。設利無算。瘞歸雲塔中。
廬山圓通約之崇禪師
毗陵陳氏子。參笑隱舉無位真人話詰之。師不覺釋然下拜。隱曰汝何所見而作禮。師曰更無第二人。隱曰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師曰和尚慎毋壓良為賤。後住南禪。次遷圓通育王。洪武五年秋召高僧建大會於鍾山。師應詔至便殿。上問佛法大意。師以偈酬之。上大悅賜食上前。師或假寐鼻息作聲。鄰坐引裾覺之。上笑曰。此老人無機心。真善知識也。後示寂。塔於石耳峯。
雪竇霖禪師法嗣
杭州淨慈孤峯明德禪師
族朱氏。家世明之昌國。母夢僧玠託宿覺而有娠。幼不好嬉戲。每跏趺端坐。諸父明上座奇之。挾至金鵞俾侍灑掃。秊十七得度為大僧。杖錫遊方首謁竺西坦。聆上堂語有省。復造淨慈見晦機。機問什麼物恁麼來。師曰胡張三黑李四。機拈棒。師拂袖徑出。復抵雙林見明極俊。會日本遣使迎俊。師送至海濵。適晤竺田於明州。由挽師歸雪竇處以第一座。一日田上堂舉隱山泥牛入海公案。音聲如雷。師不覺羣疑頓釋。述偈呈田。田歎曰人天眼目儼然猶在。自是提唱宗乘稱性而說。甞與仲方倫公結菴桃華塢相與激揚。足不踰戶者五年。名稱日聞。
行宣政院請住松江東禪。再遷集慶保寧湖之道場杭之淨慈。帝師授圓明定慧之號。洪武五年退居道場竹林菴。一日示微疾。戒飭其徒曰。汝等一真圓性與如來等。世相起滅無異石火電光。晝夜勤行毋生退轉。吾沒後當遵佛制依法茶毗。勿令衣麻而哭也。言畢書偈泊然而逝。世壽七十九僧臘六十二。茶毗頂骨不壞舍利叢布燼中。建塔瘞于東岡。
天池信禪師法嗣
福州天寶銕關法樞禪師
溫之平陽林氏子。秊十七往常州華藏寺禮竺西坦和尚受業。十九得度。二十受具。初參中峯。次謁及菴。皆不契。聞元翁主秀之石門。造而諮叩。翁示以南泉三不是話。經三年。一日大悟。述頌曰。不是心佛物。拶出虗空骨。金毛獅子兒。豈戀野狐窟。喝一喝。咄咄咄。即詣方丈。翁問作甚麼。師曰南泉被我捉敗了也。翁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箇什麼。師曰。牙齒一具骨。耳朵兩片皮。翁曰不是不是別道將來。師曰鶯啼燕語鵲噪鴉鳴。翁曰錯。師亦曰錯。翁曰南泉即今在什麼處。師便喝。翁曰離却者一喝南泉畢竟在什麼處。師拂袖便出。繇是徧謁諸方。
見虗谷陵於大仰。復謁海印如於饒之蔗福。纔上方丈。印問誰。師曰暫到相看。印曰什麼處來。師曰江西。印曰江西近日有甚麼事。師曰集雲峯下藤條被人拗折了也。印曰莫亂統。師曰不因亂統爭得到者裏。印曰且道者裏事作麼生。師叉手進前曰即日恭惟堂頭和尚尊候起居萬福。印曰不涉泥水一句作麼生。師喝一喝曰。風從虎雲從龍。印曰一喝不作一喝用是如何。師曰。兩箇泥牛鬬入海。直至如今無消息。印曰錯。師亦曰錯。印喚侍者點茶來。師曰不受者供養。印曰不受者供養受那箇供養。師曰謝和尚供養。印曰曾見甚麼人來。師曰不曾見人。
印曰既不曾見人那裏得者箇消息來。師曰若見人即無者箇消息。於是服勤為淨頭。印甞謂眾曰永嘉樞侍者是煅了底金。復遊東林參澤山咸。值咸開室為眾舉竹篦因緣。聲未絕師奪却竹篦過左邊立曰。喚作甚麼即得。咸曰略虗漢。師以竹篦打一下拗折而出。次日咸復開室。舉泗洲大聖因甚在揚州出現曰。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師又捉住竹篦曰。南山起雲北山下雨意旨如何。咸喝一喝。師曰者是鬼窟裏活計畢竟意旨如何。咸曰略虗漢。師以竹篦一送曰見說洛陽華似錦。拂袖而出。後復歸石門。翁纔見便曰南泉向什麼處去也。師曰說甚南泉釋迦老子來也。
翁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什麼。師曰劍去久矣。翁曰趙州無聻。師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瑠璃。翁曰古人與麼道道道。師喝一喝。翁曰錯。師又喝。翁曰錯錯。師遂禮拜。翁曰放汝三十棒。迺囑曰善自護持。師又潛眾十五年。延祐戊午出世閩之天寶。帝師錫寺頟加號玅覺真空大師。復遷松溪。上堂。當陽一句截斷根源。把住放行全機歷落。坐斷千聖頂[寧*頁]。鑿開衲僧眼睛。
疾焰過風奔流度刃。直得玅峰[跳-兆+孛]跳慧海波騰。正當恁麼時。且道開堂祝贊一句作麼生道。擊拂子。龍袖拂開全體現。象王行處絕狐蹤。小參。金剛正印率土咸歸。佛祖鉗鎚人天罔措。階梯不立知解不存。德山棒通上徹下。臨濟喝絕後光前。一明一切明。一用一切用。大丈夫秉吹毛劍懸肘後符。雙放雙收全殺全活。拈拄杖。
有九臯纔翥翼。馬無千里謾追風。佛誕上堂。毗藍園降生。八十種隨好。行作象王行。吼作獅子吼。拈拄杖。雲門大師來也。復卓一卓。阿爺阿爺。上堂。舉三聖問雪峰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峰曰待汝出網來即向汝道。聖曰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峰曰老僧住持事繁。師曰。三聖大似毒龍攪海白浪滔天。若不是雪峰慣入洪波。爭得驪珠在握。擊拂子。謝殿主上堂。如何是佛殿裏底。
悉哩蘇盧蘇盧悉哩。江國春風吹不起。鷓鴣啼在深華裏。擊拂子。上堂。舉香嚴上樹話。虎頭上座出問。上樹即不問。未上樹時請和尚道。嚴呵呵大笑。師曰。上樹未上樹。銕蛇橫古路。覿面笑呵呵。苦瓠連根苦。上堂。舉臨濟大師示眾曰。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在汝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出曰如何是無位真人。濟下繩牀扭住曰速道速道。僧擬議。濟托開曰無位真人是什麼乾屎橛。師曰。無位真人乾屎橛。臨濟未是白拈賊。千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上堂。
舉牛過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頌曰。浪靜風恬意轉殊。滿天星斗月輪孤。時人休戀一泓水。來上扁舟泛五湖。居三載謝歸天寶。以嗣法善儔主寺事。至元六秊八月示微疾。作手書邀諸所與遊者入山。期而畢。至求法施者隨其所欲了無倦色。正午沐浴端坐書偈曰。本無來去。一句全提。紅霞穿碧落。白日遶須彌。擲筆而逝。壽六十三臘四十五。全身塔于瑞雲院。
蒙山異禪師法嗣
孤舟濟禪師
月庭忠公居蔣山。師為第一座。時竺源參月庭至首座寮。師問源曰。蒙山嘗言栽松道者不具二緣而生。達磨葬熊耳後隻屢西歸。為復是神通妙用是法爾如然。源曰形神俱妙。師叱之曰。不然。子他日當自知之。源後參無能。舉師語。能曰為汝不解故也。源釋然大悟。
太湖寬禪師法嗣
常州宜興龍池一源永寧禪師
別號虗幻子。族姓朱。淮東通州人。世為宦族。六七歲時聞佛號遽注耳聳聽。九歲懇求離俗。父母弗許。師輒不食。乃師淵模上人於廣慧寺。寺故淮海肇禪師說法處。前一夕寺眾夢迎肇。次日師至。識者異之。十二歲河南王屬僧錄給牒薙髮。尋受具戒。徧歷諸方。參中峯海於蘇之萬壽。復入穹窿謁克翁紹。紹察師志不凡俾掌藏。時年十九。一旦欲歸省覲。至毗陵復約明極於焦子山習定五年。
極曰。藏主見解且如此。宜亟往見人。無滯於此。師點首應之。遂至淮西太湖謁無用寬。用門庭嚴峻。師方入門厲聲叱之。師作禮於門外。久之乃許入見。問曰何處人。師曰通州。曰淮海近日盈虗若何。師曰沃日滔天不存涓滴。用便喝出。師退徹夜不寐。一日聞用舉雲門須彌山話。聲未絕而有省。急趨前。用便打曰趙州無字作麼生。師遽曰趙州狗子無佛性。萬象森羅齊乞命。無底藍兒盛死蛇。多添少減無虗剩。用喻然。繇是執侍左右者三年。用始以斷崖義所贊己像親署書授師曰。汝緣在南。逢龍即住。遇池便居。師遂受命南還。
時虗谷陵元叟端瀨翁慶幻住本諸尊宿。各據名山大展化機。師皆叩擊無不脗合。元祐庚申住廣慧大洞。洞左有實相寺。馬祖弟子澄公道場。師為起廢。時有宿衲無一全者。遯跡石溪。谿與洞相望。人謂廣德二甘露門云。至治癸亥宜興龍池疏請。師以名符懸記欣然赴之。命曰禹門。先是山巔有池其深叵測。龍出每大水。居民苦之。師授龍三歸戒遂不復出。居久復至絕巘築室。壁立如削斵木為棧。棲板空中足不越限者三年。帝師稔師道行。降號弘教普濟禪師。泰定乙丑遷九里寺。至順庚午再遷李山。元統甲戌浙西江東道總管疏主常之天寧。萬壽州守敦請師。
方倔起八年錫號本覺玅明真淨。至正壬午復歸龍池。尋召入京。宣命龍光殿陞座說法。上大悅。賜金襴法衣加號佛心了悟。庚子出領善權。癸卯廣德亢旱。師至大雨如注。眾懇住麻蕻山慈慧菴。洪武己酉夏六月示微疾。囑弟子裁紙製內外衣。且曰吾將逝矣。命移龕至絕巘。索筆書偈曰。七十八年守拙。明明一場敗闕。泥牛海底翻身。六月炎天飛雪。書畢吉祥而逝。先一月池水忽竭。及師順寂噴湧異常。時齋白戀慕至。有然頂灼臂以供養者。茶毗現五色光。齒牙舌輪皆不壞。設利無算。門人分餘骨與不壞者就龍池太平齊山紫雲麻蕻五所建塔藏焉。世壽七十八僧臘六十五。有四會語錄行世。
無能教禪師法嗣
杭州玅果竺源水盛禪師
別號無住翁。饒之樂平人。范姓。十七歲依羅山常公出家。尋謁月庭于蔣山。時孤舟居第一座。諄諄誨師不置。師每自奮且發願曰。吾此生不作佛。當入無間獄。過匡廬止東林。一日夜半。不覺如出荊棘林。洎歸羅山。方得全體脫落如冰消瓦解。默舉公案如鏡照鏡。師自以為開悟。及掌藏鑰於東林。偶閱玅喜語明心見性非桑門事。又復致疑不能自釋。或譏之曰。法離唇吻道絕言詮。子何太滯也。師終不敢自是。越五載重會孤舟於蔣山(語具孤舟章)
後謁無能。盡脫玄玅知解。歷觀從前所悟宛如一夢。能撫師背曰子後當大弘吾宗也。辭能東遊至薦福。請師分座。久之隱居南巢。天曆己巳出世西湖之玅果。甞示眾曰。凡學道人當洞明諸佛心宗。行解相應歲久月深。具大無畏。如透水月華。萬浪千波觸之不散。方始不被生死陰魔所惑。師槌拂之下懸崖壁立。務期實證實悟而後已。未幾復還南巢。至正丁亥戒徒眾且曰。世尊有言我今背痛將入涅槃。吾其時矣。侍僧捧紙求偈。師揮叱曰何以偈為。端坐而逝。世壽七十三僧臘五十三。
續燈存稾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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