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興編年通論
宋 祖琇撰29卷CBETA X1512大于一万字 38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隆興佛教編年通論卷第十八
隆興府石室沙門 祖琇 撰
唐
唐朝
大曆五年。大廣智三藏不空示疾。誡門人曰。普賢行願出無邊法門。汝等勤而行之。宜觀菩提心本尊大印直詮阿字。了法無生證大覺身。又命弟子趙遷執筆授所撰涅槃軌範以貽後世。使準此送終。以表辭帝。詔遣內使賜湯藥勞問。就加開府儀同三司蕭國公。食邑三千戶。辭讓數四不允。不空歎曰。吾以法濟世。不意垂死濫汙封爵。乃以先師金剛智所付法物因中使李憲誠進之。遂沐浴更衣吉祥安臥而寂。闍維頂骨不壞。中含舍利光彩奪目。御史嚴郢撰紀德碑 。太常徐浩書之于石。其辭曰。
大历五年,大广智三藏不空法师生病。他告诫弟子们说,普贤的行愿出自无边的法门,你们要勤奋地去实践。应当观察菩提心、本尊大印,直接解释阿字,理解法无生,证得大觉之身。他又命令弟子赵迁执笔,传授自己所撰写的《涅槃轨范》,留给后世,作为临终的准则。以此向皇帝辞别。皇帝下诏派内使赐给汤药慰问,并加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萧国公,食邑三千户。不空多次辞让,但未被允许。不空感叹说,我以佛法救世,没想到临死前还受到封爵的污辱。于是他把先师金刚智所传授的法物,通过中使李憲誠进献给皇帝。随后,不空沐浴更衣,吉祥安卧而入寂。火化后,顶骨不坏,其中含有舍利,光彩夺目。御史严郢撰写了纪德碑,太常徐浩将其刻在石上。碑文说。
和尚諱不空。西域人也。氏族不聞於中夏故不書。玄宗燭知至道。特見高仰。迄肅宗.代宗三朝。皆為灌頂國師。以玄言德祥開佑至尊。代宗初以特進大鴻臚褒表之。及示疾不起。又就臥內加開府儀同三司蕭國公。皆牢讓不允。特賜法號曰大廣智三藏。大曆五年夏六月癸未滅度于京師大興善寺。代宗為之廢朝三日。贈司空。追諡大辯正廣智三藏和尚。荼毗日詔遣中謁者齎祝文祖祭。申如在之敬。睿詞深切加薦令芳。禮冠群倫舉無與比。明年九月詔以舍利起塔于舊居寺院。和尚性聦朗。愽觀前佛法藏要旨。緇門獨立。邈蕩蕩其無雙。稽夫真言字儀之憲度。
这位和尚名叫不空,是西域人。他的家族在中夏并不知名,因此没有记载。玄宗皇帝深知至高无上的道,特别尊敬他。从玄宗到肃宗、代宗三朝,他都担任灌顶国师,以深奥的教义和德行保佑皇帝。代宗皇帝最初特别提升他为大鸿胪,表彰他的功绩。当他病重不起时,又在卧室内加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萧国公,但他坚决辞让,皇帝特别赐予他法号大广智三藏。大历五年夏季六月癸未日,他在京城大兴善寺圆寂。代宗皇帝为此停朝三日,追赠他为司空,追封谥号为大辩正广智三藏和尚。火葬之日,皇帝下诏派遣中谒者携带祝文进行祖祭,表达对逝者的敬意。睿词深切,更加推崇他的美德。礼仪超越众人,无人能比。次年九月,皇帝下诏将他的舍利子建塔于他生前居住的寺院。这位和尚天性聪明,广泛阅读佛教经典,领悟其要旨。在僧侣中独树一帜,无人能及。他研究真言和文字的规范。
灌頂升壇之軌迹。即時成佛之速。應聲儲祉之妙。天麗且彌地普而深。固非末學所能詳也。敢不槩見序其大歸。昔金剛薩埵親於毗盧遮那佛前受瑜伽最上乘義。後數百年傳於龍猛菩薩。龍猛又數百年傳於龍智阿闍黎。龍智傳金剛智阿闍黎。金剛智東來傳於和尚。和尚又西游天竺.師子等國。詣龍智阿闍黎。揚攉十八會法。法化相承。自毗盧遮那如來至於和尚凡六葉矣。每齋戒留中導迎善氣。登禮皆答。福應較然。溫樹不言莫可紀已。西域隘巷狂象奔突。以慈眼視之。不旋踵而象伏不起。南海半渡天吳鼓駭。以定力對之。
灌顶升坛的规矩和仪式,即刻成佛的迅速,应声积累福德的神奇,天界的美丽和大地的广阔深邃,这些都不是初学者所能详细理解的。我不敢全面地展现其大要,只能简要地概述其主要归结。从前金刚萨埵在毗卢遮那佛前接受了瑜伽的最高乘义。数百年后,这个教义传给了龙猛菩萨。龙猛又过了数百年,传给了龙智阿闍黎。龙智传给了金刚智阿闍黎。金刚智东来,传给了和尚。和尚又西游至天竺、师子等国,拜访龙智阿闍黎,弘扬十八会法。法化代代相传,从毗卢遮那如来到和尚,共传了六代。每次守戒时,都留在中心引导善气,登礼时都能得到回应,福报明显。温树不言,无法一一记录。在西域狭窄的巷子里,狂象奔突,用慈眼注视它,狂象立刻倒地不起。在南海半渡时,天吴鼓惊,用定力应对。
未移晷 而海靜無浪。其生也。母氏有毫光照燭之瑞。其沒也。精舍有池水竭涸之異。凡僧夏五十。享年七十。自成童至于晚暮。常飾供具坐道場。浴蘭焚香入佛知見。五十餘年晨夜寒暑未甞有傾歌懈倦之色。過人絕遠乃如是者。後學陞堂誦說。有師法者非一。而沙門慧朗受補處之記。得傳燈之旨。繼明佛日。紹六為七。至矣哉。於戲。法子永懷。梁木將絕。本行託予勒崇。昔承微言。今見几杖。
没过多久,海面就平静无波。他出生时,母亲身上发出毫光,如同照亮了灯烛,显现出吉祥的征兆。他逝世时,精舍旁的池水干涸,出现了奇异的现象。作为一个凡僧,他经历了五十个夏季的修行,享年七十岁。从孩童时期到晚年,他总是装饰供具,坐在道场修行。他用蘭草沐浴,焚香,深入佛的知见。五十多年,无论是早晨、夜晚、寒冷或炎热,他从未有过懈怠或疲倦的神色。他的修行超越常人,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后来的学者们在殿堂上诵读和讲述他的教法,其中沙门慧朗接受了补处的预言,得到了传灯的旨意,继续发扬佛的智慧,从六代传到七代。真是了不起啊!唉,法子们永远怀念他。栋梁之才即将消逝,他的修行和教诲托付于我,以崇高的方式纪念。过去我继承了他的微妙教诲,现在我见到了他留下的手杖。
光儀眇漠壇宇清愴。慕書昭銘小子何讓。銘曰。嗚呼大士。起我三宗。道為帝師。秩為儀同。昔在廣成。軒后順風。歲逾三千。復有蕭公。瑜伽上乘。真語密契。六葉授受。傳燈相繼。述者牒之。爛然有第。陸伏狂象。水息天吳。慈心制暴。慧力降愚。寂然感通。其可測乎。兩楹夢莫。雙樹變色。司空寵終。辨正旌德。天使祖祭。宸衷悽惻。詔起寶塔。舊庭之隅。下藏舍利。上飾浮圖。跡殊生滅。法離有無。刊石為碑 。傳之大都。
他的光辉形象虽然已经远去,但庙宇依旧清净而凄凉。我怀着敬慕之情,书写铭文,小子怎敢推辞。铭文说:唉,伟大的大士,你振兴了三宗,你的道成为帝王之师,你的职位如同仪同。昔日在广成,轩辕黄帝顺应风向。岁月超过三千年,又出现了萧公,他修习瑜伽上乘,真言密契,六代相传,传灯相继。叙述者记录这些,清晰有序。他降伏了狂象,平息了天吴,以慈心制暴,以慧力降伏愚昧。他寂静地感应,深不可测。两楹之梦已逝,双树变色。司空宠终,表彰正义。天使主持祭祀,皇帝心中悲怆。下令建造宝塔,在旧庭院的一角。下面藏有舍利,上面装饰佛塔。他的事迹超越了生灭,法门超越了有无。刻石为碑,传至大都。
論曰。初菩提流志三藏歷則天.中.睿.玄宗四朝。以窮佛之學紛澤大教。及終。玄宗賜諡開元一切遍知三藏。盛矣哉。蓋諡同如來也。不空始見流志.無畏二公。而師事金剛智。智沒復游天竺以廣其道。及還東土。神用無方。感應微妙。玄宗尊為國師。既而天寶之亂。肅宗託以祈禳。及其卒。遂預公台之贈。嗚呼。苟非其人疇能及此哉。況神道助化。天人之通理也。方吐蕃再犯京畿。郭汾陽以單騎入虜圍。群虜以父稱之。是時雖曰國家威福及子儀忠義所感。庸非神道為之陰助乎。惜哉大曆之後。用事者微遠略致。
论述说。最初,菩提流志三藏历经武则天、中宗、睿宗、玄宗四个朝代,深入学习佛教知识,广泛传播佛教教义。他去世后,玄宗皇帝赐予他“开元一切遍知三藏”的谥号,这是多么崇高的荣誉啊。这个谥号与如来相提并论。不空最初见到流志、无畏两位大师,便拜金剛智为师。金剛智去世后,不空又游历天竺,以扩展他的教义。当他回到东方,他的神通广大,感应微妙,玄宗皇帝尊他为国师。后来,在天宝之乱中,肃宗皇帝委托他进行祈祷。他去世后,被追赠为公台。唉,如果不是这样的人,谁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呢?更何况神道辅助教化,是天人之间的通理。当吐蕃再次侵犯京城时,郭子仪单骑闯入敌营,敌军都称他为父亲。虽然可以说是国家的威福和子仪的忠义所感,难道不是神道在暗中帮助吗?可惜在大历年后,当权者忽视了这些深远的策略。
群盜跋 扈王室浸 微。繼以元載王縉之敗。後世議者遂以福力為不足憑。悲夫。
盗贼横行霸道,王室势力逐渐衰弱。接着元载和王缙失败后,后世的评论者于是认为福力不足以依靠。真是悲哀啊。
六年。越州律師曇一卒。補闕梁肅製其碑 曰。釋氏先律師諱曇一。字覺胤。報年八十。僧夏六十一。以大曆六年十二月七日滅度于越州開元寺。遷座起塔于秦望山之陽。製縗會葬者以千百數。大師南陽張氏。曾祖隋太常恒。始家會稽之山陰。
六年后,越州的律师曇一去世。补阙梁肅为他制作了碑文,上面写道:释氏先律师名曇一,字觉胤,享年八十岁,僧腊六十一年。在大历六年十二月七日,在越州开元寺圆寂。他的座位被迁移,塔被建立在秦望山的南坡。为他举行丧礼的人数以千百计。大师是南阳张氏家族的成员,曾祖父是隋朝的太常恒,最初在会稽山阴安家。
大師誕鍾粹氣聰 悟夙發。幼學五經因探禹穴。至雲門寺逐依沙門諒公出家。景龍中剃度。尋受具戒。天縱辯慧。益以軌儀。翕然已為人望矣。開元初西游長安。觀音亮律師見而奇之。授以毗尼之學。又依崇聖寺壇子法師學俱舍.唯識。從印度大沙門無畏受菩薩戒。
大师诞生时就具有纯净的气质和早熟的悟性。他自幼学习五经,并探索大禹的遗迹。后来到了云门寺,跟随沙门諒公出家。在景龙年间剃度,不久后受具戒。他天赋聪颖,辩才无碍,更因遵循规范和仪则,很快成为了人们敬仰的对象。开元初年,他西游至长安,观音亮律师见到他后认为他非凡,教授他毗尼之学。他又在崇圣寺跟随壇子法师学习俱舍和唯识学说。从印度来的大沙门无畏那里,他接受了菩萨戒。
探道覩奧出類拔 萃。暮月之間名動京師。大師崖岸峻峙。機神坦邁。體識詳稚。應用虗明。得三藏之隱賾。究諸宗之源底。加以素解玄儒。旁總曆緯。長老聞風而悅服。公卿下榻以賓禮。由是與少保兗國公陸公象先.賀賓客知章.李北海邕.徐中書安貞.褚諫議庭誨為儒釋之游莫逆之友。其導世皆先之以文行。弘之以戒定。入蘭室而馨香自發。臨水鏡而毫髮必鑒。不知其所由然矣。
探索佛道,领悟深奥,超越常人。在黄昏月光下,名声震动京城。大师如峭壁般高峻,智慧与神采坦荡豪迈。对事物的洞察细致入微,应对自如,明晰而深邃。掌握了佛教三藏的深奥,探究了各宗派的根本。加之他平素通晓玄学与儒学,广泛涉猎历法与天文。资深僧侣听闻他的名声而心悦诚服,高官显贵也以宾客之礼相待。因此,他与少保兗国公陆象先、贺宾客知章、李北海邕、徐中书安贞、褚谏议庭诲等,成为不分儒释的挚友。他引导世人,首先以文行,再以戒定弘扬之。进入佛寺,自然散发出香气;面对水面,能洞察秋毫。不知其所以然。
開元二十六年復歸會稽。謂人曰。三世佛法戒為根本。本之不修道遠乎哉。故設教以尸羅為主。取鄴郡律疏合終南事鈔。括其同異詳發正義。學徒賴焉。大凡北際河朔南越荊閩。四分之宗自我而盛。烈炬之破昏黑。群流之赴澗 澤。適來之時。行化也如彼。有為而生。乘化而息。草木潛潤。慈雲無心。適去之時。處順也如此。人世遷轉。道存運往。瞻望不見。寂寥空山。哀哉。銘曰。越水漫漫。崇山回合。大師化滅。式建靈塔。緬慕上士。誕修淨法。有威有儀。不窪不雜。德溥化洽。雲從海納。勒銘垂後。千萬億劫。
开元二十六年,他再次回到会稽,对人说:三世佛法中,戒律是根本。若不修根本,道岂不遥远?因此,教义以尸罗为主,汇集鄴郡的律疏和终南的事鈔,比较它们的异同,详细阐述正道。学徒们依赖于此。大抵北方至河朔,南方越过荆闽,四分之宗自我而兴盛。如同烈炬破除黑暗,群流汇入溪谷。适时而来,行化如同那样。有为而生,随化而息,草木潜润,慈云无心。适时而去,顺应如此。人世变迁,道存而运往。瞻望不见,寂寥空山,悲哉。铭文说:越水漫漫,崇山环绕。大师化灭,建立灵塔。追念上士,修行净法。有威有仪,不洼不杂。德广化洽,如云海纳。刻铭以垂后,千万亿劫。
是歲淮南節度使楊州牧御史大夫張延賞。狀舒州三祖行實。請諡于朝。夏四月天子賜諡曰鏡智禪師。刺史獨孤及製賜諡碑 曰。按前志。禪師號僧粲。不知何許人。出見于周隋間。傳教於慧可大師。摳衣鄴中。得道於司空山。謂身相非真。故示有瘡疾。謂法無我。故居不擇地。以眾生病為病。故所至必說法度人。以一相不在內外中間。故必言不以文字。其教大略以寂照妙用攝群品流注生滅。
这一年,淮南节度使、扬州牧、御史大夫张延赏上表陈述舒州三祖的事迹,请求朝廷赐予谥号。夏季四月,天子赐予谥号“镜智禅师”。刺史独孤及撰写赐予谥号的碑文说:根据前代的记载,禅师名号为僧粲,不知是哪里人,出现在周隋时期。他从慧可大师那里传承教法,在鄴中整理衣钵,于司空山得道。他宣称身体的形象不是真实的,因此故意表现出疾病;他宣称法无我,因此居住不选择地点。他以众生的病为自己的病,所以每到一处必定讲法教化人。他主张唯一的真实不在内外中间,所以必定强调不依赖文字。他的教义大致是以寂静的智慧和巧妙的运用来统摄众生,引导生死轮回。
觀四維上下。不見法。不見身。不見心。乃至心離名字。身等空界。法同夢幻。無得無證。然後謂之解脫。禪師率是道也。上膺付囑。下拯昏疑。大雲垂廕。國土皆化。謂南方教所未至我。是以有羅浮之行。其來不來也。其去無去也。既而以袈裟與法俱付悟者。道存影謝。遺骨此山。今二百歲矣。皇帝即位後五年歲次庚戌。某剖符是州。登禪師遺居。周覽塵跡。明徵故事。其荼毗起塔之制。實天寶景戍中別駕前河南尹趙郡李公常經始之。
與禪眾寺大律師澄俊同寅叶恭丞以為請。會是歲嵩山大比丘釋慧融至自廣陵勝業寺。大比丘釋開悟至自盧江。俱纂我禪師後七葉之遺訓曰。相與歎塔之不命。號之不崇。懼象法之根本墜于地也。願申無邊眾生之弘誓。以紓罔極。楊州牧御史大夫張公延賞以狀聞。於是六年夏四月上霈然降興廢繼絕之詔。冊 諡禪師曰鏡智。塔曰覺寂。以大德僧七人掃洒供養。天書錫命輝煥崖谷。
眾庶踴躍謂大乘中興。是以大比丘眾議立石于塔東南隅。紀心法興廢之所以然。某以謂初中國之有佛教自漢孝明始也。歷魏晉宋齊及梁武。言第一義諦者不過布施持戒。天下惑於報應而人未知禪。世與道交相喪。至菩提達磨大師始示人以諸佛心要。人疑而未思。慧可大師傳而持之。人思而未修。造禪師三葉。其風浸 廣。真如法味日漸月漬。萬木之根莖枝葉悉沐我雨。然後空王之密藏。
二祖之微言。始行於世間。浹於人心。當時聞道於禪師者。其淺者知有為無非妄想。深者見佛性於言下。如燈照物。朝為凡夫夕為聖賢。雙峰大師道信其人也。其後信公以傳宏忍。忍傳慧能神秀。秀公傳普寂。寂公之門徒萬人。陞堂者六十有三。得自在慧者一。曰弘正。正公之廊廡龍象又倍焉。或化嵩洛。或之荊吳。自是心教之被於世也。與六籍侔盛。於戲微禪師吾其二乘矣。後代何述焉。庸詎知禪師之下生。不為諸佛故現比丘身以救濁劫乎。亦猶堯舜既往。周公制禮仲尼述之。游夏弘之。使高堂后蒼徐孟戴慶之徒可得而祖焉。天以聖賢所振為木鐸。其揆一也。
諸公以為司馬。子長立夫子世家。謝臨川撰慧遠法師碑 銘。今將令千載之後知先師之全身。禪門之權輿。王命之追崇在此山也。則揚其風。紀其時。宜在法流。某甞味禪師之道也久。故不讓其。銘曰。人之靜性。與生偕植。智誘於外。染為妄識。如浪斯鼓。與風動息。淫駭貪怒。為刃為賊。生死有涯。緣起無極。如來憫之。為闢度門。即妄了真。以證覺源。啟迪心印。貽我後昆。間生禪師。
俾以教尊。二十八世。迭付微言。如如禪師。應期弘宣。世溷法滅。獨與道全。童蒙來求。我以意傳。攝相歸性。法身乃圓。性身本空。我為說焉。如如禪師。道既棄世。將二十紀。朝經乃屆。皇明昭賁。億兆膜拜。凡今後學。入佛境界。於取非取。誰縛誰解。萬有千歲。此法無壞。
七年。魯郡公顏真卿撰撫州寶應寺律藏院戒壇記曰。如來以身口意業難調伏也。淨尸羅以息其內。行住坐臥四威儀攝善心也。明布薩以昭其外。故曰波羅提木叉是汝之師。則憍陳如之善來。迦葉波之尚法。諸聲聞三歸約眾。十四年以八敬度尼。羯磨相承其致一也。漢靈帝建寧元年有北天竺五桑門支法領等。始於長安譯出四分戒本兼羯磨。與大僧受戒。至曹魏有天竺十尼自遠而來。為尼受具。後秦姚興弘始十一年有梵僧佛陀耶舍譯出四分律本。而關中先行僧祇。江南盛行十誦。至元魏法聰律師始闡四分之宗。聰傳道覆。覆傳慧光。光傳雲暉願。願傳隱樂洪雲。
雲傳遵。遵傳智首。首傳道宣。宣傳法勵.滿意。意傳法成。成傳大亮.道賓。亮傳曇一.道岸.超慧澄。澄傳慧欽。皆口相授受臻於壼奧。欽俗姓徐。洪州建昌人也。蓋漢孺子之後。年二十二尋師於臨川楮山。後五歲削髮。隸 于高安龍崗寺。遂受戒。有唐義淨則譯經上足曰。洪州之靈傑。其秉宣羯磨者。曰兩京滌法銳欽。智度冲深。神用高爽。行無權實身絕開遮。闡律藏而日月光明。
騁辯才而龍象蹴踏。江嶺之外凜 然風生。開元末北游京師充福。先大德常誦涅槃經而講之。兼明俱舍論.維摩.金剛經又登講座。其下日有二三千人。由是名動輦轂。屬祿山作亂。杖錫南歸居于西山洪井雙嶺之間。慕高僧觀顯之遺蹤。於寺北剏置蘭若。山泉之美頗極幽絕。欽雖堅持律儀而志在弘濟。好讀周易.左傳。下笔成章。著律儀輔演十卷。
常撰本州龍興寺戒壇碑 。頗見稱於作者。三年真卿添刺撫州。東南四里有宋侍中臨川內史謝靈運翻涅槃經古臺。基局儼然軒陛摧圮。高行頭陀僧智清者。首事修葺安居住持。明年秋七月真卿績袟將滿。有觀察使尚書御史大夫趙國魏公。願以我皇帝降誕之辰。奏為寶應寺。仍請山林高行僧三七人。冬十月二十三日聖恩允許。於是鼎新輪奐。其興也勃焉。
乃請止觀大師法源法泉.襄陽乘覺.清涼善弘.羅浮圓覺.佛跡本喻.餘杭慧達洎當州海通.海岸等同住薰修。以資景福。僉以為學徒雖增毗尼未立。明年三月乃請欽登壇而董木鐸焉。仍俾龍崗道[榦-木+禾] .天台法裔.招提智融.白馬法胤.衡嶽智覺.司德義盈.香城藏選.龍興藏智.開元明徹等同秉法事。於是遠近駿奔道場側塞。聖像放光而龍王不雨者四旬。僧尼等三百五十七人。
而文士正議大夫前衛尉少卿張廷皐脫俗歸真。其法名曰瓌綱為稱首焉。又欽此年已來為受具者凡一萬餘人。江嶺湖海之間幅員千里。像法於變皆欽化道之力焉。臨川在嶺隅。未甞弘律。於是二眾三百餘人請法裔敷演而依止之。後有上都資聖寺高德曰還本律主。偉茲能辯。深嗟嘆而讚美之。謂於寺東南置普通無礙禪院。內立鎮國觀音道場。請善弘居之以開悟心要。曇一上足曰。智融精持本事如會尊眾。乃命智晃等於普通道場東置律藏院剏立戒壇。以行欽公之來儀。且施肇紀之不朽。
經營未幾壇殿鬱 興。肅乎渡海浮囊分毫絕羅剎之請。嚴身瓔珞照耀有摩尼之光。則入佛位而披伽黎者名香普熏神足無極。半月可勝紀而無絕乎。有唐大曆辛亥歲行撫州刺史魯郡開國公顏真卿書而志之。
論曰。魯公碑 稱漢建寧元年天竺沙門譯出戒本與大僧受戒。而梁僧傳及隋三寶錄皆謂曹魏嘉平中西域曇柯羅始出戒本。予讀後漢笮融陣謂。融於漢末每歲佛生日輙多設飲飯。敷席幡員五六里。其來就食及觀者常數萬人。以此驗漢時未有戒律。凡齋事法如祠祀狀。戒律自魏時方來。信矣。魯公之說疑為傳之者悞。當以僧傳為正焉。
九年。道士史華以術得幸。因請立刃梯與沙門角法。有旨兩街選僧剋日較勝負。沙門崇慧者。不知何許人。常誦首楞嚴呪。表請挫之。帝率百僚臨觀。臾華履刃梯而上。命慧登之。慧躡刃而昇往復無傷。慧乘勝命聚薪于庭。舉烈焰。慧入火聚。呼史華令入。華慚汗不敢正視。帝大悅而罷。賜崇慧號護國三藏。後不知終。
論曰。史華崇慧事迹見唐佛道論衡并高僧傳。其信然歟。昔周穆王時有化人自西極而來。出入火聚越牖透垣。千變萬化不可名狀。世疑為佛世尊所遣化者也。崇慧得非教所謂。證應真果者具六通三明一十八變。常住世間隨機赴感。必此之流也歟。
本朝政和末。有道士林靈素者。本溫州人。善妖術。輔以雷公法。甞往來不逞於宿毫淮泗間乞食。諸寺群僧薄之。至楚州與慧世相歐擊。訟于官府。倅石仲問焉。喜其辯捷輕俊。脫之置舘中。問吐納燒鍊蜚神之術。七年正月仲携入京謁宰相蔡京。京致見 上。靈素大言曰。天上有神霄玉清府。長生帝君主之。其弟青華帝君。皆玉帝子。次有左相僊伯并書罰僊吏。褚慧等八百餘官。謂徽宗即長生帝君。京乃左相僊伯。靈素即褚慧。 上忻然信之。賜號金門羽客。作通真宮處之。尋改天下大寺觀為神霄玉清。萬壽宮設長生青華帝君像。置道學科。靈素見 上必力詆釋氏請除之。
宣和元年正月乙卯。詔革釋氏舊名。禁銅鐃塔像。三月京城大水。[元/?] [鼉-黽+?] 出於市民廬舍。 上遣靈素治水。久之絕無驗。士民益懼。一日僧伽大士忽現禁中。
上就命禳水。大士振錫登城誦密語。頃之水用頓減至竭涸。靈素頗氣沮。既而衝 皇太子節不避。太子擊之。訴于 上。冬十一月乙卯 上惡之。特放還溫州。遂死于路。噫若僧伽崇慧者。信乎不般涅槃常住世間。護持國土垂祐生民。殆可見矣。
沙門圓澤者。寓東都慧林寺。與隱士李源厚善。慧林即源舊第也。父憕。守東都。為祿山所害。源以故不仕。常居寺中。與澤談噱終日。偶相率游峨嵋山。源欲自荊州泝峽以往。澤欲由長安斜谷。源以為久絕人事不欲復入京師。澤不死強。遂自荊州。舟次南浦。見婦人錦襠負甖而汲者。澤望而泣曰。所不欲由此者為是。源驚問故。澤曰。婦人孕三稔矣。遲吾為之子。不逢則已。今既見之。無可逃者。公當以符呪助我令速生。三日浴兒。
願公臨[(厂@((既-旡)-日+口))*頁] 。以一笑為信。後十三年於杭州天竺寺外當與公相見。源悲哀具浴。至暮而澤亡。婦乳三日。源往視之。兒見源果軒渠而笑。即具以語其家。葬訖。源返寺中。後如期自洛之吳赴其納。至期於葛洪井畔聞有牧童扣牛角而歌曰。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莫要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源曰澤公徤否。答曰。李君真信士。然世緣未盡。
且勿相近。惟勤修不惰乃復相見。又歌曰。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尋已遍。却回煙棹上瞿塘。遂隱不見。源復歸慧林。至長慶初年八十矣。御史中丞李德裕表薦曰。源天與至孝。絕心祿仕。五十餘年常守沉默。理契深要。一辭開祈百慮洗然。抱此真節弃於清世。臣竊為陛下惜之。穆宗下詔以源守諫議大夫。不赴。尋以壽終。
十年。國師慧忠將終。耽源問。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作麼生。忠曰。幸自可怜生。須要箇護身符子作麼。乃入辭代宗。代宗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忠曰。告檀越造取一所無縫塔。帝曰請師塔樣。忠良久曰會麼。帝曰不會。忠曰。貧道去後。有侍者應真却知此事。以十二月九日右脇而寂。門弟子奉全身於黨子谷建塔。賜諡大證禪師。帝尋召應真入內。舉前語問之。真良久曰聖上會麼。帝曰不會。真述偈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黃金充一國。無影樹下合同舡。瑠璃殿上無知識。代宗甞在便殿指天下觀軍容使魚朝恩謂忠曰。朝恩亦解些子佛法。
朝恩即問忠曰。何者是無明。無明從何而起。忠曰。佛法衰相今現。帝曰何也。忠曰。奴也解問佛法。豈非衰相今現。朝恩色大怒。忠曰。即此是無明。無明從此起。朝恩復抗聲曰。有人言師今是佛得否。忠曰。朝廷有人言汝是天子果否。朝恩伏地曰。死罪死罪。朝恩實非天子。忠曰。我不是佛。所以二尊不並化。朝恩曰。師應長作凡夫無成佛時耶。忠曰。我向後必當作佛。汝姓什麼。朝恩曰姓魚。忠曰我向後作佛不名慧忠。汝向後若作天子改却姓。莫不姓魚否。朝恩仍伏地曰。死罪死罪。朝恩此去實不敢向師論佛法。忠謂帝曰。幾怕殺此奴。
論曰。古云傳聖道者不北面。有盛德者無臣禮。大曆初魚朝恩以中貴秉天下兵權。帝以舊恩優容之。遂驕蹇抗敵。一時雖郭尚父猶憚之莫敢誰何。可謂權侔人主而富貴震天下。忠乃以奴呼之。未幾朝恩果以罪伏誅。茲可以想見忠之識量。謂之國師不是過也。佛世尊曰。我為法王。於法自在。嗚呼。忠殆庶幾焉。
十二年。宰相元載.王縉有罪。載伏誅。籍其家。鍾乳五百兩。胡椒八百斛。他物稱是縉。貶括州刺史。縉素奉佛不茹葷。晚節尤謹。妻死以第為佛祠。初帝未知重佛。每從容問縉所以然。縉必開陳福業報應。帝意向之。由是宮中祀佛。梵唄齋重無少懈。群臣承風旨言死生報應。故人事置而不修。議者以縉與杜鴻漸泥佛太過云。
十四年。天柱山崇慧禪師示寂。師彭州人。得法於牛頭威禪師。後居天柱寺。僧問。達磨未來此土。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未來時且置。即今事作麼生。曰某甲不會。師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良久又曰。闍黎會麼。自己分上作麼生。干他達磨來與未來作麼。他家來。大似賣卜漢相似。見汝不會。為汝錐破卦文才生吉凶。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問如何是解卜底人。曰汝才出門時便不中也。問宗門中請師舉唱。答曰。石牛長吼真空外。木馬嘶時月隱山。問如何是西來意。曰白猿抱子歸青嶂。蜂蝶銜華綠蘂間。及是遷化。肉身不壞。數百年猶在。
時華嚴疏主澄觀。字大休。會稽夏侯氏之子。至德中得度具戒。即以十事自勵曰。體不捐沙門之表。心不違如來之制。坐不背法界之經。性不染情礙之境。足不履尼寺之塵。脇不觸居士之榻。目不析非儀之綵。舌不味過午之餚。手不釋圓明之珠。宿不離衣鉢之側。從牛頭忠徑山欽問西來宗旨。授華嚴圓教於京都詵禪師。至大曆三年代宗詔入內與大辯正三藏譯經為潤文大德。既而辭入五臺山大華嚴寺。覃思華嚴。以五地聖人栖身佛境心體真如。猶於後得智起世俗心學世間解。繇是愽覽六藝圖史。九流異學。華夏訓詁。竺經梵字及四圍五明聖教世典等書。靡不該洽。
至是建中四年。將下笔著疏先求瑞應。一夕夢金容當陽山峙光相顒顒。因以手捧咽面門。既覺而喜以謂獲光明遍照之徵。自是落筆無停思。乃以信解行證分華嚴為四大科。理無不包。觀每慨舊疏未盡經旨。唯賢首國師頗涉淵源。遂宗承之。製疏凡歷四年而文成。又夢身為龍。矯首南臺尾蟠北臺。宛轉凌虗鱗鬣耀日。須臾變百千數。蜿蜒青冥分散四方而去。識者以為流通之像也。初為眾講之。感景雲凝停講堂庭前之空中。又為僧叡等著隨疏演義四十卷.隨文手鏡一百卷云。
元興元年。南嶽明瓚禪師者。不知何許人。初宰相李泌乾元中辭入衡岳。瓚隱居上封。泌往謁之。瓚誦經。其聲先悲棲而後悅豫。泌雅知音。因謂曰。將非避隱者有雲霄意乎。瓚唾之曰。莫相賊莫相賊。泌色不為動。瓚久之見泌立候不懈。乃曰飯未。泌曰未也。瓚撥火出羊食。泌與語。久之辭去。瓚撫其背曰好做十年宰相。至是泌用事。為帝言其高行。有詔徵之。使者至石窟宣麻命曰。尊者起謝恩。
瓚寒涕垂頤 凝坐略不以介意。使者歎其淳正不之迫。回奏其事。帝咨美之數四不已。瓚甞著歌一篇。其辭曰。兀然無事無改換。無事何須論一段。直心無散亂。他事不須斷。過去已過去。未來猶莫筭。兀然無事坐。何曾有人喚。向外覔功夫。總是癡頑漢。粮不蓄一粒。
逢飯但知[嗎-(烈-列)+中] 。世間多事人。相趂渾不及。我不樂生天。亦不愛福田。飢來喫飯。困來即眠。愚人笑我。智乃知焉。不是癡鈍。本體如然。要去即去。要住即住。身披一破衲。脚著娘生袴。多言復多語。由來轉相悞。若欲度眾生。無過且自度。莫謾求真佛。真佛不可見。妙性及靈臺。何曾受熏鍊。心是無事心。面是娘生面。劫石可移動。箇中無改變。無事本無事。
何須讀文字。削除人我本。冥合箇中意。種種勞筋骨。不如林下睡兀兀。舉頭見日高。乞飯從頭[打-丁+聿] 。將功用功。展轉昏蒙。取即不得。不取自通。吾有一言。絕慮忘緣。巧說不得。只用心傳。更有一語。無過直與。細如毫末。大無方所。本自圓成。不勞機杼。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
碧澗 長流。山雲當幙。夜月為鈎。臥藤蘿下。塊石枕頭。不朝天子。豈羨王侯。生死無慮。更復何憂。水月無形。我常只寧。萬法皆爾。本自無生。[一/几] 然無事坐。春來草自青。
隆興佛教編年通論卷第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