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歷代通載
元 念常集22卷CBETA T2036大于一万字 70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五
嘉興路大中祥符禪寺住持華亭念常集
東漢
东汉时期。
(丙子年)章帝刘炟在位期间,改年号为建初(也称为坦,是明帝的第五个儿子,十九岁即位。戊子年正月,在章德殿去世,享年三十一岁,葬于敬陵)。他治理国家共十三年。
(庚辰年)皇帝命令郑玄等学者编写《白虎通》。
(甲申年)改年号为和,徐州刺史王景上奏,金人颂扬先帝传播佛教的功绩,记载于《汉书》中,有神雀、凤凰、白鹿、白乌等吉祥的征兆。
(丁亥年)改年号为章和。
(己丑年)和帝开始使用永元年号(章帝的第四个儿子,十岁即位。乙巳年在章德前殿去世,享年二十七岁,葬于慎陵)。在位共十七年。
(乙巳年)改年号为兴兴。
(丙午年)殇帝隆改年号为延平(和帝的幼子。降生百余日后,即位于兴兴元年十二月。当时邓太后临朝称制。次年八月在崇德前殿去世,享年二岁,葬于康陵)在位一年。
(丁未年)安帝祐改年号为永初(章帝的孙子,清河孝王庆的儿子。十三岁即位。乙丑年二月因南巡,在叶地去世于车中,享年三十二岁,葬于恭陵)治理国家十九年。
(甲寅)改元初。
(二 丁巳)第二十一祖婆修盘头,是罗阅城人,姓毘舍佉。父亲名叫光盖,母亲名叫严一。家中富有但没有孩子,父母在佛塔前祈祷求子。一天晚上,母亲梦见自己吞下了明亮和黑暗的两颗珠子,醒来后便怀孕了。过了七天,有一位名叫贤众的罗汉来到他们家。光盖摆设了礼节,贤众端坐着接受了。严一出来拜见,贤众避开座位说:“回礼给法身大士。”光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于是取出一颗宝珠,跪着献给贤众,试探他的真假。贤众接受了宝珠,没有任何谦让。光盖无法忍受,问道:“我是男子,行礼你不回应;我妻子有什么德行,尊者却避开她?”贤众回答说:“我接受礼节和宝珠,是为了给你们带来福报。你的妻子怀有圣子。”
生當為世燈慧日。故吾辟之。非重女人也。賢眾又曰。汝婦當生二子。一名婆脩盤頭。則吾所尊者也。二名芻尼(此云野鵲子) 昔如來在雪山修道。芻尼巢於頂上。佛既成道。芻尼受報為那提國王。佛記云。汝至第二五百年。生羅閱城毘舍佉家。與聖同胞。今無爽矣。後一月果生二子。尊者婆脩盤頭。年至十五。禮光度羅漢出家。感毘婆訶菩薩與之授戒。行化至那提國。彼王名常自在。有二子。一名摩訶羅。次名摩拏羅。王問尊者曰。
他生来注定要成为世间的明灯和智慧的太阳,因此我选择了他,并不是因为他重视女人。贤者们又说,你的妻子将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名叫婆修盘头,他是我所尊敬的人;另一个名叫芻尼(意为野鹊子),从前如来在雪山修行时,芻尼在他的头顶筑巢。佛陀成道后,芻尼转世为那提国的国王。佛预言说,你将在第二个五百年时,出生在罗阅城的毘舍佉家,与圣人同族。现在这个预言已经应验了。后来一个月后,果然生下了两个儿子。尊者婆修盘头,十五岁时,向光度罗汉行礼并出家。感受到毘婆訶菩萨授予他戒律,他行化至那提国。那里的国王名叫常自在,有两个儿子,一个名叫摩訶羅,另一个名叫摩拏羅。国王问尊者说。
羅閱城土風與此同異。尊者曰。彼土曾三佛出世。今王國有二師化導。曰二師者誰。尊者曰。佛記第二五百年有一神力大士出家繼聖。即王之次子摩拏羅是其一也。吾雖德薄敢當其一。王曰。誠如尊者所言。當捨此子作沙門。尊者曰。善哉大王。能遵佛旨。即與受具付法。偈曰。泡幻同無礙。如何不了悟達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尊者付法已。踊身高半由旬。屹然而住。四眾仰瞻虔請。復坐跏趺而逝。茶毘得舍利建塔。當後漢安帝十一年丁巳歲也。
羅閱城的风俗与这里有所不同。尊者说:那个地方曾经有三位佛陀出现于世。现在贵国有两个导师在教化引导。问这两位导师是谁,尊者回答:佛陀预言在第二个五百年,将有一位具有神力的大士出家继承圣位,即大王的次子摩拏羅,他是其中之一。我虽然德行浅薄,也敢承担其中之一。大王说:如果真如尊者所说,我将放弃这个孩子让他成为沙门。尊者说:善哉,大王,能够遵循佛陀的旨意。随即给予他完整的戒律并传授法门。偈语说:如泡沫幻影般无障碍,为何不领悟法就在其中。既非现在也非过去。尊者传授法门后,身体腾空至半由旬高,然后站立不动。四众弟子仰望并虔诚请求,他又坐下结跏趺坐而逝。火化后得到舍利,建立塔供奉。这是后汉安帝十一年丁巳年的事。
順帝保改永建(安帝子。年十一登位梁商父子秉政。甲申八月崩玉堂前殿。壽三十。葬于憲陵。永寧初為太子) 在位十九年。
過者雀息汗下。高之舟人奉牲請福。神輒降語曰。舟有沙門。乃不與俱來耶。高至廟下神復降與高語奮。因泣曰。弟子家此湖。千里皆所轄。坐宿多嗔今報形極醜。又旦夕且死必入地獄。有縑千段并雜寶玩。當為建寺塔為冥福。高許之。徐曰。能出形相勞苦乎。神曰。形惡奈何。高曰。第出之。於是出其首帳中。蓋巨蟒也。高梵語呪之。蟒若雨淚俄不見。高舟未發。有少年跪前。高又呪之乃去。舟人問誰氏子。高曰。廟神已脫蟒形。故來謝耳。高至豫章建寺。即今大安是也。由高而名蓋江淮寺塔之始。
世尊示滅一千一百年矣。
王福力之所致也。王聞是說。乃曰。至聖難逢世樂非久。即傳位太子。投祖出家。七日而證四果。尊者深加慰誨。曰汝居此國善自度人。今異域有大法器。吾當化令得度。曰師應迹十方動念當至。寧勞往邪。尊者曰然。於是焚香遙語月氏國鶴勒那比丘曰。汝在彼國教導鶴眾。道果將證宜自知之。時鶴勒那為彼國王寶印說脩多羅偈。忽覩異香成穗。王曰。是何祥也。曰此是西印度傳佛心印祖師摩拏羅將至。先降信香耳。曰此師神力何如。答曰。此師遠承佛記。當於此土廣宣玄化。時王與鶴勒那俱遙作禮。尊者知已即辭得度比丘往月氏國。受王與鶴勒那供養。
後鶴勒那問尊者曰。我止林間已經九白(印土以一年為一白) 有弟子龍子者。幼而聰慧。我於三世推窮莫知其本。尊者曰。此子於第五劫中。生妙喜國婆羅門家。曾以旃檀施於佛宇作槌撞鐘。受報聰敏為眾欽仰。又問。我有何緣而感鶴眾。尊者曰。汝第四劫中。甞為比丘。當赴會龍宮。汝諸弟子咸欲隨從。汝觀五百眾中無有一人堪任妙供。時諸子曰。師常說法。於食等者於法亦等。今既不然。何聖之有。汝即令赴會。自汝捨生趣生轉化諸國。
其五百弟子以福微德薄生於羽族。今感汝之惠故。為鶴眾相隨。鶴勒那聞語曰。以何方便令彼解脫。尊者曰。我有無上法寶。汝當聽受化未來際。而說偈曰。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隨流認得性。無喜復無憂。時鶴眾聞偈飛鳴而去。尊者跏趺寂然奄化。鶴勒那與寶印王起塔。當後漢桓帝十九年乙巳歲也。
大教至東夏一百年矣。
洪農王辯(靈帝子即位。改元光熹○袁術收閹人無少長斬之。又改昭寧。太原牧董卓入朝。因廢帝為洪農王。尋又殺之。立陳留王為少帝矣) 在位一百七十日。
使致敬荊州。牟子以為榮爵易讓使命難辭。會牧弟豫章太守為中郎將笮融所殺。牧遣騎都尉劉彥將兵赴之。恐外界相疑兵不得進。乃謂牟子曰。弟為逆賊所害。骨肉之痛憤發肝心。嘗遣劉都尉行。恐界外疑難行人不通。君文武兼備有專對才。今欲相屈之零陵桂陽假塗於通路何如。牟子重違其意諾之。適其母卒。遂不果行。久之歎曰。老子絕聖棄智修身保真。萬物不干其志。天下不易其樂。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故可貴也。於是銳志於佛道兼研老子五千文。舍玄妙為酒漿。翫五經為琴篁。世俗之徒多非之者。以為背五經而向異道。欲爭則非道。欲默則不能。遂以筆墨之間。略引聖賢之言證解之。名曰牟子理惑云。
問曰。何以正言佛。佛為何謂乎。牟子曰。佛者覺也。猶名三皇神五帝聖也。佛乃道德之元祖。神明之宗緒。佛之言覺者。恍惚變化分身散體。或存或亡。能小能大。能圓能方。能老能少。能隱能彰。蹈火不燒履刃不傷。在污不染在禍無殃。不行而到。無作而光。故號為佛也。
問曰。何謂之為道。道何類也。牟子曰。道之言導也。導人致於無為。牽之無前引之無後。舉之無上抑之無下。視之無形聽之無聲。四表為大蜿蜒其外。毫釐為細間關其內。故謂之道。
問曰。孔子以五經為道教。可拱而誦履而行之。今子說道虛無恍惚。不見其意不指其事。何與聖人言異乎。牟子曰。不可以所習為重所希為輕。惑於外類失於中情。立事不失道德。猶調絃不失宮商。天道法四時。人道法五常。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道之為物。居家可以事親。宰國可以治民。獨立可以治身。履而行之充乎天地。廢而不用消而不離。子不解之。何異之有乎。問曰。夫至實不華至辭不飾。言約而至者麗。事寡而達者明。故珠玉少而貴瓦礫多而賤。聖人制七經之本。不過三萬言。眾事備焉。
今佛經卷以萬計言以億數。非一人力所能堪也。僕以為煩而不要矣。牟子曰。江海所以異於行潦者。以其深廣也。五嶽所以別於丘陵者。以其高大也。若高不絕山阜。跛羊凌其巔。深不絕涓流。孺子浴其淵。麒麟不處苑囿之中。吞舟之魚不遊數仞之溪。剖三寸之蚌。求明月之珠。探枳棘 之巢。求鳳凰之雛。必難獲也。何者小不能容大也。佛經前說億載之事。却道萬世之要。太素未起太始未生。
乾坤肇興。其微不可握。其纖不可入。佛悉彌綸其廣大之外。剖析其窈妙之內。靡不紀之。故其經卷以萬計言以億數。多多益具眾眾益富。何不要之有。雖非一人所堪。譬若臨河飲水。飽而自足。焉知其餘哉。問曰。佛經眾多。欲得其要而棄其餘。直說其實而除其華。牟子曰否。夫日月俱明各有所照。二十八宿各有所主。百藥並生各有所愈。狐裘備寒。絺綌御暑。舟輿異路俱致行旅。孔子不以五經之備。復作春秋孝經者。欲博道術恣人意耳。佛經雖多。其歸為一也。猶七典雖異。其貴道德仁義亦一也。孝所以說多者。隨人行而與之。若子張子游俱問一孝。而仲尼答之各異。攻其短也。何棄之有哉。
問曰。佛道至尊至大。堯舜周孔曷不修之乎。七經之中不見其辭。子既耽詩書悅禮樂。奚為復好佛道喜異術。豈能踰經傳美聖業哉。竊為吾子不取也。牟子曰。書不必孔丘之言。藥不必扁鵲之方。合義者從。愈病者良。君子博取眾善以輔其身。子貢云。夫子何常師之有乎。堯事尹壽。舜事務成。旦學呂望。丘學老聃。亦俱不見於七經也。四師雖聖。比之於佛。猶白鹿之與麒麟。燕鳥之與鳳凰也。堯舜周孔。且猶與之。況佛身相好變化神力無方。焉能舍而不學乎。五經事義或有所闕。佛不見記何足怪疑哉。
問曰。云佛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何其異於人之甚也。殆富耳之語。非實之云也。牟子曰。諺云。少所見多所怪。覩馲駝言馬腫背。堯眉八彩。舜目重瞳。臯陶馬喙。文王四乳。禹耳三漏。周公背僂。伏羲龍鼻。仲尼反宇。老子日角目玄鼻有雙柱手把十文足蹈二五此非異於人乎。佛之相好奚疑哉。
問曰。孝經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曾子臨沒。啟予手啟予足。今沙門剃頭。何其違聖人之語。不合孝子之道也。吾子常好論是非平曲直。而反善之乎。牟子曰。夫訕聖賢不仁。平不中不智也。不仁不智何以樹德。德將不樹頑嚚之儔也。論何容易乎。昔齊人乘船渡江。其父墮水。其子攘臂捽頭顛倒。使水從口出。而父命得甦。夫捽頭顛倒不孝莫大。然以全父之身。若拱手修孝子之常。父命絕於水矣。孔子曰。可與適道。未可與權。所謂時宜施者也。且孝經曰。先王有至德要道。而泰伯斷髮文身。自從吳越之俗。違於身體髮膚之義。然孔子稱之。其可謂至德矣。仲尼不以其斷髮毀之也。由是而觀。苟有大德不拘於少。沙門捐家財棄妻子不聽音視色。可謂讓之至也。何違聖語不合孝乎。豫讓吞炭漆身。聶政皮面自刑。伯姬蹈火。高行截容。君子為勇而死義。不聞譏其毀沒也。沙門剃除鬚髮。而比之於四人。不已遠乎。
問曰。夫福莫踰於繼嗣。不孝莫過於無後。沙門棄妻子捐貨財終身不娶。何違其福孝之行也。自苦而無奇。自拯而無異矣。牟子曰。夫長左者必短右。大前者必狹後。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妻子財物世之餘也。清躬無為道之妙也。老子曰。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又曰。觀三代之遺風。覽乎儒墨之道術。誦詩書修禮節。崇仁義視清潔。鄉人傳業名譽洋溢。此中士所施行。恬惔者所不恤。故前有隋珠後有虓虎。見之走而不敢取何也。先其命而後其利也。許由栖巢木。夷齊餓首陽。聖孔稱其賢曰。求仁得仁者也。不聞譏其無後無貨也。沙門修道德。以易遊世之樂反淑賢以貸妻子之歡。是不為奇孰與為奇。是不為異孰與為異哉。
問曰。黃帝垂衣裳製服飾。箕子陳洪範。貌為五事首。孔子作孝經。服為三德始。又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原憲雖貧不離華冠。子路遇難不忘結纓。今沙門剃頭髮被赤布。見人無跪起之禮儀。無盤旋之容正。何其違貌服之制。乖搢紳之飾也。牟子曰。老子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三皇之時。食肉衣皮巢居穴處。以崇質朴。豈復須章甫之冠。曲裘之飾哉。然其人稱有德而敦龐。正信而無為。沙門之行有似之矣。或曰。如子之言。則黃帝堯舜周孔之儔。棄而不足法也。牟子曰。夫見博則不迷。聽聰則不惑。堯舜周孔修世事也。佛與老子無為志也。仲尼栖栖七十餘國。許由聞禪洗耳於淵。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不溢其情。不淫其性。故其道為貴。在乎所用。何棄之有乎。
問曰。佛道言。人死當更復生。僕不信此言之審也。牟子曰。人臨死其家上屋呼之。死已復呼誰。或曰。呼其魂魄。牟子曰。神還則生。不還則神何之乎。曰成鬼神。牟子曰。是也。魂神固不滅矣。但身自朽爛耳。身譬如五穀之根葉。魂神如五穀之種實。根葉生必當死。種實豈有終已。得道身滅耳。老子曰。吾有大患。以吾有身也。若吾無身。吾有何患。又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或曰。為道亦死。不為道亦死。有以異乎。牟子曰。所謂無一日之善。而問終身之譽者也。有道雖死神歸福堂。為惡既死神當其殃。愚夫闇於成事。賢智預於未萌。道與不道如金比草。禍之與福如白方黑。焉得不異。而言何易乎。
問曰。孔子云。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此聖人之所紀也。今佛家輒說生死之事鬼神之務。此殆非聖哲之語也。夫履道者當虛無淡泊歸志賀朴。何為乃道生死以亂志。說鬼神之餘事乎。牟子曰。若子之言。所謂見外而未識內者也。孔子疾。子路不問本末。以此抑之耳。孝經曰。為之宗廟以鬼享之。春秋祭祀以時思之。又曰。生事愛敬死事哀戚。豈不教人事鬼神知生死哉。周公為武王請命曰。旦多才多藝能事鬼神。夫何為也佛經所說生死之趣。
非此[顓-而+(一/糸)] 乎。老子曰。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身不殆。又曰。用其光復歸其明。無遺身殃。此道生死之所趣。吉凶之所住。至道之要。實貴寂寞。佛家豈好言乎。來問不得不對耳。鐘鼓豈有自鳴者。桴加而有聲矣。
問曰。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孟子譏陳相更學許行之術曰。吾聞用夏變夷。未聞用夷變夏者也。吾子弱冠學堯舜周孔之道。而今舍之更學夷狄之術。不已惑乎。牟子曰。此吾未解大道時之餘語耳。若子可謂見禮制之華。而闇道德之實。[門@視] 炬燭之明。未覩天庭之日也。孔子所言矯世法矣。孟軻所云疾專一耳。昔孔子欲居九夷。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及仲尼不容於魯衛。
孟軻不用於齊梁。豈復仕於夷狄乎。禹出西羌而聖哲。瞽叟生舜而頑嚚。由余產狄國而霸 秦。管蔡自河洛而流言。傳曰。北辰之星。在天之中。在人之北。以此觀之。漢地未必為天中也。佛經所說上下周極。含血之類物皆屬佛焉。是以吾復尊而學之。何為當含堯舜周孔之道。金玉不相傷。隋璧不相妨。謂人為惑。特自惑乎。
問曰。孔子稱。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御孫曰。儉者德之共。侈者惡之大也。今佛家以空財布施為名。盡貨與人為貴。豈有福哉。牟子曰。彼一時也。此一時也。仲尼之言疾奢而無禮。御孫之論刺莊公之刻桶。非禁布施也。舜耕歷山恩不及州里。太公屠牛惠不逮妻子。及其見用。恩流八荒惠施四海。饒財多貨貴其能與。貧困屢空貴其履道。許由不貪四海。伯夷不甘其國。虞卿捐萬戶之封。救窮人之急。各其志也。僖負羈以盤飱之惠。全其所居之閭。宣孟以一飯之故。活其不貲之軀。陰施出於不意。陽報皎如白日。況傾家財發善意。其功德巍巍如嵩泰。悠悠如江海矣。懷善者應之以祚。挾惡者報之以殃。未有種稻而得麥。施禍而獲福者也。
問曰。人之處世。莫不好富貴而惡貧賤。樂歡逸而憚勞倦。黃帝養性以五肴為上。孔子食不厭精鱠不厭細。今沙門被赤布。日一食閉六情自畢於世。若茲何聊之有。牟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聖人為腹不為目。此言豈虛哉。柳下惠不以三公之位易其介。段干木不以其身易魏文之富。許由巢父栖木而居。自謂安於帝宇。夷齊餓于首陽。自謂飽於文武。蓋各得其志而已。何不聊之有乎。
問曰。若佛經深妙靡麗。子胡不談之於朝廷。論之於君父。修之於閨門。接之於朋友。何復學經傳讀諸子乎。牟子曰。子未達其源而問其流也。夫陳爼豆於壘門。建旌旗於朝堂。衣狐裘以當蕤賓。被絺綌以御黃鍾。非不麗也。乖其處非其時也。故持孔子之術入商鞅之門。齎孟軻之說詣蘇張之庭。功無分寸過有丈尺矣。老子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而大笑之。吾懼大笑。故不為談也。渴不必待江河而飲。井泉之水何所不飽。是以復治經傳耳。問曰。老子云。智者不言。言者不智。又曰。大辯若訥大巧若拙。君子恥其言過行。
設沙門有至道。奚不坐而行之。何復談是非論曲直乎。僕以為此德行之賤也。牟子曰。來春當大饑今秋不食。黃鍾應寒蕤賓重裘。備預雖早不免於愚。老子所云。謂得道者耳。未得道者何知之有乎。大道一言而天下悅。豈非大辨。老子不云何。功遂身退。天之道也。身既退矣。又何言哉。今之沙門未及得道。何得不言。老氏亦猶言也。如其無言五千何述焉。若知而不言可也。既不能知。又不能言愚人也。故能言不能行。國之師也。能行不能言。國之用也。能行能言。國之寶也。三品各有所施。何德之賤乎。唯不能言。又不能行。是賤也。
問曰。如子之言。徒當學辨達修言論。豈復治情性履道德乎。牟子曰。何難悟之甚乎。夫言語談論各有時也。蘧瑗曰。國有道則直。國無道則卷而懷之。寧武子曰。國有道則智。國無道則愚。孔子曰。可與言而不與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言失言。故智愚自有時。談論各有意。何為當言論而不行哉。
問曰。云佛道至尊至快無為淡泊。世人學士多譏毀之。云其辭說廓落難用虛無難信何也。牟子曰。至味不合於眾口。大音不比於眾耳。作咸池設大童發簫韶詠九成。莫之和也。張鄭衛之絃。歌時俗之音。必不期而柎手也。故宋玉云。客歌於郢為下俚之曲。和者千人。引商激角。眾莫之應。此皆悅邪聲不曉於大度者也。韓非以管闚之見而謗堯舜。接輿以毛釐之分而刺仲尼。皆耽小而忽大者也。夫聞清商而謂之角。非彈絃之過。聽者之不聰矣。見和璧而名之石。非璧之賤也。視者之不明矣。神蛇能斷而復續。不能使人不斷也。靈龜發夢於宋元。不能免豫且之網。大道無為非俗所見。不為譽者貴。不為毀者賤。用不用自天也。行不行乃時也。信不信其命也。
問曰。吾子以經傳理佛之說。其辭富而義顯。其文熾而說美。得無非真誠是子之辯也。牟子曰。吾非辯也。見博故不惑耳。問曰。見博其有術乎。牟子曰。由佛經也。吾未解佛經之時。惑甚於子。雖誦五經適以為華未成實矣。吾既覩佛經之說。覽老子之要。守恬淡之性。觀無為之行。還視世事猶臨天井而窺谿谷。登嵩岱而見丘垤矣。五經則五味。佛道則五穀矣。吾自聞道以來。如開雲見白日。炬火入冥室焉。
問曰。子以經傳之辭華麗之說。褒讚佛行稱譽其德。高者陵青雲。廣者踰地圻。得無踰其本過其實乎。而僕譏刺頗得疹中而其病也。牟子曰。吁吾之所褒。猶以塵埃附嵩岱。收朝露投江海。子之所謗。猶握瓢觚欲減江海。操耕耒欲損崑崙。側一拳以翳日光。舉土塊以塞河衝。吾所褒不能使佛高。子之毀不能令其下也。
論曰。牟子理惑三十有七篇。梁僧祐律師載之宏明集。可謂所從來遠矣。觀其崇德辨惑閒邪御侮。發揮大教之耿光。蓋閎覽博物之君子也。當是時。吾佛法源濫觴之初。凡西域沙門至中國者。由騰蘭而下不過十人。所新出經三百餘卷。俱小乘教。若微妙大乘諸經。皆所未至。牟子乃能玄鑑頴悟契佛心宗。得法味若是之深。比夫漢末禰衡陳元龍孔北海諸公。虛負奇資終於不聞道。不過為一俗士而死矣。然則牟子賢矣哉。惜其書不能備載。聊取二十篇輔成通論。大抵世之惑也者。雖世尊在世。尚莫能無。矧今去聖逾二千載。欲天下之廓廓皆正信。其可得哉。雖然是書正不可不以垂世也。
身熱首痛風災鬼難之域。莫不備寫情形審求根實。至於佛道神化。興自身毒。而二漢方志莫有稱焉。張騫但著地多暑濕乘象而戰。班超雖列其奉浮圖不殺伐。而精文善法導達之功。靡所傳述。予聞之說也。其國則殷乎中土。玉燭和氣靈聖之所降集。賢懿之所挺生。神迹詭異則理絕人區。感驗明顯則事出天外。而騫超無聞者。豈非道祕往運數開叔葉乎。不然何誣異之甚也。漢自楚王英始盛齋戒之祀。桓帝又修華蓋之飾。將微義未譯而但神明之耶。詳其清心釋累之訓。空有兼遣之宗。道書之流也。且好仁惡殺蠲救崇善。所以賢達君子多愛其法焉。然好大不經奇譎無已。雖鄒衍談夭之辯。莊周蝸角之論。尚未足以概其萬一。又精靈起滅因報相尋。若曉而昧者。故通人多惑焉。蓋導俗無方適物異會。取諸同歸措夫疑說。則大道通矣。曄字蔚宗。生晉末仕於宋。凡史籍議論釋氏。自曄而始。
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長大。因遣使天竺問其道術。圖其形像而還。有經數千萬卷。以虛無為宗。包羅精麁無所不統。善為宏闊遠大之言。所求在一體之內。所明在視聽之外。世俗之人。或以為虛誕。然歸於玄微。深遠難得而測。故王公大人觀死生報應之際。莫不矍然而自失焉。本朝東坡居士曰。此殆中國始知有佛時語也。雖淺近大略具足矣。野人得鹿。正爾煮食之耳。其後賣與市人。遂入公庖中饌之百方。然鹿之所以美。未有絲毫加於煮食時也。袁宏漢紀。論佛世罕見全篇。東坡大全集所載。袁宏論佛說。乃唐章瓌太子注漢書楚王英傳。所引用漢紀者。當以此全篇為正云。
歲費牲牢傷害斯甚。言訖廟貌忽然而壞。由是鄉黨謂之聖子。年二十二出家。三十遇摩拏羅尊者付法眼藏。行化至中印度。彼國王名無畏海。崇信佛道。尊者為說正法次。王忽見二人緋素服拜尊者。王問曰。此何人也。師曰。此是日月天子。吾昔曾為說法。故來禮耳。良久不見。唯聞異香。王曰。日月國土總有多少。尊者曰。千釋迦佛所化世界。各有迷盧日月。我若廣說即不能盡。王聞忻然。時尊者演無上道度有緣眾。以上足龍子早夭。有兄師子。博通彊記。事婆羅門。厥師既逝弟復云亡。乃歸依于尊者。而問曰。我欲求道。當何用心。尊者曰。
汝欲求道無所用心。曰既無用心誰作佛事。尊者曰。汝若有用即非功德。汝若無作即是佛事。經云。我所作功德而無我所故。師子聞是言已。即入佛惠。時尊者忽指東北問云。是何氣象。師子曰。我見氣如白虹貫乎天地。復有黑氣五道橫亘其中。尊者曰。其兆云何。曰莫可知矣。尊者曰。吾滅後五十年。此天竺國當有難起嬰在汝身。吾將滅矣。今以法眼付囑於汝。善自護持。乃說偈曰。認得心性時。可說不思議。了了無可得。得時不說知。師子比丘聞偈欣愜。然未曉將罹何難。尊者乃密示之。言訖現十八變而歸寂。闍維畢分舍利各欲興塔。尊者復現空中而說偈曰。一法一切法一切一法攝。吾身非有無。何分一切塔。大眾聞偈遂不復分。就馱都之場而建塔焉。即後漢獻帝二十年己丑歲也。
東漢十二君。一百九十五年。
三國(蜀吳附魏年紀) 魏(五主王土德姓曹氏都于鄴) 雷氏曰(魏武文明齊芳高貴陳留歸晉。五主四八) 。
太祖武皇帝
文帝丕(字子桓。武帝子。受漢禪即位。丁未五月崩嘉福殿。壽四十歲。葬于首陵) 改黃初。治七年。
先主備(字玄德。涿群人也。漢景帝孫。中山靖王勝之後。三顧茅廬。舉諸葛亮孔明為謀相。關羽張飛為將。立蜀三年崩永安宮。葬惠陵。壽六十三歲) 。
諡曰昭烈大帝(改年章武) 吳(姓孫氏都金陵) 雷氏曰(權亮休浩四主六二) 。
諡大帝(改年黃武) 治三十一年。
論曰。自漢以來天下一統。建安之後鼎峙始分。袁曹競逐於中原。劉孫分鹿於江峽。五嶽塵擁九牧雲屯。或二祀而啟帝圖。或三分而陳霸業。故使魏祖挾天子而令諸侯。劉宗馮劍閣而規雍[啟-口+車] 。孫氏英略高枕長江。橫武爪牙。臥龍威力。別據一域吞噬為心。各跨疆場牙嚴關塞。廣延俊乂以佐股肱。厚禮賢能賓為國寶。良匠妙法復此徂來。僧會適吳。舍利耀靈於江左。迦羅游魏。禁律剏啟於洛都。歸戒自此大行。圖塔由斯特立。譯人隨俗仍彼方言。出經逐時便題名目。故有吳品蜀晉耀焉。重疊再翻由此而始。派流失譯良在於茲。且三國峙居。夫何西蜀一都。獨無於代錄。今大吳次紀。而以魏朝道俗具列于左方云。
會默念。佛名真慈。夫豈違我哉。更請展期以死祈之又七日。眾懼無天色。五鼓矣聞鏗然有聲。起視缾中五色錯發。大呼曰。果吾願矣。黎明進之。權與公卿聚觀歎曰。希世之瑞也。會又言。舍利威神一切世間無能壞者。權使力士槌之。砧碎而光明自若。於是建塔度人立寺。以其所名佛陀里。寺曰建初。奉會居焉。
加之罹亂歲深方至本國。吳主曰。孔子制述典訓教化來業。老莊修身自玩。放蕩山林歸心澹泊。何事佛為。澤曰。孔老二教法天制用。不敢違天。佛教諸天奉行。不敢違佛。以此言之。優劣可見也(出宗炳明佛論) 。
當自來時其定誰習。彼曰。如淨明珠內外無翳。定若通達必當如此。祖曰。定若通達一似明珠。今見仁者非珠之徒。彼曰。其珠明徹內外悉定。我心不亂猶若此淨。祖曰。其珠無內外。仁者何能定。穢物非動搖。此定不是淨。達磨達蒙師開悟心地朗然。尊者既攝五眾名聞遐邇。方求法嗣遇一長者。引其子問尊者曰。此子名斯多。當生便拳左手。今既長矣。而終未舒。願尊者示其宿因。尊者覩之。即以手接曰。可還我珠。童子遽開手奉珠。眾皆驚異。祖曰。吾前報為僧。有童子名婆舍。吾甞赴西海齋。受嚫珠付之。今還吾珠。理固然矣。長者遂舍其子出家。
祖與受具。以前緣故名婆舍斯多。祖即謂曰。吾師密有懸記。罹難非久。如來正法眼藏今轉付汝。汝應保護普潤來際。偈曰。正說知見時。知見俱是心。當心即知見。知見即于今。尊者說偈已。以僧伽梨衣密付斯多。俾之他國隨機淹化。斯多受教直抵南天。當魏齊王芳元始八年丁卯歲也。尊者以難不可苟免。獨留罽賓。時本國有外道二人。一名摩目多。二名都落遮。學諸幻法欲共謀亂。乃盜為釋子形像潛入王宮。且曰。不成即罪歸佛子。妖既自作禍亦旋踵。事既敗。王果怒曰。吾素歸心三寶。何乃構害一至于斯。即命破毀伽藍祛除釋眾。復自秉劍至尊者所。問曰。
師得蘊空否。尊者曰。已得蘊空。曰離生死否。曰已離生死。王曰。既離生死可施我頭。祖曰。身非我有何悋於頭。王即揮劍斷尊者首。涌白乳高數尺。王之右臂旋亦墮地。七日而終。太子光首歎曰。我父何故自取其禍。時有象白山仙人者。深明因果。即為光首廣宣宿因解其疑網(事具聖胄集及寶林傳中) 遂以師子尊者報體。而建塔焉。尊者付婆舍斯多心法信衣為正嗣。外傍出達磨達四世二十二師。祖罹難時。乃在魏高貴鄉公己卯歲也。
世尊示滅一千二百年矣。
改正元。治六年。
吳改五鳳。
吳王休(字子烈。權第六子。孫綝廢亮立之。改永安元年。治六年。壽三十崩) 。
改景元(武帝孫。燕王宇之子。是年六月大將軍司馬師。弑其君高貴鄉公。復立常道鄉公。即奐也。是為元帝。咸熙二年二月讓位晉王。晉王固辭。八月薨。孫晉炎繼其位。帝又讓之。炎受而立之。是為西晉矣) 治五年。
吳王皓(字元宗。孫和之子。初號明主。後恣淫虐。甞燒鋸斷人頭。或剝人面皮鑿人眼睛。在位十七年。死於洛陽。壽四十二。改元興) 。
佛祖歷代通載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