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元明禪林僧寶傳

清 自融撰 性磊補輯15卷CBETA X1562大于一万字 19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南宋元明禪林僧寶傳卷九
中峯普應本國師
中峯普應國師者。諱明本。其先臨濟玄。玄七傳楊岐會。會八傳無準範。範傳雪巖欽。欽傳高峯妙。妙之嗣四人。師居其首。師自臨濟其世十八。臨濟自少林其世十一。是師為少林二十九世之正胤也。師出錢塘孫姓。母李氏夢。無門開道者。持燈至其家而生。師生之時。內室五色光明者三晝夜。襁褓即具大人相。坐則跏趺。嬉戲則為佛事。既冠。閱傳燈錄。至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甚卻被生死之所流轉。大疑。乃求依獅子院高峯妙禪師。妙公喜度之。三載觀流泉有省。求妙公印證。被打趂出。自此日作夜侍。常至晨鐘鳴不去。妙公不顧。久而洞徹玄旨。妙公大悅。
中峯普应国师,名讳明本,其先祖是临济宗的玄,玄传七代至杨岐会,会传八代至无准范,范传至雪岩钦,钦传给高峰妙。妙的嗣法弟子有四人,师居首位。师自临济宗世系第十八代,临济宗自少林寺起算第十一代,因此师是少林寺第二十九代的正统传人。师出生于钱塘孙家,母亲李氏梦见无门开道者,手持明灯来到家中,随后生下师。师出生时,内室光明五色,持续三昼夜。襁褓中即显出佛陀之相,坐时结跏趺坐,游戏时模仿佛事。成年后,阅读《传灯录》,读至明知生是不生之理,却仍被生死所流转,产生大疑,于是求依獅子院高峰妙禅师。妙公欣然度他,三年观流泉有所悟,求妙公印证,却被打并赶出。从此日夜劳作,常至晨钟鸣响而不离去。妙公不回顾,久之洞悉深奥的教义,妙公非常喜悦。
書自相贊與師曰。我相不思議。佛祖莫能視。獨許不肖兒。得見半邊鼻。洎十載。妙公告寂時。以大覺寺屬師。師推首座祖雍主之。遂一笠吳楚。西至皖山匡廬。乃東還。結幻住菴於吳雁蕩。遂成叢席。霆發瞿公請主大覺。不就。舉定叟泰應之。泰嘗受職於一山萬矣。乃欲改嗣於師。師大不然。以書卻之曰。昨者坐語。未及它論。而首以住院承嗣扣之者。惟恐足下苟循世諦故也。本與足下。納交十六年。彼此心懷。洞然明白。豈意足下不諒愚情。反欲相及。何臨事反覆若此耶。古人於法嗣嫡傳。所以深明宗係者。大法源委。不可誣也。世漓俗薄。奉金請拂。
我自赞与师父说:我的自相不可思议,佛祖也无法看见。只允许我这个不肖之子,得以窥见半边的鼻子。经过十年,妙公宣布寂灭时,将大觉寺托付给师父。师父推举首座祖雍主持。于是,我独自戴着斗笠,从吴楚之地西行至皖山的庐山,然后东归,在吴地雁荡山结庐而居,最终成为丛林的领袖。霆发瞿公请我主持大觉寺,我不接受。提出让定叟泰应主持。泰曾受职于一山万,想要改换法嗣给我,我非常不同意。写信拒绝他说:昨天我们坐着谈话,未及其他议题,而首先以住院承嗣相问,只怕你只是随顺世俗之故。我与你相交十六年,彼此心意,明明白白。没想到你不体谅我的愚昧之情,反而想要牵连我。为何临事如此反复呢?古人对于法嗣嫡传,之所以要深明宗系,是因为大法的源流,不可诬蔑。世俗浇薄,以金钱请拂尘。
以院易嗣者有之。本嘗痛心於此。夫大覺雖先師開山。然十方叢林儘有尊宿。捨彼不取。而必欲本尸。何識量之不廣也。本非畏住持。實畏嗣法於開山也。故退避力辭。而舉足下為之主政。以足下自師一山禪師。豈可苟循世俗而易其所師哉。繇此言之。本猶不欲以先師座下人。迭尸大覺。而況牽枝引蔓。欲為本之嗣乎。聞命駭然。專凂逆流。塔主預此拜聞。望以玉峽之音。直與拈出。或欲循俗易嗣。則本斷然不敢與足下一日相聚也。至扣至扣。師還天目廬高峰塔。至大戊申。仁宗在青宮。聘之不就。賜金紋衣。加號法慧禪師。師隱去儀真。己酉。即船以居。
有时人们会用寺院来交换继承权。我对此深感痛心。虽然大觉是先师开山建立的,但十方丛林中有许多尊宿,不选择他们,却非要我承担,这显示了见识和度量的狭隘。我不是害怕担任住持,而是害怕继承开山的教法。因此,我坚决推辞,推荐您来主持政事。您既然师从一山禅师,怎能随波逐流,改变您的师父呢?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仍然不希望先师座下的人轮流承担大觉的重任,更何况是牵连他人,想要成为我的继承人。听到这个命令,我感到震惊。我专门请逆流塔主提前告知,希望您能以玉峽之音,直接点明。如果您想要遵循世俗改变继承人,那么我坚决不敢和您同日而��。恳切恳切。师回到天目山高峰塔。到了大戊申年,仁宗还在东宫,聘请他但他没有接受。赐给他金纹衣,加封号为法慧禅师。师隐退到仪真,己酉年,就以船为居。
乃吟曰。嬾將前後論三三。端的船居勝住菴。為不定方真丈室。是無住相活伽藍。烟村水國開晨供。月浦花汀放晚參。有客扣舷。來問道。頭陀不用口。喃喃庚戌。又還天目。辛亥。復船居。吳江陳子聰為師建幻住菴。師又去之。北隱汴梁。吟曰。鄽市安居儘自繇。百般成現絕馳求。綠菘紫芥攔街賣。白米青柴倚戶收。十二時中生計足。數千年外道緣周。苟於心外存諸見。敢保驢年會合頭。明年又結幻住菴於六安山。吟曰。胸中何愛復何憎。自愧人前百不能。旋拾斷雲修破衲。高攀危磴閣枯藤。千峰環遶半間屋。萬境空閒一箇僧。除此現成公案外。
于是吟唱道:不愿将前后事一一细论,端坐船上胜似居于庵。为了不固定方向,真正的方丈室,是无住相的活跃伽蓝。烟村水国开启晨供,月浦花汀放行晚参。有客扣船舷,来问道,头陀不以口舌辩,喃喃自语庚戌年,又回到天目山。辛亥年,再次船居,吴江陈子聪为师建造幻住庵。师又离开那里,北隐汴梁。吟唱道:市井安居尽自由,百般成现绝驰求。绿菘紫芥拦街卖,白米青柴倚户收。十二时辰中生计足,数千年外道缘周。若在心外存诸见,敢保驢年会合头。第二年又在六安山结幻住庵,吟唱道:胸中何爱复何憎,自愧人前百不能。旋拾断云修破衲,高攀危磴阁枯藤。千峰环绕半间屋,万境空闲一个僧。除此现成公案外。
且無佛法繼傳燈。丞相脫驩公望風訪師。師又棄菴。去之東海州。吟曰。道人孤寂任栖遲。跡寄湖村白水西。四壁烟昏茅屋窄。一天霜重板橋低驚濤拍岸明生滅。止水涵空示悟迷。萬象平沉心自照。波光常與月輪齊。驩公戒邑吏強師至私第。乃與中書平章并諸山。必致師於靈隱。師固辭曰。夫住持者。須具三種力。庶不敗事。一道力。二緣力。三智力。道體也。緣智用也。有其體而缺其用。尚可為之。但化權不周。事儀不備耳。使道體既虧。便神異無筭。雖緣與。智亦奚為哉。或體用並缺。
暂且没有佛法传承。丞相脱欢公听闻风声,前来拜访师父。师父又离开庵堂,前往东海州。吟诵道:修行者孤独,随意栖息。身影寄托在湖畔村落,白水之西。四壁烟熏,茅屋狭窄。满天霜重,木板桥低,惊涛拍岸,显现生灭。静止的水面映照虚空,启示迷悟。万物沉寂,心自明照,波光常与月轮齐平。脱欢公命令县官强迫师父到他的私宅。于是与中书平章以及众山长老,一定要请师父到灵隐寺。师父坚决推辞说:作为住持,必须具备三种力量,才不至于败事。一是道力,二是缘力,三是智力。道是本体,缘和智是作用。有本体而缺作用,尚可为之,只是教化权宜不周全,事仪不完备。如果道的本体已经亏损,那么神异之事就无法计算,即使有缘和智,又有何用呢?如果本体和作用都缺失了。
[曰/月]然居之。曰因曰果。寧無慊於中乎。貧道無其實。故不敢尸其名。竟稱病還天目。延祐丙辰。上諭宣政院。簡釆名山宿德。以聞。承旨者期入天目。師聞遯去。南徐丹陽蔣均為建幻住菴。戊午。又還天目。明年九月。朝旨褒號佛慈圓照廣慧禪師。改獅子院。為正宗禪寺。駙馬瀋王王璋。又齎御香紫衣。即所居而修敬慕焉。宣政又以徑山請師。師不就。乃結幻住菴於中隹山。
他居住在那里,谈论着因果关系,心中难道没有不满吗?我实际上并不贫穷,所以不敢虚占这个名号。最终我以病为由返回了天目山。延祐丙辰年,皇帝命令宣政院选拔名山中的宿德,上报朝廷。负责传达旨意的人计划进入天目山,师父听到消息后便隐退了。南徐丹阳的蒋均为他建造了名为幻住的庵堂。戊午年,他又回到了天目山。第二年九月,朝廷赐予他佛慈圆照广慧禅师的称号,并将狮子院改名为正宗禅寺。驸马瀋王王璋,也携带御香和紫衣,到他居住的地方表示敬仰。宣政院又请师父去徑山,但师父没有接受,而是在中隹山建造了幻住庵。
中隹去西峰三十里。巖磴險絕。緇素涉甚難。求師歸院。至治癸亥。西峰凍涸。大木摧折。師自敘曰。余初心出家。志在草衣。垢面習頭陀行。以[曰/月]服田衣。抱愧沒齒。平昔嬾退。非矯世絕俗。
中隹距离西峰三十里,山岩陡峭,道路险峻,僧人和俗人行走都非常困难。他们请求师父回到寺院。至治癸亥年,西峰因寒冷而冻结,大树被折断。师父自己叙述说:我最初出家时,志向在于穿着草衣,面带污垢,修习头陀行,以日月为衣,穿着田衣,内心感到羞愧。我平日懒散,退步,并不是故意矫饰以超脱世俗。
葢以文字則失於學問。參究則缺於悟明。尋常為好事者之所稱道。亦報緣之偶然耳。秋示微疾。有省候者。師皆曰。幻住菴漏且朽矣。不可久住也。有僧告歸吳門。師曰。何不過了。中秋去十三日。手書屬弟子曰。幻者朝死夕化。骨便送歸三塔。依清規儀式。不許循世禮也。次日白虹貫山。巔師跏趺。書偈而化。停龕三日。顏益和悅。道俗奔集踰萬。奉全身塔於寺西望江石。閱世六十一。坐夏三十七。明宗己巳賜諡。曰智覺禪師。塔曰法雲。元統甲戌。追尊為普應國師。乃以廣錄三十卷。頒入大藏。更命重臣。
因为过于依赖文字就会失去修行实践。如果只是参访而没有悟性,就会缺乏真正的理解。通常被好事者称赞,也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秋天时,他稍微生病,有人来探望,他都说:“幻住庵快要破败了,不能久住。”有僧人要回吴门,他说:“为什么不过了中秋再走呢?”中秋后十三天,他亲手写信给弟子说:“幻者早上死,晚上就化了,骨头就送回三塔,按照清规仪式,不许遵循世俗礼节。”第二天,白虹横贯山峰,他结跏趺坐,写下偈语后圆寂。停龛三日,面容更加和悦。出家和在家的人都来奔丧,超过万人。将他的全身塔建在寺西的望江石旁。他活了六十一岁,修行了三十七年。明宗己巳年被赐谥号为智觉禅师。塔名为法云。元统甲戌年,被追尊为普应国师。于是将他的广录三十卷,颁入大藏经,并命令重臣。
銘國師道行於南詔五比丘。繪師頂相還國。四眾迎相。入中慶城相。放五色異光。繇是傾信禪宗。奉師為南詔第一祖。時皆曰。本公圓辯不閟。針砭多方。哀講士之趨岐。傷禪流之混繼。乃推大覺以嗣開先。接玄鑑而化南詔。
铭刻国师的道行于碑文南面,诏令五位比丘。绘制国师的顶相回国。四众迎接顶相,进入中庆城顶相,放出五色奇异的光芒。因此,人们深信禅宗,尊奉国师为南诏的第一位祖师。当时人们都说,本公的圆辩不隐,多方针砭。哀叹讲经士人走向歧途,悲伤禅宗流派的混乱继承。于是推崇大觉继承开先,接续玄鉴教化南诏。
有大愚安龍潭信之高風。至於大功不宰。至讓無名。杖履蕭然。雲行舉視聲名。而若凂甘。肥遯以如飴。楷芙蓉訥圓通不足過之。以其瀚海餘波。烟屯雨驟。提鳳閣之儒臣。醒天潢之貴戚。而永明壽明教嵩。庶可並駕云。
确实有大愚安于龙潭的高风亮节。至于大功不自居,至让无名。杖履萧然,如云行鹤举,视名声如浮云。甘于隐逸,如同享受甜蜜。楷模芙蓉的圆通不足为过。凭借他的广博学识,如烟云屯集、雨骤风急,提拔凤阁的儒臣,唤醒天潢的贵族亲戚。而永明寿和明教嵩,或许可以并驾齐驱。
贊曰。人人抱荊山之璧。箇箇得赤水之珠。何難兄釋迦。而弟彌勒。及讀本祖自敘之語。愧汗橫流。俯仰無地矣。嗟乎非真祖師心語不吐。非正嫡裔背汗不流。心語不吐者昧後也。背汗不流者欺先也。昧後欺先。互相啗啖。則本祖隱現。堪忍世界。何日而休哉。
赞曰:每个人都拥有荆山的宝玉,每个人都得到了赤水的珍珠。为何难兄释迦,而弟弥勒。读到本祖师自述的话,羞愧的汗水横流,无处安放。唉,如果不是真正的祖师心语不吐露,如果不是正宗的后代背汗不流。心语不吐露者,是对未来的无知;背汗不流者,是对先祖的欺骗。无知与欺骗相互吞噬,那么本祖师的隐现,堪忍世界,何时才能停止呢。
仰山佛智熈禪師
禪師姓唐氏。豫章人也。稱元熈者。西山明覺院得度之名也。晦機者。其師物初觀和尚所贈之字也。號佛智者御製也。臨江通判從文丞相靖難死國。唐元齡者。熈之胞兄也。廬山一山萬禪師者。熈之益友也。大中大夫廣智全悟釋教宗主。笑隱大訢禪師者。乃熈嗣法弟子也。熈為人事親以孝。事師以誠。昆仲之間以義。道友之間以直。訓誨門弟。則嚴且慈。熈嘗與一山萬行脚。萬不耐叢林。好譏諸方。熈每抑之。且曰。明眼衲子出言為叢林。輕重豈可易乎。物初觀公時居玉几。公為浙人。每操鄉音。晝夜批削學者。學者畏其口不敢近。熈強萬上謁觀公。
禅师姓唐,是豫章人。元熈是他在西山明觉院出家时得到的名字。晦机是他的师父物初观和尚赠给他的字。佛智是皇帝赐予的称号。临江通判从文丞相在平定叛乱中为国捐躯,唐元龄是元熈的亲哥哥。庐山的一山万禅师是元熈的挚友。大中大夫广智全悟释教宗主,笑隐大訢禅师,是元熈的嗣法弟子。元熈侍奉父母以孝,侍奉师父以诚,兄弟之间以义,道友之间以直。他教导门徒既严格又慈爱。元熈曾与一山万一同行脚,万不耐住在大寺院,喜欢批评其他宗派。元熈常常压制他,并说:“明眼的衲子说话要为大寺院考虑,轻重怎能轻易改变。”物初观公当时住在玉几,他是浙江人,总是用家乡话日夜教导学者,学者们畏惧他的言辞不敢接近。元熈坚持让万去拜访观公。
觀與熈語大驚。默計曰。澆漓末世有此人也。又指萬問熈曰。此老為誰。熈對曰。乃元熈同行某甲也。觀素聞萬名。故深愛熈。得友之正。乃留夏。朝夕警誨。熈輒深入玄奧。久之出住百丈。萬嗣東叟住廬山開先寺。兩山法席大振。衲子絡繹西江。訴禪人嘗掌開先內記。請益參究。達旦不臥。萬每示之。訴不領。萬曰。百丈熈堂頭當能了子大事。亟行勿遲。但勿可言從開先來。訴謁百丈。熈問曰。何來。對曰。廬山。曰。曾見萬聱頭否。訴不語。熈指曰。果遭渠賣弄矣。訢悚然莫知所以。熈居百丈十二載。遷淨慈七載。遷雙徑。居雙徑。未久退隱南山之陽。
江右叢林聞熈退閒。爭啟請之不已。熙領仰山。仰山久廢之餘。熈至。衲子不厭枯淡。從之者數百輩。其堂廡朽敗不堪。主事僧歷請充修造。熈歷止不許。一夜雷雨暴作。方丈後壁忽崩塌。熈移繩牀。就侍者房而臥。明晨命以草苫之。有富人入山見熈。坐草壁邊說法。而禪者悠悠自若。富人乃大異。發意堅請新之。仰山遂成精舍。延祐六年秋。仲手字別所知。復作偈別眾而逝。時侍僧有失常度。語話聲高。熈復張目正色曰。敢以吾死而墮吾規耶。擯逐之。已而瞑目長往。世壽八十二。僧夏六十三。熙四為住持。
發為急務。然機不易施。施必中節。嘗以百丈埜狐話。問訴書記。訴擬對熈喝之。訴即悟旨。又舉太原孚聞角悟道因緣。示常道者曰。盧生入滄海。太史遊名山。從此楊州城外路。令嚴不許早開關。常亦悟旨。
(常號梅屋。著佛祖通載行世。)又以西湖山水問倫上人。倫曰。通身無影像。步步絕行踪。熈厲聲曰。未在。更道。倫亦悟旨(倫號仲方。後住保寧)。熙晚年久不上堂。四眾堅請之。熈乃曰。雲門道。箇普字盡大地。人不柰何。殊不知雲門四稜著地。當時若與震威一喝。待此老惡發。徐徐打箇問訊道。莫恠觸忤。好非但救取此老。亦能振起雲門綱宗。雖然口是禍門。有數禪者。座下省發而去。
笑隱訢禪師
禪師大訴者。字笑隱。世籍江州。為唐尚書陳操之裔。後徙居南昌。故為南昌陳氏也。母蕭氏。孕感異徵。日者讖曰。生子當為法中龍文中虎。及娩。地為震動。父歿。母盛年修淨業。訢為童時。見佛相好。則戀慕如慈親。年九歲。得依水陸院伯父雲闍黎為大僧。遍閱大藏經文。欲扣明己躳。願盡形壽以法為檀。時一山萬禪師開化匡廬之開先寺。訴竟走依之。不發。然訴常於此切萬指。往百丈。遂徹證於熈禪師拂下。熈曰。昔黃龍得旨。泐潭領徒。遊方及見慈明。氣索汗下。你道過在甚處。訴對曰。千年桃核裡。覓甚舊時仁。熈以為類己。大然之。熈遷杭之淨慈。
命訢分座。訴以書記自任。葢訢博學廣知。加之辯才轉變無方。嘗題曹操讀圖。其略曰。陰八字非隱語。德祖有智如滑稽。豈是阿瞞不解此。感愧上馬歸路迷。一時名輩稱之。又訪中峰本禪師於天目山。坐語。
夜半風雨大作。崖石欲裂。左右皆辟易。訴不少動。中峰曰。訴公慧定之力。俱足他日必大可觀。至大四年。出住湖之烏回。次住杭城報國。又住中竺報國。中竺俱經火之餘。訴至任緣鼓舞。大廈俱成。僧徒相從者垂千輩。首以竹篦子付之覺原曇。而妙喜門風又一振矣。天曆元年。朝旨改金陵潛邸。為大龍翔集慶寺。以訴為開山第一代。明年詔入奎章閣。設高座。闡揚大法。出貂裘金衲賜之。訢終不以示人。然自奉儉薄。衾衣常十數載不易也。頻躳燒香。浴以給眾。身外之役。不以勞人。至於名教節義。則感勵奮激。不知有己。明宗嘉其風範。親書廣智菴額賜。
訴退居處。至順二年。疏謝。歸林下。不報。又辭。文宗敕臺臣慰訢。安居龍翔終老。兼命較訂百丈清規。為緇門定式。葢百丈建立以來。年代數百。法久成獘。諸方叢席各杜繩規。俾律儀大典易式無聞。訢以百丈舊文。訂列條章若干門。互換主賓。令法久住。書成。進上。勅諸叢林。遵而一之。於是天下緇流。禮樂鏗鏘。進止有節。大智之風。儼然在矣。嗣後朝賜益隆。梵侶益眾。其禪席之盛。自秀法雲以來。未之有也。會中龍象。則有愚菴智及季潭宗泐清遠懷渭輩。激揚旨要。嘗問僧。青州布衫重七斤。古人道了也畢竟一歸何處。僧曰。東廊頭西廊下。曰。
甚麼處見趙州。僧擬對。訢曰。棒上不成龍。又問。竪拂拈椎。古佛榜樣。擎杈舞劍。列祖條章。衲僧下一句。作麼生道。僧珍重便行。訢曰。不消一劄。又問。釋迦彌勒文殊普賢從你脚下過去也。僧顧左右。訢喝之。又問。無位真人落在甚處。僧便作禮。訢曰。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至正四年五月朔日。退居廣智菴。復與御史脫歡公話。別凡熟知。悉致辭。柬命弟子。以兩朝所賜資帛。營萬佛閣。俾羣生得所瞻仰。從容書偈。順寂焉。閱世六十一。坐夏四十六。學士虞集為蒲室敘。敘狀訢生平甚詳。葢訢之母。精修淨業。感地生白連。訢移居報國。時其母西往。訢常愧慕陳尊宿編蒲。以故誌所居處。皆曰蒲室。四會語錄。外文集若干卷。名蒲室集云。
贊曰。語云。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若仰山父子之為人。庶其全矣。熈公至歿。猶教誡弟子。整其家法。訢公於歿前一日。召宗泐輩。孜孜以玅喜門庭為屬。較二公之心。而往返閻浮百千次。尚未足其願也。嗚呼大哉。
雪竇無印證禪師
禪師名大證。號無印。鄱陽史氏子也。年十四。投昌國寺智節出家。以所習試。優等得度。為大僧。乃焚膏繼。研窮秘典。節喜資證。遊方首謁荊谿琬禪師於廬山之圓通寺。琬貌寒尋常。鼻涕沾衣。證易之欲發去。復心計曰。逢人草草。安辨玄黃也。因私入室。求說祖師心訣。琬換手槌胸。大呌曰。逼殺人。證疑懼而退。有宿衲思菴睿者。以年邁寓國通。閒房晦養。自怡林下。
雖知名不得而親之。證幾欲就請。莫得其便。一日睿如廁歸。證從後隨入。睿曰。是誰。證曰。欲求法耳。睿大怒趂出。便掩戶。證大驚疑。復乘間乞見睿。睿曰。佛法自有方丈。汝到此討甚熱椀。證曰。大證初參。不蒙方丈和尚指示。但見其槌胸大呌而已。睿曰。頭上安頭。證恍然涕泣。禮謝曰。吾師婆心一至此乎。睿曰。據子機智。不宜滯此。比來天童有雲外岫禪師。提唱洞宗。昨見新錄。巧譬傍引。奔逸絕塵。其綿密可觀。子宜往事之。葢岫嗣直翁舉。舉嗣東谷光。光嗣華藏祚。祚嗣淨慈暉。暉乃弘智覺之子也。證機投雲外岫公。乃燈傳弘智七世焉。
岫公一日上堂罷。厲聲呌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你作麼生救。證對曰。請和尚喫飯。又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你不要相救。又對曰。作麼作麼。又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阿誰與我同行。證又對曰。和尚先行。大證隨後。岫公呵呵大笑而歿。證乃備述岫公風度於中峰本和尚。峰喜而贊曰。太白峰為屏。二十里松為座。雲影外藏身。幾多人蹉過。不蹉過元是隰州古佛再來。切忌機前說破。於是諸方共稱岫公。為弘智真傳也。丞相脫歡公。請證出世衢之南禪。而次地遷錫。六會說法。然所居之室。如傳舍。惟入艸求人。不厭饑渴。嘗曰。我當時錯登圓通門。
入思菴室。被渠哄。到江浙。七上八落。至今沒箇合煞。若有代山僧。鼻孔出氣者。山僧兩手分付。雖然相逢沒量漢。莫作假鷄聲。晚居雪竇。示眾曰。千說萬說。不若覿面。一見昨日二十九。今朝七月一報你參玄人。光陰如箭疾。娘生兩隻眼。箇箇黑如漆。急急急回頭。看取天真佛。良久云。是何面孔。下座。巡堂喫茶。又曰。妙不妙衲僧鼻孔無多竅。玄不玄剎竿頭上無青天。至士寧容袖手。良馬豈待揮鞭。全超棒喝不落蹄筌。百鳥不來春又去。巖房贏得日高眠。證老年退居定水之圓明菴。其示寂時。春秋六十有五。闍維有不壞者二。曰牙齒。曰數珠。舍利明瑩。門人景雲建窣堵於本菴。
贊曰。洞室宗旨綿密。弘智數傳之下。弗克大鬯者。何也。葢學者鹵莾。艱於入彀耳。至無印師資力揮魯戈。頓返羲輪。猗歟杰也。若以臨末舍利明瑩。而識其生平。則負圓通老衲。不勝言矣。
斷崖義禪師
斷崖了義禪師者。湖州德清湯氏子也。六歲始言。言即入理。常隨其母。誦法華經。因牽母衣而問曰。佛放眉間白毫相光。照東方萬八千土。靡不周徧。母曾見麼。母答曰。佛放瑞光。如優曇花。時一遇耳。又問曰。因甚又道。我見燈明佛本光瑞如此。母良久。撫其頂而嘆曰。兒有慧根乎。更宜廣見高明休自屈。年十七。聞舉高峯妙公警語。乃勃起曰。此大善知識也。我往從之。其母甚喜。
竟造獅子巖。謁妙公。公愛其挺特。俾提一歸何處話。且授名曰從一。妙公每呼從一。一每應諾。公曰。牛過窓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一罔措。自是一歸何處。與牛過窓櫺話。結成一片。如礙鐵圍。或間求示。非拳則棒一。又疑拳棒與本參。豈相干耶。偶過盂塘。見松梢雪墜有省。即舉似公曰。不問南北與西東。大地山河一片雪。聲未已。又被痛棒打。退不覺隕身崖下。
同學捫蘿救之。一乃誓限七日。晝則樁立。夜則攀樹。臨崖露立達旦。未及期。大徹扣關。大呼曰。今日瞞我不得也。公曰。作麼。曰。大地山河一片雪。太陽一照便無踪。自此不疑諸佛祖。更無南北與西東。妙公乃上堂曰。我布漫天大網。打鳳羅龍不曾。遇得一蝦一蠏。今日有箇蟭螟。虫撞入三十年。後向孤峰頂。揚聲大呌。且道。呌箇甚麼。舉拂子云。大地山河一片雪。一便奪拂子云。盡大地有一人發真歸源。我悉知之。公便下座。於是舉揚料揀。詞不少遜。而從一行者之名大顯。辭歸。德清結茆武康。居以事母。名緇樂訪之。又五載還天日。妙公曰。
大有人道。你拖泥帶水在。對曰。兩眼對兩眼。妙公。乃為薙落。更從一。名了義。自號斷崖。遂單瓢隻杖。渡淮楊。歷齊魯。訪燕趙。登五臺。隨所至處。辨論風生。海內叢席為之大震。中峰本公。狀其生平曰。撞漫天網。解獅子鈴。情亡義斷。石裂崖崩。奪龐老金珠。高揮大抹。將阿爺門戶。竪柱橫撑。這邊那邊。了無覉絆。問禪問道。不近人情。大地山河一片雪。話頭流落至今行。名剎爭起之。不顧。逮本雍二禪師相繼化去。義始住天目正宗寺。年已七十。道風益峻。眾未嘗登百輩半受諸方付囑者。就正請益。不敢生。忽甞示眾曰。若要超凡入聖。
永脫塵勞。直須去皮換骨。絕後再蘇如寒。發焰枯木重榮。豈可作容易想。我在老和尚處。多年每被大棒打。徹骨髓不曾。有一念遠離心。直至今日。纔觸著痛處。不覺淚流。豈是你懽喜踴躍。齩著些子苦味。便乃掉頭不顧。殊不知苦味。能除百病。大凡功夫若到。省力時。如順水流舟。只要梢公牢牢把柁。纔有絲毫異念。生管取喪身失命。若到純一處。不可起一念精進心。
不可起一念懈怠心。不可起一念求悟心。不可起一念得失心。纔有念生。即被一切邪魔入你心腑。使你顛狂。胡說亂道。永作魔家眷屬。佛也難救你。戒之戒之。元統元年除夕。告眾曰。有一件事。天來大還。委悉麼良久云。明日。是元朝越六日。指法雲塔西空地曰。更好立箇無縫塔。歸與禪者談笑自若。乃曰。老僧明日天台去也。侍者曰。某甲相隨得麼。曰。騎馬趂不及。次日跏趺而逝。世壽七十二。坐夏四十九。奉遺命。塔於所指之處。賜號佛慧圓明正覺普度大師。義初會葬中峰時。笑謂眾曰。過後十二年。更為老僧。一會及入滅時。正符其讖。
贊曰。棒頭覓落處。何如撈月水中。喝下越端倪。卻似分膠膝裏。師初扣關。見高峯孤硬。有上山推轂之難。自後立地知此道。平常有順水放舟之快。想其為人烈丈夫也。故其問道出家之跡。頗與盧行者相若說法。寫自心曲。以真實誨人。至今傳其語。為禪關策要。宜矣。
南宋元明僧寶傳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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