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興編年通論
宋 祖琇撰29卷CBETA X1512大于一万字 38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隆興佛教編年通論卷第二十
隆興府石室沙門 祖琇 撰
唐
唐朝
貞元十七年。南嶽雲峰律師法證示寂。師族郭氏。色厲而仁。行峻而周。道廣而不尤。功高而不有。毅然居山之北峰以為儀表。世之所謂賢人大臣者。至南方咸用嚴事。由其內者聞大師之言律義。莫不震動悼懼如聽誓命。由其外者聞大師之稱道要。莫不悽[希*ㄆ] 忻踴如獲肆宥。故時推人師則專其首。詔求教宗則冠其位。凡度學者五萬人。壽七十有八。僧臘五十七。河東柳子厚銘其塔。
贞元十七年,南岳云峰的律师法证示寂。法证出身于郭氏家族,外表严厉而内心仁慈,行为严格而处事周全,道行广大而不偏颇,功绩显赫而不自居。他毅然居住在山的北峰,成为世人的楷模。当时被称为贤人和大臣的,都以严肃的态度对待他。从他那里听闻大师讲解戒律的人,无不感到震动和敬畏,如同听到誓命一般;从他那里听闻大师讲述道要的人,无不感到悲伤和喜悦,如同获得宽恕一样。因此,当时推崇为人师表的,都以他为首;诏令求教宗派的,都以他为尊。他总共度化了五万名学者,享年七十八岁,僧腊五十七年。河东的柳宗元为其塔撰写了铭文。
復為之碑 曰。乾元元年某月日。皇帝曰。予欲俾慈仁怡愉洽于生人。惟浮圖道允廸。乃命五嶽求厥元德以儀于下。惟茲嶽上于尚書。其首曰雲峰大師法證。凡蒞事五十年。貞元十七年乃沒。其徒曰詮.曰遠.曰振.曰巽.曰素。凡三千餘人。其長老咸來言曰。吾師軌行峻特。器宇弘大。有來受律者吾師示以尊嚴整齊明列義類。而人知其所不為。有來求道者吾師示以高廣通達一其空有。
又为他立碑说:乾元元年某月某日,皇帝说:我希望慈爱和仁义能够使众生感到愉悦和融洽,只有佛教的道允能够引导众生。于是命令五岳寻找具有元德的人来作为世人的楷模。在这些岳中,首推云峰大师法证,他总共主持事务五十年,贞元十七年去世。他的弟子有詮、遠、振、巽、素等,总共三千多人。那些长老们都来说:我们的师父行为严谨独特,气度宏大。有人来接受戒律,我们的师父就向他们展示尊严和整齐,明确排列义类,使人们知道什么不该做。有人来求道,我们的师父就向他们展示高远和通达,统一空有的教义。
而人知其所必至。元臣碩老稽首受教。髫童毀齒踴躍執役。故從吾師之命而度者凡五萬人。吾師冬不襖裘。飢不豐食。每歲會其類讀群經。俾聖言必出。有以見其大。又率其伍。伐木輦土作佛塔廟洎經典。俾像法益廣。有以見其用。將沒。告門人曰。吾自始學至去世。未甞有作焉。然後知其動無不虗。靜無不為。生而知未始來。沒而知未始往也。其道備矣。願刻山石知教之所以大。其詞曰。師之教。尊嚴有耀恭天子之詔維大中以告後學是効。師之德。簡峻淵默柔慧以直。渙焉而不積。同焉而皆得。茲道惟則。師之功。勤勞以庸維奧秘必通。以興祠宮。遐邇攸從。
人们都知道他必定会达到目标。元老重臣们恭敬地接受他的教导。孩童们虽然年幼,却也兴奋地投身于工作。因此,遵从我师父的命令而得度的人共有五万人。我的师父冬天不穿皮衣,饥饿时不贪食。每年他都会聚集同道中人一起研读众多经典,确保正直的言语能够流传。这足以显示他的伟大。他还带领他的弟子们,砍伐树木,搬运泥土,建造佛塔和寺庙以及经典,使佛法更加广泛传播。这足以显示他的实用价值。临终时,他告诉门徒说:我从开始学习到去世,从未有过任何作为。然而,后来才知道他的行为无不空虚,静止无不为,生而知未来,逝而知过往。他的道已经完备了。希望将这些刻在山石上,以了解教义之所以伟大。其文曰:师父的教诲,尊严而光彩,恭敬地遵循天子的诏令,以大中之道告知后学,以此为效。师父的德行,简朴而深邃,柔和而直接,不积聚,不偏颇,使众人都得益。这是道的准则。师父的功绩,勤劳而平凡,深奥的秘密必定通达,以兴盛祠庙,远近的人都来跟从。
師之族。由號而郭。世德有奕。從佛於釋。師之壽。七十有八。惟終始罔闕。丕冒遺烈。厥徒蒸蒸。惟大教是膺。惟憲言是懲。溥愽恢 弘。如川之增。如雲之興。如嶽之不崩。終古其承之。
师父的家族,以“号”为郭姓,世代德行显赫。师父皈依佛教,师父的寿命,享年七十八岁。从始至终没有缺陷,继承了先辈的遗志,弟子们众多且勤奋。他们承担着伟大的教义,以宪章之言为戒律。广泛而宏大,如同河流的增长,如同云彩的兴起,如同山岳的不倒。永远传承下去。
十九年。隱士陸羽卒。羽字鴻漸。初為沙門得之水濵。畜之既長。以易自筮。得蹇之漸。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以為儀。乃以陸為姓氏。名而字之。師教以旁行書。答曰。終鮮兄弟而絕後嗣。得為孝乎。逃去為優人。天寶中大守李齊物異之。授以書。
十九年,隐士陆羽去世。陆羽字鸿渐,最初是沙门,在水边得到他,抚养长大后,通过易经占卜,得到蹇卦的渐卦,说“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以为仪”,于是以陆为姓,命名并字之。师父教导他学习旁行书,他回答说,最终没有兄弟,断绝了后嗣,这能算是孝吗?于是逃离成为优人。天宝年间,太守李齐物对他感到惊奇,授予他书籍。
他相貌丑陋,说话结巴,但辩论起来却很能言善辩。上元年间隐居在苕溪,与出家人道标、皎然关系友好。自称为桑苧翁,闭门不出专心著书,皇帝召他担任太子文学,他没有接受。他非常喜欢喝茶,著有《茶经》三卷,详细论述了茶的起源、制作的方法和使用的器具,使得人们更加了解如何饮茶。当时卖茶的人甚至制作了陶土的羽人形象,放在炉灶间祭祀,尊为茶神。
初開元中有逸人王休者。居太白山。每至冬取溪水。敲其精瑩者煑茗共客飲之。時覺林寺僧志崇取茶三等。以驚雷[竺-二+友] 自奉。以萱草帶供佛。以紫茸香待客。赴茶者至以油囊盛其餘滴以歸。復有常伯熊者。因盧全茶詩深信飲茶之益。乃取羽之論復廣著茶功。御史李季卿宣慰江南。知伯熊善煑茶召之。伯熊執器而前。季卿為再舉杯。時又有舉羽者。召之。羽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為禮。羽愧之。更著毀茶論。其後尚茶成風。致回紇入朝軀馬市茶焉。
开元初年,有个隐士名叫王休,居住在太白山。每到冬天,他都会取溪水,挑选最清澈的部分来煮茶与客人共享。那时,觉林寺的僧人志崇将茶叶分为三等:用惊雷般的声响来自己享用,用萱草带供佛,用紫茸香招待客人。赴茶会的人离开时,会用油囊装剩余的茶水带回家。还有一位名叫常伯熊的人,因为读了卢全的茶诗,深信饮茶的好处,于是采纳羽的论述,进一步广泛地阐述饮茶的功效。御史李季卿在江南宣慰时,知道伯熊擅长煮茶,便召他来。伯熊拿着器具上前,季卿为他再次举杯。当时还有一位名叫羽的人,被召见时,他穿着野服,带着器具进来,季卿没有以礼相待,羽感到羞愧,后来写了《毁茶论》。此后,崇尚饮茶的风气盛行,甚至导致回紇入朝时,用马匹交换茶叶。
是歲東都聖善寺大師凝公卒。翱林白居易作八漸偈弔之。其序曰。居易甞求心要於師。師賜教焉。曰觀曰覺曰定曰慧曰明曰通曰濟曰捨。繇是入於耳貫於心。嗚呼。今師之報身則化。師之八言不化。至哉八言。實無生忍觀之漸門也。故自觀至捨次而贊之。廣一言為一偈。謂之八漸偈。蓋欲以發揮師之心教。且明居易不敢失墜也。既而升于堂。禮于牀。跪而唱。泣而去。偈曰。觀 以心中眼。觀心外相。從何而有。從何而喪。觀之又觀。則辨真妄。 覺 惟真常在。為妄所蒙。真妄苟辨。覺生其中。不離妄有。而得真空。 定真若不滅。妄即不起。六根之源。
这一年,东都圣善寺的大师凝公去世。翱林的白居易为了悼念他,创作了《八渐偈》。在序言中,白居易提到自己曾经向大师求教佛教的精髓,大师传授给他八个教义:观、觉、定、慧、明、通、济、舍。这些教义深入他的耳中,铭记在心。唉,如今大师的肉身虽已逝去,但他的八句话却永存。这八句话实在是通向无生忍的逐步法门。因此,白居易从观到舍依次赞颂,将每句话扩展为一偈,称之为《八渐偈》。他这样做是为了发挥大师的教诲,并表明自己不敢忘记。之后,他进入殿堂,对着床榻行礼,跪着吟唱,含泪离去。偈颂如下:观,用心中的眼睛,观察心的外在表现。它们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反复观察,就能辨别真实与虚妄。觉,只有真实永恒存在,却被虚妄所遮蔽。如果能辨别真实与虚妄,觉悟就会产生其中。不离开虚妄而存在,就能获得真空。定,如果真实不灭,虚妄就不会产生。六根的源头。
湛如止水。是為禪定。乃脫生死。 慧 專之以定。定猶有繫。濟之以慧。慧則無滯。如珠在盤。盤定珠慧。 明 定慧相合。合而後明。照彼萬物。物無遺形。如大闤鏡。有應無情。 通 慧至乃明。明則不昧。明至乃通。通則無礙。無礙者何。變化自在。 濟 通力不常。應念而變。二相非有。隨求而見。是大慈悲。以一濟萬。 捨 眾苦既濟。大悲亦捨。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眾生。實無度者。
心如平静的水面,这就是禅定,能让人超脱生死轮回。智慧通过定力来专注,但定力本身仍有束缚,用智慧来超越它,智慧便无滞碍。就像珠子在盘子里,盘子静止而珠子灵动。当定力与智慧结合,光明就会显现,照亮万物,无所遗漏,就像一面大镜子,能反映一切事物。智慧达到极致就会变得明亮,明亮则不会昏暗,明亮至极就会通达无碍。无碍的状态是怎样的呢?就是能够自在变化。超越的力量不是恒常的,它会随着念头而变化,两种相都不是实有的,而是随着需求而显现。这是大慈大悲,用一种力量去救度众生。当众生的苦难得到救度,大悲也随之放下。苦难并非真实,悲悯也是虚幻。因此,实际上没有众生需要被救度。
時盤山寶積禪師示徒曰。夫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拜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禪德譬如擲劒長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迹劒刃無虧。若能如是心心無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無異始為道矣。禪德可中學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導師云。法本不相礙。三際亦復然。所以靈源獨耀。道絕無生。大智非明。真空無迹。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禪德且須自看。無人替代。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機不動寂爾無言。覿面相呈更無餘事。
盘山宝积禅师教导徒弟说:“心如孤月圆满,光芒吞没万象,光与境相照,境却不存在,光与境都消失,那又剩下什么呢?禅德就像将剑投向长空,不要讨论它是否到达。这样才是空中无迹,剑刃无损。如果能够这样,心无所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无异,这才是真正的道。禅德可以在中学习道,就像大地托起山峰而不觉山峰的孤独高峻,就像石头包含玉石而不觉玉石的无瑕。如果能做到这样,就是出家。因此导师说:法本无碍,三际也是如此。所以灵源独耀,道绝无生,大智非明,真空无迹,真如凡圣都是梦言。佛及涅槃都是增语。禅德必须自己去看,无人能替代。三界无法,何处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璇机不动,寂然无言。面对面呈现,更无余事。”
是歲監察御史柳宗元送濬上人歸淮南。序曰。金僊氏之道。蓋本於孝敬。而後積以眾德。歸於空無。其敷演教戒於中國者。離為異門。曰禪曰法曰律。以誘掖迷濁。世用宗奉其有修整觀行尊嚴法容以儀範於後學者。以為持律之宗焉。上人窮討秘義。發明上乘。奉威儀三千。雖造次必備。甞以此道宣於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悅其風而受賜攀慈航望彼岸者蓋千百計。天子聞之徵至闕下。御大明秘殿以問焉。導揚本教頗甚稱旨。京師士眾方且翹然。仰大雲之澤以植德本。
这一年,监察御史柳宗元送濬上人返回淮南。序言中说,金僊氏的教义,根本在于孝敬,然后积累众多德行,最终归于空无。其在中国传播教戒时,分为不同的派别,称为禅、法、律,用以引导迷惑和濁世。世人遵循并尊崇那些有修整观行、尊严法容、以仪范后学的僧侣,视他们为持律的宗派。濬上人深入探讨秘义,发扬大乘佛教,奉行三千威仪,即使在仓促之间也必定完备。他常将此道传播于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欣赏他的风范,接受他的教诲,渴望攀上慈航,望向彼岸的人数以千百计。天子听闻后,将他召至宫中,在大明秘殿询问他。他引导并弘扬本教,非常符合圣意。京城的士人民众正翘首以待,仰望大云之泽,以植立德本。
而上人不勝[(厂@((既-旡)-日+口))*頁] 復之恩。退懷省侍之禮。懇迫上乞。遂無以奪。由是杖錫東[(厂@((既-旡)-日+口))*頁] 振衣晨往。右司員外郎劉公。深明世典通達釋教。與上人為方外游。
然而上人无法承受如此深厚的恩情。他怀着退隐反省的敬意,恳切地上前请求,最终无法被拒绝。因此,他携带着禅杖和锡杖,振作衣衫,清晨出发。右司员外郎刘公,深谙世俗典籍,通晓佛教教义,与上人结为方外之交。
始榮其至。今惜其去。於是合郎署之友詩以貺之。退使孺子執簡而序之。因繫其詞曰。上人專於律行。恒久彌固。其儀形後學者歟。誨於生靈。觸類蒙福。其積眾德者歟。覲于高堂。視遠如邇。其本孝敬者歟。若然者。是將心歸空無。捨筏登地。固何從而識之乎。古之贈禮必以輕先重。故鄭商之犒先乘韋。魯候之贈後吳鼎。今餞詩之重。皆眾吳鼎也。故乘韋之比。得序而先之。且曰由禮而不敢讓焉。
二十年。南嶽般舟和尚卒。柳子厚作第二碑 。其詞曰。佛法至于衡山及津大師始修起律教。由其壇場而出者為得正法。其大弟子曰日悟和尚。盡得師之道。以補其處為浮圖者。宗世家于零陵蔣姓也。和尚心大而行密。體卑而道尊。以為由定發慧必用毗尼。為之室宇。遂執業於東林恩大師究觀秘義。乃歸傳教。不覩文字懸判深微。登壇蒞事。度比丘眾歲凡千人者三十有七。
而道不慁 。以為去凡即聖必以三昧為之軌道。遂服勤於紫霄遠大師修明要奧。得以觀佛浩入性海洞開真源。道場專精長跪右遶不衡不倚凡七日者。百有二十而志不衰。初開光中詔定制度。師乃居本郡龍興寺。肅宗制天下名山置大德七人。茲嶽尤重推擇居首。師乃即崇嶺是作精室。闢林莽。刳巖巒。殿舍宏大廊廡脩直。不命而獻力。不祈而薦貸。凡南方人顓念佛三昧者必由於是。命曰般舟臺焉。
和尚生十三年而始出家。又九年而受具戒。又十年而處壇場。又三十七年而當貞元二十年正月十七日化于茲室。嗚呼。無得而修故念為實相。不取於法故律為大乘。壞衣不飾。揣食不味。覆薦服役。凡出於生物者擯而勿用。不自知其茲攝取調御。凡歸於正真者動而成群。不自知其教萬行方厲。一性恒如寂用之涯不可得也。有弟子曰景秀。嗣居法會。欲廣其師之德延于罔極。
故申明陳辭俾刊之茲碑 。銘曰。像教南被。及津而尊。威儀有嚴。載闢其門。吾師是嗣。增濬道源。度眾逾廣。大明群昏。乃興毗尼。微密是論。八萬總結。影於一言。聲聞熙熙。遐邇來奔。如木既拔。有植其根。乃法般舟。奧妙斯存。百億冥會。觀于化元。同道祈祈。功庸以敦。如水斯壅。流之無垠。帝求人師。登我先覺。赫矣明命。表茲靈嶽。于彼南阜。齋宮爰作。負揭致貸。時靡要約。
袒奮程力。不呼而諾。是刈是鑿。既塗既斵。層架孔碩。以延後學。出不牛馬。服不絮帛。匪安其躬。亦菲其食。勤而不勞。用在恒寂。縱而不傲。在捨恒得。洪融混合。孰究其跡。懿茲遺光。式是嘉則。容貌 住矣。軌儀無極。其徒追思。賡薦茲石。
永貞元年九月。太尉中書令韋皐薨。皐初生。厥父飯僧祈福。忽有應真尊者至。齋畢乳媼抱兒求呪願。尊者起謂眾曰。此兒諸葛武侫也。它日有美政於蜀。宜以武字之。言訖恍然不見。其後皐游官出處節義功名大槩與武侯相類。治蜀二十有一年。封南康郡王。有德在民。四川至令奉祀之。雅好釋氏法。嘉州石像初成。皐為之記。略曰。頭圍千尺。目廣二丈。其餘相好。一一稱是。世美其簡而雅。又甞訓鸚鵡念佛。鸚鵡斃。以桑門故事闍維之。得舍利。皐為之記曰。元精以五氣授萬類。雖鱗介毛羽必有感清英純粹者矣。或炳耀离火。或稟其蒼精。
皆應乎人文以奉若時政則有革彼禽類習乎能言。了空相於不念。留真骨於已斃。殆非元聖示現感於人心。同夫異緣用一真化。前歲有獻鸚鵡鳥者曰。此鳥聲容可觀。音中華夏。有河東裴氏者志樂金僊之道。聞西方有珍禽群嬉和鳴演暢法音。以此鳥名載梵經。智殊常類。意佛身所化。常狎而敬之。始告以六齋之禁。比及辰後非時之食。終夕不視。固可以矯激流俗端嚴梵倫。或教持佛名號曰。當由有念以至無念。則仰首奮翅若承善聽。其後或俾之念佛。則默然而不答。或謂之不念即唱言阿彌陀。歷試如一曾無爽異。余謂其以有念為緣生。無念為真際。緣生不答。
以為緣起也。真際雖言。言本空也。每虗室戒曙發和雅音。穆如笙篁靜鼓。天風下上。其音念念相續。聞之者莫不洗然而喜善矣。於戲。生有辰乎。緣其盡乎。以今年七月悴爾不懌。七日而甚。馴養者知將盡。乃鳴磬而告曰。將西歸乎。為爾擊磬。爾其存念。每一擊磬一稱彌陀佛。洎十擊磬而十念成。斂翼委足不震不仆揜然而絕。按釋典十念成往生西方。又云得佛慧者歿有舍利。知其說者固不隔殊類哉。遂命以闍維之法焚之。餘燼之末果有舍利十餘粒。烱爾耀目瑩然在掌。識者驚視。聞者駭聽。咸曰苟可以誘迷利世安往而非菩薩之化歟。
時有高僧慧觀甞詣三學山巡禮聖迹。聞說此鳥涕淚悲泣。請以舍利於靈山。用陶甓建塔旌異之。余謂此禽存而有道。歿而有徵。古之所以通聖賢階至化者。女蝸蛇軀以嗣帝。中衍鳥身而建侯。紀乎冊 書。其誰曰語恠。而況此鳥有弘於道流。聖證昭昭。胡可默已。是用不愧。直書于辭。
是歲八月。順宗遜于位。皇太子立是為憲宗。初順宗甞在東宮問佛光如滿禪師曰。佛從何方來。滅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今佛在何處。答曰。佛從無為來。滅向無為去。法身等虗空。常住無心處。有念歸無念。有住歸無住。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清淨真如海。湛然體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慮。帝又問曰。佛向王宮生。滅向雙林滅。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山河及大海。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誰言不生滅。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滿復答曰。佛體本無為。迷性妄分別。法身等虗空。未曾有生滅。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處處化眾生。
猶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生亦未曾生。滅亦未曾滅。了見無心處。自然無法說。帝聞大悅。又甞問心要於清涼國師。國師答之。其略曰。至道本乎其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該攝內外。能深能廣。非有非空。不生不滅。無終無始。求之而不得。棄之而不離。迷現量則惑苦紛然。悟真性則空明廓徹。雖即心即佛。唯證者方知。然有證有知。則慧日沉沒於有地。若無照無悟。則昏迷掩芘於空門。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無智無得。不取不捨。無對無修。然迷悟相依。真妄相待。
若求真去妄。如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似處陰影滅。若無心忘照則萬慮都捐。若任運寂知則眾行爰啟。放曠任其去住。靜鑑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言止則雙亡知寂。論觀則雙照寂知。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是以悟寂無寂。真知無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雙亡之中道。
元和二年。詔鵝湖大義禪師入麟德殿論義。帝臨聽。有法師問何謂四諦。答曰。聖上一帝。三諦何在。又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憑何而立。答曰。法師只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曰如何是禪。義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笑曰。法師講無窮經論。只這一點尚不柰何。義却問眾師曰。行住坐臥畢竟以何為道。有對知者是道。義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道。有對無分別是道。義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道乎。有對四禪八定是道。義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安得四禪八定是道耶。復有數人致對。義皆乘機挫之。即舉順宗甞問尸利禪師大地眾生如何得見性成佛去。尸利對曰。佛性如水中月。可見不可取。因謂帝曰。佛性非見必見。水中月如何捉取。帝却問如何是佛性。答曰不離陛下所問。憲宗默契玄旨。由是益重禪宗。
時寒山子者。不知其氏族鄉里。隱于台州唐興縣寒巖。故父老以寒山子稱之。為人癯野。好冠樺皮冠。著木履。裘納襤 縷。狀若風狂。笑歌自若。其所居近天台國清寺。寺僧豐干者亦非常人也。每自薪水。力於杵臼。以給眾用。與寒山子為方外友。先是豐干甞行赤城道中。偶聞兒啼草萊間。往視之。見孩童約十餘歲。問其鄉黨。初無言對。心異之。引歸寺。令掃除。以其得之於野。
因名之曰拾得。既長。頭陁苦行精敏絕倫。其為豐干.寒山所器。與之偕遊。三人者相得歡甚。寺僧皆訝之。然中心疑而莫之省也。拾得日常滌器。冀有殘[月*肅] 着以箇留餌。寒山二子皆能詩。或時戲村保。寓事感懷輙有詩以見意。或書石壁。或樹葉間。或酒肆中。語皆超邁絕塵。雖古名流未能髣髴也。其自述云。元非隱逸士。自號山林人。在魯蒙白幘。且愛褁踈巾。道有巢許操。
耻為堯舜臣。獼猴罩 帽子。非學避風塵。又曰。欲得安居處。寒山可長保。微風吹幽松。近聽聲愈好。不有班白人。喃喃誦黃老。十年歸不得。忘却來時道。又曰。有身與無身。是我復非我。如此審思量。迁延倚岩坐。足間青草生。頂上紅塵墮。以見世間人。靈床施酒果。又曰。玉堂掛珠簾。中有嬋娟子。顏皃勝神仙。容華若桃李。東家春霧合。西舍秋風起。更足三十年。還如甘蔗滓。
其句語若此者甚夥。拾得甞掌供獻。至食時對佛而食。又於憍陳如像前訶斥之曰。小根敗種何為者耶。寺僧深怪之。不使直供。又伽藍神粥飯多為烏鳶所殘。拾得杖擊神而嫚罵曰。汝食猶不能護。焉能護伽藍乎。神遍夢寺僧曰。拾得鞭我。至旦[牙-(必-心)+?] 以語。及一一皆同。由是眾駭之。豐干出雲遊。貞元末閭丘胤出守台州。欲之官。俄病頭風。名醫莫瘥。豐干偶至其家。
自謂善療此疾。閭丘聞而見之。干命水噀濡之。須臾所苦頓除。因是大喜。甚加敬焉。問所從來。曰天台國清。曰彼有賢達否。曰有之。然不可以世故求也。寒山.拾得吉利.普賢示迹。二子混于國清。公若之官。當就見。不宜後也。閭丘南來上事。未久入寺訪豐干遺迹。但見茆宇蕭條虎伏舍側。復入寺謁二大士。寺僧引至後厨。閭丘拜謁二。大士起走曰。饒舌彌陀汝不識。禮我何為。遽返寒岩。次日閭丘令遺贈。寒山見使至罵曰。賊賊。遂隱入岩石。拾得亦潛去。後不知終。
論曰。昔寶覺心禪師甞命太史山谷道人和寒山子詩。山谷諾之。及淹旬不得一辭。後見寶覺。因謂更讀書作詩十年或可比陶淵明。若寒山子者。雖再世亦莫能及。寶覺以謂知言。山谷吾宋少陵也。所言如此。大凡聖賢造意深妙玄遠。自非達識洞照亦莫能辨。甞深味其句語。正如天漿甘露自然淳至。決非世間濟以鹽梅者所能髣髴也。近世妄庸輩或增其數而穢雜之。嗚呼惜哉。
三年。長沙龍安寺禪師如海卒。永州司馬柳宗元為之碑 曰。佛之生也。遠中國僅三萬里。其沒也。距今茲僅二千歲。故傳道益微而言禪最病。拘則泥乎物。誕則離乎真。真離而誕益勝。故今之空愚失惑縱傲自我者。皆誣禪以亂其教。冐干嚚昏放于溪荒。其異是者長沙之南曰龍安師。師之言曰。由釋迦至師子二十三世而離。離而為達磨。至忍五世而益離。離而為秀為能。南北相訾反戾鬪狠。
其道遂隱。嗚呼。吾將合焉。且世之傳書者皆馬鳴.龍樹道也。二師之道其書具存。徵其書合於志可以不慁 。於是北學於慧隱。南求於馬素。咸黜其異以蹈平中。乖離而愈同。空洞而益實。作安禪通明論。推一而適萬則事無非真。混萬而歸一則真無非事。推而未甞推故無適。混而未甞混故無歸。塊然趣定至于旬時。是之謂施用。茫然同俗極乎流動。是之謂真常。居長沙在定十四日。
人即其處而成室宇。遂為寶應寺。去于湘之西。人又從而負大木礲密石以益其居。又為龍安寺焉。尚書裴公某.李公某.侍郎呂公某.楊公某.御史中丞房公某咸尊師之道。執弟子禮。凡年八十一。為僧五十三。暮元和三年二月九日而沒。其弟子玄覺洎懷直.浩初等。狀其師之行謁余為碑 曰。師周姓。如海名也。世為士。父曰擇交。同州錄事參軍。叔曰擇從。尚書禮部侍郎。師始為釋。
其父奪之志。使仕至成都主薄。不樂也。天寶之亂。復其初心。常居京師西明寺。又居岣嶁山。終龍安寺。葬其原。銘曰。浮圖之修。其奧為禪。殊區異世。誰得其傳。道隱乖離。浮遊散遷。莫徵旁行。徒聽誣言。空有[牙-(必-心)+?] 鬪。南北相殘。誰其會之。楚有龍安。龍安之德。惟覺是則。苞井絕異。表正失惑。皃昧形靜。功流無極。動言有為。彌寂而默。祠廟之嚴。我居不飾。
貴賤之來。我道無得。逝耶匪追。至耶誰抑。惟世之機。惟道之微。既陳而明。乃去而歸。象物徒設。真源無依。後學誰師。嗚呼茲碑 。
海有弟子浩初。與子厚善。子厚有序送初。其辭曰。儒者韓退之與予善。甞病予嗜浮圖言。訾予與浮圖遊。近隴西李生礎自束都來。退之又寓書罪予。且曰。見送元生序不斥浮圖。浮圖誠有不可斥者。往往與易.論語合。誠樂之。其與情性奭 然。不與孔子異道。退之好儒。未能過楊之。楊子之書於莊墨申韓皆有取焉。浮圖者反不及莊墨申韓之恠僻險賊耶。曰以其夷也。果不信道而斥焉以夷。
則將友惡來盜跖而賤季札由余乎。非所謂去名求實者矣。吾之所取者與易.論語合。雖聖人復生不可得而斥也。退之所罪者其迹也。曰髠而緇無夫婦父子。不為耕農蚕桑而活乎。人若是。雖吾亦不樂也。退之忿其外而遺其中。是知石而不知韞玉也。吾之所以嗜浮圖之言以此。與其人游者非必能通其言也。且凡為其道者。不愛官。不爭能。樂山水而嗜安閑者為多。吾病世之逐逐然。唯印組為務以相軋也。則捨是其焉從。吾之好與浮圖游以此。今浩初閑其性安其情讀其書。通易.論語。唯山水之樂。有文而文之。又父子咸為其道以養而居。泊焉而無求。則其賢於為莊墨申韓之言。而逐逐然唯印組為務以相軋者。其亦遠矣。李生礎與浩初又善今之往也。以吾言示之。因北人禺。退之視如何也。
論曰。子厚南嶽諸僧碑 。東坡以為妙絕古今。蓋其旨歸合吾佛聖人教意而然也。甞以新舊唐史參閱。雖魏鄭公駱賓王.陸宣公章疏。新史亦剸削過半。獨子厚與韓退之文辭不易一字。餘則盡變其辭而特存其意耳。至於封建復讎等議論。一經子厚剖擊。凡眾說俱廢焉。
嗚呼海師碑 稱空愚失惑縱傲自我者。皆誣禪以亂其教。計當時禪宗方盛未必皆然。迄今垂四百載。遂果如其言。妙哉。送浩初序使世之儒者待吾人若此。[(厂@((既-旡)-日+口))*頁] 不幸歟。
四年。憲宗問侍臣。政之寬猛孰先。宰相權德輿對曰。唐家承隋苛虐。以仁厚為先。太宗皇帝見明堂圖即禁鞭背刑。列聖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寶大盜竊發俄而夷滅。蓋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也。帝曰誠如公言。德輿善辨論。開陳古今本末以覺悟人主。為輔相寬和不為察察名。文章雅正贍縟當時。公卿侯王功德卓異者皆所為銘紀。雖動止無外飾。其醞籍風流自然可慕。貞元元和間為搢紳羽儀。德輿甞著草衣禪師宴坐記曰。信州南嶽有清淨宴坐之地。而禪師在焉。師所由來莫得而詳。初州人析薪者遇之于野中。其形塊然與草木俱咨於州。長乃延就茲地三十年矣。
州人不知其所以然也。遂以草衣號焉。足不蹈地。口不甞味。日無晝夜時無寒暑。寂默之境一繩牀而已。萬有囂然此身不動。其內則以三世五蘊皆從妄作。然後以有法諦觀十二緣。於正智中得真常真我。方寸之地湛然虗無。身及智慧二俱清淨。微言軟語有時而聞。涉其境之遠近。隨其根之上下。如雨潤萬物風行空中。履其門閾皆獲趣入。若非斡玄機於無際。窮實相之源底。則四時攻於外百疾生於內矣。古所謂遺物離人而立於獨者。禪師得之。嗚呼。世人感物以游心。心遷於物則利害生焉。吉凶形焉。
牽靡鞿瑣 蕩而不復。至人則反靜於動。復性於情。夭壽仁鄙之殊由此作也。斯蓋世諦之一說耳。於禪師之道。其猶稊稗耶。建中二年予吏役道于上饒時。左司郎崔公出為郡佐。探禪師之味也。熟為予詳言之。拂拭纓塵携手接足。洗我以善得於儀形。且以為楞嚴之妙旨毗耶之密用皆在是矣。又焉知此地之宴坐不為它方之說法乎。故粗書聞見以志于石。
隆興佛教編年通論卷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