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懷海禪師廣錄（四家語錄卷三）

问：什么是大乘顿悟的入道法门？师答：你先放下一切因缘，休息万般事务，无论是善还是不善，世间与出世间，所有一切法，都应放下。不要记忆，不要回忆，不要攀缘，不要思念。放下身心，完全自在。心如木石般不动，口无言辩，心无行动。如果心地空明，智慧自然显现，如同云开日出。只要放下一切攀缘，贪嗔痴爱，垢净情感尽除，面对五欲八风而心不动，不被见闻觉知所阻，不被诸法所迷惑，自然具备一切功德，具备一切神通妙用，这样的人就是解脱之人。对一切境法，心无争执，不收不放，穿透一切声色，没有障碍，称为道人。善恶是非都不运用，也不特别爱一法，也不特别舍一法，称为大乘人。不被一切善恶、空有、垢净、有为无为、世间出世间、福德智慧所束缚，称为佛慧。是非好丑，是理非理，所有知解情感尽除，不能束缚，处处自在，称为初发心菩萨，即刻登上佛地。

问：面对一种境界时，如何让心如木石般不动？师答：一切事物和道理，本不自言说，空不自言说，色也不言说。是非、垢净，也无心束缚人，只是人自己产生虚妄的执着，作出各种解释和理解，生出各种爱恨和畏惧。只要明白诸法不自生，都是从自己的一念妄想颠倒取相而有。知晓心与境，本不相到，当下解脱。每一法，当下寂灭，当下即是道场。又本有的性，不可名状，本来不是凡不是圣，不是垢净，也不是空有，也不是善恶。与诸染法相应，称为人天二乘界。若垢净心尽，不住束缚，不住解脱，没有一切有为无为的束缚和解脱心量，生起于生死，其心自在。终究不与诸虚妄幻尘劳蕴界生死诸入和合，超然无寄，一切不拘，去留无碍，往来生死，如同门开一般。

修行之人在学道过程中，如果遇到各种苦乐和称心或不称心的事情，心志不动摇，不贪恋名声和财富，不贪图衣食，不追求功德和利益，不被世俗的法则所困扰。没有亲疏之别，对苦乐持平等心，穿着粗糙的衣物以御寒，吃简单的食物以维持生命，像愚人一样，像聋哑人一样，不涉入世俗的纷扰。如果心中广泛学习知识，追求福报和智慧，这些都是生死的轮回，对真理没有益处，反而会被知识的风浪所淹没，重新陷入生死的苦海。佛陀教导我们无所求，而人追求的却与此相违背。真理本身是无所求的，追求真理就会失去它。如果执着于无所求，就等同于有所求；如果执着于无为，就等同于有为。因此，经文说：不执着于法，也不执着于非法，也不执着于非非法。又说，如来所证得的法，这个法既非实也非虚。只要能保持心如木石，不被五阴、十八界、五欲、八风所动摇，生死的根源就能被切断，来去自如，不被一切有为的因果所束缚，不被有漏的烦恼所限制。将来，以无所求的心态去帮助他人，以无执着的心应对一切事物，以无碍的智慧解开一切束缚，也就是对症下药。

问。现在出家受戒，身口清净，已具备所有法，能否得到解脱？师父说。只是稍微得到解脱，心还没有得到解脱，也没有得到任何地方的解脱。

问。什么是心解脱和任何地方的解脱？师父说。不追求佛，不追求法，不追求僧，甚至不追求福德智慧和理解等。当污垢和清净的情感都耗尽，也不坚守这种无求的状态作为正确，也不停留在耗尽的地方，也不渴望天堂害怕地狱。束缚和解脱没有障碍，那么身心和任何地方都被称为解脱。你不要以为有一小部分戒律，身口意清净，就认为已经完成了。不知道恒河沙数的戒律、定力、慧门、无漏解脱，都还没有触及一丝一毫。要努力向前，必须深入探究，不要等到耳聋眼花，满脸皱纹，头发变白，老苦缠身，悲爱缠绵，眼中流泪，心里惶恐，一无所有，不知道去向。到了那个时候，手脚都整理不好。即使有福德智慧名声和利益的滋养，都救不了你。因为心慧未开，只念着各种境界，不知道反观自照，也不见佛道。一生的善恶业缘都呈现在眼前，有的欢喜有的恐惧。六道五阴同时呈现，都装饰得很漂亮。舍宅、舟船、车轝，光明显赫，都是从自己心中的贪爱所显现。一切恶境，都变成殊胜之境。只是随着贪爱的轻重，业识所引导，随着受生，都没有自由。龙畜良贱，都未定。

问：如何能够获得自由？师答：现在能够获得即是获得。面对五欲八风，内心不取不舍，没有慳吝、嫉妒、贪爱，对“我所”的执着全部消失，忘记垢净之别。如同日月在空中，不依赖任何条件而照耀，心心如土木石般无动于衷，念念如救燃眉之急，也如大香象渡河截流而过，没有任何疑惑，这样的人，天堂地狱都不能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