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識論

意识的转变有两种：一是转变为众生，二是转变为法。所有心识攀附的对象都不超出这两种，而这两者实际上并不存在，只是意识转变时呈现出的两种形态。接下来说明能攀缘的有三种：一是果报识，即阿赖耶识；二是执识，即阿陀那识；三是尘识，即六识。果报识，由于是由烦恼业力所引发，因此称为果报。也称为本识，是所有有为法种子所依止的地方。也称为宅识，是所有种子的栖息地。也称为藏识，是所有种子潜藏的地方。问：这种识有什么特征和境界？答：特征和境界不可分别，它们是一体无异的。问：如果是这样，怎么知道它存在呢？答：通过它的作用知道它存在。这种识能产生一切烦恼、业力和果报，比如无明。当这种无明生起时，特征和境界可以分别吗？如果可以分别，就不是无明；如果不可以分别，就似乎不存在。然而它确实存在，并非虚无。

也是因为存在欲望、愤怒等情绪，我们才能意识到无明的存在。本识也是这样，它与相、境没有差别，只是通过某些事件我们才能知道它的存在。在这个识中，存在八种不同的状态，比如依止处等，具体内容在九识义品中有详细说明。它还与五种心法相应，即触、作意、受、思惟、想。由于根、尘、识三者的和合，产生了触。心的持续活动称为作意。受只是不执着的感受。思惟是对可行与不可行的考量，使心走向邪或正，这就是思惟。作意如同马的行走，思惟如同骑手，马只能直行，不能避开是非，但骑手可以引导它避开错误，走向正确。思惟也是这样，它能让作意避免无目的的行动。这个识和心法本身是中性的，没有善恶之分，像水流一样不断流动。本识就像水流，五法就像波浪，即使达到罗汉果，这种流动的法则也还未消失，这就是第一识。

依据这个识，产生了第二个执识，这个识以执着为本质，与四种烦恼相应，即无明、我见、我慢、我爱。这个识被称为有覆无记。它还与五种心法相应，名称与前述相同，但相较于前者更为粗犷。这个识及其相应的法，直到阿罗汉的果位才会彻底灭尽，进入无心定也会完全灭尽。如果通过见谛消除烦恼识和心法，就能出世道十六行最终灭尽，剩余未尽的部分仅属于思惟，这被称为第二识。

第三种是塵識，即識轉化成塵的形态，进一步形成六種識，也转化成塵的形态，这一点前面已经说过。它包含三种性质，与十种心法相呼应，以及十种善恶和大小迷惑，具备三种感受。十种心法包括触等五种，如前所述，但这些是最粗糙的。后五种是，一是欲望、二是识别、三是记忆、四是定力、五是智慧。这里所说的识别，就是过去所指的解脱数。十善包括，一是信仰、二是羞耻、三是惭愧、四是无贪、五是无瞋、六是精进、七是轻安、八是不放逸、九是不恼、十是平等。这十种遍及三界所有心及无流心数，称为大地。这些是自性善，反转这十种就是自性恶。大迷惑有十种，一是欲望、二是瞋恚、三是愚痴、四是傲慢、五是五见、六是疑。

小迷惑有二十四种，一是愤怒、二是怀恨、三是隐藏、四是对恶不舍、五是嫉妒、六是吝啬、七是欺骗、八是谄媚、九是沉醉、十是逼迫、十一是无耻、十二是无愧、十三是不轻安、十四是戏弄、十五是不信、十六是懒惰、十七是放逸、十八是忘念、十九是散乱、二十是不了解、二十一是忧虑、二十二是悔恨、二十三是睡眠、二十四是观察。这些小迷惑中有两种，一是普遍作意、二是非普遍作意。五识与第六意识及根本识，在这三个根中随因缘，有时同时生起、有时依次生起。以作意为因、外尘为缘，所以识得以生起。如果先作意想要取得色和声两种尘，后来眼和耳两识会同时生起，从而获得两种尘。如果作意想要到某处看色听声取香，后来眼、耳、鼻三识也会同时生起，从而获得三种尘。

甚至在某个时刻，五种感官识同时生起也是如此。或者它们按照一定的顺序先后生起，只产生一种识，只能感知到一个微小的物质粒子，这一切都是随着因缘而变化，因此各不相同。就像第七识，在阿赖耶识中完全相应地生起，如同众多影像同时显现在镜中，也如同众多波浪汇聚于同一水域。问：意识在何处不生起？答：除了无想定和无想天、深度睡眠无梦、醉酒昏迷、心神丧失、暂时死亡，除了这六种情况外，意识在其他地方始终存在。这种识的转变不离两个意义，一是能分别，二是所分别。所分别的不存在，能分别的也就不存在。没有可以把握的境界，识也就无法产生，因此唯识的意义得以成立。是谁提出唯识的观点？意识本质上是为了消除对境界和心的执着，现在既然境界不存在，唯识也随之消失，这就是说唯识的观点得以成立。这就是说，纯净的品性、烦恼和境界都不存在。还提到唯识的意义得以成立，是指一切法的种子识，这样这样地运作和转变，或者在自己或他人之间互相追随，产生种种分别和所分别。因此，离开识之外的事物是不存在的。这就是不纯净的品性，只是消除了前面的境界，还没有消除识。

解释说：所谓一切种子识，指的是阿梨耶识。它作为所有法的种子，以及其余七识的种子，并且能够产生同类的无量诸法，因此统称为一切法种子识。这样的识能够转变并造作出无量的识法，或者转变为根、或者转变为尘、或者转变为我、或者转变为识，这些种种不同都是由识所造作和转变的。或者在自身与他人之间互相追随，对于自身则转变为五阴，或者色阴乃至识阴。对于他人则转变为怨亲中等的人，种种不同，相对于自身的五阴而言，因此称为他。像这样自身与他人互相转变，前后不同，因此说互相追随。种种造作都是识的作用，没有其他的境界。

产生种种分别等，每一种识中都具备能和所，能分别的就是识，所分别的就是境，能即是依他起性、所即是分别性，因此说产生种种分别及所分别。由于这样的意义，离开识之外没有别的境，只有识的意义成立。既然没有明确遣除识，迷惑未除，所以称为不淨品。问：遣除境在识中，才可以称为唯识义。既然境和识都被遣除，还有什么识可以成立？答：建立唯识是一次性遣除境留下心；最终的讨论，遣除境是为了空心，这是其真正的意义，因此境和识都被泯灭是其意义的成立。这种境和识都被泯灭就是实性，实性就是阿摩羅识，也可以最终的讨论是摩羅识。

记说：由于两种宿业熏習和两种习气，能够成为集諦，建立生死。两种宿业熏習，即是各种业种子，一是宿业熏習、二是宿业熏習執。宿业熏習即是所分别，为分别性。宿业熏習執即是能分别，为依他性。所即是境，能即是识，这两种业名为相似集諦，能够得到五陰生。两种习气，即是各种煩惱，一是相習氣、二是麁重習氣。相即是煩惱的本体，是依他性，能够摄取前面的形象。麁重即是煩惱的境，是分别性，境界粗显的缘故。这两种煩惱名为真諦，能够集聚导致未来的五陰由此似真两种集諦。如果宿业已尽再受别的报，能够安立生死。释说：两种宿业熏習，每一种种子都具备两种意义：所分别即是宿业熏習、能分别即是宿业熏習執。

所谓的分别性，能够作为生起种子法门的原因，因此称这个法门为宿业熏习，有名称但没有实体。能够即刻依据他性，正是引发业种子，称为宿业熏习执，有实体但不是真实的。两种习气也是如此，每一种烦恼都具有两种意义：所分别的就是粗重习气，作为引发烦恼的法门，有名称但没有实体；能分别的正是烦恼的本体，虽然存在但不是真实的，是依他性。然而这里所说明的分别、依他，与三无性中的名字不同。在三无性中，分别性被称为名相类，依他性被称为粗重。因为分别性在本质上具有相似的能引发烦恼的法门，所以称为烦恼。依他性正是烦恼的本体，能够获得生死的果报，因此称为粗重。现在这里为了说明分别性相似粗显，所以称为粗重。依他性能执着于前面的相似相，所以称为相。各自有不同的含义。如果想要将这里的自三无性中的名字转换过来，也是可行的。

佛陀预言说：这样的分别，如果分别属于这样的类别，这些类别被称为分别性，这些只是名称，名称所指的实体实际上并不存在。这个所指的实体实际上不存在，这些分别因他缘而起，因此建立名称依赖于他性。这两种性质从未分离，即是真实的实性。如果它们分离，唯识的理论就不成立，因为存在境界与识的差异。由于它们不分离，所以唯识没有境界，没有境界，识也成为无，因为境界不存在，识也不存在，因此建立唯识的理论，这是成立的。因此，前一种性质与后一种性质既不是同一，也不是不同，如果确定是同一或不同，就会有过失。为什么呢？如果分别性与依他性确定为同一，那么分别性将永远不存在，不会被五法藏所包含，依他性也应永远不存在。如果是这样，就没有生死解脱、善恶戒律法，这是不可接受的。既然不是这样，所以分别性与依他性不能确定为同一。如果确定为不同，那么分别性就不能消除依他性。

既然通过观察分别性是无所有，进而认识到依他性也是无所有，因此不能确定它们是不同的。如果分别性与依他性是确定不同的，那么分别性的本质应该是确定存在的，而不是永远不存在。存在可以与不存在不同，还有什么可讨论的不同呢？因此，我们只能说它们既不是一也不是异，不能确定地说它们是一或异。就像无常与有为法，也不能确定地说是一或异。过去不存在、未来不存在是无常的意义。五阴是有为法，如果无常与有为法是一体的，那么无常就不存在，一切法也都不存在。既然它们并非全部不存在，所以不能确定它们是一体的。如果它们是确定不同的，那么观察无常时就不应该涉及有为法，因为它们是相通的，所以不能确定它们是不同的。这也是既不是一也不是异。所有法都是这样，比如色等与瓶也不是一也不是异。如果色与瓶是一体的，那么香等就不能构成瓶，瓶就成了真实存在的。如果色与瓶是确定不同的，那么见到色时就不应该涉及瓶。因此，不能确定它们是一或异。

两种说法也是如此，如果不见分别性，那么也不见依他性，因此既不是一也不是异。然而，所有事物只有三种性质，包含所有法。如来为众生说所有法无自性，也分为三种。三性如前所述，前两个是世俗真理，最后一个是绝对真理。绝对与世俗的真理包含所有法。三无性即是不离开前述三性，分别性称为无相性，因为没有实质和相。依他性称为无生性，因为实质和因果都不存在，实质类似于尘相，尘即是分别性。分别性既然不存在，实质也不存在。因也不存在，原本由于分别性作为境界，能够引发识果。境界既然不存在，如何生果？就像种子能生芽，种子既然不存在，芽从何而来？因此是无生。真实性称为无性性，既没有有性，也没有无性。就人法而言没有有性，就二空而言没有无性，即是非有性非无性，因此再次称为无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