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寄歸內法傳
唐 義淨撰4卷CBETA T2125大于一万字 8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南海寄歸內法傳卷第二
翻經三藏沙門義淨撰
十衣食所須
十一著衣法式
十二尼衣喪制
十三結淨地法
十四五眾安居
十五隨意成規
十六匙
筯
合否
十七知時而禮
十八便利之事
十衣食所須
原夫有待累形,假衣食而始濟;無生妙智,託滅理而方興。若其受用乖儀,便招步步之罪;澄心失軌,遂致念念之迷。為此於受用中求脫者,順聖言而受用;在澄心處習理者,符先教以澄心。即須俯視生涯是迷生之牢獄,仰晞寂岸為悟寂之虛關,方可艤法舟於苦津,秉慧炬於長夜矣。然於所著衣服之製、飲食之儀,若持犯昞然律有成則,初學之輩亦識重輕。此則得失局在別人,固乃無煩商搉。自有現違律檢而將為指南,或可習俗生常謂其無過;或道佛生西國,彼出家者依西國之形儀,我住東川,離俗者習東川之軌則,詎能移神州之雅服,受印度之殊風者。
人依赖食物和衣物才能生存;而达到无生的智慧,需要依托涅槃的真理才能兴起。如果行为违背了规矩,就会不断积累罪过;如果心神不集中,就会持续迷失方向。因此,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寻求解脱的人,会遵循圣言来行事;在静心修行中学习道理的人,会按照先前的教导来静心。必须认识到,人生如同迷惑众生的牢狱,而仰望涅槃的彼岸则是悟道的虚无之门,这样才能在苦难的河流中驾驭佛法之舟,在漫长的黑夜中手持智慧之炬。至于衣服的制作、饮食的仪式,如果能够清楚地遵守戒律,即使是初学者也能分辨轻重。得失的判断在于他人,自然无需过多讨论。有些人虽然违反了戒律却仍想成为他人的向导,或者认为习俗是自然而生,认为没有过错;或者认为佛教起源于西方,出家人应该遵循西方的礼仪,而我们居住在东方,远离世俗的人应该遵循东方的规则,怎能将中国的优雅服饰换成印度的特殊风俗呢。
聊為此徒,粗銓衡也。凡是衣服之儀,斯乃出家綱要,理須具題其製,豈得輕而略諸。且如法眾三衣,五天並皆刺葉,獨唯東夏開而不縫。親問北方諸國行四分律處,俱同刺葉,全無開者;西方若得神州法服,縫合乃披。諸部律文皆云刺合。然而充身六物,自有嚴條;十三資具,廣如律說。
言六物者:
一僧伽胝(譯為複衣也) 、二嗢呾囉僧伽(譯為上衣也) 、三安呾婆娑(譯為內衣也。此之三衣皆名支伐羅。北方諸國多名法衣為袈裟,乃是赤色之義,非律文典語) 、四波呾囉(鉢也) 、五尼師但那(坐臥具也) 、六鉢里薩囉伐拏(濾水羅也。受戒之時要須具斯六物也) 。
十三資具者:
一僧伽胝、二嗢呾囉僧伽、三安呾婆娑、四尼師但那、五裙、六副裙、七僧脚崎(掩腋衣也) 、八副僧脚崎、九拭身巾、十拭面巾、十一剃髮衣、十二覆瘡疥衣、十三藥資具衣。
頌曰:
「三衣并坐具, 裙二帔有兩,
身面巾剃髮, 遮瘡藥直衣。」
十三種衣,出家開畜。既有定格,即須順教用之,不比自餘所有長物。此之十三,咸須別牒其事、點淨守持,隨得隨持無勞總足。餘外長衣量事分別,若氈褥毯席之流,但須作其委付他心而受用也。有云「三衣十物」者,蓋是譯者之意離為二處,不依梵本,別道三衣、析開十物。然其十數不能的委,致使猜卜皆悉憑虛,訓什為雜未符先旨。其藥直衣,佛制畜者,計當用絹,可二丈許或可一疋。既而病起無恒,卒求難濟;為此制畜,可豫備之。病時所須,無宜輒用。然修行利生之門,義在存乎通濟。既而根有三等,不可局為一途。
四依四作十二杜多,制唯上行;畜房受施十三資具,益兼中下。遂使少欲者無盈長之過,多求者亡闕事之咎。大哉慈父!巧應根機,善誘人天,稱調御者。而云供身百一,四部未見律文。雖復經有其言,故是別時之意。且如多事俗徒家具尚不盈五十,豈容省緣釋子翻乃過其百數?准驗道理,通塞可知。
凡論絁絹,乃是聖開,何事強遮徒為節目,斷之以意欲省招繁。五天四部並皆著用,詎可棄易求之絹絁,覓難得之細布。妨道之極,其在斯乎。非制強制,即其類也。遂使好事持律之者,增己慢而輕餘;無求省欲之賓,內起慚而外恧。斯乃遮身長道,亦復何事云云。而彼意者,將為害命處來,傷慈之極。悲愍含識,理可絕之。若爾者,著衣噉食緣多損生,螻蚓曾不寄心,蛹蠶一何見念?若其總護者,遂使存身靡託、投命何因!以理推徵,此不然也。而有不噉酥酪、不履皮鞋、不著絲綿,同斯類矣。
凡論殺者,先以故意,斷彼命根,方成業道;必匪故思,佛言無犯。三處清淨制在亡愆,設乖斯旨但招輕過,無殺心故因乃極成。猶若受餘喻便彰著。因喻既其明白無過,依宗自顯。三支道理且已皎然,況復金口自言!何勞更為穿鑿,遂使五日之疑出於作者之筆,三豕之謬傳乎信受之言。若其自乞生繭、目驗損蟲,斯則俗士尚不應行,何況情希出離。引斯為證,深成未可。若有施主淨意持來,即須唱導隨喜以受之,用資身而育德,實無過也。
五天法服,任刺任縫。衣縷不問縱橫,為日無過三五。計絹一疋作得七條五條,內葉三指、外緣一寸,外緣有刺三道,內葉悉皆縫合。充事表儀,亦何假精妙?若著納衣者,意存省事,或拾遺於糞聚、或取棄於屍林,隨得隨縫,用祛寒暑耳。而有說云「律中臥具,即是三衣。」見制野蠶便生異意,剩謂法衣非絹,遂即覓布慇懃。寧委本文元來是褥,高世耶乃是蠶名,作絹還受斯號,體是貴物,制不聽用。作褥之法有其兩種:或縫之作袋貯毛在中,或可用絲織成,即是氍毺之類。其褥樣闊二肘長四肘,厚薄隨時。自乞乃遮,他施無罪。全不許用者,大事嚴科。
此諸敷具,非三衣也。又復律云正命,謂是口腹為先。耕墾須得其宜、種植無違教網,應法食用不生其罪,始曰立身能長其福。依如律教,僧家作田須共淨人為其分數,或可共餘人戶,咸並六分抽一。僧但給牛與地,諸事皆悉不知。或可分數量時斟酌,西方諸寺多並如是。或有貪婪不為分數,自使奴婢躬撿營農,護戒苾芻不噉其食。意者以其僧自經理邪命養身、驅使傭人非瞋不可、壞種墾地蟲蟻多傷;日食不過一升,誰復能當百罪?是以耿介之士疾其事繁,携瓶挾鉢棄之長鶩,獨坐靜林之野、歡與鳥鹿為儔,絕名利之諠囂、修涅槃之寂滅。
若為眾家經求取利,是律所聽,墾土害命教門不許。損蟲妨業,寧復過此!有罪邪生之十頃,著作則不見為疎條;無過正行之三衣,還復幾勞於文墨?嗚呼!可為信者說,難與疑者言,由恐傳法之家尚懷固執耳。初至耽摩立底國,寺院之外有一方地,忽見家人取菜,分為三分:與僧一分:自取兩歸。未解其故:問大乘燈法師曰:「斯何意焉?」答曰:「此寺僧徒並多戒行,自為種植大聖所遮。是以租地與他、分苗而食,方為正命省緣自活,無其耕墾溉灌殺生之罪矣。」又見知事苾芻,晨旦井邊觀水,無蟲得用;一日有命,即須羅濾。
又見但是外人取與,下至一莖之菜,並須問眾方用。又見寺內不立綱維,但有事來合眾量許。若緣獨意處斷隨情、損益僧徒不遵眾望者,此名俱羅鉢底,眾共驅之。又見尼入僧寺,白乃方前。僧向尼坊,問而後進。若出寺外,兩人方去。必有緣事須至俗舍者,白眾許已,四人共去。又見每月四齋之日,合寺大眾晡後咸集俱聽寺制,遵而奉行深生敬仰。又見有一小師,遣其童子將米二升送與家人婦女,情涉曲私。有人告眾,喚來對勘。三皆承引。雖無惡事,而自負慚心,即出寺門棄名長去,師遣餘人送彼衣物。但是眾法共遵,未勞官制。
又見婦人入寺,不進房中,廊下共語,暫時便去。又見寺內有一苾蒭,名曷羅戶羅蜜呾羅,于時年可三十,操行不群,名稱高遠。一日誦《寶積經》有七百頌。閑內典之三藏,洞俗言之四明,東聖方處推為上首。自從受具,女人曾不面言,母姊設來出觀而已。當時問曰:「斯非聖教,何為然乎?」答曰:「我性多染,非此不杜其源。」雖復不是聖遮,防邪亦復何爽。又見多聞大德,或可一藏精研。眾給上房,亦與淨人供使,講說尋常、放免僧事,出多乘輿,鞍畜不騎。又見客僧創來入寺,於五日內,和眾與其好食,冀令解息,後乃僧常。
若是好人,和僧請住,准其夏歲,臥具是資。如無學識,則一體常僧,具多聞乃准前,安置名掛僧籍同舊住人矣。又見好心來至,具問因由。如求出家,和僧剃髮。名字不干王籍,眾僧自有部書。後若破戒行非,鳴揵稚而驅遣。為此眾僧自相撿察,起過難為萌漸。于時歎曰:「昔在神州自言明律,寧知到此反作迷人。向若不移步西方,何能鑒斯正則!」此乃或是寺家眾制,或是別行要心,餘並著在律文,末代住持極要。此皆是耽摩立底跋羅訶寺之法式也。其那爛陀寺,法乃更嚴,遂使僧徒數出三千、封邑則村餘二百,並是積代君王之所奉施。紹隆不絕,非律而論者哉。亦未見有俗官乃當衙正坐,僧徒則為行側立,欺輕呼喚不異凡流,送故迎新幾倦途路;若點撿不到,則走赴公門、求命曹司,無問寒暑。
夫出家之人,本為情希離俗,捨五畏之危道、遵八正之平衢。豈有反更驅馳重嬰羅網,欲求簡寂寧能遂意?可謂全乖解脫、不順蕭然者乎。理須二六杜多十三資具,隨緣濟命盪除舊習,報師僧父母之鴻澤,酬天龍
帝主之深慈。斯則雅順調御之儀、善愜策修之路。因論護命之事,且復言其現行。願諸大德勿嫌煩重耳。
然四部之殊,以著裙表異:一切有部則兩邊向外雙襵;大眾部則右裾,蹙在左邊向內插之不令其墮,西方婦女著裙與大眾部無別;上座正量製亦同斯,但以向外直翻傍插為異。腰絛之製亦復不同,尼則准部如僧,全無別體。且如神州祇支偏袒覆膊,方裙禪袴袍襦,咸乖本製,何但同袖及以連脊。至於披著不稱律儀,服用並皆得罪。頗有著至西方,人皆共笑,懷慚內恥,裂充雜用。此即皆是非法衣服也。若默而不說,知者無由;如欲直言,復恐聞者見怨。是以杼軸於短懷、沈吟於進退,願智者詳察識衣服之本儀也。
又西方俗侶官人貴勝所著衣服,唯有白[疊*毛] 一雙,貧賤之流只有一布。出家法眾但畜三衣六物,樂盈長者方用十三資具。東夏不許同袖及連脊衣者,蓋是自習東川妄談西國耳。即如贍部洲中及諸邊海人物衣服,可略言之。且從莫訶菩提東至臨邑,有二十餘國,正當驩州南界也。西南至海北,齊羯濕彌羅,并南海中有十餘國及師子洲,並著二敢曼矣。
既無腰帶亦不裁縫,直是闊布兩尋繞腰下抹。西天之外大海邊隅,有波剌斯及多底國,並著衫袴。裸國則逈無衣服,男女咸皆赤體。從羯濕彌羅已去,及速利諸胡吐蕃、突厥,大途相似,不著敢曼,氈裘是務,少有劫貝。時存著者,以其寒地,衫袴是常。即此諸國之中,唯波剌斯及裸國、吐蕃、突厥元無佛法,餘皆遵奉。而於衫袴之鄉,咸不洗淨,由是五天之地自恃清高也。然其風流儒雅、禮節逢迎、食噉淳濃、仁義豐贍,其唯東夏餘莫能加,但以食不護淨、便利不洗、不嚼楊枝,事殊西域。而有現著非法衣服將為無過,引彼略教文云「此方不淨、餘方清淨,得行無罪」者,斯乃譯者之謬,意不然矣!具如別處。
若爾,神州苾芻除三衣外,並非聖儀。既其有犯、理難服用者,且如西方煖地,單布自可終年;雪嶺寒鄉欲遣,若為存濟身安業進?聖有誠言,苦體勞勤乃外道教。去取之理其欲如何?然聖開立播之服通被寒鄉,斯乃足得養身,亦復何成妨道?梵云立播者,譯為裹腹衣。其所製儀,略陳形樣,即是去其正背、直取偏袒,一邊不應著袖,唯須一幅纔穿得手。肩袖不寬,著在左邊,無宜闊大,右邊交帶勿使風侵,多貯綿絮事須厚煖;亦有右邊刺合貫頭紐腋,斯其本製。目驗西方,有胡地僧來,多見携著;那爛陀處不覩斯衣,良由國熱,人咸不用。
准斯開意,直為寒鄉老者,其偏袒正背,無是踵斯而作,剩加右畔失本威儀,非製自為定招越法。至如立播抱腹,自免嚴寒;厚帔通披,足遮隆凍。形像之處禮佛對尊,露髆是恒、掩便獲罪。然則出家省事,冬月居房炭火隨時,詎勞多服?必有病緣要須著者,臨時處斷勿使乖儀。然而東夏寒嚴劈裂身體,若不煗服交見羸亡。既為難緣,理須弘濟。方裙偏袒形簡俗流,唯立播衣寒冬暫著,知非本製為命權開,如車置油內生慚厚。必其不著,極是佳事。自餘袍袴褌衫之類,咸悉決須遮斷。嚴寒既謝,即是不合擐身,而復更著偏衫,實非開限。斯則去繁得要,仰順聖情。
自墮乍可,一身傳授,恐為誤眾。如能改斯故轍務軌新蹤者,即可謂蟬聯少室,架鷲峯而並峻;櫛批王舍,通帝鄉而共圍。鴻河則合泚於文池,細柳乃同暉於覺樹;變桑田而騰茂,盡劫石而揚輝。誠可嗟矣!誠可務哉!但佛日既沈、教留後季,行之則大師對面,背教則眾過現前。故經云「若能奉戒,則我存無異」。或云:「舊來上德並悉不言,今日後人何事移則?」固不然矣。依法匪人教有弘說,考之律藏,衣食無罪者方可取也。非知之艱,行之為難。
含生之類衣食是先,斯為枷鎖控制生田。奉聖言則蕭然出離,任自意乃罪累相牽。智者須鑒,事在目前。如玉處泥、若水居蓮,八風既離,五怖寧纏。衣纔蔽體、食但支懸,專求解脫、不願人天。杜多畢命,拯物窮年,棄九門之虛偽、希十地之圓堅,合受施於五百,為福利於三千。
十一著衣法式
其著三衣及施[巾*句] 紐法式,依律陳之。可取五肘之衣疊作三襵,其肩頭疊處去緣四五指許安其方帖,可方五指。周刺四邊,當中以錐穿為小孔用安衣[巾*句] 。
其[巾*句] 或絛或帛,麁細如衫[巾*句] 相似,長可兩指結作同心,餘者截却。
將[巾*句] 穿孔向外牽出十字反繫,便成兩[巾*句] ,內紐此中。其胸前疊處緣邊安紐亦如衫紐。即其法也。先呈本製略准大綱,若欲妙體其法,終須對面而授。
衣之下畔[巾*句] 紐亦施,隨意到披,是聖開許。兩頭去角可八指許各施一[巾*句] 一紐,此為食時所須。反襵胸前紐使相合,此成要也。
凡在寺內或時對眾,必無帶紐及籠肩披法,若向外遊行并入俗舍方須帶紐,餘時但可搭肩而已。屏私執務隨意反抄,若對尊容事須齊整,以衣右角寬搭左肩,垂之背後勿安肘上。若欲帶紐,即須通肩披已,將紐內[巾*句] 迴向肩後勿令其脫。以角搭肩衣便繞頸,雙手下出,一角向前,阿育王像正當其式。出行執傘形儀可愛,即是依教齊整著上衣也。
其傘可用竹織之,薄如竹簟一重便得,大小隨情寬二三尺。頂中複作,擬施其柄,其柄長短量如蓋闊,或可薄拂以漆、或可織[竺-二+韋] 為之,或如藤帽之流,夾紙亦成牢矣。神州雖不先行,為之亦是其要,驟雨則不霑衣服、赫熱則實可招涼。既依律而益身,擎之固亦無損。
斯等所論要事,多並神州不行。袈裟角垂正當象鼻,梵僧縱至皆亦雷同,良為絹滑墮肩,遂令正則訛替。後唐三藏來傳搭肩法,然而古德嫌者尚多,黨舊之迷在處皆有。其三衣,若安短紐而截長絛,則違教之愆現免;著橫裙而去腰緣,乃針線之勞交息。所有瓶鉢各挂兩肩,纔至腋下不合交絡,其襻不長但容穿髆而已,若交絡胸前令人氣急。元非本製,即不可行。鉢袋之儀如下當辯。北方速利諸人多行交絡,隨方變改實非佛制。設有餘衣長搭肩上,然後通披覆其衣鉢,若其向寺及詣俗家,要至房舍安置傘蓋,方始解紐掛其衣鉢。房前壁上多置象牙,勿使臨時安物無處。餘同第二十六客舊相遇章說也。
然其薄絹為袈裟者多滑,不肯著肩,禮拜之時遂便落地。任取不墮物為之,絁紬白[疊*毛] 即其要也。其僧脚崎衣即是覆膊,更加一肘始合本儀。其披著法,應出右肩交搭左膊,房中恒著。唯此與裙,出外禮尊任加餘服。
其著裙法式聊陳大況。即如有部裙製,橫五肘竪兩肘,絁絹及布隨有作之。西國並悉單為,神州任情複作。橫竪隨意,繞身既訖擡使過臍,右手牽其左邊上角,在內牽向腰之右邊。左邊上裙取外邊而掩左畔(近右手邊為右裾,近左手邊為左裾) ,兩手二畔舉使正平,中間矗(勅六反) 直即成三襵。
後以兩手各蹙至腰,俱將三疊向後掩之,兩角各擡三指俱插向脊使下,入腰間可三指許。斯則縱未繫絛,亦乃著身不落。後以腰絛長五肘許,鉤取正中舉向臍下,抹裙上緣向後雙排,交度前抽傍牽左右,各以一手牢擪兩邊,纏彼兩絛可令三度,有長割却、少則更添。絛帶之頭不合緝綵。斯為圓整著裙。或薩婆多之部別,鉢履曼荼羅著泥婆娑,即其真也。譯為圓整著裙矣。
其絛闊如指面,則靴絛襪 帶之流,或方或圓,雙亦無損;麻繩之流,律文不許。凡踞坐小床及拈之時,牽裙上裾下角,急抹裙緣擪於胯 下,但掩雙膝露脛無傷。高須上蓋臍輪,下至踝上四指。斯乃俗舍之儀。
若在寺中,半踹亦得。此之齊限佛自親製,非是人意輒為高下。寧合故違教旨、自順凡情,所著裙衣長申拂地,一則損信心之淨施,二乃慢大師之格言。設告慇懃,誰能見用?萬人之內頗有一二存心?西國裙衣並皆橫著,彼方白[疊*毛] 幅寬二肘,若其半故貧者難求,即須縫兩頭令相合,割內開以充事。此著衣儀,律文具有其制,但且略陳大綱要,細論非面不可。
又凡是出家衣服,皆可染作乾陀,或為地黃黃屑或復荊蘖黃等,此皆宜以赤土赤石研汁和之,量色淺深要而省事。或復單用棘心、或赤土赤石、或棠梨土紫,一染至破,亦何事求餘。而桑皴青綠正是遮條,真紫褐色西方不著。鞋履之屬自有成教,長靴線鞋全為非法,彩繡文章之物佛皆制斷,如皮革事中具說。
十二尼衣喪制
東夏諸尼衣皆涉俗,所有著用多並乖儀。准如律說,尼有五衣:一僧伽知、二嗢呾羅僧伽、三安呾婆娑、四僧脚崎、五裙。四衣儀軌與大僧不殊,唯裙片有別處。梵云俱蘇洛迦,譯為篅衣。以其兩頭縫合形如小篅也,長四肘寬二肘,上可蓋臍下至踝上四指。著時入內擡使過臍,各蹙兩邊雙排擪(於協反) 脊。繫絛之法,量與僧同。胸腋之間逈無繫抹,假令少壯或復衰年,乳高肉起誠在無過。
豈得羞人不窺教檢,漫為儀飾著脫招愆;臨終之時罪如濛雨,萬中有一時復能改?然其出外及在僧前,并向俗家受他請食,袈裟繞頸覆身,不合解其肩紐,不露胸臆下出手飡。祇支偏袒衫袴之流,大聖親遮,無宜服用。南海諸國,尼眾別著一衣,雖復制匪西方,共名僧脚崎服。長二肘寬二肘,兩頭縫合留一尺許,角頭刺著一寸,舉上穿膊貫頭拔出右肩,更無腰帶掩腋蓋乳,下齊過膝。若欲此服,著亦無傷。線則唯費兩條,彌堪掩障形醜。若不樂者,即可還須同大苾芻著僧脚崎服。
其寺內房中俱蘇洛迦及僧脚崎,兩事便足(准撿梵本,無覆肩衣名,即是僧脚崎衣。此乃祇支之本號,既不道裙,多是傳譯參差) 。應捨違法之服,著順教之衣。僧脚崎取一幅半,或絹或布,可長四肘五肘,如披五條反搭肩上,即其儀也。若向餘處須好覆形,如在屏房袒膊非事。春夏之節此可充軀,秋冬之時任情煖著,擎鉢乞食足得養身。
雖曰女人有丈夫志,豈容恒營機杼作諸雜業,廣為衣服十重五重,禪誦曾不致心,驅驅鎮惱情志,同俗粧飾不顧戒經。宜可門徒共相撿察,西國尼眾斯事全無,並皆乞食資身居貧守素而已。若爾出家尼眾利養全稀,所在居寺多無眾食,若不隨分經求活命無路,輒違律教便爽聖心。進退兩途,如何折中?身安道盛可不詳聞。答本契出家情希解脫,絕三株之害種、偃四瀑之洪流,宜應畢志杜多,除苦樂之邪徑;敦心少欲,務閑寂之真途。奉戒昏旦斯即道隆,豈念身安將為稱理。若能守律決鍊真疎,則龍鬼天人自然遵敬,何憂不活徒事辛苦?至如五衣瓶鉢足得全軀,一口小房彌堪養命,簡人事、省門徒,若玉處泥、如蓮在水,雖云下眾,實智等上人矣。
又復死喪之際,僧尼漫設禮儀,或復與俗同哀將為孝子,或房設靈、机用作供養,或披黲布而乖恒式,或留長髮而異則,或拄哭杖、或寢苦廬,斯等咸非教儀,不行無過。理應為其亡者淨飾一房,或可隨時權施蓋幔,讀經念佛具設香花,冀使亡魂託生善處,方成孝子、始是報恩。豈可泣血三年將為賽德,不飡七日始符酬恩者乎?斯乃重結塵勞、更嬰枷鎖,從闇入闇,不悟緣起之三節,欲死趣死,詎證圓成之十地歟!
然依佛教,苾芻亡者觀知決死,當日舁向燒處,尋即以火焚之。當燒之時,親友咸萃在一邊坐,或結草為座、或聚土作臺、或置甎石以充坐物,令一能者誦無常經半紙一紙,勿令疲久(其經別錄附上) ,然後各念無常,還歸住處。寺外池內連衣並浴,其無池處就井洗身,皆用故衣不損新服,別著乾者然後歸房。地以牛糞淨塗,餘事並皆如故,衣服之儀曾無片別。或有收其設利羅為亡人作塔,名為俱攞,形如小塔上無輪蓋。然塔有凡聖之別,如律中廣論。豈容棄釋父之聖教、逐周公之俗禮,號咷數月、布服三年者哉!曾聞有靈裕法師,不為舉發、不著孝衣,追念先亡為修福業。京洛諸師亦有遵斯轍者。或人以為非孝,寧知更符律旨。
十三結淨地法
有五種淨地:一起心作、二共印持、三如牛臥、四故廢處、五秉法作。起心作者,初造寺時定基石已,若一苾芻為撿校人者,應起如是心:「於此一寺或可一房,為僧當作淨厨也。」共印持者,定寺基時若但三人者,應一苾芻告餘苾芻言:「諸具壽!皆可用心印定此處。於此一寺或可一房。為僧作淨厨。」第二第三應如是說。言如牛臥者,其寺屋舍猶如牛臥,房門無有定所。縱使無不作法,此處即成其淨。言故廢處者,謂是經久僧捨廢處,如重來者至舊觸處便為淨也。然此不得經宿,即須作法也。言秉法作者,謂秉白二羯磨結界也,文如百一羯磨中說。如前五種作淨法已,佛言令諸苾芻得二種安樂:一在內煮、在外貯;二在外煮、在內貯,並無過也。撿驗四部眾僧,目見當今行事,并復詳觀律旨,大同如此立淨。但未作淨之前,若共飲食同界宿者,咸有煮宿之過。既其加法,雖共界宿無煮宿之罪,斯其教也。
言一寺者,總唱住處以為淨厨,房房之內生熟皆貯。如其不聽內宿,豈可遣僧出外而住?一則僧不護宿,二乃貯畜無愆。西國相承,皆總結一寺為淨厨也。若欲局取一邊,並在開限,不同神州律師見矣。且如未結衣界,離宿招愆;僧若結已,離便無失。淨厨亦爾。既其聖許,勿滯凡情。又復護衣之法,界有樹等不同,但護界分,意非防女。淨人來入厨內,豈得即是村收?假令身入村坊,持衣無不護女。維那持衣撿校,斯亦漫為傷急矣。
十四五眾安居
若前安居,謂五月黑月一日。後安居,則六月黑月一日。唯斯兩日合作安居,於此中間文無許處。至八月半是前夏了,至九月半是後夏了,此時法俗盛興供養。從八月半已後名歌栗底迦月,江南迦提設會,正是前夏了時。八月十六日即是張羯絺那衣日,斯其古法。又律文云,凡在夏內有如法緣須受日者,隨有多少緣來,即須准日而受。一宿事至,受其一日;如是至七,皆對別人。更有緣來,律遣重請而去。如過七日齊八日已去,乃至四十夜中間羯磨受八日等去,然不得過半夏在外而宿,為此但聽四十夜矣。必有病緣及諸難事須向餘處,雖不受日不破安居。
出家五眾既作安居,下眾有緣囑授而去。未至夏前豫分房舍,上坐取其好者,以次分使至終。那爛陀寺現行斯法,大眾年年每分房舍。世尊親教深為利益:一則除其我執,二乃普護僧房,出家之眾理宜須作。然江左諸寺時有分者,斯乃古德相傳,尚行其法。豈容住得一院將為己有,不觀合不遂至盡形?良由上代不行,致使後人失法。若能准教分者,誠有深益矣。
十五隨意成規
凡夏罷歲終之時,此日應名隨意,即是隨他於三事之中任意舉發說罪除愆之義。舊云自恣者,是義翻也。必須於十四日夜請一經師昇高座誦佛經,于時俗士雲奔、法徒霧集,燃燈續明、香花供養。明朝總出旋繞村城,各並虔心禮諸制底,棚車輿像鼓樂張天,幡蓋縈羅飄揚蔽日,名為三摩近離,譯為和集,凡大齋日悉皆如是。即是神州行城法也,禺中始還入寺,日午方為大齋。過午咸集,各取鮮茅可一把許,手執足蹈作隨意事,先乃苾芻、後方尼眾、次下三眾。若其眾大恐延時者,應差多人分受隨意,被他舉罪則准法說除。
當此時也,或俗人行施、或眾僧自為,所有施物將至眾前。其五德應問上坐云:「此物得與眾僧為隨意物不?」上坐答云:「得。」所有衣服刀子針錐之流,受已均分,斯其教也。此日所以奉刀針者,意求聰明利智也。隨意既訖任各東西,即是坐夏已周,無勞更經一宿。廣如餘處,此不詳言。
言說罪者,意欲陳罪說己先愆,改往修來至誠懇責。半月半月為褒灑陀,朝暮朝暮憶所犯罪(褒灑是長養義,陀是淨義。意明長善淨除破戒之過。昔云布薩者,訛略也) 。初篇若犯,事不可治。第二有違,人須二十。若作輕過,對不同者而除悔之。梵云痾鉢底鉢喇底提舍那。痾鉢底者,罪過也。鉢喇底提舍那,即對他說也。說己之非冀令清淨。自須各依局分,則罪滅可期;若總相談愆,非律所許。
舊云懺悔,非關說罪。何者?懺摩乃是西音,自當忍義。悔乃東夏之字,追悔為目。悔之與忍逈不相干。若的依梵本,諸除罪時應云至心說罪。以斯詳察,翻懺摩為追悔,似罕由來。西國之人但有觸誤及身錯相觸著,無問大小,大者垂手相向,小者合掌虔恭。或可撫身、或時執膞、口云懺摩,意是請恕願勿瞋責,律中云提舍那矣,恐懷後滯、就他致謝,即說懺摩之言。必若自己陳罪,乃云提舍那矣,恐懷後滯、用啟先迷。雖可習俗久成,而事須依本。梵云鉢刺婆刺拏,譯為隨意,亦是飽足義,亦是隨他人意舉其所犯。
十六匙筯合否
西方食法唯用右手,必有病故開聽畜匙。其筯則五天所不聞、四部亦未見,而獨東夏共有斯事。俗徒自是舊法,僧侶隨情用否。筯既不聽不遮,即是當乎略教。用時眾無譏議,東夏即可行焉;若執俗有嗤嫌,西土元不合捉。略教之旨,斯其事焉。
十七知時而禮
夫禮敬之法須合其儀,若不順教則平地顛蹶。故佛言:「有二種污觸,不應受禮亦不禮他。」若違教者,拜拜皆招惡作之罪。何謂二污?一是飲食污,謂若食噉一切諸物,下至吞嚼一片之藥,若不漱口洗手已來,並不合受禮禮他。若飲漿或水,乃至茶蜜等湯及酥糖之類,若未漱口洗手,禮同前犯。二是不淨污,謂大小行來身未洗淨,及未洗手漱口;或身或衣被便利不淨洟唾等污,未淨已來;若旦起未嚼齒木,禮同前犯。又於大眾聚集齋會之次,合掌即是致敬,故亦不勞全禮,禮便違教。或迮鬧處、或不淨地、或途路中,禮亦同犯。
十八便利之事
便利之事,略出其儀。下著洗浴之裙,上披僧脚崎服,次取觸瓶添水令滿持將上廁,閉戶遮身。土須二七塊,在其廁外,於甎石上或小版上而安置之。其甎版量,長一肘闊半肘。其土碎之為末,列作兩行,一一別聚。更安一塊,復將三丸入於廁內安在一邊,一將拭體、一用洗身。洗身之法,須將左手先以水洗,後兼土淨。餘有一丸麁,且一遍洗其左手。若有籌片,持入亦佳,如其用罷須擲廁外;必用故紙,可棄廁中。既洗淨了,方以右手牽下其衣,瓶安一邊,右手撥開傍戶,還將右手提瓶而出。或以左臂抱瓶,拳其左手,可用右手閉戶而去。
就彼土處蹲坐一邊,若須坐物隨時量處。置瓶左髀之上,可以左臂向下壓之,先取近身一七塊土,別別洗其左手,後用餘七,一一兩手俱洗,其塼木上必須淨洗。餘有一丸,將洗瓶器,次洗臂踹及足並令清潔,然後隨情而去。此瓶之水不合入口脣。重至房中,以淨瓶水漱口。若其事至觸此瓶者,還須洗手漱口方可執餘器具。斯乃大便之儀,麁說如此。必其省事,咸任自為;幸有供人,使澆非過。小便則一二之土可用洗手洗身,此即清淨之先為敬基本。或人將為小事,律教乃有大呵。若不洗淨,不合坐僧床,亦不應禮三寶。此是身子伏外道法,佛因總制苾芻。
修之則奉律福生,不作乃違教招罪。斯則東夏不傳,其來尚矣;設令啟示,遂起嫌心。即道:「大乘虛通,何淨何穢?腹中恒滿,外洗寧益?」詎知輕欺教撿、誣罔聖心,受禮禮他俱招罪過,著衣噉食天神共嫌。若不洗淨,五天同笑,所至之處人皆見譏。弘紹之賓,特宜傳教。
既而厭離塵俗、捨家趣非家,即須慇懃用釋父之言,何得睚眥 於毘尼之說!如其不信,幸可依此洗之五六日間,便知不洗之過。然而寒冬之月須作煖湯,自外三時事便隨意。然有筒槽帛拂,非本律文。或有含水將去,亦乖淨法。凡是僧坊,先須淨治廁處,若自無力,教化為之供十方僧。理通凡聖,無多所費,斯其要焉。是淨方業,固非虛矣。
理須大槽可受一兩石,貯土令滿置在圊邊,大眾必無私房可畜。若卒無水瓶,許用瓷瓦等鉢,盛水將入安在一邊,右手澆洗亦無傷也。江淮地下瓫廁者多,不可於斯即為洗淨,宜應別作洗處,水流通出為善。且如汾州抱腹、岱岳靈巖、荊府玉泉、楊州白塔,圊廁之所頗傳其法,然而安置水土片有闕如。向使早有人教,行法亦不殊王舍。斯乃先賢之落漠,豈是後進之蒙籠者哉。然其廁內貯土置瓶,並須安穩勿令闕事。
添瓶之罐著[此/朿] 為佳,如畜君持准前為矣。銅瓶插蓋而口寬,元來不中洗淨,若其腹邊斲 為一孔、頂上以錫固之,高出尖臺中安小孔,此亦權用,當時須也。
重曰:
載勞紙筆幾致慇懃,順流從諫冀有其人?大聖既雙林而寂體,羅漢亦五印而灰身,遺餘法教影響斯晨,行寄捐生之侶、興由棄俗之賓,捨渾渾之煩濁、慕皎皎之清塵,外垢與內惑而俱喪、上結共下縛而同湮,蕭條其跡、爽亮其神,四儀無累、三尊是親,既不被生人之所笑,豈復怖死王之見瞋?利九居而軫念,成三代之芳因。幸希萬一而能改,亦寧辭二紀之艱辛。
南海寄歸內法傳卷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