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元明禪林僧寶傳

清 自融撰 性磊補輯15卷CBETA X1562大于一万字 19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南宋元明禪林僧寶傳卷十三
斗峯璋禪師
禪師。名正璋。字大圭。閩之福清人也。福清風習賈利。璋弗染也。獨以聖賢理學為務。久之。企慕禪宗。走湖南。依絕聽沙門。試經得度。有禪者。寄宿偶誦云。水鄉水濶地多濕。六月花蚊嘴似鐵。夜半起來惱不徹。惱不徹。牀頭一柄扇。無端又打折。璋驚喜曰。是誰之語也。正璋願見其人。禪者熟視久之曰。其人往矣。當今東嶼禪師。是其嫡傳也。然不契其語者。難入其室。即契其語者。亦然。璋心疑曰。奇哉。語既相契。而室復不容入耶。即趨武林。見東嶼海於靈隱。投心請益。海曰。深深無底。高高絕攀。思之轉遠。尋之復難。上座作麼生會。
禅师,名叫正璋,字大圭,是福建福清人。福清地方风气以经商谋利为主,正璋却不沾染这种风气。他独自致力于圣贤的理学。时间久了,他开始仰慕禅宗,于是前往湖南,依止绝听沙门。通过试经得度,成为一名禅者。有一次,一位禅者寄宿时偶然背诵道:“水乡水阔地多湿,六月花蚊嘴似铁。夜半起来恼不彻,恼不彻,床头一柄扇,无端又打折。”正璋听后惊喜地说:“这是谁的话?”正璋希望能见到这个人。禅者仔细打量他很久后说:“那个人已经去世了,现在的东屿禅师是他的直系传人。但是,如果不契合他的话,很难进入他的门下。即使契合他的话,也是如此。”正璋心中疑惑:“奇怪,既然话已经相契合,为何门下还是不能进入呢?”于是他立刻前往武林,见到东屿海在灵隐寺,他诚心请求教导。海禅师说:“深深无底,高高绝攀,思考它会越来越远,寻找它又很难。上座如何领会?”
璋慄執不敢犯。良久。擬再禮。忽心地開通。乃厲聲曰。古今成現事。何必待思惟。海微哂曰。思惟既不涉。來此欲何為。璋曰。將謂無人證明。便趨出。海公喟然曰。鼓角動也。乃撾鼓集眾曰。山僧三十年。舉狗子無佛性話。尠有善別機宜者。今晚不用如何若何。速道將來。若也相應。有條斷貫索子。親手分付。璋出對曰。狗子佛性無。覰著眼睛枯。瞥地翻身去。唵室利蘇盧。於是。璋得承記莂。機鋒莫禦。即素知名者。皆左袒之。海公舉璋。以應吳人之請。璋堅辭曰。正璋應世之才。固不如人。但平居簡點。觸境逢緣。設有一念不與古聖相合。欲為人師範。
璋慄執不敢犯。良久。擬再禮。忽心地開通。乃厲聲曰。古今成現事。何必待思惟。海微哂曰。思惟既不涉。來此欲何為。璋曰。將謂無人證明。便趨出。海公喟然曰。鼓角動也。乃撾鼓集眾曰。山僧三十年。舉狗子無佛性話。尠有善別機宜者。今晚不用如何若何。速道將來。若也相應。有條斷貫索子。親手分付。璋出對曰。狗子佛性無。覰著眼睛枯。瞥地翻身去。唵室利蘇盧。於是。璋得承記莂。機鋒莫禦。即素知名者。皆左袒之。海公舉璋。以應吳人之請。璋堅辭曰。正璋應世之才。固不如人。但平居簡點。觸境逢緣。設有一念不與古聖相合。欲為人師範。 璋慄執不敢冒犯。过了一会儿,打算再次行礼时,忽然心性开朗。于是他大声说:“古今之事已成定局,何必再三思惟。”海微微笑着问:“既然不涉及思惟,你来此地又有何目的?”璋回答说:“原以为无人能证明此事,便急忙离开。”海公感叹道:“战鼓和号角已经响起。”于是他击鼓召集众人,说:“我这三十年来,提出狗子有无佛性的问题,很少有人能善解机宜。今晚不再讨论如何如何,直接说出你的看法。如果能够相应,我将亲手交给你一条断貫索子。”璋站出来回答:“狗子没有佛性,盯着眼睛看直到干枯。瞬间翻身离去,唵室利蘇盧。”于是,璋得到了海公的认可和记别,机锋无人能挡。即使是一向有名的人,也都对他刮目相看。海公推举璋,以回应吴人的请求。璋坚决推辞说:“我应对世事的才能,本来就不如别人。但在平时简点,遇到机缘时,如果有一个念头与古圣不相符,又怎能成为他人的师范呢?”
則其患害可勝言哉。正璋知為人師之患。實不敢居也。海嘆美。間閩有豪客。游飛來峯。見璋端偉非常。詢知同里。因請曰。能復我故土乎。願為師治裝南行。師笑肯之。遂買舟載與同歸。至建寧。游斗峯。璋愛而居之。斗峯老屋數楹。僅蔽風雨。客傾囊金欲為整葺。璋曰。不可。吾本假公舟。以入山耳。建置之舉。非初約也。且役役土木。有妨道業。公欲如此求福。其福鮮矣。於是。衲子聞風而聚。漸成法席。鄉曲貴人。勸請開堂。乃陞座拈香罷。良久曰。黃金雖貴。入眼成塵。便下座。耆宿驚喜。以為天目再見。蓋璋乃天目禮四世之孫也。又曰。玉宇霜清。
那么他所遭受的祸患和伤害,又怎能说得尽呢?正璋深知作为人师的祸患,实在不敢自居此位。海赞叹美,偶尔在闽地有位豪客,游历飞来峰,见到正璋相貌非凡,询问后得知是同乡,于是请求说:“能帮我恢复故土吗?我愿意作为您的老师,为您准备行装南行。”正璋笑着答应了。于是买船载他一同回去。到达建宁,游览斗峰,正璋喜爱这里便居住下来。斗峰的老屋几间,仅能遮风挡雨。豪客想倾囊出资整修,正璋说:“不可。我本是借您的船入山而已,建置之举,并非最初的约定。而且忙于土木之事,会妨碍修行。您若想这样求福,那福气就太少了。”于是,禅宗僧人听闻后纷纷聚集,逐渐形成了讲法的场所。当地的贵人劝请他开堂讲法,他于是升座拈香完毕后,沉默良久说:“黄金虽贵,入眼成尘。”随即下座。资深的僧人惊喜交加,认为天目山的风范再次显现。因为正璋是天目山礼的第四代孙。又说:“玉宇霜清。”
瓊林葉落。一句全提。萬機寢削。作者好求無病藥。又曰。昨夜三更裡。雨打虗空溼。狸奴知不知。倒上樹梢立。璋說法峻峭。約多類此。然室中不以聲色拒人。入室者。自失其度。故常嘆曰。若是真戰將。百萬壁中。如入無人之境。稍有較強弱。顧矢石之心。則屈矣。四方疏請。不出。竟終老於斗峯。告寂。有偈曰。生本不生。滅亦無滅。幻化去來。何用分別。大眾珍重。不在言說。便合掌入滅。
琼林的叶子落下,一句话就完全提起了。所有的机缘都被削弱,作者喜欢寻求无病的药。又说,昨夜三更时分,雨打虚空湿透,狸奴知不知道,倒立在树梢上。璋说法峻峭,大多类似这样。然而在室内不以声色拒绝人,入室的人,自己失去了分寸。因此常叹道,如果是真的战士,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稍微比较强弱,顾念矢石之心,就屈服了。四方纷纷请求,不出山,最终老死于斗峰。告寂,有偈语说,生本不生,灭亦无灭,幻化去来,何用分别。大众珍重,不在言说,便合掌入灭。
贊曰。為師之患。甚於為國。為國之失。亂居一時。為師之失。毒流萬世。盲類交引。可勝述哉。大圭寥寥數語。真龜鏡也。故其開闢斗峯。恰與諲神鼎相類。至今寤寐間。猶喜遇其白髮婆娑。機語噀人也。
赞曰,作为师长的祸患,比治理国家的祸患更为严重。治理国家的失误,祸乱只是一时;作为师长的失误,毒害流传万世。盲目的人相互牵引,怎能说得尽呢。大圭寥寥数语,真是龟镜。因此他开辟斗峰,恰好与諲神鼎相似。至今在梦寐之间,还喜欢遇到他白发婆娑,机语喷人。
天界慧曇禪師
慧曇禪師。字覺原。出天台楊氏。少信佛僧。及得度於紹興之法果寺。具足律儀。去就秘重。游泳止觀。華嚴義壇特稱之。當爾時。元剌嘛為帝者師。獨尚禪宗。諸山禪席大振。曇陰疑焉。乃展閱禪冊。難入理解。不覺心慚。而起曰。一言有礙。萬劫覊鎻。遂抵武林。謁笑隱訢禪師。發明旨要。訢公居中竺。從遊者。皆一時名賢。互爭識曇。曇之望遂顯。未發。開法牛。首次遷清涼其臨眾寂靜。雖數千指。經營內外。而終歲不聞笑詈之聲。以故風傾都下。而保寧蔣山二剎。皆歸於曇。曇常謂眾曰。一句子黑漆黑。無把柄有準則。還會麼。碓搗東南。磨推西北。
慧曇禪師,字覺原,出身于天台的楊家。他从小就信仰佛教,出家于紹興的法果寺,并严格遵循戒律。他深入研究止觀和華嚴宗的教义,尤其在華嚴義壇上表现突出。当时,元朝的剌嘛被尊为帝师,特别推崇禪宗,各地禪寺因此兴盛。慧曇对此有所怀疑,于是翻阅禪宗经典,发现难以理解,心中感到惭愧,于是他说:“一句话若成障碍,就会成为万劫的束缚。”于是他前往武林,拜访笑隱訢禪師,领悟了禅宗的精髓。訢公住在中竺寺,跟随他的都是当时的名士,他们争相与慧曇交流,使慧曇的名声日益显赫。在未开法之前,他首次迁移到清涼寺,面对众多的信众,他总是保持内心的寂静,即使有数千人,他也能内外兼顾,一年到头都听不到任何笑骂之声,因此他的风范风靡京城。保寧蔣山的两座寺庙也都归属于慧曇。慧曇常对众人说:“一句子深奥难懂,没有把柄却有准则,你们能理解吗?就像碓搗東南,磨推西北。”
又曰。威音王以前。彌勒佛以後。有箇現成公案。未敢與汝說破。何故。心不負人。面無慚色。於是。有道之流。益親朋。初高帝。改金陵龍翔寺。為天界。采有德禪宿主之。畵院。因圖諸山禪師頂相。進於上。上獨喜曇相曰。太平隆運沙門也。遂以曇居天界。上常易服擕近臣。私幸天界。見曇跏趺丈室。儼然在定。上顧良久。歎美而去。僧問曰。駕至。師何不迎。曇曰。駕至乎。曰。然。曇屈指曰。山僧持五戒。僧罔措其語。朝旨賜曇。號曰演梵善逝利國崇教大禪師。上堂曰。只箇現成公案。眾中領解者極多。錯會者不少。所以金鍮不辨。玉石不分。龍河者裡。
又说道:“在慧威燈王佛之前,彌勒佛之后,有一个自然形成的佛教公案,我不敢轻易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心中无愧,面上无羞。因此,有道之人更加亲近朋友。当初高帝将金陵的龙翔寺改名为天界,挑选有德行的禅宗老宿主持。在画院中,因绘制了诸位山中禅师的顶相,进献给皇上。皇上特别喜爱曇相,称他为太平盛世的僧人,于是让曙居住在天界。皇上常换便服,带着近臣,私下访问天界。见到曙跏趺坐在大堂,庄严肃穆地入定。皇上注视了很久,赞叹着离开。有僧人问:‘皇上来了,师父为何不迎接?’曙说:‘皇上来了吗?’僧人说:‘是的。’曙屈指一算,说:‘山僧我持守五戒。’僧人对他的回答感到困惑。朝廷赐予曙称号,称为演梵善逝利国崇教大禅师。上堂时说:‘这个自然形成的公案,众人中理解的人很多,误解的人也不少。因此,不能分辨金鍮和玉石。在尼连禅河这里。’”
直要分辨去也。張上座。李上座。一箇手臂長。一箇眼睛大。總似今日達磨一宗。教甚麼人擔荷。噓一聲。下座。洪武三年。高帝擇有志沙門。通誠佛國。曇應詔。夏六月御餞都門。從行者二十餘人。道經高昌素葉諸國。諸國俱尊禮之。以象馬傳送。達僧伽羅國。國王并羣臣。迎曇公於佛山精舍。師事之。膝行求法。敬留休息。曇示微疾。乃呼左右曰。吾不復進矣。又與僧伽王言別。復書遺表并示諸國法語。至夜半問曰。日出否。對曰。未。問至再三。侍者曰。日出矣。乃趺坐。向西而寂。時洪武四年九月也。其國老臣。以辟支弗塔懸記而白王。王遂奉曇禪師。袝葬焉。明年。尚書回奏。高帝覽遺表。而嘉惜曰。中原有僧。萬國之光。敕建浮屠於雨花臺之左。瘞其所遺衣履。表崇德也。繼而奉詔西行。有宗泐禪師。
直接要分辨清楚。张上座和李上座,一个手臂长,一个眼睛大,都像是今天达磨一宗的传承者,教谁去承担呢?叹了一声,便离开了座位。洪武三年,高帝挑选有志向的僧人,通向佛国。曇响应诏令,夏天六月,皇帝在都城门口为他饯行,随行的有二十多人。他们经过高昌、素叶等国,各国都非常尊敬他们,用象和马来传递。到达僧伽罗国,国王和群臣在佛山精舍迎接曇公,像对待师父一样尊敬他,跪着求法,恭敬地留他休息。曇示现了小病,于是叫来左右说:“我不再前进了。”又与僧伽王告别,再写遗表并指示各国的法语。到了半夜,他问:“太阳出来了吗?”回答说:“还没有。”问了好几次,侍者说:“太阳出来了。”于是他趺坐,面向西方而入寂。那是洪武四年九月。那个国家的年老大臣,用辟支弗塔预言告诉国王。国王于是奉曇禅师,合葬在那里。第二年,尚书回报,高帝看了遗表,嘉许并惋惜说:“中原有僧人,是万国之光。”下令在雨花台左侧建浮屠,埋葬他留下的衣履,以表崇高的德行。随后奉诏西行的,有宗泐禅师。
季潭泐禪師
宗泐禪師。姓周氏。台之臨海人。號季潭。別稱全室。為笑隱訢公之望子。歷坐名坊。而赴明高帝之詔。兼領天界住持。化周大宇。機契宸衷。應旨涉流沙。度葱嶺徧游西天。通誠佛域。往返十有四萬餘程。皓首還朝。天子嘉其高行。自唐貞觀以來。未之有也。泐生族甚微。父母俱早卒。寄食貧里。貧里不能善之。甫八歲。宿根不昧。趨本郡天寧寺。求佛為師。時笑隱訢公。說法其間。泐跪拜於訢公膝下。公愛而異之。試以心經。脫口成誦。公大喜曰。昏途慧炬也。得度數載。藏文世典。咸貫通焉。訢公屢易名剎。泐皆從侍。公甞問曰。國師三喚侍者。侍者三應。
宗泐禅师,姓周,是台州临海人,号季潭,别称全室,是笑隐訢公的得意弟子。他历任名寺住持,响应明高帝的诏令,同时担任天界寺的住持,教化广泛,影响深远,机缘契合帝心。他奉旨穿越流沙,越过葱岭,遍游西天,通达佛域,往返行程超过十四万里。年老回朝时,天子赞扬他的高尚行为,认为自唐贞观以来,无人能及。宗泐出身卑微,父母早逝,寄居在贫民区,贫民区的人对他并不友好。他八岁时,宿根未泯,前往本郡的天宁寺,请求以佛为师。当时笑隐訢公正在那里讲法,宗泐跪拜在訢公膝下,訢公对他的喜爱和惊异之情溢于言表。訢公试着用《心经》考验他,宗泐张口即成诵,訢公非常高兴,称他为昏暗路途中的慧炬。宗泐出家几年后,对佛教经文和世俗典籍都了如指掌。訢公多次更换寺庙,宗泐都随侍在侧。訢公曾问:“国师三次呼唤侍者,侍者三次应答。”
且道。是平實商量。是格外提持。泐遽對曰。何得剜肉作瘡。曰。將謂你奇特。泐便喝。公拈棒。泐拂袖趨去。訢公告寂。乃召懷渭曰。吾據者牀。四十餘年。尚遺望也。然不盡之案。惟你與宗泐。任之耳泐既還台。寓雲峰。隱紫籜。領天寧。俱以誠慤。淳厚之風。化本生之郡。郡人傾信。如葵日也。又僑隱雙徑。時渭禪師。居越之寶相寺。遣使迎泐。泐笑卻之。使再至。僅得遺簡。踪跡杳然。元末。武林名賢。強泐出居中天竺。雖當烽燧四警之際。而施為壯濶。交接從容。無少長貴賤。皆得而瞻禮之。不減訢公說法時也。
试着说说看,这是平常的讨论呢,还是超常的引导?宗泐立刻回答说,怎能挖肉成疮呢?对方说,还以为你很特别。宗泐便喝斥一声,公举起棒子,宗泐挥袖离去。訢公宣布入寂后,召集怀渭说,我占据这个座位四十多年,还有未了的心愿。然而未尽的案件,只有你和宗泐来承担了。宗泐回到金台后,居住在云峰,隐居在紫竹林,领导天宁寺,都以真诚和淳朴的作风,教化本地的信徒。本地人对他的信仰,就像葵花向日一样。他又侨居在双径,当时渭禅师住在越地的宝相寺,派使者去迎接宗泐,宗泐笑着拒绝了。使者再次来到,只得到一封遗书,他的行踪就变得渺茫了。元朝末年,武林的名贤强迫宗泐住持中天竺寺。虽然当时战乱频繁,但他的行为依然壮阔,待人接物从容不迫。无论老少贵贱,都能得到他的教诲,不减于訢公讲法的时候。
葢以中竺經。昔繇訢公而新。故泐之光闡前績。湖江稱美焉。明初。詔主天界。高帝以慧曇西往之跡未終。欲修之難其人。泐應旨。於洪武丁巳西行。壬戌還朝。復居天界。常入大內。開襟論道。泐留京既久。朝臣黨立。間有嫉之者。泐遂退居鳳陽之槎槎峯。丙寅。帝思泐見。詔歸天界。於是。來往禁廷不容己。廷士建議。以泐於內聖外王之略。無不畢備。請以中順大夫祿。而旌泐。泐引去。
由于中竺的经文被毁,过去由訢公重新整理。因此,泐公的光辉业绩得以彰显,湖江地区都称赞他的美德。明朝初年,皇帝下诏让他主持天界寺。高帝因为慧曇的西方之行尚未结束,想要修复却难以找到合适的人。泐公响应了皇帝的旨意。在洪武丁巳年向西行进,壬戌年返回朝廷,再次居住在天界寺。他常常进入皇宫,开怀畅谈佛道。泐公在京城逗留已久,朝中的大臣们结党营私,偶尔有人嫉妒他。泐公于是退居到凤阳的槎槎峰。丙寅年,皇帝思念泐公,下诏让他回到天界寺。从此,他频繁出入宫廷,无法推辞。朝中的官员建议,鉴于泐公在内圣外���的策略上无不具备,请求赐予他中顺大夫的俸禄,以表彰泐公。泐公则引退。
至江浦石佛寺示疾。乃喚侍者曰。者箇聻。侍者茫然。泐厲聲曰。苦。竟入滅。年七十有四。坐夏六十六。龕歸天界。火浴得設利。光潤明燦者三十顒。建塔於訢公之後。泐之宿願弘深。辨才無礙。際遇乎佛心天子。常於慈明殿設榻。召問心經樞要。泐窮理顯性。徹果該因。深淺開遮。無機不被。天子默以神會。乃勅箋語流行。爰有御製序文。冠於經首。其訶曰。二儀久判。萬物備周。子民者君。育民者法。其法也。三綱五常。以示天下。亦以五刑。輔弼之。
有等頑不循教者。往往有趨火赴淵之為。終不自省。是頑者。非特中國之有。盡天下莫不亦然。俄西域生佛。號曰釋迦。其為佛也。行深願重。始終不二。於是。出世間。脫苦趣。其為教也。仁慈忍辱。務明心以立命。
執此道而為之。意在人皆如此。利濟羣生。今時之人。罔知佛之所以。每云法空虗而不實。何以導君子引小人。以朕言之則不然。佛之教。實而不虗。正欲去愚迷之虗。立本性之實。特挺身苦行。外其教而異其名。脫苦有情。昔佛在時。侍從聽法者。皆聰明之士。演說者。三綱五常之性理也。既聞之後人各獲福。自佛入滅。其法流入中國。間有聰明者。動演人天小果。猶能化頑為善。
何況聰明者。知大乘。而識宗旨者乎。如心經。每言空。不言實。所言之空。乃相空耳。除空之外。所存者本性也。所謂空相有六。謂。口空說相。眼空色相。耳空聽相。鼻空齅相。舌空味相。身空樂相。其六空之相。又非真相之空。乃妄想之相。謂之空相。是空相。愚及世人。禍及古今。往往愈墜彌深。不知其幾斯空相。前代帝王被所惑。而幾喪天下者。周之穆王。漢之武帝。唐之玄宗。蕭梁武帝。元魏主燾。李後主。宋徽宗。此數帝。廢國忘政。惟蕭梁武帝。宋之徽宗。以及殺身。皆繇妄想飛昇。及入佛天之地。其佛天之地。未甞渺茫。此等快樂。世常有之。
為人性。貪而不覺。而又取其樂。人世有之者何。且佛天之地如為。國君及王侯者。若不作非為善。能保守此境。非佛天者何。如不能保守。而偽為用妄想之心。即入空虗之境。故有如是斯空相。富者被纏。則淫欲並生喪富矣。貧者被纏。則諸惡並作殞身矣。其將賢未賢之人被纏。則非仁人君子也。其僧道被纏。則不能立本性而見宗旨者也。所以本經題云心經者。正欲去心之邪念。以歸正道。豈教之妄耶。朕特述此。使聰明者。觀二儀之覆載。日月之循環。虗實之孰取。保命者何如。若取有道保有方。豈不佛法之良哉。色空之妙乎。高帝自登極來。潛心性理。與諸禪宿盤桓。無虗歲月也。然於曇泐二公。尤追惜之。葢嘉其壯志西行。大光聖化云。
贊曰。曇泐二禪師。望重龍河。道欽有國者。可謂一時能事矣。況其利物多方。言言合轍。法法隨根。又以道餘名振他。亦空谷而分聲也。昔大覺氏記。像法有從地湧出無數菩薩。順逆行道。護持法藏。人天莫測。今觀二師之踪跡。無乃是其數乎。
海門則禪師
禪師。名惟則。字天真。祖姓費。湖州人也。慕禪宗而脫白焉。即涉謀道。不計得失。歷見一十八員知識。俱不契。千巖禪師。以則為大器。乃謂之曰。當今佛法。大有子知見迥別。不能了悟。無極源老人者。隱西江匡廬。將六十年矣。雖臘高百歲。未將此道易賺於人。子宜見之。或緣在彼。亦不孤負子行脚苦心也。則往謁之。見源枯坐木龕。常達旦不臥。霜眉如戟。威德逼人。
惟三五白髮侍僧同居。則展拜足下。擬請益。弗能申詞而出。私問侍者曰。和尚座下。有禪者來往否。侍者曰。來者多矣。柰老漢煞不近情。率以孤寂引去。縱有求住者。難受龕前曲折。則曰。我求依棲可乎。曰。住即得。只是不可問佛法。則聞說大驚。居三月餘。果不蒙一言啟發。一日值源如廁。則遂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源公擒住曰。道道。則氣索不能對。源托開。則失脚倒地。大悟。失聲發笑。源曰。子有得耶。則便連搖其手。源曰。黃河三千年一度清。於是服勤久之。源公乃謂曰。當時雪巖先師言。我福薄不宜出世。只可山邊水邊。覓一箇半箇足矣。
今住此山。不意子來。然子緣十倍於我。時至矣。宜東行。則既受命。遂應嘉禾海門之請。上堂曰。三三三。九九九。海門潮音似雷吼。香浮菊圃獻金錢。靈感杞堤呈玉狗。你也有。我也有。捩轉南辰看北斗。忽湧身。作修羅擎日月勢。便下座。有僧問。如何是日面佛。則曰。今日雲生。如何是月面佛。曰。夜來再看。僧又問。作麼是佛祖為人處。則曰。狗熱油鐺。秖如和尚。
還有為人處也無。曰。猛虎當路坐。問。喫茶去意旨如何。曰。舌頭不出口。進云。便是向上事否。曰。掩鼻偷香。洪武初。蒲車徵則。赴皇都法會。則因足疾疏辭。高帝手勅曰。無心埜。不忘霄漢翱翔。跛脚老僧。可任山雲自在。乃賜還山。示眾曰。菊綻東籬香正浮。海天空濶月華秋。當陽拈出吹毛利。勦絕縱橫六不收。
又誡其門人智安曰(安號雲)。鏡非不明也。盲者持之以盖巵。琴非不高也。聾者用之以拄戶。有此境界。方得自在。否則總被高明二病。侵入膏肓。妄為人師。自招罪犯。故吾無極老人。一生不為高明所買。所以人天莫柰渠何。癸酉二月。則有捐座意。弟子請遺語。則笑曰。平常說底不是耶。遂奄化。初胡秋碧。欲寫則頂相千輻。流施人間。將半。適日本人至見之。皆羅拜曰。吾國祖師也。安在此乎。競以金貿之東歸。
贊曰。凡讀史至精神相貫處。惟恐其欲盡。葢今古之同心也。余讀天真行狀。至參無極老人。老人一段威德。猶在紙上逼人。恨不展日為年。使老人緒餘。廣滿人間。饒益澆漓之俗。可勝幸哉。然天真操履。酷肖其師。豈非蟠桃有核乎。或謂。丹山羽王。不容偽矣。
雲居呆菴莊禪師
禪師普莊者。字敬中。台之仙居袁氏子也。家人見梵僧入舍而生。三歲。解跏趺。喜學梵音。九歲而梵唄皆有律度。其族愛而呼之。曰佛童。年十三。從季父子鄞。依天童左菴良禪師。為沙彌。左菴亦愛之。仍呼曰佛童。久之秉戒。參禪不悟。適了堂一禪師。自紫籜山來天寧。莊童時。素聞其名。私喜曰。此吾故山善知識也。趨謁之。而得道焉。歸省左菴。左菴卒。了堂來居天童。會恕中慍禪師。應詔退休於翠山。了堂命莊。為翠山使。莊與慍語。慍大奇之曰。天童法兄。得人如此。不負紫籜先和尚矣。莊向以呆菴自稱。彚雜稿為呆菴集。呈慍。慍讀之。大喜曰。
吾姪。當有大名於當世。惜吾老耳。然蘭以幽而香。松以曲而壽。惟吾姪勉之。乃引長偈為贈。偈曰。燭龍吐火燒虗空。處處江河盡枯竭。方士神僧世已無。誰倒天瓢洗炎熱。柴門日高關未抽。豈為一口生閒愁。南村北村青稻死。上田下田黃埃流。竹外忽然聞剝。姪也何為到林壑。油黃卷子手持來。玉潤珠輝見新作。載舒載讀心眼開。便如飲我甘露杯。老懷從此頓蘇豁。末運不畏宗綱頹。
我有一句須聽取。無智人前莫輕舉。山前石虎齩菸菟。吒沙獵頷九條尾。洪武十年。有勅天下僧倫。演心經楞伽金剛三經。莊與性原禪師。提綱於金山大會。次年至金陵。舘天界。位望最尊者滿菴輩。莊與辨論。機窮底蘊。學士周公維修。時亦在坐。乃問三禪師曰。儒有儒師。禪有禪師。經有經師。一切百工伎藝。俱有所師。何是無師智。莊答曰。七情五欲。修駭曰。如是則無師之智。非極則也(一本云。安稱極則)
莊舒右脚曰。山僧自到京。跛卻一隻脚。滿菴笑曰。須是者呆漢始得。又明年。領江西撫州之北禪寺。歷元以來。禪道多興吳越。而西江馬祖百丈之威儀。大都弛廢。莊至北禪。勃然中興。如多寶塔幢從空湧出。復憐雲居荒久。擕數十禪徒。結茅於舊址。疊柴為牀。莊登座。示眾曰。昨日開荒地。請諸人。剗去荊棘。除去瓦礫。本來基址。已見分明。只有中間樹子。無人得。
山僧今日未免別行方便。利刀剪去繁枝葉。鈍钁深鋤邪倒根。實地工夫成一片。住山鈯斧了無痕。於是。雲居殿閣堂廡。而幻出焉。衲子聞風。如歸。時稱天下雲居。洪武十四年秋。高帝製於廬山。有手詔。命莊主其事。靈瑞多種。盪眩山川。草疏復命。帝甚悅之。莊暮年奉詔主持徑山。竺元之風。復振東南。甞問僧曰。近奉公文。務要打點。僧曰。學人不是奸細。曰。也須勘過。僧曰。
和尚莫得倚勢欺人。莊展手曰。把將公騐來。僧擬議。莊便掌之。又甞厲聲曰。盡十方世界。是毗盧心印。且道。印紐落在甚麼人手裡。有僧擬進對。莊曰。且去別時來。莊有敏裁。無宿事。所遇不忘。雖萬眾蹁躚。一目了然。且好提獎。人有小善。莊每譽之竟日。叢林因稱曰。呆菴舌風掩葉。永樂改元。莊年五十八。命撾鼓告寂。適江右二道者至。莊挽其歸方丈。相敘甚驩。坐談夜半。莊精神倍勝。二道者。相視嘆曰。此事甚難。不可得而擬議。莊曰。難難。萬種千般。不擬議亦瞞頇。青天霹靂。平地波瀾。無說是真說。它觀非正觀。沉淪枉經巨劫。
契悟秖在毫端。莫教坐卻含元殿。逢人只管覓長安。一曰。此事甚易。但自不能承當耳。莊又曰。易易。多方一致。絕承當。忘此喻。耀古騰今。經天緯地。知有亦無知。利它還自利。明明般若真乘。念念塵勞雜事。卻多年若瓠根。釋迦不受然燈記。適晨鐘動。莊怡然化去。闍維。烟所至。悉得舍利。更有素珠不壞。塔於凌霄峯之陽。
贊曰。余觀歷祖代興法道者。其風骨必凜然特異。呆菴。既出了堂之門。遂將折拄杖。撥動湖海英靈。向烏有之雲居幻出。莫大梵場。名歆天子。德被含靈。僧中之龍。不謬矣。然及時說法。乃上池之水也。
楚山琦禪師
楚山禪師。唐安人也。名紹琦。姓雷氏。八歲入鄉校。不假師授而知誦。次載失父。遂棄業。而學出世法於玄極通禪師。通愛之。與語輙終日。每至節要處。不敢犯其詞。乃跪請益。通嘆曰。子根性太利。難於入道。但有疑在。庶可療耳。琦愕然曰。木偶人。可入道耶。通笑曰。入道須是木偶人始得。琦憤而趨出。益疑之。經晝夜。遂振衣起曰。吾師豈欺我哉。復入。剖於通前。通獨以掌反覆示之。不領。遂背去。徧參知識。俱不得意。聞無際悟和尚。居普州之東林。東林禪風。腰包到者即受。曲折流輩竊非之。琦故往扣焉。曰。上座何住。對曰。廓然無定。曰。
有何所得。對曰。本來無失。何得之有。曰。學將來底。堪作甚麼。對曰。一法不有。學自何來。曰。汝落空耶。對曰。我尚非我。誰落誰空。曰。畢竟如何。琦曰。水淺石出。雨霽雲收。悟公笑曰。縱汝橫吞藏教。現百千神通。其如老趙州無字公案。怎生消繳。琦又擬對。悟公連叱退之。琦大慚。數日不敢仰視。忽聞淨板鳴。豁然蕩盡廉纖。急披衣禮謝。悟肯之。遂以斷橋源流。囑琦行化。當是之時。斷橋之脉微矣。及悟公繼響。而得法者僅七人。惟琦出世最晚。初領天柱。遷皖山。又投子後主成都之天成寺。裔葉翻茂。為大振焉。得其法者。又十六人。
有祖玠侍者。齒最少。號珪菴。事琦甚謹。叢林憚其嚴厲。敬其慧識。以香林遠方之一日童子進茶。琦啜罷。顧童子曰。人道汝憨耶。玠曰。它亦有乖處。琦曰。何以見得。玠呼接盞。童子近前。琦曰。道得即還你。無對。琦乃顧玠。玠曰。只者無言語處。不隔纖毫。琦曰。因甚道不得。玠呼童子何不問訊。童子問訊。琦度盞。童子接之。珍重而去。玠曰。道他無語得麼。琦曰。只如者童子。恁麼端的。是無明使然耶。法性如是耶。曰。迷則積劫無明。了則本來佛性。琦曰。恁麼他是知有。是不知有。曰。他若知有則不為迷因。不知有番為隔碍。琦曰。
子還有知也無。曰。祖玠不知有。曰。既不知有。何以知宗。玠曰。聖人若知。即同凡夫。凡夫若知。則同聖人。曰。子看老僧。是知不否。玠曰。臨機大用。舉必全真。說甚知有不知有。曰。只如老僧。即今一語一默。剖析是非。分別名相處。與適來童子。見識是同是別。玠曰。擇法智眼。無作妙用。體性雖同。用處縣隔。曰。既云擇法。安能無作乎。玠曰。智炤非識。妙用非有。用既非用。作亦非作。雖分別。實無分別之能也。曰。今對萬法。境相差殊。一一明了。不具分別可乎。玠曰。教不云乎。如我按指海印發光。圓明了知。不繇心念。琦曰。善哉。
可謂鵝王擇乳矣。未幾。玠膺疾。琦下視之。值心上座在側。琦因問曰。如何是心。玠曰。開口不容情。曰。未在。玠顧心曰。何不作禮。心便珍重。玠曰。呈似了也。曰子既如是。還能覿體頌出乎。玠對曰。祖師心印若為傳。有語分明。不在言能向機前親領得。海門撑出釣魚船。琦曰。珍調四大。饒益將來。一日玠疾革。作呻吟聲。琦問曰。子平日得力句。到此還用得著麼。對曰。用得著。曰。既用得著。呌苦作麼。曰。痛則呌。癢則笑。琦曰呌與笑者。復是阿誰。曰。四大無我。呌者亦非真。寂體中實無受者。琦曰。主人公。即今在甚麼處。曰。秋風不扇。
桂蕊飄香。琦曰。恁麼則徧界絕遮藏也。曰。有眼不見。琦曰。只如三寸。氣消時向甚處。安身立命。對曰。雨過天晴。青山依舊。曰。從今別後。再得相見否。對曰。曠劫不違。今何有間。曰。子不病耶。對曰。病與不病。總不相干。琦執玠手曰。此是甚麼。玠曰。是祖玠手。曰。祖玠是誰。曰。玠固非我。亦不離我。琦乃嘆曰。善哉。玅契無生。徹證真常。子雖玅年。死亦何憾。
玠遂合爪謝曰。與祖玠趲。將龕子來。琦命舁龕至。玠顧左右。曰吾當行矣。整衣龕坐化去。玠化後。天成之話大行。時蜀多義學。互以勝劣相比量。琦一以心宗揭之。而小大俱圓。有問。祖師西來意。則答曰。海神撒出夜明珠。又問祖師西來意。曰。雪消山頂露。風過樹頭搖。又問如何是直指事。答曰。玉欄杆上石獅子。紅藕花間白鷺鷥。又問如何是摩醯正眼。琦喝之。又問不涉寒暑是甚麼人。琦亦喝之。琦愛以無字問僧。有對曰。風吹秋月冷。雪壓老梅寒。又僧對曰。出匣吹毛劍。寒光射斗牛。又對曰。無孔鐵錘當面擲。琦皆喜之。後示疾。諸山訊候。有進曰。和尚還有不了公案麼。琦展掌曰。會麼。擬對。琦喝住曰。今年今日。推車挂壁。撞倒虗空。青天霹靂。阿呵呵。泥牛吞卻老龍珠。澄澄性海漚花息。瞑目而寂。時成化九年三月望日也。
贊曰。楚山行化。當明運昌隆之際。純以心性禪。應接羣機。以故。門下一時龍蟠鳳翥焉。乃至祖玠輩。風鬯春枝節節是。令見者聞者。莫不神往。但不再傳其緒俱。豈慈父欲子食藥而愈疾。遂稱沒於他方也耶。
南宋元明僧寶傳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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