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論
問曰。子讀儒書。近人講西學。子亦盛稱之。顧專談佛法。其將以佛法治天下乎。
答曰。是必不能。亦斷不可。利祿所勸。權勢所歸。必至名存實亡。奸弊百出。有元之國師。泰西之教王可證也。佛。師道也。其教止於脩身治心。罕及家國。上先師書已明辨之。
問曰。禪教律淨。皆佛說也。何獨談淨。
答曰。禪佛心也。教佛言也。律佛行也。淨則佛境界也。得佛境界而心言行自在其中。同戒錄序已言之。
問曰。何以無參無悟。
答曰。禪家以疑入。故須參悟。淨家以信入。故不須參悟。楞嚴大勢至圓通章。事理雙顯矣。先以二人相憶。喻專念他佛。次以如母憶子。喻彼佛願力接引。乃言若眾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謂惟其如此。故但憑現前一念信心。常憶常念。直至見佛。其事相類。又申明其理。言去佛不遠。不假方便。
問曰。見佛之悟。與參得之悟。為同為異。
答曰。悟有深淺次第。所謂大悟十八變。小悟無其數。人人不同。皆非實悟。若豁然徹底無餘。則祇是證得現前一念本是不生不滅。涅槃妙心。
問曰。禪淨修證皆同。何以禪家多謂淨為非實。而教家亦時有之。
答曰。此皆不明教理。門戶私見也。本師覩明星出現。豁然大悟。便唱言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遂說華嚴引逗之。
問曰。從來說念佛者。有念自佛。念他佛。雙念自他佛之別。今何以專說念他佛。
答曰。教中說念佛。祇有觀佛三昧。
問曰。雖念他佛而不作他想。方入自他不二法門。然乎否乎。
答曰。子定省父母時。曾作是念。他是我父母。我身自他出。故愛敬之乎。至顧對子孫時。曾作是念。他是我子孫。他身自我出。故親暱之乎。曰。勿也曰正當爾時。子身在乎不在乎。曰。多不覺也。覺則不自在矣。曰。既不覺則不二矣。何疑乎念他佛也
問曰。稱名時須觀相否。
答曰。名自賅相。相亦兼名。從不兩提。一到俱到。子尋常見金身接引像時。意便隱然呼為阿彌陀佛否。曰然。曰子雖不出聲。而宛若自聞否。曰然。然則名相之不兩離可知矣。譬如遙喚熟人。豈必揣量其體貌。而意到聲出。自覺情親。故念佛者。祇要發願真切。輪珠記數。
問曰。人人皆有自性。不自力而專仗他力。正所謂自屈己靈。奈何。
答曰。耳之聞聲。目之見色。是自性否。曰是。初祖告異見王亦云然矣。曰初祖所謂在眼曰見等六個在字。即是心之靈知靈覺否。曰是。曰假若明
問曰。彌陀本願以名接物。眾生發願稱名往生。願願相應。理在無疑。但生者究少事證。何以取信。
答曰。千疑萬惑。總由不識現前一念所致。夫心體寂照一如。不落方所。有念則有方所矣。體猶鏡質。念猶鏡光。所念種種。猶光取影。論中已略說。
問曰。彼此懷思。猶鏡中影。充是說也。將肝膽皆楚越。君親同路人。何以立教。
答曰。盡人皆影。己身獨非影乎。正惟知一期生死之非真我。故所欲有甚於生。所惡有甚於死。苟違斯義。即為失其本心。子輿氏早言之矣。
問曰。應願往生。正報彰矣。依報諸願。亦有證乎。
答曰。有身斯有土。
問曰。心淨土淨。乃是妙有境界。綱宗謂淨土為實有。何也。
答曰。胸中留一毫元字脚。便濫入恒真淨土。去極樂淨土遠矣。曰何也。曰維摩經云。譬如有人。欲於空地造立宮室。隨意無礙。若於虗空。終不能成。菩薩如是為成就眾生故。願取佛國。願取佛國者。非於空也。是其明證。何疑於西方淨土。且子今仰首見天。曾作是念。此有天乎。舉足措地。曾作是念。此有地乎。曰否。曰是即所謂妙有不有也。所謂實相無相也。
問曰。金經言若世界實有者。即是一合相。淨土正與相相反。何也。
答曰。淨宗與空宗對待。法門綱宗詳之矣。相反正以相成。大智度論開卷即是。上來亦已引證之矣。靈光獨耀。迥脫根塵。則無一法當情。知見不立。眾生眼合色而見有色界。耳合聲而見有聲界。取相分別。情執深重。無由脫離生死。
問曰。善惡皆情見後起。既知性空。何用修善。
答曰。修善正為性空。不可徒知其說。金經以四無修善。即是此理。葢執著我見。是名凡夫。但空我見。是名二乘。并空法見。是名大乘。二見俱空。俱空亦空。是名最上乘。皆名也。其於本體性空。實無絲毫得失。故宗鏡錄引其經
問曰。同是一向專念。萬行回向。何以往生上輩。偏屬沙門。
答曰。此理前已略論之矣。在佛重佛。猶之在儒重儒。世間流品不一。而士為四民之首。為其身列膠庠也。究之通天地人之謂儒。萬中無一。區區科名。豈足以當之。佛制欲出家者。先受在家五戒。滿分能持。然後白君王白父母。下至妻子奴婢等。皆已聽許。乃得剃度。進沙彌戒。多年嚴淨。再進比邱戒。又多年嚴淨。方得圓具菩薩大戒。猶必學習精熟。開遮持犯。圓通無礙。然後可以匡徒領眾。號曰沙門。故一壇祇受三人。過即為濫法。雖求不得戒。夫必能赴至嚴之程途。乃不負至寬之歲月。
問曰。念佛修善。而妄想不除。得往生否。
答曰。決定得生。妄想不足病也。圓覺經云。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歇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辨真實。子今以何者為妄念。曰念佛時計算他事。曰此却是起妄念。病在不覺。
問曰。並不起念。外緣覺觸。不能不起。奈何。
答曰。起念念佛。有念便有身。身見未忘。覺觸總受。但不打失正念。便是定慧圓明。故學者內自勘驗。能於苦樂違順境緣。猝然相遭時。一句佛名意中先發。則臨終把握。便在於此。不必深求高論。杜中下機。
問曰。相宗八識之說。與淨宗有合乎。
答曰。相宗名目繁多。性宗括略為五蘊。故從來不許和會。而以八識釋淨宗。頗易發明。
問曰。念之引長便是意。則念佛為意識用事乎。
答曰。正惟如此。乃持名所以為至妙。發願所以為至重也。試以現前一念作一身。觀念之未起。猶身之坐。非無身也。念之起。坐而起也。然纔說起。而起相已不可得。變為立矣。念念相續。循環不斷。猶立而旋繞經行矣。然而未嘗動一步。
問曰。明知淨土是實境。亦知寶池金地等功德莊嚴。皆是自性。特借世所貴重以比況之。見淺見深。雅俗各隨性量。而捨穢取淨之願。總發不起。奈何。
答曰。此由不信彼佛本願。正是眾生本願也。今試問有生必有死。而自性無死法。子能信乎。曰信。雖無死法而不得自主。子能信乎。曰信。曰古云心佛一體。又云平常心是道。子能信乎。曰信。信則平時常發是願。何獨念佛時發不起乎。曰平日何嘗有是願。曰子自不覺。佛則覺之矣。夫無始以來。流浪六道。至於今日。即使世世為人。其間種種顛倒妄想。無論為名為利為賢為愚為雅為俗。歸總不過求生求樂。然乎否乎。曰然。然則往生極樂。正是平生本願。惟其願之極至於不自知其所以然。乃所謂無願願也。今試觀此身。以一念來而生。以一念去而死。生死氣之聚散也。念體即自性。非氣也。今之來此。六道主何嘗有意來迎。子亦何嘗有意欲來。而適來者。豈非夙世臨終時。平日樂生之本願。一念感動。而業識茫茫。重處偏墮乎。
問曰。何謂念體即自性而非氣。
答曰。此甚易明。念乃自性照用。本與氣離。氣但呼吸而無起滅。念非呼吸而有起滅。起則為用。滅即不用。而非無照。起念念佛。照用並行。用現於氣。念乃出聲。當出聲時。而有妄起。以本離故。然激氣成聲。即是此念。故聲念相依。無全走作。其浮與切。體認自知。若全走作。非停即錯矣。
問曰。照用二者。若何分別。
答曰。照乃是自然覺照。因之起用。非無作為矣。葢心性體用。一落言詮。但能相似。禪家釋此兩字。已似極力分疏。若微細剖別。愈辨將愈惑。今姑混括大旨。說為一大靈光。庶較易明。凡光有兩種。一內景。一外照。譬如鏡光。至平至淨。然能內景而不能外照。其內景也。毫髮畢現而不留跡。譬如日光。至直至捷。
問曰。意生身與夢中身。將毋同。
答曰。大不同也。夢有多種。
問曰。子於淨宗。可謂思之深言之盡矣。顧作十成死語。何也。
答曰。言說無深淺。深淺在聽言。故余敢盡言。心得有深淺。惟心自知之。子心非我心。故不知我之淺而求我之深。我雖累千百言。以自解其不能深。子終以為不屑深不欲深也。何也。深淺之數由量出。不得其量。終無由見。請與子言量。如華嚴阿僧祇品。說如來所知數量。以一百洛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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