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普覺禪師語錄
宋 蘊聞編30卷CBETA T1998A大于一万字 35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進大慧禪師語錄奏劄
(臣)僧(蘊聞)窃以为佛祖之道,虽然不是文字语言所能触及的,但要发扬光大,必须借助某些东西才能使之明了。就像用手指指向月亮,手和月亮本身并无直接关系,但通过手指的指向,我们便能知道月亮的位置。因此,整个佛教教义成为世间的标准,至今我们仍然依赖它。(臣)我身处山野,身份卑微,有幸遇到圣明的君主,多次得以瞻仰其圣洁的光辉。
稟承音旨。聖言高遠非凡所及。斯道慶幸有待而興。竊欣希闊之逢。敢陳誠切之懇。伏念(臣) 先師前住徑山大慧禪師(宗杲) 敏悟英發直受正傳。善巧方便開悟後學。其平日提唱語要(臣) 隨處記錄。皆已成書。既為廣錄三十卷。
我遵从您的旨意,您的话语高远,非凡人所能企及。这条道路有幸在等待中兴起。我暗自庆幸能遇到这样的机缘,敢于表达我诚挚的恳求。回想我的先师,之前住在徑山的大慧禪師(宗杲),他聪明敏锐,直接接受了正统的传承。他以巧妙的方法和方便的途径启发后来的学者。他平日里的教导和要点,我随处记录下来,都已经成书。这些记录已经编成了三十卷的《广录》。
又為語錄十卷。謹繕寫詣闕上進。伏望萬機之暇 俯垂省覽(臣) 又伏見真宗皇帝景德年中。以僧(道原) 所集傳燈錄。頒降入藏。今(臣) 所進先師語錄十卷。欲乞聖慈依上件體例。特賜指揮亦令入藏。用廣流通。使後學皆得預聞。
另外,还有十卷的語錄。我恭敬地抄写并前往皇宫进献。希望在您繁忙的政务之余,能够垂阅(臣)的作品。我又看到真宗皇帝在景德年间,将僧人(道原)所编纂的《傳燈錄》颁赐并收录入藏经。现在(臣)所进献的先师的十卷語錄,希望请求圣上的慈悲,依照前述的例子,特别指示也让它收录入藏经。以此来广泛传播,使后来的学习者都能有机会听闻。
在先師益為不朽。(臣) 無任戰灼。俟命之至取進止。乾道七年三月 日。徑山能仁禪院住持。慧日禪師(臣) 蘊聞奏劄。
先师的教诲将永垂不朽。(我)无法承担这份重任,只能等待命令的到来,再决定如何行动。乾道七年三月某日。徑山能仁禅院住持慧日禅师(我)蘊聞上奏。
福州東禪報恩光孝禪寺本寺承知府安撫大觀文公文備准御批。降大慧禪師語錄十冊。令寘之名山大藏中。以永其傳。住持(臣) 僧(德潛) 謹刊為經板。計三十卷。入于毘盧大藏。用廣流通。以此功德恭為今上皇帝祝延聖壽無疆。仰願皇圖鞏固。鳳歷長新。佛日增輝。法輪常轉。乾道八年正月 日。住持(臣) 僧(德潛) 謹題。
福州东禅报恩光孝禅寺本寺承知府安抚大观文公文备准御批。降大慧禅师语录十册。命其置于名山大藏之中,以使其传承永续。住持(我)僧德潜谨刊为经板,共计三十卷。纳入毘盧大藏,以广泛传播。以此功德,恭祝当今皇帝圣寿无疆。愿皇图巩固,凤历长新。佛日增辉,法轮常转。乾道八年正月某日。住持(我)僧德潜谨题。
大慧普覺禪師住徑山能仁禪院語錄卷第一
徑山能仁禪院住持嗣法慧日禪師(臣) 蘊聞 上進
師紹興七年七月二十一日。於臨安府明慶院開堂。拈疏示眾云。留守相公。入善知眾藝三昧。向毛錐子上放大光明。不動舌頭演說四十二般若波羅蜜門已竟。還信得及麼。若信不及。却請表白。重新拈出。令未聞者聞未信者信。宣疏了指法座召大眾云。還見麼。坐斷古佛路頭。潛竄千妖百怪。任是須彌燈王也。須速禮三拜喝一喝。遂陞座拈香云。此一瓣香。恭為北闕之至尊。上祝南山之萬壽。次拈香云。此一瓣香。奉為留守大丞相洎文武官僚常居祿位。又拈香云。此一瓣香。覷著則眼睛枯。嗅著則腦門裂。遇貴則價重娑婆。遇賤則分文不直。今日對人天眾前。
师在绍兴七年七月二十一日,在临安府明庆院开堂。拿起疏文向众人展示说:留守相公,进入善知众艺三昧,在毛锥子上放大光明,不动舌头演说四十二般若波罗蜜门已经完毕。还信得及吗?如果信不及,请表白,重新拿出,让未闻者闻,未信者信。宣读疏文完毕,指着法座召唤大众说:还见吗?坐断古佛路头,潜藏千妖百怪。即使是须弥灯王,也必须速速礼拜三拜,喝一声。于是升座,拿起香说:这一瓣香,恭敬地为北阙的至尊,上祝南山的万寿。再拿起香说:这一瓣香,奉给留守大丞相及文武官员,常居禄位。又拿起香说:这一瓣香,看着则眼睛枯,嗅着则脑门裂。遇到贵人则价值重娑婆,遇到贱人则分文不值。今日在人天众前。
爇向爐中。奉為成都府昭覺禪寺先圜悟禪師大和尚。用酬法乳之恩。乃就座上首白槌云。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云。諸方舊例今古常儀。直饒千佛世尊次第出世陞于此座末上也少這一杓惡水不得莫有回避得底麼出來證據。時有僧出方禮拜。師云。雪上加霜。次有一僧攙前便問。人天普集選佛場開祖令。當機如何舉唱。師云。鈍鳥逆風飛。進云。遍界且無尋覓處。分明一點座中圓。師云。人間無水不朝東。進云。可謂三春果滿菩提樹。一夜華開世界香。師云。築著磕著。進云。紛紛香氣爐中發。
点燃香炉。为了纪念成都府昭觉禅寺的先圜悟禅师大和尚,以此报答佛法的恩惠。于是在法座上首敲响白槌说:法会中的高僧大德们,应当观察至高无上的真理。师父说:各地的旧例,古今常仪,即使千佛世尊依次出现于世,登上这个法座的最后阶段,也缺少这一杓恶水,不能得到。难道有人能避开这个吗?出来证明一下。这时有僧人出来礼拜。师父说:雪上加霜。接着有僧人上前问道:人天普遍聚集在选佛场,开祖的法令,当机如何唱诵?师父说:笨鸟逆风飞。进一步说:遍界无处可寻,分明一点座中圆满。师父说:人间无水不朝东。进一步说:可以说三春果满菩提树,一夜花开世界香。师父说:筑着磕着。进一步说:纷纷香气炉中发。
清风拂过,座上生起。师父说,这是闲话。弟子问,怎奈千枝少室花正盛,一派曹源水更清。师父举起拂子说,这是第几枝。弟子说,知音不在频频举,达者须知暗里惊。师父说,灵利的僧人问,一问一答辜负自己的灵魂。
舉古舉今埋沒先祖。去此二途如何即是。師云。分身兩處看。進云。唐土二三齊斂袵。西天四七亦開眉。師云。天無私蓋地無私載。進云。如斯問答已涉功勳。祝聖一句請師速道。師云。長將日月為天眼。指出須彌作壽山。進云。社稷山河增勝氣。乾坤草木盡霑恩。師云。重說偈言。進云。還許學人別露箇消息也無。師云。不許。進云。却請和尚道。師云。既不許更道甚麼。進云。願施折檻朱雲手。來作為霖傅說人。師云。只欠這一句在。復有數僧競出。師乃約住云。假使大地草木盡末為塵。一一塵有一口。一一口具無礙廣長舌相。一一舌相出無量差別音聲。
举古举今埋没先祖,离开这两条路如何即是。师父说,分身两处看。弟子问,唐土二三齐敛袵,西天四七亦开眉。师父说,天无私盖地无私载。弟子问,如此问答已涉功勋。祝圣一句请师父速道。师父说,长将日月为天眼,指出须弥作寿山。弟子问,社稷山河增胜气,乾坤草木尽沾恩。师父说,重说偈言。弟子问,还许学人别露个消息也无。师父说,不许。弟子问,却请和尚道。师父说,既不许更道什么。弟子问,愿施折槛朱云手,来作为霖傅说人。师父说,只欠这一句在。又有数僧竞出,师父乃约住说,假使大地草木尽末为尘,一一尘有一口,一一口具无碍广长舌相。一一舌相出无量差别音声。
一一音聲發無量差別言詞。一一言詞有無量差別妙義。如上塵數衲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聲如是言詞如是妙義。同時致百千問難。問問各別不消。徑山長老咳嗽一聲一時答了。乘時於其中間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一一佛事周遍法界。所謂一毛現神變。一切佛同說經。於無量劫不得其邊際。便恁麼去。鬧熱門庭即得。若以正眼觀之。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祖師門下一點也用不著。況復鉤章棘句展露言鋒。非唯埋沒從上宗乘。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氂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聖名凡號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
每一个声音都发出无数不同的言辞。每一个言辞都包含着无数不同的深奥含义。就像无数尘埃一样多的僧人,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口、这样的舌、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言辞和这样深奥的含义。同时提出成千上万的问题,每个问题都各不相同,不会混淆。徑山的长老咳嗽一声,立刻回答了所有问题。在那个时刻,他做了无数无边广大的佛事。每一件佛事都遍及整个法界。这就是说,一根毛发可以显现神通,所有的佛都在同时讲经。在无数劫的时间里,都无法找到它的边界。就这样去吧,喧闹的门庭就能得到。但如果用正眼来看,正是业识茫茫,没有根本可以依据。祖师门下一点也用不着。更何况用钩章棘句来展示言辞的锋芒,不仅埋没了从上宗乘,也让衲僧的鼻孔笑破。所以说,一丝一毫的执念就是三恶道的业因。一瞬间的情感产生,就会陷入万劫的束缚。圣名凡号都是虚声。不同的相貌和形态都是幻色。你想求它,能得到没有累赘的吗?
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看他先德恁麼告報。如國家兵器不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無這箇消息。山僧今日如斯舉唱。大似無夢說夢。好肉剜瘡檢點將來合喫。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麼。若有堪報不報之恩。共助無為之化。如無倒行。此令去也。驀拈拄杖云。橫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卓一下。喝一喝(謝詞不錄) 復舉。王常侍一日訪臨濟。同到僧堂內。常侍曰。這一堂僧遠看經否。臨濟曰。不看經。常侍曰。學禪否。臨濟曰。不學禪。常侍曰。
等到厌倦了,又成了大问题。看看前辈们是如何告诫的。就像国家的武器,不得已时才使用。在本分的事情上,也没有这样的消息。我今天这样提出来,就像在没有梦的情况下谈论梦。在好肉上挖疮,检查一下,应该吃。现在有没有人能下狠手呢?如果有,可以报答不报答的恩情,共同帮助无为的教化。如果没有,就倒行逆施。这个命令就去了。突然拿起拄杖说。横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卓一下。喝一喝(谢词不录)再举。王常侍一天拜访临济。一起到僧堂里。常侍说。这堂僧人远看经吗?临济说。不看经。常侍说。学禅吗?临济说。不学禅。常侍说。
經又不看禪又不學。畢竟作甚麼。臨濟曰。總教伊成佛作祖去。常侍曰。金屑雖貴落眼成翳又作麼生。臨濟曰。我將謂爾是箇俗漢。師云。臨濟老漢握一柄金剛王寶劍。氣衝宇宙。天下橫行。等閑被這官人輕輕一拶。便見氷銷瓦解。且道。這官人有甚長處。聽取一頌。世出世間希有事。顯發須憑過量人。只將補兗調羹手。撥轉如來正法輪。久立眾慈。伏惟珍重。上首再白槌云。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经文不看,禅修不学,究竟要做什么。临济说:总想让你们成佛做祖师。常侍说:金屑虽贵,落入眼中却成翳障,这又如何是好。临济说:我还以为你是个俗人。师父说:临济老汉握着一把金刚王宝剑,气势冲天,横行天下,却被这位官员轻轻一拶,便如冰消瓦解。且说,这位官员有何长处?请听一首颂:世间少有之事,显露需靠非常之人。只用补兖调羹之手,便能转动如来正法轮。久立众慈,伏请珍重。上首再敲白槌说:仔细观照法王之法,法王之法就是如此。
入院上堂。山僧未離泉州時。已與諸人相見了也。臨安府亦與諸人相見了也。及乎來到山中擊動法鼓坐立儼然眼眼相覷。為甚麼却不相識。只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
當晚小參。大道只在口前。要且目前難覩。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舉起拂子云。這箇是色。擊禪床云。這箇是聲。山僧只今口吧吧地。是言語那箇是大道真體。喝一喝云。即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箇中若了全無事。體用無妨分不分。若也分去。雨下地上濕。天晴日頭出。小盡二十九。大盡三十日。若也不分。金剛與土地揩背一擦骨出。復云。古者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作麼生是末後一句。良久云。且莫說夢。拍禪床下座。
上堂。昔日楊岐老祖翁。牽犁。拽耙。逞神通兒孫。帶水拕泥甚。熨斗煎茶銚不同。
上堂舉。僧問利山。眾色歸空。空歸何所。山云。舌頭不出口。僧云。為甚麼如此。山云。內外一如故。師云。事存函蓋合。理應箭鋒拄。須還利山始得。若是徑山即不然。或問眾色歸空空歸何所。芍藥華開菩薩面。椶櫚葉散夜叉頭。為甚麼如此。但辦肯心。必不相賺。
上堂舉。南泉云。江西馬祖說即心即佛。王老師不恁麼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麼道。還有過麼。趙州禮拜而出。時有僧隨問趙州云。上座禮拜了便出。意作麼生。州云。汝却問取和尚。僧上問云。適來諗上座意作麼生。泉云。他却領得老僧意旨。師云。兩箇老漢雖善鞾裏動指頭。殊不知傍觀者醜。
圜悟和尚大祥。拈香指真云。這箇川[若/(若*若)] 苴。自來好打鬨。鬧處便入頭。惡靜而喜動。前年今日始歸家。今日前年路不差。乃顧示大眾云。作麼生是不差底路。要會麼。一回飲水一回曀。一瓣栴檀一盌茶。便燒香。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云。幸自可憐生。特地胡打亂喝。作甚麼。擲下云。冷處著把火。
上堂。今朝八月十有五。顧兔天邊誰不覩。若非東土小釋迦。放過長沙這老虎。
上堂。祖師道。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隨境滅。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大小祖師却作座主見解。徑山即不然。眼不自見。刀不自割。喫飯濟飢。飲水定渴。臨濟德山特地迷枉。費精神施棒喝。除却棒拈却喝。孟八郎漢。如何止遏。
上堂舉。須菩提巖中宴坐。諸天雨華讚歎尊者曰。空中雨華讚歎者是何人。曰我是梵天。尊者曰。汝云何讚歎。天曰。我重尊者善說般若。尊者曰。我於般若未曾說一字。云何言善說。師喝一喝云。當時若下得這一喝。非但塞却梵天口。亦乃二千年後免被徑山檢點。天曰。尊者無說。我乃無聞。無說無聞是真說般若。師又喝一喝云。當時若下得這一喝。非但塞却須菩提口。亦乃二千年後免被徑山檢點。且道。徑山還有遭人檢點處也無。自云。有甚麼處是遭人檢點處。不合多口。
上堂。水底泥牛嚼生鐵。憍梵鉢提咬著舌。海神怒把珊瑚鞭。須彌山王痛不徹。拍禪床下座。
上堂。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谿。不識本來真面目。將謂人題德嶠詩。
臨安縣謂。就海會寺開堂。師拈疏示眾云。文彩未彰消息已露。文彩既彰難為蓋覆。既不通蓋覆。却煩表白。朗宣一遍宣疏了。師顧視大眾云。知縣學士已為諸人敷揚第一義諦了也。還有眼開心悟底麼。若有便請。即今散去。其或未然。徑山却向曲彔床上說脫空去也。遂陞座拈香。祝聖罷又拈香云。此一瓣香。諸佛不知。鬼神莫測。非天地之所生。亦非自然而得。前日城中已嘗拈出。今日人天普集四眾咸臻。其間恐有未知氣息者。不免重新說破。便燒乃就座。僧問。堯風永扇。菩薩現宰官之身。佛日高明。盧老唱少林之曲。祝聖開堂願聞法要。師云。驚天動地。
進云。憑師一滴曹谿水。四海為霖報我皇。師云。一雁初歸四海秋。進云。金輪統御三千界。玉曆延鴻百萬春。師云。阿誰不願。問。三聖道。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云。殺人不用刀。進云。興化道我逢人即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云。活人何必劍。進云。正當出與未出時如何。師云。無鬚鎖子兩頭搖。進云。專為流通去也。師云。徑山今日失利乃云。佛法至當不在問答處。直饒問似普慧雲興。答如普賢瓶瀉。若不識其要妙。只成戲劇之談。於道有何所益。據實而論。盡是癡狂外邊走。所以大覺世尊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以種種微密善巧方便成就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起道樹詣鹿苑。先為憍陳如等轉四諦法輪。四十九年三百六十餘會。隨眾生根器所宜次第開演。令其各各聞法解悟出離生死。末後臨般涅槃。於人天百萬眾前。拈華普示。唯金色頭陀破顏微笑。遂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分付於汝。自是西天四七東土二三。天下老和尚各各以心傳心相續不斷。若不識其要妙。一向溺於知見馳騁言詞。正法眼藏流布豈到今日。到這裏須是箇不求諸聖不重己靈底出格道人方能荷擔此箇大事。且那箇是出格道人。不見昔日江西馬大師。遣西堂智藏。馳書上徑山國一禪師。
國一開鍼見一圓相。遂索筆對智藏。於圓相中點一點。智藏罔措。這箇豈不是格外消息。若作格外商量。又却不是。諸人且作麼生辯明。時中如何受用。適來知縣學士疏中有言。馬師圓相遠緘千里之清規。欽老機鋒點破一時之群惑。群惑既破。則人人脚根下大事洞明。大事既明。則十二時中折旋俯仰彈指謦欬無非佛之妙用。既是佛之妙用。則不從人得。既不從人得。亦不在己躬。既不在己躬。則內不放出外不放入。既外不放入則外息諸緣。內不放出。則內心無喘。既內心無喘外息諸緣。則一切智通無障礙。既無障礙。則一切智智清淨。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
正當恁麼時。不是世間法。亦非出世間法。拽取占波國與新羅國鬪額。豈是分外。雖然如是。更有事在。敢問諸人。只如忠國師為甚麼却道。欽師猶被馬師惑。即今莫有定當得出底麼。若定當得出。許爾諸人。盡是出格道人。其或未然。徑山據欵結案去也。良久云。在舍只言為客易臨筌方覺取魚難。
上堂。僧問。靈山會上迦葉親聞。少室峯前神光得髓。即今座下誰是知音。師云。裂破舌頭。進云。可謂卞氏場中多巨璞。孟嘗門下足高賓。師云。瓦礫不勞拈出。進云。爭奈鋒前有異。句裏無私。師云。誰是知音者。進云。少室巖前金鳳舞。徑山峯頂玉雞啼。師云。兩重公案。問。達磨西來單傳心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只如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未審是同是別。師噓噓。進云。恁麼則不離當處常湛然。覓即知君不可見。師云。魚行水濁。進云。爭奈蹋著秤鎚硬以鐵。師云。引不著進云。頭頭垂示處。子細好生觀。師云。放爾三十棒。乃云。不用安排切莫造作。造作安排無繩自縛。不安排不造作善財彈指登樓閣。祕魔放下手中叉。普化入市搖鈴鐸。
上堂舉盤山云。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洞山云。光境未亡復是何物。師云。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鸝上樹一枝華。
上堂。僧問。溈仰當時相見處插鍬叉手。意如何。師云。兩眼對兩眼。進云。沒絃琴上知音少。父子彈來格調高。師云。爾且道。在插鍬處在叉手處。進云。竿頭絲線從師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師云。又却恁麼去也。乃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碧眼胡兒不知落處。且道。落在甚麼處。驀拈拄杖召大眾云。看看。直下來也。急著眼覷擲下拄杖。
出卿歸。上堂舉五祖師翁出隊歸。示眾云。出隊半箇月。眼不見鼻孔。失却祖師禪。拾得箇骨董。且道。向甚處著。一分奉釋迦牟尼佛。一分奉多寶佛塔。徑山法孫出隊八十餘日。鼻孔常與眼睛相見。亦無祖師禪可失。亦不曾拾得骨董。既無骨董則無以奉釋迦牟尼佛。亦無以奉多寶佛塔。畢竟得箇甚麼。夜靜水寒魚不食。滿船空載月明歸。
上堂。去年臘月二十五有恁麼消息。今年臘月二十五無恁麼消息。有恁麼消息。是諸人分上事。徑山不預。無恁麼消息。是徑山分上事。諸人無分。或有人問。徑山未審是甚麼消息。驀拈拄杖云。不得動著。動著打折爾驢腰。擲拄杖下座。
歲旦上堂。拈拄杖空中。作書字勢云。正朝把筆萬事皆吉。應時納祐慶無不宜。若作世諦流布平地。喫交更在佛法商量眉鬚墮落。卓拄杖下座。
上堂。買鐵得真金。求雨得瑞雪。五峯玉琢成。千樹銀華結。龍王降吉祥。普賢呈醜拙。三世如來祕密門。今日一時都漏泄。雖然如是這裏有一處可疑。且道。疑箇甚麼。恐日出後一場漏逗。
上堂。元宵佳節同歡樂。處處咸然無盡燈。火光爍破勝熱面。夜神忽患冷頭疼參。
上堂舉僧問長沙。如何轉得山河大地歸自己去。沙云。如何轉得自己歸山河大地去。師云。轉山河大地歸自己則易。轉自己歸山河大地則難。有人道得不難不易句。却來徑山手裏請棒喫。
上堂。二月仲春久雨不晴。雲門一劄德非有隣。乃顧視大眾云。劄。復云。慚惶殺人。
不動居士至。上堂。僧問。徑山布龍蛇陣。居士匹馬單槍。當恁麼時如何相見。師云。老僧打退鼓。進云。一箇老大蟲。撞著重牙虎。師云。爾還聞雷聲麼。進云。只為學人箇得慣。師云。且莫詐明頭。進云。却請和尚道。師云。我若道。爾須百雜碎。進云。慶快平生去也。師噓噓乃云。眼空宇宙渾無物。大坐當軒孰敢窺。選佛選官俱已了。同途把手不同歸。敢問大眾。既同途又把手。為甚麼不同歸。莫將鶴唳誤作鸎啼。復舉陸亘大夫問南泉云。肇法師也甚奇怪。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南泉遂指庭前華謂大夫曰。時人見此一株華。如夢相似。師云。
這一則公案流布叢林近三百載。中間有無數善知識出世。只是未甞有一人與伊分明判斷。徑山今日與伊斷却。若向理上看。非但南泉謾他陸亘一點不得。亦未摸著他脚下一莖毛在。若向事上看。非但陸亘謾他南泉一點不得。亦未夢見。他汗臭氣在。或有人出來道。大小徑山說理說事。即向他道。但向理事上會取。
上堂。一不成隻。兩不成雙。喝一喝云。是甚麼。劍號巨闕珠稱夜光。
上堂。僧問。老東山也恁麼舉。老圜悟也恁麼舉。未審和尚如何舉。師云。一手不獨拍。兩手鳴摑摑。進云。金不博金。水不洗水。師云。蹉過了也不知。進云。上是天下是地。蹉過箇甚麼。師云。金不博金。水不洗水聻。進云。直下來也急著眼看。師云。依舊跳不出乃舉。僧問投子。一大藏教還有奇特事也無。投子云。演出大藏教。又一老宿云。演入大藏教。師云。演出演入則不無二老。若是奇特事。三生六十劫也未夢見在。
無上禪師忌日上堂。適來未擊鼓已前。無上禪師已為諸人入泥入水。葛藤不少。徑山不可更向土上加泥。便下座。
上堂舉永嘉云。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為。佛性戒珠心地印。霧露雲霞體上衣。師云。這箇阿師好與三十棒。且道。過在甚處。不合偷。常住物入衣鉢下。
上堂舉教云。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師舉起拂子云。這箇是徑山拂子。喚甚麼作法相。法相既不可得。又知箇甚麼見箇甚麼。信箇甚麼。解箇甚麼。復舉起云。這箇是法相。却喚甚麼作拂子。拂子既不可得。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又有甚麼過。正當恁麼時轉身一句作麼生道。千重百匝無回互。大家靜處薩婆訶。
上堂。今朝又是四月一。那事全然沒消息。衲僧皮草久不乾。且喜日頭東畔出。參。
浴佛上堂。今朝正是四月八。淨飯王宮生悉達。吐水九龍天外來。棒足七蓮從地發。點胸點肋獨稱尊。大口開張自矜伐。都盧住世七旬餘。四十九年恣忉怛。賴有雲門老跛師。一棒當時要打殺。人人盡道報佛恩。將此深心奉塵剎。獨有徑山即不然。既不然合作麼生。下座。同到殿上。為諸人說破。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召大眾云。還聞麼。復舉起云。觀世音菩薩來也在徑山拄杖頭上。口喃喃地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既滅寂滅現前。拈須彌盧於掌上。向針眼裏打鞦韆。直饒便恁麼見得徹去。猶較拄杖子十萬八千。且道。徑山拄杖子有甚麼奇特。擲下云。不直半分錢。
上堂。徑山無寸土莊田。今夏隨宜結眾緣。慵論道嬾談禪。拄杖挑來箇箇圓。不用息心除妄想。大家喫飯了噇眠。噇眠則不無。或若夢中有人索飯錢又作麼生。依稀似曲纔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
上堂。僧問。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光即不問。未審法身還具四大也無。師云具。進云。如何是法身。師云。地水火風。進云。如何是四大。師云漆桶不快。進云。法身向上還更有事也無。師云。但向下會取。乃舉僧問趙州。如何是出來底人。州云。諸佛菩薩。師云。大小趙州。元來膽小。或有人問徑山。如何是出來底人。向他道。泥猪疥狗。他若道。徑山舌頭得恁麼自在。我也知爾是箇漆桶。
上堂。僧問。萬機休罷獨坐大方。猶是向下事。如何是向上事。師云。癡人面前不得說夢。進云。老和尚三寸甚密。師云。眾眼難謾。進云。只如僧問洞山如何是佛。云麻三斤又作麼生。師云。大鵬展翅蓋十洲。籬邊之物空啾啾。乃云。昨日晴今日雨。時分不相應。三日後看取。拍禪床下座。
上堂。僧問。情生智隔。想變體殊。情未生時隔從何得。師云。元來是箇飯袋子。進云。未審意旨如何。師云隔。乃拈拄杖舉。三聖云。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卓一下云。賊身已露放過不可。興化聞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則便為人。又卓一下云。已露賊身不可放過。大凡宗師決斷是非。要得開人眼目。不可一向盲枷瞎棒。且道。這兩箇老漢有甚麼過。擲下云。龍蛇易辯衲子難謾。
上堂舉。僧問洞山。寒暑到來如何回避。山云。何不向無寒暑處去。僧云。如何是無寒暑處。山云。寒時寒殺闍黎。熱時熱殺闍黎。又僧問一老宿。時節恁麼熱。向甚處回避。宿云。向鑊湯爐炭裏回避。僧云。鑊湯爐炭裏如何回避。宿云。眾苦不能到。師云。二老宿。一人在寒暑裏垂手。一人在寒暑外垂手。寒暑裏垂手者不見有寒暑之相。寒暑外垂手者。通身是寒暑。徑山恁麼道。諸人還辯明得麼。若辯明得。南天台北五臺。若辯明不得。今日熱如昨日。
上堂。僧問。教中道。塵塵說剎剎說無間歇。未審以何為舌。師拍禪床右角一下。進云。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也。師拍禪狀左角一下。進云也知今日令不虛行。師云。識甚好惡。乃舉趙州問南泉。知有底人向甚麼處去。泉云。山前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州云。謝師答話。泉云。昨夜三更月到窓。雲峯云。南泉若無後語。洎被打破蔡州。師云。雲峯老人失却一隻眼。殊不知只因後語。當下打破蔡州。
上堂舉。興化謂克賓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賓云。不入這保社。化云。汝會了不入。不會不入。賓云。總不恁麼。化便打云。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鑽飯一堂。來日興化自白槌云。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鑽飯一堂。仍須出院。雲居舜和尚云。大冶精金應無變色。其奈興化令行太嚴。不是克賓維那也大難承當總似。而今泛泛之徒。翻轉面皮多少時也。師云。雲居恁麼道。未免拗曲作直。徑山即不然。要作臨濟炟赫兒孫。直須翻轉面皮始得。
上堂。僧問。臨濟云。吾滅後不得滅却吾正法眼藏。三聖出云。誰敢滅却和尚正法眼藏。如何是正法眼藏。師云。彥詵賊漢。又爭會正法眼藏。進云。臨濟道。或有人問爾又作麼生。三聖便喝。濟云。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却。意旨如何。師云。利動君子。乃舉。罽寶國王仗劍問師子尊者曰。師得蘊空否。尊者曰。已得蘊空。王曰。脫生死否。尊者曰。已脫生死。王曰。可施我頭尊者曰。身非我有。豈況於頭。王遂斬之。白乳高丈餘。王臂自落。雪竇云。作家君王天然猶在。黃龍新和尚云。黃龍要問雪竇。既是作家君王。因甚臂落。師云。孟八郎漢。又恁麼去也。
大慧普覺禪師住徑山能仁禪院語錄卷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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