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氏通鑑

宋 本覺編集12卷CBETA X1516大于一万字 34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歷代編年釋氏通鑑卷之十
宋括山一菴釋 本覺 編集
明羼提居士 畢熈志 較訂
德宗(下)
己卯(十五年)
四月帝誕節。敕有司備儀輦。迎教授和尚澄觀。入內殿。闡揚華嚴宗旨。觀陞高座曰。大哉真界。萬法資始。包空有而絕相。入言象而無迹。妙有不有。真空不空。我佛得之。妙踐真覺。廓淨塵習。寂寥於萬化之域。動用於一虗之中。融身利以相含。流聲光而遐燭。我皇得之。靈鑒虗極。保合大和。聖文掩於百王。淳風扇於萬國。敷玄化以覺夢。垂天真以性情。是如華嚴教旨。
廓沖。不可得而思議矣。失其旨也。徒脩因於曠劫。得其門也。等諸佛於一朝(云云)。帝顧謂羣臣曰。
朕之師言雅而簡。辭典而富。能以聖法。清涼朕心。仍以清涼賜為國師之號。朕思從來執身心我人。及諸法定相。斯為顛倒。羣臣再拜稽首。頂奉明命。由是中外台輔重臣。咸以八戒。禮而師之○是歲廬山東林律大德熈怡示寂。許堯佐製其。略曰。師精貫六藝。旁達百氏。甞與魯公顏真卿。丞相趙公憬。御史盧羣等為禪侶。門人法粲等傳其教○四明庾承宣。作福州無垢淨光塔銘。略曰。
觀察使柳公。監軍使魚公。相與言曰。報君莫大於崇福。崇福莫大於樹善。樹善莫大於佛教。教之本其在浮圖歟。夫塔者。上參諸天。下鎮三界。影之所蔭。如日月之照。破昏為明。鈴之所響。如金石之奏。聞聲生善。如是諸福盡歸人王。謀之既藏。相顧踴躍。食王祿者。樂於檀施。荷帝力者。悅而獻工。役無告勞。功用斯畢。皇帝嘉焉。御扎題額。錫名真元無垢淨光之塔云。
庚辰(十六年)
逸士劉軻。游廬山黃石岩。遇高僧。因為記。略曰。軻至黃石岩。岩有棲禪子。問其所住幾年。但以手指松桂曰。毫髮我植。今環人臂。烏飛兔走。吾復何齒。世之人名為利鈎。利為名餌。吞鈎食餌。手足覊鎻。彼焉得跳躍於此乎夫。禪子脫去桎梏。四支宣展。動與雲無心。靜將石何機。物我一致。端邪徑塞。所謂非斯人不能住斯境也。師俗姓黃。名常進。以師久住。遂以其姓名岩焉。
辛巳(十七年)
金陵沙門惠炬。天竺三藏勝持。編次諸祖傳法偈讖。及宗師機緣。為寶林傳○南嶽雲峰律師法證示寂。凡度學者五萬人。壽七十八。柳子厚銘其塔。復為之。略曰。乾元元年。皇帝曰。予欲俾慈仁怡愉。治于生人。惟浮圖道允廸。乃命五岳求厥元德。以義于下惟慈岳。上于尚書。其首曰。雲峯大師法證。凡蒞事五十年。貞元十七年乃沒。其徒曰詮。曰遠。曰振。曰巽。曰素。凡三千餘人。
有來受律者。吾師示以尊嚴整齊。明列義類。而人知其所不為。有來求道者。吾師示以高廣通達。統其空有。而人知其所必至。元臣碩老稽首受教。髫童毀齒踴躍執役。故從吾師之命而度者。凡五萬人。吾師冬不燠裘。饑不豐食。每歲會其類。讀群經。俾聖言畢出。有以見其大。又率其仵伐木輦土。作佛塔廟洎經典。俾像法益廣。有以見其用(云云)。以至厥徒蒸蒸。惟大教是膺。惟憲言是懲。
溥博弘。如川之增。如雲之興如嶽之不崩。終古其承(柳集)
壬午(十八年)
癸未(十九年)
東都聖善寺大師凝公示寂。翰林白居易作八漸偈吊之。其序曰。居易甞求心要於師。師賜教焉。曰。觀覺定慧。明通濟捨。由是入於耳貫於心。嗚呼今師之報身則化。師之八言不化。至哉八言。實先生忍觀之漸門也。故廣一言為一偈。謂之八漸偈。蓋欲以發揮師之心教。且明居易不敢失墜也。既而升于堂。禮于牀。跪而唱。
泣而去(偈曰。○觀○以心中眼。觀心外相。從何而有。從何而喪。觀之又觀。則辨真妄○覺○惟真常在。為妄所蒙。真妄苟辨。覺生其中。不離妄有。而得真空○定○真若不滅。妄即不起。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為禪定。乃脫生死○慧○專之以定。定猶有繫。濟之以慧。慧則無滯。如珠在盤。盤定珠慧○明○定慧相合。合而後明。明彼萬物。物無遺形。如大圓鏡。有權無高○通○慧至乃明。明則不昧。明至乃通。通則無礙。無礙者何。變化自在○濟○通力不常。應念而變。二相非有。隨求而見。是大慈悲。□一濟萬○捨○眾苦既濟。大悲亦捨。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眾生。實無度者)○濬上人歸淮南。
柳宗元子厚作序送之。略曰。金仙氏之道。蓋本於孝敬。而後積以眾德。歸於空無。其教曰禪。曰法。曰律。以誘掖謎濁世用寂無。上人窮討祕義。發明上乘。奉威儀三千。雖造次必備。甞以此道宣於江湖之人。皆悅其風而受賜。攀慈航望彼岸者。蓋千百計。天子聞之。徵至闕以問焉。導揚本教。頗甚稱旨。京師士眾方且翹然。仰大雲之澤。以植德本。而上人不勝顧復之恩。退懷省侍之禮。
迫上乞。遂無以奪。由是杖錫東顧。振衣晨往。右司員外郎劉公。通達釋教。與上人為方外游。始榮其至。今惜其去。於是合郎署之友。詩以貺之。退使孺子執簡而序之。因繫其辭曰。上人專於律行。恒久彌固。其儀刑後學者歟。誨於生靈。觸類蒙福。其積眾德者歟。覲干骨堂。視遠如邇。其本孝敬者歟。若然者是將心歸空無。捨筏登地。固何從而識之乎(柳集)
甲申(二十年)
正月南岳般舟和尚卒。柳子厚作第二。其詞略曰。和尚曰日悟。心大而行密。體卑而道尊。以為由定發慧。必用毗尼為之室宇。遂究觀祕義。登壇蒞事。度比丘眾。歲凡千人者。三十有七。而道不慁。以為去凡即聖。必以三昧為之軌道。遂脩明要奧。得以觀佛道場專精。長跪右遶。凡七日者。百有二十。而志不衰。師即崇嶺作精室。凡南方人。顓念佛三昧者。必由於是。命曰般舟臺焉。嗚呼無得而脩。故念為實相。不取於法。故律為大乘。萬行方厲。一性恒如。寂用之涯。不可得也(柳集)
順帝
乙酉(永正元)
正月德宗崩○順宗即位。
帝初在東宮時。問佛光如滿禪師曰。佛從何方來。滅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今佛在何處。答曰。佛從無為來。滅向無為去。法身等虗空。常住無心處。有念歸無念。有住歸無住。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清淨真如海。湛然體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慮。帝又問曰佛向王宮生。滅向雙林滅。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山河及大海。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誰言不生滅。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答曰。佛禮本無為。迷情妄分別。法身等虗空。未曾有生滅。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處處化眾生。猶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了見無心處。
自然無法說。帝聞大悅○帝甞問尸利禪師。大地眾生。如何得見性成佛去。尸利對曰。佛性如水中月。可見不可取○帝甞問心要於清涼國師。師答之。略曰。至道本乎其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迷現量則惑苦紛然。悟真性則空明廓徹。雖即心即佛。唯證者方知。然有證有知。則慧日沉沒於有地。若無照無悟。則昏雲掩芘於空門。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無智無得。然迷悟相依。真妄相待。若求真去妄。如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似處陰影滅。若無心忘照。則萬慮俱捐。若任運寂知。
則眾行爰啟。放曠任其去住。靜鑒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言止則雙亡知寂。論觀則雙照寂知。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是以悟寂無寂。真知無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雙亡之中道○八月順宗遜位于憲宗。自稱太上皇(次年正月崩)○九月太尉中書令韋皐薨。皐初生。厥父飯僧祈福。忽有應真尊者至。齊畢。乳媼抱兒求呪願。尊者起謂眾曰。此兒諸葛武侯也。他日有美政於蜀。宜以武字之。言訖恍然不見。
其後皐游宦出處。名節大槩。與武侯相類。治蜀二十一年。封南康郡王。四川至今奉祀之。雅好釋氏法。嘉州石像初成。皐為記有曰。頭圍千尺。目廣二丈。其餘相好。一一稱是。又甞訓鸚鵡念佛。鸚鵡斃。以桑門故事闍維之。得舍利。皐為記。略曰。元精以五氣授萬類。雖鱗介毛羽必有感。清英純粹者矣。或炳耀離火。或稟奇蒼精。皆應乎人文以奉。若時政則有革。彼禽類習乎能言。了空相於不念。留真骨於已斃。殆其元聖示現感於人心。同夫異緣用一真化。云云(通論)
憲宗
丙戌(元和元年)
十月詔。天下有道行僧。赴上都闡化○西堂智藏。因張拙秀才問三世諸佛。天堂地獄。是有是無。師皆云有。張云錯。師曰。汝見甚人來。云曾參百丈(一曰徑山)。他道總無。師曰。汝有甚眷屬。曰有一山妻兩箇頑子。師曰。待汝得似百丈時一切道無即得。張禮謝而去。
丁亥(二年)
詔鵝湖大義禪師。入麟德殿論義。帝臨聽。有法師問。何謂四諦。答曰。聖上一帝。三諦何在。又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憑何而立。答曰。法師只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曰。如何是禪義。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曰。法師講無窮經論。只這一點尚不奈何。義却問眾師曰。畢竟以何為道。有對知者是道。義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道。有對無分別是道。義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道。有對四禪八定是道。義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安得四禪八定是道。復有數人致對。義皆乘機剉之。
即舉順宗甞問尸利禪師。佛性可見否。利曰。佛性如水中月。可見不可取。湖因謂帝曰。尸利既見水月。何不捉取。帝因問湖。何者是佛性。湖答曰。不離陛下所問。帝默契。由是益重禪宗○二月制。法師端甫掌內殿法事儀注錄左右街僧事。僧錄自甫而始○四月荊州天皇道悟禪師。命弟子先期告終。至晦日。大眾問疾。師曰。會麼。乃拈枕子拋於地上。即便告寂。壽六十。臘三十五。師嗣石頭。
戊子(三年)
二月長沙龍安寺如海禪師示寂。柳宗元為。略曰。師居長沙。在定十四日。人即其處而成室宇。遂為寶應寺。去湘之西。人又從之。負木石以益其居。又為龍安寺焉。尚書裴公某。李公某。侍郎李公某。陽公某。中丞房公某。咸尊師之道。執弟子禮。年八十一。為僧五十三朞。
弟子玄覺懷直等(全見柳文)○海有弟子浩初。與子厚善。子厚有序送初。其辭略曰。儒者韓退之。病予嗜浮圖言。訾予與浮圖遊。且曰。見送元生序。不斥浮圖。浮圖誠有不可斥者。往往與易論語合。誠樂之。其與性情然不與孔子異道。退之好儒。未能過楊子。楊子之書。
於莊墨申韓。皆有取焉。浮圖者反不及莊墨申韓之怪僻險賊耶。曰以其夷也。果不信道而斥焉以夷。則將友惡來盜跖。而賤季扎由余乎。非所謂去名求實者矣。吾之所取者。與易論語合。雖聖人復生。不可得而斥也。退之所罪者。其迹也。曰髠而緇。無夫婦父子。不為耕農蚕桑而活乎人。若是雖吾亦不樂也。退之忿其外。而違其中。是知石而不知韞玉也。吾之所以嗜浮圖之言以此。與其人游者。非必能通其言者。且凡為其道者。不愛官不爭能。樂山水而嗜安閑者為多。吾病世之逐逐然唯印組為務。則捨是其焉從。吾之好與浮圖遊以此。今浩初閑其性。安其情。
讀其書。通易論語。唯山水之樂。又父子咸為其道。以養而居。泊焉而無求。則其賢於為莊墨申韓之言。而逐逐然唯印組為務者。其亦遠矣(見柳文)○詔栢岩惟惲禪師居章敬。每歲入麟德殿論道○十月十三日。荊南城西天王道悟禪師入滅。壽八十二。坐六十三夏(一云。元和十三年四月十三化)。師嗣馬祖。
其嗣法即龍潭信也(覺夢堂重校五家宗派謂。今傳燈却收雲門法眼兩宗歸石頭下。誤矣。緣同時道悟者有兩人。一曰。江陵城西天王寺道悟者。諸宮人。嗣馬祖。元和十三年四月十三日化。正議大夫丘玄素撰塔銘。文數千言。一曰。江陵城東天皇道悟。婺州東王人。嗣石頭。元和二年丁亥化。律師符載撰。二所載。生緣出處甚詳。張無盡討得二塔記。示諸方曰。元甞疑德山洞山同出石頭下。因甚垂手處死活不同。今以丘符二記證之。朗然明白)
己丑(元和四年)
五月敕有司。別鑄金印。加清涼國師澄觀號僧統國師。主教門事○宰相權德輿著草衣禪師宴坐記。略曰。信州南嶽有宴坐之地。而禪師在焉。師居三十年。州人以草衣號焉。足不蹈地。口不甞味。時無寒暑。一繩牀而已。身及智慧。二俱清淨。微言軟語。有時而聞。涉其境之遠近。隨其根之上下。如雨潤萬物。風行空中。履其門閾。皆獲趣入。若非幹玄機於無際。窮實相之源底。則四時攻於外。百疾生於內矣。古所謂遺物離人而立於獨者。禪師得之。嗚呼世人感物以游心。心遷於物。則利害生焉。
形焉。牽縻覊瑣。蕩而不復。至人則返靜於動。復性於情。夭壽仁鄙之殊。由此作也。斯蓋世諦之一說耳。於禪師之道。其猶梯稗耶(本集)○福州閩縣白鹿院開山第一代道弘禪師法嗣大度。是年領徒入槦溪山中。鄉老槖糧而往飯之。遂請移今院處。偶逢白鹿。開剏道場。
一日空中忽降五十三佛及錫杖一條。借雜青鳧。紛紛而下。高可盈尺。師悉收之。鑄為聖像三百餘軀。師將示滅。自於槦溪源。遷塔基一所。前溪潺潺。師謂此水喧吾之定。荷錫泝流。振之數下。流當隨錫聲。而滲沽流。可餘百步。別為泉眼湧出。
遂涸。以長慶壬寅十二月二日趺化(長樂集)
庚寅(五年)
帝問國師澄觀曰。華嚴所詮。何謂法界。奏曰。法界者。眾生身心之本體也。從本以來。虗明廣大。唯一真境而已。無有形貌。而森羅大千。無有邊際。而含容萬有。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覩。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非徹法之慧目離念之明智。不能見自心如此之靈通也。故世尊初成正覺。歎曰。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證得。於是稱法界性。說華嚴經。全以真空簡情。事理融攝。周遍凝寂。帝一聽玄談。廓然自得○三月敕諫議孟簡。補闕蕭俛於醴泉寺。
監護譯經潤文(舊史本紀)○廬山西林水閣院齊朗律師。法化大行。初自洪州。升龍興寺。至頭陀。總一十四會。承羯麼者。數盈萬計。考工員外郎李公渤。中書舍人白公居易。甞視郡事。得之精微。每至道場。膜拜起敬云(廬山記)
辛卯(六年)
龐居士自元和初。方寓襄陽。棲止嵓竇(今鹿門南二十里有居士嵓)。時太守于公頔尤加慕異。乃伺良便。躬就謁之。一面周旋。如宿善友。既深契於情分。亦無間於往來。及居士將入滅。令女靈照視日。及中即報。照遽報曰。日已中而有蝕。士出觀。照即登座。合掌而逝。士笑曰。我女鋒捷。於是更延七日。大守于公聞之。乃往問安。居士曰。但願空諸所有。謹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猶如影響。言訖。枕公膝而逝。妻聞之曰。這兩个愚癡。不報而去。其男斸畬。母往告曰。老漢與靈照去也。男遂按鋤笑曰嗄。亦立而化。母曰。汝更愚癡。既為焚燒畢。乃遍別鄉閭歸隱。自後不知其所。
壬辰(七年)
柳子厚製南岳彌陀和尚。其詞略曰。代宗時。法照國師言。其師南岳長老有異德。天子南向而禮焉。度其道不可徵。乃名其居。曰般若道場。用尊其位。洎德宗申詔褒立。是為彌陀寺。人從而化者以萬計。公為僧五十六年。壽九十一(柳文)○是歲永州脩淨土院成。柳子厚為記。
略曰。中州之西數萬里。有國曰身毒。釋迦如來示現之地。彼佛言。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曰極樂。佛號阿彌陀。其國無三毒八難。眾寶以為飾。其人無十纏九惱。羣聖以為友。有能誠心大願。歸心是土者。苟念力具足。則生彼國。永出三界。得不退轉。其言無所欺也。晉時廬山遠法師。作念佛三昧詠大勸于時。其後天臺顗大師。著釋淨土十疑論。宏宣其教。迷者賴焉。蓋其留異迹而去者甚眾。刺史李承晊等。立淨土堂于龍興寺之西。巽上人復葺茲宇。以開後學。有信士圖為佛像。法相甚具。今刺史馮公作大門。以表其位。余遂周環廊廡。繢大士像。繒蓋幢幡以成就之。嗚呼有能求無生之生者。知舟筏之存乎是。遂以天臺十疑論。書于城宇。使觀者起信焉(柳集)
癸巳(八年)
法師智。悟解絕倫。然寡徒侶。偶有耆宿。閱著述。乃曰。汝識至高。頗符佛意。今寡徒眾。蓋缺人緣耳。佛猶不能度無緣。況初心者乎。可辦食布施飛走。却後二十年。當自有眾。
如其教。炊米散郊外。感羣烏大集搏飯而去。祝曰。食吾飯者。願為法侶。後二十年。
往鄴城開講。座下有眾千餘人。果皆少年比丘○是歲道樹禪師示寂。初結茆壽州三峰。有怪化現百端。或現佛菩薩天仙等形。或放光出響。凡十年方滅迹。師曰。野人作無限伎倆。眩惑於人。只消老僧不見不聞。伊伎倆有窮。吾不見不聞無盡。由是遠近欽服。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云。
甲午(九年)
正月百丈懷海禪師示寂。春秋九十五。諡大智禪師。師丱歲離塵。三學該煉。依附馬祖。與西堂藏同入室。時馬祖之門。會學千百。二大士為角立焉。及祖沒。師往新吳百丈山。玄徒輻湊。師雖﨟高。凡作息必與眾同均。甞謂一日不作。則一日不食。僧問。如何是大乘頓悟法門。師曰。心地若空。慧日自現。若垢淨心盡。處於生死。其心自在。畢竟不與虗幻塵勞蘊界和合。逈然無寄。去留無礙。若能一生。心如木石相似。不為五欲八風之所漂溺。即生死因斷。去住自由。僧問。如何得自由去。師曰。如今得即得。對五欲八風。情無取舍。垢淨俱亡。如日月在空。
不緣而照。亦如香象渡河。截流而過。此又天堂地獄所不能攝也。師每說法竟。大眾下堂。乃召大眾回首。師云。是什麼。師以禪宗自少室至曹溪。多居律寺說法。乃剏立禪居。凡具道眼有德者。曰長老。學眾無高下。竝入僧堂。置十務寮舍。每用主領一人營眾事。其後叢林日盛。當代宗師從而廣之。今所謂禪苑清規者備矣○是月柳子厚作南岳大明律師。略曰。儒以禮立仁義。無之則壞。
佛以律持定慧。去之則喪。是以離禮於仁義者。不可與言儒。異律於定慧者。不可與言佛。達是道者。惟大明師。凡浮圖之道衰。其徒必小律而去經。大明恐焉。於是究戒律。而大法以立。通經教而奧義以脩。凡衣服器用。動有師法。言語行止。皆為物軌○北山法師神清示寂。清著北山錄。行于世。
乙未(十年)
南海經略馬總。以曹溪六祖未有諡。請于朝。帝賜諡曰大鑑。塔曰靈照。總乃命柳子厚撰。其詞略曰。自有生物。則好鬬奪相賊。喪其本實。誖乖謠流。莫返于初。孔子無大位沒。以餘言持世。更楊墨黃老。益雜其術分裂。而浮圖說後出。推離還源合。所謂生而靜者。梁氏好作有為。達磨譏之。空術益顯。六傳大鑒。其道以無為為有。以空侗為實。以廣大不蕩為歸。其教人始以性善。
終以性善。不假耘鋤。本其靜矣(柳文)○異僧惠昭示寂于武陵。年二百九十○會通禪師。初姓吳。名元卿。為供奉官。一日對帝曰。臣幼不食葷。志願從釋。浹旬乃詔許。尋母患歸鄉。謁鳥窠。願授僧相。窠曰。今時為僧。鮮有精苦者。行多浮濫。通曰。本淨非琢磨。元明不隨照。窠曰。汝若了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即真出家。元卿三請。窠乃與披剃具戒。法號會通。忽辭往諸方學佛法。窠曰。佛法此間亦有少□。於身上拈起布毛吹之。通遂悟玄旨。時號布毛侍者(五燈)
丙申(十一年)
鄧隱峰之五臺。道由淮右。屬吳元濟阻兵蔡州。與官軍戰。師曰。吾當少解其患。乃振錫空中。飛身而過。兩軍仰觀歎異。鬪心頓息。以是官軍得成其功焉○撫州景雲寺律師上弘示寂。白居易製。略曰。師主法二十年。得度者萬五千餘人。銘曰。佛滅度後。薝蔔香衰。孰反是香。景雲大師。景雲之生。中興毗尼。景雲之滅。法將疇依。昔景雲來。入室者歸。今景雲去。
入室者悲(云云白集)。○歸宗智常禪師。目有重瞳。遂用藥手按摩。久而目眥俱赤。世號拭眼歸宗。江州刺史李渤問。芥子納須彌。莫妄談否。師云。人傳史君讀萬卷書是否。曰然。師曰。自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向甚處著。渤俛首而已。師沒。有贊其像曰。知見一何高。拭眼避天位。回觀洗耳人。千古未為愧○章敬寺栢岩禪師示寂。
敕塟[灞-雨+襾]陵。諡曰大覺傳燈紀師。十二年二月晦日入滅。敕諡大徹。相國權德輿製。略曰。師諱懷惲。弟子智朗智操等。師甞著師資傳一編。論次諸祖。最為詳實。宰官大臣皆尊信之○東巽法師。
赴叔父連中丞之請。柳子厚贈序。謂有得於師之道。又孟常州鄭中書。皆以師友命之○高僧靈徹示寂。文集二十卷。尚書劉禹錫製序(通論)○柳宗元為柳州刺史。州有大雲寺。久焚。宗元復之。又自為記。
丁酉(十二年)
岳州無姓和尚。名法釰。居楞伽峰。不越閫者五十祀。是年示寂。柳子厚為(柳文)○馬郎婦欲化陝右。乃之其所。人見其姿貌風韵。欲求為眷。曰我亦欲有歸。但一夕能誦普門品者則事之。至明誦徹者二十輩。婦曰。女子一身。豈配汝等。可誦金剛。至旦通者猶十數。
婦更授法華七軸。約三日通。至期獨馬氏通。婦令具禮成姻。馬氏具禮迎之。婦曰。適體中不佳。俟少安相見。客未散而婦死。已而壞爛。遂塟之。數日有老僧。仗錫來詣馬氏。問所由。馬氏引至塟所。僧以錫撥開。見屍已化。唯金鎻子骨在焉。僧以骨挑錫上。謂眾曰。此聖者憫汝等障重。故垂方便化汝。宜思善因。免墮苦海。忽飛空而去。
自此陝右奉佛者眾(泉州粲和尚甞贊曰。丰姿窈窕鬢欹斜。賺盡郎君念法華。一把骨頭挑去后。不知明月落誰家)
戊戌(十三年)
正月鵝湖大義禪師示寂。諡曰慧覺○三月五洩靈默禪師。焚香端坐。告眾畢。奄然順化○是年禪師元浩示寂。浩弘台教。翰林梁肅請撰涅槃經疏。浩感異夢。即述之。議者以浩疏。比王輔嗣易。而與清涼華嚴疏抗衡焉。
己亥(十四年)
鳳翔法雲寺有護國真身塔。塔內有釋迦文佛指骨一節。其法三十年一開。開則歲稔人泰。至是年正月。帝遣中使杜英奇。押宮人三十。持香華。迎入大內。帝御安福門迎拜。留禁中供養三日。五色光現。百僚皆賀。帝大悅。乃歷送諸寺。具釋部威儀。及太常長安萬年音樂旌旛鼓吹。騰沓係路。王公士庶奔走膜拜。瞻奉捨施。唯恐弗及。有然香臂頂供養者。有竭產充施者。刑部侍郎韓愈上表切諫。以為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黃帝至文武。皆享壽考。百姓安樂。是時未有佛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佛不能福。事可知矣。乞以此骨投諸水火。
絕後代之惑。上得表大怒。持示宰相。將抵以死。裴度崔羣為言。愈言雖狂。發於忠懇。宜寬容以開言路。戚里諸王舊臣。皆為愈哀請。遂貶潮州刺史(古賢有詩詠韓曰。紛紛易盡百年身。舉正何人識道真。力去陳言誇末俗。可憐無補廢精神。出王荊公文集)○愈到郡之初。以表哀謝。勸帝東封太山。久而無報。
不樂。因聞郡有大顛禪師。道德名重。以書三招。
而大顛至(三書甚加禮敬。見公全集)○顛之言論超勝。留數十日。或入定數日方起。愈甚敬焉。因祀神海。上登靈山。復造師之廬。甞問大顛。春秋多少。師提起數珠示之。愈不會。次日再至寺。門首見僧。舉前話。僧扣齒。公入寺問師。師即三扣。公云。佛法一般。師乃打僧出院。公一日問云。
弟子軍(州)事繁省要何。乞師一句。大顛良久不顧。公罔措時。三平為侍者。乃敲禪床一下。顛云作麼。平云。先以定動。後以智拔。公乃拜謝三平云。和尚門風高峻。愈却於侍者處。得箇入路。又大顛甞問愈曰。子之貌然。似有不懌。何也。對曰。愈之用於朝。享祿厚矣。
一旦以忠言不用。竄逐八千里。播越嶺海。喪吾女孥。毒霧瘴氣日夕發作。今黜於無人之地。其生詎可保乎。愈之來也。道出廣陵。廟而禱之。幸蒙其力。而卒以無恙。以主上有中興之功。已奏章道之。使東巡太山。奏功皇天倘有意於此。則庶幾召愈。述作功德。而薦之郊廟焉。愈早夜待之而未至。冀萬一於速歸。愈安能有懌乎。顛曰。子直言於朝也。忠於君而不顧其身耶。抑尚顧其身而強言之。以狥名耶。言用則獲忠直之名享報。言之利不用。而逐事之必至。何介介於胸中哉。苟患乎逐。則盍勿言而已。吾聞之。為人臣者。不擇地而安。不量勢而行。
今子遇逐而不懌。趍時而求狥。殆非人臣之正也。且子之死生禍福。豈不懸諸天乎。子姑自內脩而外任命可也。彼廣陵其能福汝耶。主上以奸臣負國。而討之不暇。僅能克平。而瘡痍未瘳。方此之際。而子又欲封禪告功。以騷動天下。而屬意在乎己之欲歸。子奚忍於是耶。且夫以窮自亂。而祭其鬼。是不知命也。動天下而不顧。以便己。是不知仁也。強言以示忠。遇困而抑。是不知義也。
以亂為治。而告皇天。是不知禮也。而子何以為之。且子之遭黜也。所言何事乎。愈曰。主上迎佛骨入大內。愈以佛者夷狄之法耳。三代無佛。而年祚永久。晉宋梁魏事佛。而不夭則亂。愈恐主上惑於此。是以不顧其身而斥之。顛曰。若是則子言謬矣。且佛也者。覆天人之大器也。其道則妙萬物而為言。其言則盡性命之理。其教則捨惡而趨善。去偽而歸真。其視天下。猶父之於子也。而子毀之。是猶子而刃父也。吾聞善觀人者。觀其道之所存。而不較其所居之地。桀紂之君。跖蹻之臣。皆中國人也。然不可法者。以其無道也。舜生東夷。文王生西夷。由余生於戎。
季札出於蠻。彼二聖二賢。豈可謂之夷狄而不法乎。今子不觀佛之道。而徒以為夷狄。何言之陋也。子以上古未有佛而不法耶。則孔孟生衰周。而尤瞽叟生上古矣。豈可捨衰周聖賢。而法上古頑哉。
子以帝王之代未有佛而長壽耶。則書無逸曰。自時厥後。亦罔或克壽。或十年或四三年也。以漢陳之間人主夭且亂也。則漢明為一代之英主。梁武壽八十六。豈必皆夭且亂耶。愈曰。余謂佛者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而妄倡乎輪回生死之說。身不踐仁義忠信之行。而詐造乎報應禍福之故。無君臣之義。無父子之親。賊先王之道。愈安得默而不斥之乎。顛曰。甚哉子之不達也。有人於此終日數十。而不知二五。則人必以為狂矣。子之終日言仁義忠信。而不知佛之言常樂我淨。誠無以異也。且子誦佛書。其疑與先王異者。可道之乎。曰。愈何暇讀彼之書。顛曰。
子未甞讀彼之書。則安知不談先王之法言耶。無乃以甞讀孔子之書。而遂疑彼之非乎。抑聞人以為非。而遂非之乎。苟以甞讀孔子之書。而疑彼之非。是舜犬也。聞人以為非而遂非之。是妾婦也。昔舜畜犬。犬所見者唯舜。一日堯過而吠之。非愛舜而惡堯。以所常見者舜。而未甞見堯也。又聞女子之嫁也。母送之曰。往之汝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然則從人者。妾婦之事。安可從人之非。而不考其所以非之者乎。夫輪迴生死。非妄造也。此天地之至數。幽明之妙理也。以物理觀之。草木根荄槁而復生。則其往復又何怪焉。孔子曰。原始要終。故知死生之說。
莊子曰。萬物出於機入於機。賈誼曰。化為異類兮。又何足患。此皆輪迴之說。不俟於佛而明也。焉得謂之妄乎。且子又以禍福報應為詐造。此尤足見子之非也。夫善惡之報。皆神理自然之應。易曰。積善有餘慶。積惡有餘殃。又曰。鬼神害盈而福謙。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返乎爾者也。此皆報應之說也。唯佛能隱惻乎人之禍福。是以彰明較著。言其必至之理。使不自陷乎此耳。豈詐造哉。又言。佛無君臣之義父子之親。此固非子之所及也。事固有在方之內者。有在方之外者。方之內者。眾人所共守。方之外者。非天下之至神。莫之能及也。
故聖人之為言也。有與眾人共守而言之者。有盡天下之至神而言之者。彼各有所當也。孔子之言道也。極之則無思無為。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此非眾人所共守之言也。眾人而不思不為。則天下之理。幾乎息矣。佛與人臣言。必依於忠。與人子言。必依於孝。此眾人所共守之言也。及其言之至。則有至於無心。非唯無心也。則有至於無我。非唯無我也。則又至於無生。無生矣。則陰陽之序不能亂。而天地之數不能役也。則其於君臣父子。固有在矣。此豈可為單見淺聞者道哉。今吾告汝。以佛之理。蓋無方者也。無體者也。妙之又妙者也。其比則天也。
有人於此終日譽天。而天不加榮。終日詬天。而天不加損。然則譽之詬之者。皆過也。夫自漢至於今。歷年如此其久也。天下事物。變革如此其多也。君臣士民如此其眾也。天地神明如此其不可誣也。而佛之說。乃行於中。無敢議而去之者。此必有以蔽天地而不恥。關百聖而不慚。妙理存乎其間。然後至此也。子盍深思之乎。今吾教汝。以學者必考乎道之遠者焉。道之遠則吾之志不能測者矣。則必親夫人之賢於我者。彼之賢於我者。以此為是矣。而我返見其非。則是我心有所未盡知者也。是故深思彼之所是。而力求之。則庶幾乎有所發也。今子屑屑於形器之內。
奔走乎聲色利欲之間。少不如志。則憤悲躁。若將不容其生。何以異於蚊虻爭穢壤於積藁之間哉。於是愈瞠目而不收。氣喪而不揚。返求其所答。茫然有若自失。逡巡謂大顛曰。言盡於此乎。顛曰。吾之所以告子者。蓋就子之所能而為之言。非至乎至者也。曰。愈也不肖。欲幸聞其至者。可乎。顛曰。誠爾心。盡爾性。窮物之理。極天之命。然後可聞也。爾去。吾不復言矣。
愈趍而出(外傳)○八月帝與宰臣語次。因語及愈。有可怜者。而皇甫鏄。素薄愈為人。即奏曰。愈終疎狂。可且內移。帝納之。遂授袁州刺史。復造大顛之廬。施衣二襲而請別曰。愈也將去師矣。幸聞一言。卒以相愈。大顛曰。吾聞易信人者。必其守易改。易譽人者。必其謗易發。子聞吾言而易信之矣。庸知復聞異端。不復以我為非哉。遂不告。愈知其不可聞。乃去○至袁州。孟簡尚書。知愈與大顛游。以書抵愈。嘉其改迷信向。愈答書稱。
大顛頗聰明。識道理。實能外形骸。以理自勝。不為事物侵亂。雖不盡解其語。要且自胸中無滯礙。因與之往還也○近世黃山谷謂。愈見大顛之後。文章理勝。而排佛之詞。亦少沮云(韓子外傳)○十月刺史柳宗元卒。宗元字子厚。甞著送文暢上人序曰。昔之桑門。多與賢士夫游。晉宋以來。有道林道安遠法師休上人。其所與游。則謝安石王逸少習鑿齒謝靈運鮑昭之徒。由是真乘法與儒典竝用。而人知向方。如今釋文暢者。服道江表三十年。
躡虗而西驅錫逾紀。秦人利益眾。天官顧公。夏官韓公。廷尉鄭公。郎中楊公。有安石之德。逸少之高。鑿齒之才。皆厚於上人。而襲其道風(云云)○又永州送琛上人南游序。大要嫉逃禪趣寂。而脫略方便○又送元暠師序。推原釋氏之道。本乎孝。暠師不違。
且與儒合○又送方及師序。大要譏業文而昧已○又送玄舉上人序。大要誡切服而苟安。其辭略曰。佛之道大而多容。凡有志乎物外而恥制於世者。則思入焉。故有貌而不心。名而異行。其類不一。而皆童髮毀服。以遊於世。其孰能知之(柳集)
庚子(十五年)
正月帝崩(穆宗即位)
穆宗
辛丑(長慶元年)
三月盧龍節度使劉總。舉幽燕二十餘郡歸朝。總乞度為僧。詔可。賜僧衣。號大覺大師。署所居第。為報恩寺。
壬寅(二年)
是歲帝遣左街僧錄靈阜。賷詔起汾陽無業禪師赴闕。阜至。宣詔畢。稽首曰。主上此度恩旨不同。願師起赴。業笑曰。貧道何德累煩人主。汝可先行。吾即往矣。遂沐浴淨髮。至中夜。告門人惠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虗同壽。一切境界。本自空寂。迷者不了。即被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常了一切空。無一法當情。是諸佛用心處。言訖端坐而逝。阜回奏其事。帝欽歎久之。師憲穆兩朝凡三詔不赴。既沒。賜諡大達禪師○十月帝幸善因寺。施僧緡錢一百萬○白居易。初由中書舍人。出為杭州刺史。聞鳥窠道德。因見之。窠棲止長松上。居易問曰。
師住處甚險。師曰。太守危險尤甚。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師曰。薪火相交。識浪不停。得非險乎。又問佛法大意。師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麼道。師曰。三歲孩兒雖說得。八十翁翁行不得。居易欽歎而去。自是數從之問道。至是為忠州刺史。閏十月撰江州興果寺湊律師塔碣。有云。師遷化時。予題一四句為別。因取為銘曰。本結香火菩薩社。共慊露泡煩惱身。不須戀戀任師去。先請西方為主人○十一月幸瓦官設大會○十二月帝不豫。太后百僚詣佛寺齋僧(唐史)
癸卯(三年)
八月帝幸長慶宮。遇持鉢僧。施絹二百疋○八月十九日東寺如會禪師示寂。壽八十。諡傳明大師。師初參馬祖。自祖去世。師患門徒滯於即心即佛之語。遂示眾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劒去久矣。爾方刻舟。時號東寺為禪窟焉。
甲辰(四年)
正月穆宗崩。敬宗即位○杭州永福寺。刊石壁法華經成。相國元稹為之記(通論)○時福州古靈神讚禪師。初參百丈。回本寺。受業師浴次。喚靈揩背。靈向師背撫。一掌云。好所佛堂只是無佛。師叱之。靈曰。雖然無佛亦解放光。師疑之。又看經次。有子撞窻。靈曰。
世界如許廣大。須要鑽故紙作什麼。師曰。汝何發言殊常。靈曰。某有頌。空門不肯出。投窻也大奇。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師驚曰。汝得上人法。願與吾說。靈曰。自別和尚。依棲百丈。因舉百丈語。師忽有悟。乃欲回禮靈。為得法之師。靈請遙禮大智為師。某為同參○五月上谷侯高纂廬山東林熈怡律師墳誌。略曰。師居廬山耶舍塔院。外規內寂。有神童隨侍左右。匿形以至怡智遺形。則雙烏入掌。索噉不去。
心與物。則二鼠穴處。閾前食香。積而上巾。又有猛虎逐鹿。鹿求救於師。師指鹿入房。虎遂却去。若師有情。則神童不侍。慈烏不止。碩鼠不親。猛虎不去。及一定寂滅。其院白蓮枯死。庭樹衰零。噫師平生見乎四異。則烏鼠虎鹿著矣。寂滅彰乎兩奇。
則蓮花翠樹明矣(續廬山記)○十二月中書令王智興請於泗州置戒壇。於誕聖月度僧。制可。李德裕奏禁罷。帝不納(舊唐史)
敬宗
乙巳(寶曆元年)
尚書李翱。字習之。甞刺朗州。慕藥山之道。入山謁之。山誦經不顧。李曰。見面不如聞名。山呼太守。李應諾。山云。何得貴耳賤目。李謝之。問曰。如何是道。山以手指上下。云會麼。曰不會。山云。雲在青天。水在瓶。李忻然。答以偈曰。鍊得身形似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又問。如何是戒定慧。山云。這裏無此閑家具。李辭去。一夕藥山登山。
忽雲開見月。大笑一聲。聲落澧陽。八九十里。翱聞之。復寄偈曰。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有時直上孤峰頂。月下披雲笑一聲。李甞著復性書三篇。其一篇謂。情昏則性匿。忘情則復性。誠則明。明則盡性命之道。其二謂。無思則寂照。致知在格物。其三謂。昏而不思。終不明道(文集)
丙午(二年)
裴肅字中明。任越州觀察使。重建龍興寺大佛殿。應三百年讖記。先是越州沙門曇彥。與許詢元度。同造二塔。塔未就。詢亡。彥師壽百二十。猶待得詢後身。為岳陽王蕭察。來撫越州。及到州。人寺見彥。彥以三昧力加被。王忽悟前身造塔之事。由是二塔益資壯麗。時龍興寺大殿隳壞。眾請重脩。彥曰。非貧道緣力也。後三百年。有緋衣功德主。來興此殿。寺眾刻石記之。及是裴守赴任。施俸脩殿。方應彥師懸記。肅乃裴休父也(傳燈)○十二月帝崩。文帝即位。
文宗
丁未(太和元)
五月太洪山善信大士示寂○時龍潭崇信禪師。玄化大行。師初家于悟和尚天王寺巷。日以十餅饋之。悟每食畢。常留一餅曰。吾惠汝以蔭子孫。因請出家。由是服勤左右。一日請示心要。悟曰。吾何處不指示汝心要。師低頭良久。悟曰。見則便見。擬思即差。師當下開解。復問。如何保任。悟曰。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勝解(五燈)
戊申(二年)
澧州藥山惟儼禪師。臨順世呌云。法堂倒。法堂倒。眾皆持拄撑之。師舉手云。子不會我意。乃告寂。壽八十四。敕諡弘道大師。
塔曰化城(唐伸藥山。傳燈又謂。終于大和八年。一本又謂。憲宗元和八年化者。非是)○五臺鄧隱峰。以神異頗顯。恐成惑眾。
乃入臺山金剛窟前。將示寂。問於眾曰。諸方遷化。坐去臥去。吾皆見之。還有立化者否。眾曰。有之。師曰。還有倒化者否。眾曰。未甞有也。師乃倒殖而化。亭亭然其衣順體。眾為舁屍荼毗。屹然不動。遠近瞻禮歎異。師有妹為尼。乃咄云。老兄平昔不循法律。死更熒惑於人。以手推之而踣。於是闍維。收舍利。塔于五臺。
己酉(太和三)
蘇州重玄寺刊石壁經成。白居易為。略云。夫開示悟入諸佛知見。以了義度無邊。以圓教垂無窮。莫尊於法華經。凡六萬九千五百五言。證無生忍。造不二門。住不思議解脫。莫極於維摩經。凡二萬七千九十二言。攝四生九類。入無餘涅槃。實無得度者。莫先於金剛經。凡五千二百八十七言。壞罪集福。淨一切惡道。莫急於尊勝陀羅尼經。凡三千二十言。應念隨願生極樂土。莫急於彌陀經。
凡一千八百言。用正見觀真相。莫出於普賢行法經。凡六千九百九十言。詮自性認本覺。莫深於實相法密經。凡三千一百五言。空法塵依佛智。莫過於般若心經。凡二百五十八言。是八種經。具十二部三乘之要旨。萬佛之祕藏盡矣(文集)○丹霞天然禪師將終。命具浴浴畢。
乃頂笠杖受屨垂一足。未及地而化。壽八十三。師本儒生。偶應舉。遇禪者問何往。曰。選官去。禪者曰。選官何如選佛。曰。選佛當何所詣。禪者曰。江西馬祖出世。即選佛之場也。師遂見馬祖。以手托幞頭額。祖曰。南嶽石頭是汝之師。師抵南嶽。石頭曰。著槽厰去。乃禮謝入行者堂執務。後因普請剗草次。師獨沐頭。跪於石頭之前。頭忻然與之落髮。尋為說戒。即掩耳而去。便返江西。
再見馬祖。未參禮。便入僧堂。騎聖僧頸而坐。眾驚異。以白祖。祖入堂見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拜曰。謝師賜與法名。久之遍歷諸方。後元和三年。於天津橋橫臥。留守鄭公出呵之。不起。吏問其故。師曰。無事僧。鄭奇之。自給米。洛下翕然敬向。十五年。卜居鄧州。丹霞。致數百眾。師甞著玩珠吟二篇。今傳于世。諡智通禪師(傳監云長慶四年示寂)
庚戌(太和四)
五月侍御劉軻作福州東山聖泉法華院記。略云。天下精剎往往稱閩州勝絕。有東山法華院。為東南窟之一。景龍初有神僧懷道。始卜於愛同之西卓。一泉騰湧噴出。兩道分注。一注濯所。一流為池。繼有懷一居之。一之後智常居之。常有天童密侍。舍利潛降。山神聽經。問中佛法。實自三大師始焉。是院不宿女子。不入葷血。真絕特也(長樂集)○十月鄂州無等禪師示寂。壽八十二。師嗣馬祖。
辛亥(太和五)
帝好嗜蛤蜊。一日御厨有劈不開者。忽變菩薩像。帝驚異之。有旨送興善寺。令眾僧瞻禮。因問侍臣。此何祥也。或對太乙山有惟政禪師。深明佛法。請詔問之。帝召政而問焉。對曰。物無虗應。啟陛下信心耳。經云應以菩薩身得度者。即現菩薩身而為說法。帝曰。菩薩形今見矣。未聞其說法。何也。對曰。陛下見此。以為常耶非常耶。信耶弗信耶。帝曰。非常之瑞。朕焉不信。政曰。陛下聞其說法竟。帝大悅。因詔天下。竝立觀音菩薩像。奉祀焉○時有凌行婆。謁浮盃及趙州。五燈有機緣。
壬子(六年)
希運禪師。初見百丈。問馬祖機緣。丈舉再參馬祖掛拂話。師大悟。得法後乃住洪州高安縣黃蘗山鷲峰下大安寺。海眾奔湊。常千餘人。其道峻。其行孤。其言簡。其理直。故學徒悟道者眾。
癸丑(七年)
十月帝誕節。召法師知玄與道士。入麟德殿論道○石霜慶諸禪師。初參溈山。次參道吾悟旨。即隱瀏陽陶家坊。因僧旋洞山。舉師出門便是草語。洞山驚曰。瀏陽有古佛耶。自是僧多依之。乃成法席。號霜華山。
甲寅(八年)
十二月南泉普願禪師將示寂。首座問曰。和尚百年後。向什麼處去。師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座云。某甲隨和尚去得否。師云。汝若隨吾。則須銜一莖草來。乃集門人告曰。星翳燈幻。其來久矣。勿謂吾有去來也。言訖而逝。師得法於馬祖。後歸池陽。三十年不下南泉。會宣城觀察使陸亘大夫。請下山。伸弟子之禮。由是學徒雲集云(五燈)
乙卯(九年)
四月丁巳。宰相李訓上疏。請罷內道場。沙汰僧尼濫偽者。制可。是日詔下。方毀大內靈像。俄暴風聿起。含元殿鴟吻俱落。內外城門樓觀俱壞。士民震恐。帝以訓所請忤天意。亟詔停前沙汰。詔復立大內聖像。風遂頓息(舊史五行志是冬李訓受誅)○八月白居易。以所著文集。勒成六十卷。編納盧山東林大藏。自為記。欲與二林結他生之緣(廬山記)○九月道吾圓智禪師示寂。壽六十七。敕諡脩一大師。
丙辰(開成元年)
左街僧錄內供奉三教談論引駕大德賜紫大達法師端甫卒。忠舘脩撰裴休製。略曰。為丈夫者。在家則張仁義禮樂輔天子。以扶世導俗。出家則運慈悲定慧佐如來。以闡教剎生。捨此無以為丈夫也。師年十七為比丘。自是經律論無敵於天下。德宗聞其名徵之。一見大悅。常出入禁中。與儒道論議。賜紫方袍。復詔侍皇太子於東朝。順宗深仰其風。親之若昆弟。相與臥起。恩禮特隆。
憲宗數幸其寺。待之若賓友。常承顧問。注納偏厚。由是天子益知佛為大聖人。其教有大不思議事。當是時。朝廷方削平區夏。縛吳幹蜀。潴蔡蕩鄆。而天子端拱無事。詔和尚率緇屬。迎真骨於靈山。開法場於祕殿。為人請福。親奉香火。既而刑不殘。兵不黷。赤子無愁聲。江海無驚浪。蓋參用真乘。以毗大政之明效也。掌內殿法儀。錄左街僧事。以標表清眾者十一年。以開成元年六月一日。向西右脇而滅。荼毗得舍利三百餘粒。
丁巳(二年)
衢州子湖利蹤禪師。初入南泉之室。乃抵衢州馬蹄山。結茅宴居。是年邑人翁遷貴。施山下子湖創院。後咸通二年。敕賜額曰安國。師甞示眾曰。子湖有一隻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即喪身失命。
戊午(三年)
三月僧統清涼國師澄觀示寂。師生歷九朝。為七帝門師。春秋一百有二。僧臘八十有三。身長九尺四寸。垂手過膝。目夜發光。視晝不瞬。才供二筆。聲韻如鐘。文宗以祖聖崇仰。特輟朝三日。重臣縞素。奉全身塔于終南山。未幾有梵僧到闕。表稱於葱嶺見二使者。凌虗而過。問之。答曰。北印土文殊堂神也。東取華嚴菩薩大牙。歸國供養。有旨啟塔。果失一牙。唯三十九存焉。遂闍維。舍利光明瑩潤。舌如紅蓮色。賜號清涼國師。塔曰妙覽。相國裴休奉敕撰。敕寫國師真。奉安大興唐寺。
己未(四年)
四月祕丞劉軻撰廬山東林寶稱律師塔。略云。師諱智滿。凡講四分律。二十七過。前後臨壇。一十四會。以戒律度數萬人。其縉紳君子與師游者。有若白侍郎居易。李賓客渤。李中書肇。裴宣州誼。門弟子數十人。軻甞執門人之禮。敢忘實錄。
歷代編年釋氏通鑑卷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