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顯識經

唐 地婆訶羅譯2卷CBETA T0347大于一万字 2 h 白话文由 GPT-4 翻译
大乘顯識經卷上
中天竺國沙門地婆訶羅奉 詔譯
如是我聞:
我听到这样的教诲:
一時薄伽梵,在王舍城迦蘭陀竹林,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皆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自在,心善解脫、慧善解脫,於去來今照了無礙,是大那伽;如佛之教,所作已辦棄大重擔,獲於己利,已斷流轉生死有苦,以正智力,善知眾生心之所趣——如是大聲聞眾,長老舍利弗而為上首;復有無量菩薩摩訶薩眾,俱在會集。
有一次,世尊在王舍城的迦蘭陀竹林,与一千二百五十位大比丘共处——他们都是阿羅漢,已经消除了所有烦恼,不再有煩惱,心灵和智慧都得到了解脱,对过去、现在和未来有着无碍的洞察,是伟大的那伽;他们遵循佛陀的教导,完成了修行,放下了重担,获得了自身的利益,断除了生死轮回的痛苦,凭借正智的力量,深刻理解了众生心灵的趋向——这样的大比丘众,以长老舍利弗为首;还有无数的菩萨摩訶薩,也聚集在此。
爾時諸比丘在世尊所,多有疲睡,失容阿委不能自持。於是世尊,面門暉發如蓮花開。時諸比丘,咸悉醒悟各自嚴正,作如是念:「今佛世尊,顏容暉煥面光照朗,欲開何法眼作大饒益?」
那时,比丘们在世尊面前,许多人感到疲倦,失去了庄严的姿态,无法自我控制。于是,世尊的面容如莲花般绽放光彩。这时,所有比丘都清醒过来,各自整理仪容,心中这样想:「现在,佛世尊的面容焕发光彩,面门光明照耀,他想要开启何种法眼,以实现巨大的利益呢?」
爾時賢護勝上童真,修容豐美柔和光澤色相具足,六萬商主前後圍遶,侍從轟欝聲如地震,來詣佛所。見佛世尊寂靜安隱眾德之藏,巍巍赫朗如大金樹,深心信重合掌思惟,作如是念:「眾共稱讚,佛一切智普見一切,是如來、阿羅訶、正等覺,誠實不虛。」頂禮佛足,諦視而住。
那时,贤护这位杰出的少年,仪容端庄,容貌丰美,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色相完美无缺。六万商人前呼后拥地围绕着他,随从们的声音轰鸣如地震,他们一同前往拜见佛陀。贤护见到佛陀,他宁静安详,是众多德行的宝库,威严而明亮,宛如一棵巨大的金树。他怀着深深的敬意,双手合十,沉思着,心中这样想:“众人都称赞,佛陀拥有一切智慧,能洞察一切,他是如来、应供、正等觉,他的话真实不虚。”他向佛陀的脚顶礼,然后专注地凝视着佛陀。
佛見賢護,舉身放光流照賢護,賢護爾時便獲無畏,遶佛三匝,頂禮佛足,而白佛言:「唯願世尊,悲愍教授,我今始於佛所得淨信心,心悕妙法欲有所問,而我久處生死,溺煩惱苦亂念紛雜,於戒等業無作冥資,雖心奇重我今不知,於此愚惑疑網之中,如何超出得度生死?世尊是一切智,普見一切,佛出甚難希有逢遇,如如意珠施眾生樂;佛是大如意寶,一切眾生咸由依佛得大安樂;是大父母,眾生善本,因佛父母得見正路。唯願悲愍開曉疑闇。」
佛陀看到贤护,全身放出光芒,照耀着贤护。在那一刻,贤护获得了无畏之心,他绕着佛陀走了三圈,向佛陀的脚顶礼,然后对佛陀说:“愿世尊慈悲教导,我现在在佛陀这里获得了纯净的信心,心中渴望了解深奥的法门,想要提出一些问题。然而,我长久以来沉溺于生死轮回之中,被烦恼和痛苦所困扰,思绪纷乱。对于戒律和业力,我没有做出任何努力,也没有积累任何功德。虽然我心中有所觉悟,但现在却不知道如何去做。在这迷惑和疑惑的困境中,我如何才能超越并解脱生死?世尊是一切智者,能洞察一切。遇见佛陀是非常难得和稀有的,就像如意珠一样,给予众生快乐;佛陀是伟大的如意宝,所有众生都依靠佛陀获得了巨大的安乐;佛陀就像伟大的父母,是众生的善根,因为有了佛陀这样的父母,众生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愿世尊慈悲,开启我心中的疑惑和黑暗。”
佛告賢護:「汝有所疑,恣汝意問。我當為汝分別解說。」
佛陀告诉賢護:“你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意提问。我会为你详细解释。”
爾時賢護,蒙佛聽許,心專請問在一面住。時長老阿難,見賢護童真姿容暉澤色相具足,白佛言:「世尊!未曾有也!此賢護童真有大福德光色豐盛,諸王威相咸蔽不現。」
那时賢護得到佛陀的允许,专心地站在一旁准备提问。长老阿難见到賢護童真的容貌光彩照人,色相完美,便对佛陀说:“世尊!真是前所未有!这位賢護童真拥有巨大的福德,他的光彩和色泽如此丰富,以至于所有国王的威严相形见绌。”
佛告阿難:「此賢護勝上童真,福業所致,雖處人間受天勝果,安寧適樂歡娛嬉戲,暢悅恣心猶如帝釋。閻浮提中,唯除月實童真,更無比者。」
佛陀对阿難说:“这位賢護胜过其他童真,他的福德和善行所致,虽然生活在人间,却享受着天界的胜果。他的生活安宁、舒适、充满欢乐和娱乐,心情愉悦,自由自在,就像帝釋天一样。在閻浮提世界中,除了月实童真,没有人能与他相比。”
阿難白佛言:「賢護童真果報資用宿植善根,唯願為說。」
阿难向佛陀提问说:“贤护童子的果报和资用,都是由于他过去种植的善根,希望您能为我们解说。”
佛告阿難:「賢護現受樂報資用廣大,及宿勝因,汝今當聽。阿難!此賢護童真,六萬商主資產豐饒金寶盈積,恭敬受教,隨逐奉事,六萬床座敷設臥具,氈褥繒綺并倚枕等,雜色暉發妙麗莊嚴,俱羅帷幕及憍奢耶,火浣幣帛支那安輸,周匝施布眾寶彫間,相宣煥爛交錯如畫。
佛陀告诉阿难:“贤护现在享受的乐报和资用非常广大,都是因为他过去积累的殊胜因缘。你仔细听好了。阿难,这位贤护童子,拥有六万个商人的财富,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他恭敬地接受教诲,随时准备服侍。他准备了六万张床座,铺设了卧具,包括毡子、绸缎和各种枕头等,色彩斑斓,装饰华丽。还有用各种珍贵材料制成的帷幕和帘子,以及精美的织物,四周装饰着各种宝石,交错辉映,如同精美的画作。
六萬妓女被服安輸眾色間雜,金寶瓔飾鮮華袨麗光彩耀目,其觸細軟如天迦遮,輕重隨心適稱情意,戲容笑語歌唱相娛,閑婉嚴潔柔敬事主,於他人所心絕愛欲,慚恥低首或覆頭為容,肌膚平滿柔軟細滑,手足支節踝等骨脈,咸悉不現,齒白齊密髮紺右旋,如削蠟成如工畫作,氏族華望名譽流遠,如是婦人而為侍從。又有六萬供食婦人,飯餅諸物種種異色,香味調美如天餚饍,飲具八德見令心悅,寧身適意不勞而熟,是福之食應心而至,滌淨擁穢去諸病惡。
六万名舞女和歌女,穿着各种颜色的华丽服饰,佩戴着金光闪闪的珠宝,光彩夺目。她们的肌肤触感柔软,如同天界的迦遮,体态轻盈,举止优雅,能够随心所欲地取悦主人。她们在主人面前表现出闲适、端庄和恭敬的态度,对其他人则保持距离,表现出羞耻和谦逊。她们的肌肤光滑细腻,骨骼和关节都隐藏在肌肤之下,牙齿洁白整齐,头发乌黑发亮,向右旋转,如同精心雕刻的蜡像,如同艺术家的杰作。她们出身名门望族,享有盛誉。此外,还有六万名负责提供食物的女性,她们制作各种颜色和香味的美食,如同天界的佳肴,饮料具有八种美德,令人心旷神怡。这些食物能够滋养身体,消除疲劳,净化身心,消除疾病和痛苦。
庭宇臺樓具足六萬,摩尼、真珠、琉璃諸珍羅布垂飾,眾寶間鈿行列端美,綺綵蒙懸綴以鈴鐸,隨風颻颺鏗鏘和發,地若琉璃現眾影像,雜花散布清涼快樂,遨遊栖息暢心適志。又有細腰般拏、箜篌、長笛、銅鈸、清歌,種種音聲數凡六萬,美聲調潤響亮聞遠,喧囂雜作震警方域,福業所致歡樂不絕。鴿等諸鳥飛翔遊集,異聲間和暢心悅耳,藤蔓眾花縈緣臺閣,鮮葩標秀蓊欝暉煥,鈴鐸樂器響若天宮,房廊昭晰如須彌窟神藥流照。有六萬城高牆峻峙樓櫓備設,街街布列四衢三達,美麗填溢諸方湊集,種種服飾種種言語,法制萬差殊容異狀,奇貨列肆商侶百千,交易囂喧聲震城域,園林欝茂大樹小樹,藤蔓卉藥眾花競發,清波環映間錯光鮮粲如舒錦,象馬車乘其眾百千,往還不絕充遍城邑。
庭院和楼台数量达到六万,装饰着摩尼宝、珍珠、琉璃等珍贵宝石,垂挂着各种宝物作为装饰,宝石间镶嵌着精美的图案,彩绸和铃铛随风飘扬,发出悦耳的声响。地面像琉璃一样光滑,映照出各种影像,四处散布着鲜花,带来清凉和快乐,人们在这里游玩栖息,心情舒畅。还有细腰舞女、箜篌、长笛、铜钹和清歌,各种声音加起来有六万种,美妙的旋律悠扬动听,传遍四方,带来无尽的欢乐。鸽子和其他鸟类在空中飞翔,聚集在一起,发出各种悦耳的声音,藤蔓和鲜花缠绕在楼阁上,鲜花盛开,光彩夺目,铃铛和乐器的声音宛如天宫之音,房间和走廊明亮清晰,宛如须弥山的石窟,神药的光芒照耀四方。有六万座城市,高墙耸立,楼阁林立,街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美丽充满各个角落,人们穿着各种服饰,说着各种语言,法律和制度千差万别,形态各异,珍奇的商品摆满了市场,商人成千上万,交易的声音震撼着城市,园林郁郁葱葱,大树和小树,藤蔓和草药,各种鲜花竞相开放,清澈的波光映照着,光彩夺目,宛如展开的锦绣,大象、马匹和车辆络绎不绝,穿梭在城市中。
「阿難!六萬城中名德高人,及諸豪富并諸商主,日日稱讚賢護童真,播揚聲德,虔恭合掌禮拜修敬。嬌薩羅國波斯匿王福力富盛,比之賢護狀類貧下。月實童真,無量百千妓從侍繞,恭敬奉事愛悅歡戲眾樂所依,雖天帝釋百千萬倍不及月實。賢護童真,容色豐美富有自在安寧適樂,亦百千萬倍不及月實;斯皆宿福所感非力致也。
阿难!在六万城中,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以及众多的富豪和商人们,每天都赞颂賢護童真的美德,传播他的名声和德行,他们虔诚地合掌礼拜,表达对他的尊敬。在薩羅国,波斯匿王虽然拥有巨大的财富和力量,但与賢護相比,却显得贫穷和低下。月实童真,被无数的侍从所围绕,他们恭敬地侍奉他,享受着爱和欢乐,以及各种乐趣的陪伴,即使是天帝釋的享受,也远远不及月实。賢護童真,他的容貌美丽,生活富足,自由自在,安宁快乐,即使是天帝釋的享受,也远远不及月实;这些都是他们过去世积累的福德所感应的,不是靠个人的力量所能达成的。
「阿難!賢護童真又有如意寶輅,天寶彫嚴光暉赫爛,天金金剛光玉日受,種種諸寶鈿廁間錯,麗若觀星,運速如風如金翅飛,乘此寶輅,寶洲等所應念而至,身不疲勞戲樂而返。」
是時阿難,頂禮佛足而白佛言:「賢護童真種何善根,修何福業,資產廣大,受大樂報,宮室妙麗,寶輅奇特?」
佛告阿難:「賢護童真由先於佛法中修植福業,故今獲此廣大樂報。過去有佛名曰樂光如來、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賢護爾時於彼佛法之中出家作比丘,名曰法髻,多虧戒行,然善講說修多羅、阿毘達摩、毘奈耶等,三藏深教咸悉明達,常為眾生宣暢敷演,法施不絕美音深重,正直高亮剖析明辯,聽者歡喜,聞所說法,思惟修行,脫惡趣者其數無量。
「阿難!法髻比丘以法施功德,於九十劫受天人報。又見清淨持戒比丘身羸瘦瘠,恒施飲食及屣履等,殷重誠徹淨心布施,故今獲此大富樂報,勝妙宮室,奇特寶輅。又遇迦葉如來示教指誨而告之曰:『汝於未來釋迦牟尼佛所,當得授記。』故今見我,我為說法而成熟之。」
阿難白佛言:「世尊!賢護勝上童真,如是財富金寶盈積豪盛自在,謙柔卑下,無憍慠心,甚為奇特。」
佛言阿難:「大智不於財寶欲樂而生矜慠,賢護久修善行,善法所資,常食福果。」
賢護蒙佛、阿難共稱歎已,恭敬合掌頂禮佛足,白佛言:「世尊!憐愍攝護一切眾生,欲少請問,願垂聽許。」
佛告賢護:「我先聽汝,汝有所疑,今恣汝問,我當為汝分別解說。」
賢護白佛言:「世尊!眾生雖知有識,如寶閉在篋中,不顯不知。世尊!不知此識作何形狀?何故名識?眾生死時手足亂動,眼色變異制不自由,諸根喪滅,諸大乖離,識遷於身,去至何所?自性如何?作何色相?云何捨離此身更受餘身?云何身分棄之於此,而牽諸入獲當來報,受種種身差別不同?世尊!云何眾生身謝滅已,更生諸入?云何今生積聚福業,來生得之?今身為福,當來身食?云何識能滋長於身?云何識入,隨身轉變?」
佛言:「善哉,善哉!賢護!善哉!善問!諦聽!諦聽!善思念之!當為汝說。」
賢護白佛言:「世尊!唯然奉教!」
佛告賢護:「識之運轉,遷滅往來,猶如風大,無色、無形、不可顯現,而能發動萬物,示眾殊狀,或搖振林木,摧折破裂,出大音聲,或為冷為熱觸眾生身,作苦作樂,風無手足面目形容,亦無黑白黃赤諸色。賢護!識界亦爾,無色、無形、無光明顯現,以因緣故,顯示種種功用殊異。當知受覺法界亦復如是,無色、無形,以因緣故顯發功用。賢護!眾生死此,受覺法界識界皆捨離身,識運受覺法界受餘身者,譬如風大吹眾妙花,花住於此香流至遠,風體不取妙花之香,香體、風體及與身根俱無形色,而非風力香不遠至。
「賢護!眾生身死,識持受覺法界以至他生,因父母緣而識託之,受覺法界皆隨於識,亦復如是。如從花勝力而鼻有嗅,從嗅勝力而得香境;又如從風身勝力得風色觸,因風力香得至遠。如是從識有受,從受有覺,從覺有法,遂能了知善與不善。
「賢護!又如畫工料理壁板,諸所畫處如法端潔,隨意所為圖繪眾像,則工之識智俱無形色,而為種種奇容異狀。如是識智無形而生六色,謂因眼見色,眼識無形;因耳聞聲,聲無形色;因鼻知香,香無形色;因舌知味,味無形色;因身知觸,觸無形色;法入諸境,皆悉無形。識無形色,亦復如是。
「賢護!識棄此身受他生者,眾生死時識為業障所纏,報盡命終猶如滅定阿羅漢識,如阿羅漢入滅盡定,其阿羅漢識從身滅轉。如是死者之識棄身及界,乘於念力而作是,知彼如是:我某乙。生平所作事業,臨終咸現憶念明了,身之與心二受逼切。
「賢護!識是何義?識名為種?能生眾類雜報身牙,知覺想念同苞於識,知苦知樂,知惡知善及善惡境,故名為識。如汝所問:『云何識離此身而受餘報?』賢護!識之遷身,如面之像現之於鏡,如印之文顯之於泥;譬如日出光之所及眾闇咸除,日沒光謝,闇便如故,闇無形質,非常無常,能得其處;識亦如是,無質無形,因受想顯。識在於身,如闇之體,視不可見,不可執持,如母懷子,不能自知是男是女,黑白黃色,根具不具,手足耳目,類與不類,飲食熱刺,其子便動覺知苦痛,眾生來去屈伸視瞬,語笑談說擔運負重,作諸事業,識相具顯,而不能知識之所在,止於身中不知其狀。
「賢護!識之自性遍入諸處,不為諸處之所染污,六根、六境、五煩惱陰,識遍止之,不為其染,由此而顯識之事用。
「賢護!如木機關繫執一所作種種業,或行走騰躍或跳擲戲舞。於意云何?機關所作是誰之力?」
賢護白佛言:「智慧狹淺,非能決了。」
佛告賢護:「當知皆是作業之力,作業無形,但智運耳!如是身之機關,以識之力作諸事業,仙通、乾闥婆、龍神、人、天、阿修羅等,種種趣業咸悉依之,識能生身,如工作機關,識無形質普持法界智力具足,乃至能知宿命之事。譬如日光,惡業眾生及諸不淨死屍臭穢,無偏等照,不為諸惡之所污染;識亦如是,雖處猪狗食不淨類諸惡趣身,而不為彼之所染污。
「賢護!識捨此身,隨善惡業遷受餘報。譬如風大出深山邃谷,入於薝蔔眾香之林,其風便香,經於糞穢死屍臭惡穢污之所,其風便臭,若風香臭俱至,風則香臭並兼,盛者先顯,風無形質香臭無形,然風持香臭遷之於遠;識棄此身,持善惡業遷受餘報,亦復如是,猶彼風大持物香臭致於他所。又如人夢,見眾色像種種事業,而不自知安眠而臥,福德之人命盡識遷,亦復如是安隱不覺,如夢遷化無所恐懼,識之遷出不由喉口及諸竅穴,莫測所從莫知徑戶。」
爾時賢護勝上童真頂禮佛足,白佛言:「世尊!鷄鵝等子其卵未熟,周匝細密識從何入?子死卵中,卵殼不破,無隙無竅,識從何出?」
佛言:「賢護!譬如烏麻薝蔔花熏,其油香美名薝蔔油,與凡麻油好惡殊隔,油先無香以花熏種,油遂成香,香不破麻而入,亦不破麻而出,復無形質留止油內,但以因緣力故,香遷油內,油成香澤;鷄鵝子識入出於卵,亦復如是。如薝蔔香遷於油內,識之遷運,如日流光,如摩尼照,如木生火。又如種子,種之於地,體化地中,芽苗莖葉備顯於外,生白不白赤等雜色種種之花,種種力味成熟,所為種種差別,同一大地等資四大,各隨其種所生便異,如是一識法界,生於一切生死之身,或黑或白或黃赤等,淳和瞋暴種種殊品。
「賢護!識無手足,無支節言語,由法界中念力強大,眾生死時識棄此身,識與念力為來生種,即離於識不得法界,離於法界亦不得識。識與風大微妙念界、受界、法界和合而遷。」
賢護白佛言:「若如是者,云何世尊,說識無色?」
佛言:「賢護!色有二種:一、內,二、外。內謂眼識,眼則為外。如是耳識為內,耳則為外;鼻識為內,鼻則為外;舌識為內,舌則為外;身識為內,身則為外。
「賢護!如生盲人夢見美色,手足面目形容姝麗,便於夢中生大愛悅,及睡覺已,冥無所見,夜盡晝明,人眾聚會,盲者遂說夢中樂事,我見麗人姿容殊絕,園觀華茂,人眾百千,嚴飾嬉戲,肌膚光澤,肩髆緊滿,臂長而圓猶如象鼻,我於夢中獲大快樂,適心喜歎。賢護!此生盲人未曾見物,云何夢中而能見色?」
賢護白佛言:「唯願開示。」
佛告賢護:「夢中見者名內眼所,是慧分別,非肉眼見,其內眼所,以念力故,盲者夢中須臾而現。復以念力覺而憶之;識之內色亦復如是。
「復次,賢護!身死識遷,猶如種子棄在地中,四大攝持,苗莖枝葉漸次遷化,識為念受善不善等四法攝持,棄身遷化亦復如是。」
賢護白佛言:「世尊!云何善不善法攝持於識?」
佛言賢護:「譬如妙頗梨寶,隨所處物若黑若白,寶色隨物成白成黑,善不善法攝持於識亦復如是,隨所攝持成善不善,遷化受報。」
賢護復白佛言:「此身云何稟受於識?」
佛言賢護:「此識無積無聚亦無生長,譬如牙生,非種不變而生,亦非種壞而生,然牙生時種則變毀。賢護!於意云何?其牙所在,止於何處?子耶?枝耶?莖柯葉耶?止樹頭耶?」
賢護白佛言:「不也!世尊!牙無所止。」
「如是,賢護!識之在身止無處所,非眼非耳鼻舌身等,種生牙時,如識微覺,乃至花結合時,如識有受,含開花發時至結果,如識有身,識之生身遍身支體,求識所止莫得其所。若除於識身則不生,如樹果熟,堪為將來樹之種子,非不熟者,如是報熟身死,識種便現,因識有受,因受有愛,繫著於愛便生於念,識攝取念隨善惡業,與風大并知念父母,因緣合對,識便託之,如人面影現之於鏡,非淨非明面像不現,鏡明面對影像乃現,鏡中之像無受無念,而隨人身屈伸俯仰,開口談謔,行來進止,種種運動。賢護!影像現誰之力也?」
賢護白佛言:「是人之力,由有面故而有面影,影像之色如面之色,根具不具咸悉如面。」
佛言:「面為影因,鏡為影緣,因緣和合故有影現。由識因故,有受想行及諸心所,父母為緣,因緣和合而有身現。如彼身鏡,鏡中之影身去影滅,身持影像,或別現於水等之中;識棄此身,持善惡業遷受餘報,亦復如是。又如尼瞿陀烏曇婆等,種子雖小能生大樹,樹復生子,子棄故樹,更生新樹,故樹經久,質力衰微,味液銷竭乾枯腐朽。如是諸小生類,其識棄身乘己之業,或受種種諸類大身。又如大麥、小麥、烏麻、菉豆及摩沙等,種種子實皆以種故,牙莖花實生長成熟;如是由有識故,隨遷生類即便有覺,由覺有受,持善惡業受種種身。
又如蜂止花愛樂戀著,唼吮花味以自資養,蜂棄此花更處餘花,或棄香入臭,或棄臭入香,隨其所在莫不自愛戀結貪著;識亦如是,以福業故獲諸天身受勝樂果,或棄天身,以惡業故獲地獄報受眾苦果,輪迴遷轉為種種身,識如欝金紅藍芬陀利等,其子皆白,破其子中不見牙花不見異色,種之於地以水潤液,便有牙等,順時滋長花果敷榮,或赤或白種種之色,色與牙等不在子中,然離於子皆不得生。
識棄身已,肉身容貌諸根諸入,識中不見因緣和合,識以妙視妙聞、聲觸味法及以念入,知已所造善惡等業以取身報,如蠶作繭,自作自纏,於中遷化;識亦如是,識自生身還自纏裹,自棄捨身更受餘報,由有種故有色香味,識棄捨身隨其所遷,諸根境界受及法界,皆悉隨之。如如意珠,隨其所在樂具皆隨,如日所在光明皆隨;識亦如是,隨其所遷,受覺與想及法界等皆悉隨之。
識棄捨身攝一切性,色因為身,無骨肉身,有諸根故,有受妙念知取善惡,如棗、石榴、菴羅、菴勒、鼻螺、渴竪、劫必他等種種之果,或辛或苦或酸或甜或醎或澁,味力各別,消熟所資,其功不一,及果壞已,味力隨種遷化而生。如是識種隨其所遷,受念善惡咸悉隨之,知棄此身受餘報身,故名為識;知善惡業知業隨我,知我持業遷化受報,故名為識;身之所為咸悉知之,故名為識。
譬如風大,無形可取,無質可持,以因緣故作諸事業,表有風大,持冷持熱,運香運臭搖振林木,或鼓扇摧擊;如是識無形質,非視聽所取,以因緣故識相具顯,由識持身,身知苦樂,光色充盛行來進止,言笑歡憂事業昭著,當知有識。」(右大唐永隆元年三藏地婆訶羅於東太原寺譯,出《大周錄》)
大乘顯識經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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